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情结-东方文学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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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情结-东方文学与中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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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出了和宣告了太阳的

  升起。我在心里歌唱,宣告一个伟大的未来的

  到临——这个伟大的未来已经很

  迫近我们了。我们一定要准备好来迎接这个新的世纪。日寇侵略中国的时候,泰戈尔以垂暮之年,对中国人民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和关注,对日本法西斯发出了严厉的谴责。在《家庭中的泰戈尔》一书中,黛维夫人记载着诗人听过广播以后说道:“我真受不住了。我不能再听中国的悲剧了。”诗人又说:“刚才曼摩罕来了,带给我中国正在受苦的消息。因此我就想,同这个剧烈痛苦的巨大祭火比起来,我们自己的事情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和渺小呀。”这都是诗人在逝世前几年说的话。据说诗人1941年逝世时还恋恋不忘中国的抗战。泰戈尔真可以算得上是中国终生不渝的好朋友了。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人民仍然记着这位好朋友。你们出去逛逛新华书店,或是逛逛个体书摊,一定会看到泰戈尔的书,一定会发现,泰戈尔在中国又热起来了。

  泰戈尔对中国的影响是长久而深远的。在这里,我们以中国大诗人冰心为例,来谈谈泰戈尔对中国文学的巨大影响。

  就在泰戈尔访问中国的前后,冰心被称为“中国最善于学泰戈尔”的女作家。而冰心学习泰戈尔,是从接收他的入世思想,解决人生探索中的苦闷开始的。冰心在“五四”浪潮的冲击下走上了创作的道路,她象同时代的许多作家一样,把文艺当作改良社会人生的武器。她说:“我做小说的目的,是要想感化社会”,引起人们对旧社会旧家庭的“痛恨”和“努力改良”。然而这种“改良社会”的思想却到处碰壁。随着时光的流逝,高涨的热情逐渐冷却,冰心深深感到追求不到出路的苦闷和矛盾。“我想什么是生命?人生一世,只是生老病死,便不生老病死,又怎样?浑浑噩噩,是无味的了,便流芳百世又怎样?百年之后,谁知道你?千年之后,又谁知道你?人类灭绝了,又谁知道你?” (《“无限之生”的界线》)冰心在死亡面前,陷入了人生虚无的不可知论。

  是泰戈尔的学说帮助冰心从人生苦闷的罗网中走出。泰戈尔认为,世界是不断进化的,一切都在向着完全、绝对和真理前进,向着和谐统一发展。社会在本质上充满眷爱与快乐,幸福在全宇宙中舞蹈。假恶丑诚然是客观存在,但它们不过是创造真善美的材料。人生的正路就在于以爱的精神牺牲自己去为人类服务。泰戈尔努力热爱这地球上的人类,热爱这现实的人生。他强调生命就是活动和工作,“只要我们工作,我们就生了”(《春之循环》)。冰心从泰戈尔那里获得了热爱人生的精神。泰戈尔超卓的哲理,慰藉着冰心精神上的寂寞;泰戈尔快美的诗情,救治了冰心对于人生的悲戚。

  在冰心的思想中,对人类的爱,又包括三个大的方面:母爱、自然爱和童年爱。这也是冰心文学创作的三大主题。这个爱的思想体系,正是择取了泰戈尔学说中的成分,并加以发挥创造而形成的。

  首先,冰心全面地吸收了泰戈尔“爱创造世界”和“女性的本质是爱”的思想,从而确立了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泰戈尔认为,世界的本质就是爱,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只能用爱来表示。因此,作为人类一部分的妇女的本质,当然只能是“爱”。泰戈尔说:“上帝遣派妇女来爱这个世界的”,“她奉上帝爱的使命来做个人的保护者”,如果妇女对爱失去兴趣,“人类就会死亡的” (《泰戈尔的妇女论》)。冰心吸收了这些理论,并加以融汇贯通,从而对泰戈尔的“女性爱”思想作了最完整最充分的发展,确立了世界由母爱建造起来,并由母爱推动前进的思想,奠定了自己爱的哲学的基石。冰心通过自己的作品告诉人们,世界上的母亲都是好朋友。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所有的孩子都是好朋友。世界上万物都有母亲,所以万物之间也就相亲相爱。这样,母爱也就萌生了世间一切其他的爱力。这世界上若是没有了女性,若是失去了母爱,也就失去了一半的真善美。

  其次,冰心接受了泰戈尔关于人与自然和谐一致、相互依存的理论,建立起自然爱的思想,以此作为她改造社会人生的一个手段。泰戈尔对自然格外倾心。在他看来,人与自然的关系,就象婴儿与母亲的关系一样,非但没有任何冲突,反而和谐一致。人只有投入自然母亲的怀抱,才能找到“无尽无际的幸福之海的岸的道路”。他象一个守财奴觊觎金钱一样,眷恋着孟加拉的绿树与鲜花、河流与平原、清晨与黄昏、多星的天空与明月。泰戈尔沉浸在自然的慰爱之中,并且极力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现出天然的美与和谐。冰心从开始接触泰戈尔的作品,就对他描绘大自然美感的诗文表示倾慕。她汲取了泰戈尔热爱自然美、描写自然美是为着现实人生的思想。在冰心的笔下,自然呼唤着诗人说:“将你的笔尖儿浸在我的海里罢!人尖的心怀太枯燥了。”是的,人类社会确实缺乏爱和美的情感,以至成了罪恶的渊薮。青年生活的社会环境太污浊了,这无法培养美好的情操。怎样解决这个类锐的矛盾呢?冰心提出必须向泰戈尔学习:“印度哲人泰戈尔小的时候,坐在窗下,望着天光云影,能有两三个小时的工夫神游物外”,“有了这样神幻优美的‘自然直感’,我们还怕寂寞么?”在冰心看来,大自然的美和爱,不仅可以慰藉感染了社会病的青年的心,更能陶冶人的性情,培养和创造出新的人格。

  再次,泰戈尔所建造的理想的儿童天国,也深深地打动了冰心的心,使得冰心也想以此来否定社会现实的黑暗,来当作自己理想的追求。泰戈尔描写母爱时,有着儿童天真无邪的心灵;泰戈尔描写儿童时,又有着母亲般深沉的爱和热切的希望。他那本著名的《新月集》,凭借着新月一般晶莹秀美的诗歌,对儿童的纯朴天真作了极为温柔幽婉的歌唱。翻译《新月集》的郑振锋先生说,这本诗集象安徒生的童话一样,具有一种神奇的魅力:

  我们只要一翻开它来,便立刻如得到两只的有魔术的翼膀,可以把自己从

  现实的苦闷的境地里飞翔到美静天真的儿童国里去。在这个理想的儿童天国里,没有成人世界的怀疑贪婪、喧哗争斗、生之烦恼、死之痛苦。这里有的只是人的自由与万物的和谐。大家一定读过《新月集》中“最后的买卖”这首诗,你们看诗人不愿将自己雇佣绪皇帝的权力、商人的金钱、美人的微笑,却甘愿将自己“出卖”给一个坐在海滩上玩贝壳的小孩子。他为这桩买卖而高兴,因为“在这个小孩的游戏中做成的买卖,使人成了一个自由的人”。可见泰戈尔对这个儿童天国倾注了多么深切的爱!印度大诗人梦幻般的儿童天国,象一个猜不透的谜永远吸引着冰心。她用伤感的情怀追忆着逝去的童年,以迫切的心情呼唤着童心的回归。在冰心的作品中,童年常常代表着美好的情操、善良的品德。高尚的灵魂。冰心笔下的孩子如同泰戈尔的一样,也充当着爱的天使,肩负着传播光明福音的任务。

  偈颂与唐诗

  从文化和文学的特定角度来看,印度与中国的关系,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佛教对中国文化(包括文学)的巨大影响。随着佛教传入中国,给中国输入了另一种与国有传统不同的、高度发达的意识形态和思维方式,而且佛教文化 (特别是佛典)又是具有高度文学性的,于是佛教必然影响到中国的文学创作。本章第一节介绍《西游记》与印度文化的关系,实际上已经谈到了印度佛教对中国文学的影响。

  佛教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是广泛而深刻的。散文、诗歌、小说、戏曲、民间文学等各种体载的文学作品,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佛教的影响。限于篇幅,我们不可能作全面的介绍。在这里,我们以诗歌为例,具体分析佛教是怎样影响中国文学的。

  佛教经典里面,有一些是用韵文来宣扬佛理。这些韵文用汉语翻译过来,叫做“偈颂”。偈颂的写作,要求很严格,音节格律都有一定的规定,就象中国的律诗一样。佛教徒写作偈颂要句斟字酌,需要很高的文字技巧。中国本来就有悠久发达的诗的传统,因此,翻译佛典时偈颂的传译,必然要借作中国诗的形式。但这毕竟是一种翻译文体,受到原作的限制,与中国本乡本土的诗歌又有很大的区别。另一方面,自东晋以后,中国的佛教徒(僧侣)中出现了大批能诗文的人,他们的创作也要直接受到佛典的影响,其中包括写作大量的偈颂体诗。到了中唐之后,更是出现了“诗僧”(既是诗人又是僧侣)这样一种特殊人物。于是,佛典“偈颂”的传译和中国“诗僧”的创作,就向中国诗歌输入了不少新的表现方法,从而影响了中国诗歌的发展。

  这种影响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诗风的通俗化。前面说过,偈颂翻译用了中国诗歌的形式,主要是五言,也有四言、七言和六言。这与汉代以后五言诗在诗坛上的流行恰好相应。而五言的“偈颂”又是一种通俗拙朴的文字。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偈颂”是宗教宣传品,必须面向大众;僧侣传播经典时又主要靠口头宣讲,要讲得明白易懂。所以偈颂就成了一种接近口语的通俗诗。就看下面这个例子:

  何物重于地?何物高于空?

  何物疾于风?何物多于草?

  戒德重于地,慢高于虚空。

  忆念疾于风,思想多于草。

  这种问答、比喻、排比的表现方法以及简单通俗的语言,都接近民歌,与文人创作大不相同。再举一首《佛说野鸡经》。这首偈颂写一野猫见树上野鸡长得很漂亮,心里想害它的命,口里却说得很动听,野猫唱道:

  意寂相异殊,食鱼若好服。

  从树来下地,当为汝作妻。

  野鸡回答说:

  仁者有四脚,我身有四足。

  计鸟与野猫,不宜为夫妻。

  一问一答,很类似山歌对唱,幽默而有风趣。由于是从外文翻译过来的,自然不能用典故,而且也不苛求什么平仄、韵律,只要句子的长短一致就行了。这种诗歌形式比较自由,是一种富于新意的韵文体。

  这种新的韵文体,首先被中国本土的佛教徒在创作中所借鉴。比如初唐的王梵志,中唐的寒山、拾得以及中晚唐诗僧们的大量创作,都是有意识地以偈为诗,取偈颂的通俗来改造诗的表达方式。拾得说:

  我诗也是诗,有人唤作偈。

  诗偈总一般,读时须仔细。

  可见唐代诗僧利用偈颂的通俗是非常自觉的,是有意地提倡一种新的诗风,并以此感到自豪。这些类似偈颂的诗作,在艺术上借鉴了偈颂通俗自由的表达方式,又结合了中国民间文学的形式加以发展,特别是在民间语言的运用上更丰富、更大胆,在艺术表现的通达自如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大家知道,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写了很多通俗易懂的诗。传说他写出新诗后,让人拿到井台边读给那些目不识丁的老妪听。老妪听懂了,白居易非常高兴,认为他的创作成功了。白居易诗歌的通俗化,当然有多方面的原因,而佛教的影响则是重要的原因之一。白居易本来就信奉佛教,早年还写过象

  《十渐偈》那样的偈颂体作品。晚年写的许多表现闲适情志的诗,力求浅显自然,也类似偈颂。

  第二,诗歌注重说理。佛典的偈颂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宣扬佛理,它们与作为艺术作品的诗歌在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但佛典中有一部分偈颂,或描摹叙述,或抒写情志,表达出作者对人生、社会、宇宙的看法,又确实是有一点诗意,可以把它们当作哲理诗来读。同时,中国本土的诗僧们在进行诗歌创作时,也特别注意在诗歌中表现对佛教教义的理解与认识,于是就在诗中大量说理。这一切,促成了中国古代诗歌的说理化倾向。

  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还有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以及后来的汉魏古诗,虽然时有议论和感慨,但很少有纯粹的说理。而受佛教文化影响的诗僧们的作品,有时候通篇都是说理,说佛教之理。当然,他们的说理并不枯燥并不乏味,而是充满生活的情趣、智慧和幽默。他们并不是干巴巴地讲大道理,而是运用各种修辞手法,诸如比喻、象征、暗示、拟人等等。请看这首《牧童》:

  牛得自由骑,春风细雨飞。

  青山青草里,一笛一蓑衣。

  日出唱歌去,月明抚掌归。

  何人得似尔,无是亦无非。

  佛教徒主张出世,主张与世无争,主张在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中去体悟佛学的玄妙幽深——这本来是很生涩的道理,却寄托在“雨中牧童”这一具体生动的形象之中,使得读者在春风、细雨、青山、碧草的意象里,在牧童悠扬的笛声与歌声中,悟出了佛理,悟出了玄机。

  中国古代,尤其是六朝以来,那些本不是佛教徒的诗人,或者是与僧侣交朋友,或者是经常出入于佛教圣地,或者是读了一些佛教的经典,总之,是受了佛教的影响,他们写的诗,也常常含一些佛理,流露出几丝佛意。比如这首著名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作者常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都寂,惟闻钟磬音。

  破山寺在江苏常熟虞山北麓,是佛教圣地。禅院就是僧院,是僧侣们住的地方。这首诗写寺院的幽深静寂,用“曲径通幽”暗喻佛理的深奥莫测,用“潭影空人心”描摹佛徒的性淡情冷、空寂无欲。

  第三,丰富多样的表现手法。佛典在阐述佛理时,常常极其夸张,极尽铺排这些表现手法,也被用于偈颂之中。有些佛典本身就是文学作品,比如

  《佛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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