琴儿抽泣着也不敢说话。
彩蝶是个不藏话的性子,回去便把这事和采薇说了,采薇一听,略微沉思了会便道:“走,这事恐怕瞒不住的,我们还是去回了福晋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是夜,九阿哥依旧是宿在染香阁的,一身雪白的中衣斜靠在炕上看书,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在字里行间掠过,长长的睫毛透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兆佳氏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一进里屋便有些没反应过来,灯下的九阿哥真是郎君如玉,再怎么有心机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初遇良人的思春女子,此刻一腔心思倒都做了满怀的情意。
察觉到声响,九阿哥微微抬头,见兆佳氏一件长可及地的白色浴衣,肤如凝脂,隐隐绰绰,里面将将裹住丰胸翘臀的玫红色亵衣更是衬得兆佳氏妩媚婉转。
任书册从自己的指间滑落,都浑然不觉一般,九阿哥嘴角弯出一缕似有情似无情的笑容,修长的中指微微勾动,片刻间兆佳氏已然偎进了怀里。
九阿哥用指尖挑起几缕乌鸦鸦的长发,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有些冷然的推开怀里的人道:“爷赏的茉莉蜜倒入不了你的眼吗,怎么换了桃花蜜。”
看着九阿哥顿时冷漠的面容兆佳氏有些心慌,又有些欣喜,还颤微微的又将自己贴近九阿哥:“爷,妾向来便是最爱茉莉的,爷赏的妾自然更加珍爱,怎么会不喜。”兆佳氏妩媚的瞟了九阿哥一眼,见九阿哥不接话便又道:“只是妾听说这茉莉蜜只赏了妾,妾欣喜又惶恐,想着还是明日呈看福晋看了再做定夺才好。”
九阿哥一听脸上便出现了些玩味:“怎么府里有人说爷不公了吗?”
兆佳氏脸上现出些慌乱微微摇头不语。
九阿哥不耐的将兆佳氏推开:“兆佳氏,爷是在皇宫内院长大的,从小见多了美人”顿了一下,凑近兆佳氏又一字一句道:“更加是见多了美人心计,你别让爷腻歪了你。”
一句话惊醒了犹自筹谋的兆佳氏,顿悟,忙敛了脸上的神情微微一礼将下午琴儿与庆儿的话,和彩蝶冲到染香阁打琴儿的事都一一说了。
九阿哥听了眼神微闪,又将笑意落在兆佳氏柔媚的脸上笑道:“容玉,爷喜欢茉莉蜜的味道,容玉再去洗洗,等会爷好好疼惜你。
兆佳氏眼晶莹如洗,柔媚一笑闪身进了盥洗室。
看着那兆佳氏的身影,九阿哥脸色渐沉。
别人孕吐都在头三个月,湘菀偏偏都满了三个月才开始孕吐,早晨起来才喝了碗银耳红枣羹,一会的功夫就吐了个天翻地覆,把费嬷嬷心疼得在一边搓手搓脚,采薇和彩蝶忙着收拾又递茶递水,好不容易湘菀才慢慢的好了。
费嬷嬷见浑身没劲萎顿在炕上的湘菀蹙眉道:“小主子今日的早安别去了,免了她们的吧。”
湘菀有些无力的摇头:“孕吐也是一种福气呢,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今日染香阁怕不是用浑身解数等着咱们呢,若不去倒好像咱们故意躲避一般。”
采薇听了转身进去选了件鹅黄色缠枝蔷薇的窄身旗装出来,又选了套翠玉花钿细细帮湘菀打扮停当,修身的旗装让怀了三个月身孕的湘菀小腹处有了隐隐的圆润,翠玉的花钿衬得一张脸莹润无暇,比之之前湘菀的轻灵倒又添了几分女人的温润,成熟与清纯如此恰当的出现在湘菀白皙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流连。
湘菀望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费嬷嬷笑道:“嬷嬷,我如今越发的离不开采薇了可怎么好呢。”
采薇啐了一口:“不正经的主子,如今就拿我们奴婢打趣了。”
引得屋里伺候的人皆笑了起来,只有彩蝶有几分不自在。
湘菀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可曾见我让我身边的人受委屈过,且放心罢。”
彩蝶感激的看着湘菀。
看见湘菀扶了人笑吟吟的走进大厅,九阿哥不自觉便将手伸了出来,湘菀也笑着将手搭上去,由着九阿哥把自己扶着坐了。
“爷今日倒早,莫不成有什么事吗?”湘菀笑道。
明知湘菀在取笑自己,九阿哥也不理会,只是凑近细细的打量湘菀的脸色,见脂粉下面有些青白,便气得顺手抄起茶盅朝着彩蝶那边掷过去喝骂:“争强好胜的倒是少不了你,怎么就没把你家主子伺候好,看她脸色可见是身体不虞的了。”
彩蝶自随了湘菀嫁过来从没得过九阿哥一句重话,此刻见九阿哥发脾气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跪倒请罪。
费嬷嬷和采薇也跟着跪下告罪,湘菀见九阿哥无端端发无名火,心里有些着恼,又不好扫他面子,刚想为费嬷嬷几个说话,那边兆佳氏带着刘氏和乌雅氏走了进来。
看见九阿哥一脸狠戾,春归园的奴婢们跪了一地,兆佳氏心里一喜,连身后端着茉莉蜜的琴儿脸上也隐隐有些得意。
三人走到九阿哥和湘菀跟前行礼问安,兆佳氏在地上的太师椅上坐了,刘氏和乌雅氏随后也在后面的锦杌子上告坐。
兆佳氏看了跪在地上的春归园的奴婢笑着向湘菀道:“福晋,彩蝶也是一时错了,只罚她便罢,倒也不必连累别人,昨日琴儿去领茉莉蜜一时失错倒全部领到染香阁去了,妾已经骂了她,如今将茉莉蜜端来,请福晋重新发落吧。”
湘菀一听有些揶揄的觑了九阿哥一眼,低头有啜了口茶道:“兆佳妹妹,我从小便不用茉莉蜜的,妹妹又喜欢,爷才将茉莉蜜全个赏了妹妹,也是爷爱惜妹妹的意思,如今妹妹这样倒是误了爷的好意呢。”
兆佳氏听了脸上顿时现了几分尴尬,偷眼去瞧九阿哥,却见九阿哥面无表情,心里有些无措,但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费嬷嬷几个,一时又稳了心神道:“福晋,昨日琴儿一时失言倒让福晋身边的彩蝶误会了,这原是琴儿的不是,如今妾把琴儿带来了请福晋发落。”
湘菀扫了九阿哥一眼,这才道:“按说丫鬟们斗嘴争个长短也是常事,不必当真。不过,若只管拿了主子作伐就容不得了,如今既然都在这,不如就让琴儿和庆儿对质一番也就对错分明了,至于彩蝶倒不是我要罚的,是爷要罚她,就由着爷吧。”
庆儿昨日早得了采薇的教导,听得湘菀说话,忙跪上前把昨日遇见琴儿的话又细细的说了一遍。
兆佳氏一听心里一沉,偷偷瞪了琴儿一眼,琴儿昨日竟没有和自己说实话,如今原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却生生被她坏了。
当即心里一盘算便上前跪在九阿哥和湘菀跟前道:“这都是妾平日管教不严,请爷和福晋责罚吧。”
九阿哥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彩蝶跪着,你既伺候不好你们主子,要你有什么用,爷看你不如去厨房打杂。”
彩蝶愕然,却只管咬了牙不做声,湘菀刚想说话,费嬷嬷在后面拽了拽她的衣服。
湘菀心疼彩蝶又不能发作九阿哥只能拿了琴儿出气,当即道:“彩蝶有错当罚,琴儿妄论主子也不可轻饶,罚一个月月例,打十板子。”
兆佳氏见九阿哥将湘菀身边的亲信除掉了一个心里自是喜欢的,因此湘菀罚琴儿,虽说扫了她的面子有些不愿意,但是比起彩蝶从一等丫鬟降到三等到底还是轻的,便不能开口说话了。
水湄扶着刘清汐绕着海棠坞往雨幽居去。
“主子,爷如今对兆佳氏真是宠得很。”水湄看了看左右道。
刘清汐拍了拍水湄的手道:“哼,我看未必,当日在乾清宫我可看的清明着呢,爷看福晋的神情分明是情根深种的样子,这一时半刻难道就改了心意?我看兆佳氏也是陷了情网看不清了吧。”
水湄忙点头道:“主子既这样想,我们雨幽居还是看着吧。”
刘清汐微微颔首:“正是这样,你也要交待白露。”
湘菀回了春归园气哼哼的看着费嬷嬷道:“嬷嬷,怎不让我说话,白白让彩蝶降等。”
费嬷嬷摇摇头道:“小主子,你也是糊涂了,如今你怀着孕呢,虽说厨房是我们管着的,但是里面到底没有个自己信得过的,此刻若是硬安排个人进去倒是显眼了,如今彩蝶进了厨房可不是个极好的机会吗?”
彩蝶一听,脸上的愁苦一下子便散了,还一脸得意的看了湘菀道:“嬷嬷说的是,有奴婢在,厨房的事一点也别想逃过奴婢的眼睛,福晋,就让奴婢去厨房吧,等小阿哥出生了再找个借口把奴婢调回来。”
湘菀一时也想明白了,此刻听了彩蝶的话笑道:“你个碎嘴子,好不容易赶走了,想让我再调你回来,只怕不能了。”
彩蝶忙不依的拉了湘菀的衣角道:“主子,好主子,最多奴婢以后少说些吧。”
烟儿进屋里行礼道:“庶福晋,如今琴儿只怕要歇一个月,咱们还是再提个大丫鬟吧,前些日子何嬷嬷把她的侄女带了进来,奴婢看着不错,带上几年必定比琴儿强些。”
“琴儿虽毛躁些,却是和你一样在我身边长大的,心思我是看得明白的,虽说藏了些小心思,但还是个忠心的,如今我升了位份,也是可以提一个大丫鬟了,就让何嬷嬷的侄女进来看看吧,到底也是自己人。”兆佳氏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康熙四十六年的春节,九贝子府格外的热闹,大同票号在大清开了第三十六家分号,从黑龙江到云南大清版图所至之处都有大同票号的分号,商旅们南来北往携几张大同票号的银票便再无阻碍。
太子主持的抚亲所也随着票号一同扩展,各地的百姓们在颂赞皇帝的恩德时也都不会忘记太子,太子在民间的威望甚至可以比肩康熙了。
等宫里的家宴散了,九阿哥便带着湘菀和兆佳氏回了贝子府,兆佳氏的轿子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乘轿子一前一后直接抬进了春归园,兆佳氏眼里一阵黯然。
烟儿将兆佳氏扶出轿子边轻声道:“庶福晋,奴婢听说乌雅格格精心备了礼物,只等宫里的家宴散了,咱们府里自己开团圆宴时送给爷呢,可奴婢看咱们爷醉得厉害,这团圆宴只怕是要等明日了,今日想来乌雅氏格格和刘格格都是见不到咱们爷的了。”
兆佳氏默然,半晌方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呀就是太清明了,你真的要嫁个奴才也不肯伺候爷吗?”
烟儿伺候着兆佳氏进屋坐下:“奴婢打小跟着主子,受了主子的大恩,按说主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该听才是,只是若奴婢真伺候了爷只怕就没这点清明反倒不好。”
兆佳氏又深深了看了一眼烟儿,低头不语。
九阿哥进了湘菀的屋子便自己在炕上一坐,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只睨了湘菀道:“湘儿,爷饿了,你去给爷煮碗粥吧。”
湘菀瞪了九阿哥道:“你倒是越发的喜欢捣腾人了,如今采薇煮的也不差什么,叫她们便是。”
九阿哥也不说话,只管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了湘菀不做声,又趁湘菀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费嬷嬷采薇打眼色。
两人也不知九阿哥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便只低头不说话,湘菀见九阿哥一副惫懒的样子赖在炕上,只得让采薇伺候着他,自己扶了彩云去小厨房煮粥。
粳米是早就泡好了的,湘菀又吩咐厨房的婆子开了火,自己动手煮上,一边又坐在婆子准备好的椅子在和彩云闲话起来。
等粥煮好了,湘菀竟是特特的选了套福龟送喜的瓷碗装了,让彩云端着往正屋去。
尚未进屋子便见采薇站在廊下,便道:“你不在屋里伺候倒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采薇有些慌乱:“福晋,你刚走了,爷便有些不适,又怕吐在咱们屋里福晋闻不得酒味,便让平安、喜乐扶着回了东院。
湘菀顿时急了忙道:“既如此你们好歹也跟个人过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费嬷嬷取了件狐皮的披风从屋里走出来道:“福晋别急,如今我们赶过去看看,酒醉吐了正是腹里空得慌,如今这粥热的送过去正好。”
湘菀一听便由得费嬷嬷给自己披上披风带了人匆匆往东院去,到了春圃堂就见平安站在门口迎着道:“福晋,我们爷去了问秋斋。”说完也不动只管呆呆的看着湘菀。
湘菀看着平安呆愣了样子急道:“既如此你带路便是,站在发什么呆,快些。”
平安低头应了忙在前面带路。
问秋斋在东院最东面,是九阿哥最私密的地方,轻易不许人去,当日兆佳氏等三人住了几天,听说后来,九阿哥又找人彻底收拾了几天才罢休。
离着春圃堂不近,冬日的晚上,路上只稀疏的挑着几盏灯笼,映得树木花草影影绰绰,一路静隘只有几人的脚步声,湘菀也不知九阿哥到底怎么,心里越发的急。
等过了绿菀桥,远远的便听见问秋斋有人来人往,湘菀忙道:“平安,难不成连府医也传来了不成。”
平安呆呆的摇着头:“回福晋,奴才不知,爷只是让奴才在春圃堂候着福晋。”
湘菀气得瞪了平安。脚下越发的快了。
等真的走近了,刚才的声音却都听不见了,湘菀正狐疑着,突然头顶前方一亮,一片火树银花,映亮了整个夜空,只听见沙沙的声响,天空中一片五彩斑斓,湘菀惊喜的看着,不停的还有人往空中扬撒,那东西没入空中便开出朵朵绚烂多彩,夺目耀眼的花朵,令蟾宫失色伴随着打击声一簇簇银花凌空绽放,此起彼落构成一幅奇异的烟火景象,若天女散花一般,映亮了夜空,也映亮了湘菀的心。
九阿哥便在一片火树银花中翩然而来,手里擒着管玉箫,吹出一曲柔情蜜意,那声音缠绕着天空中璀璨的花朵,舞出一曲天上人间。
“九哥哥。”自从九阿哥在乾清宫请封兆佳氏为庶福晋后,便压抑在董鄂湘菀喉间再也没有唤出过的三个字,此刻再也藏不住的喷薄而出。
听着这久违的三个字,九阿哥的曲声竟然一滞,不过稍顷,曲调越发的柔情万千。
一步一步走近湘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人分毫不能移动,天地无声,唯有九阿哥吹出的乐声如诉如泣。
湘菀亮若星辰的杏眼一点点的湿润,泪水缓缓滑下。
曲罢,九阿哥牵起湘菀的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