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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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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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暮眉梢一动,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无论如何去看看再说;想到这里,韩暮闪身进了另一条路,疾奔一炷香时间便远远的看到那座灯火通明的军营了。

这座军营原本隶属于张玄手下右卫军,是其中的两个营三千士兵的驻地,只是现在早已经落入桓温之手,成为软禁谢安等人的士兵基地了。

外边静谧无声,军营里却喧闹异常,数千士兵被轮到当值夜间守卫,无聊之下便喝酒赌钱闹得吵吵嚷嚷。

军官们也知道夜间无聊之极,反正这些人是出了警报才会出动,乌衣巷内秘密守卫的都是都尉府和内卫府的人,自己这帮兄弟不过是打下手的,有了功劳也捞不着,索性放任他们喝酒赌钱,只要别喝醉别闹事便是。

韩暮悄悄的来到军营外的一颗大树下,抬眼看看这棵已经新发嫩叶的大树,刷刷刷的上了树冠,远远望去。果然那座小楼正是在军营往南百余米的地方,要靠近那边的院墙,须得穿过军营方可。

在往下看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营地里,士兵们笑闹叫骂吵作一团,院子里还有数十名士兵围坐喝酒,想穿过去简直千难万难。

正苦思间,忽见一名士兵晃晃悠悠的出了院门,直愣愣的望韩暮藏身的大树下走来;韩暮一惊心道:“难道被发现了?”当下凝神戒备。

那士兵嘟囔着:“妈的,这酒就是*一坛水,喝了不过瘾不说,尽尿尿了;当官的不是东西,好酒都留着自己喝,却拿这等劣酒来糊弄咱爷们。”

说着便在树下掏出家伙悉悉索索的尿了起来。

韩暮心念急转,忽然间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那士兵尿完之后打了个寒战,收起家伙便摇摇晃晃的转身往回走,韩暮便如一只大鸟从树上扑了下来,一手捂住那士兵的口,在他耳边轻轻道:“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在下迫不得已。”

双手抱住那士兵的脑袋,反手一扭,只听卡擦一声轻响,那士兵顿时了账。

韩暮迅速的将他拖到阴影里,将他身上的盔甲全部扒光,套在自己身上,再将那士兵的尸体抱起爬上树冠,放在浓密的树冠枝桠上,待回来时再行处理。

做完了这些,韩暮提起那士兵的长枪,将头盔往下一压,踉踉跄跄的进了院子。

喝酒的众人并未在意他进来,兀自吵闹着赖酒划拳,韩暮踉踉跄跄的径自往里走,正要走到一处黑暗的地方,身后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那个谁?你要去哪儿?”

韩暮心头一惊,只得转过身来,围坐在院子里的士兵们都瞪眼看着他。

“我……我找水喝。”韩暮大着舌头嘟囔道。

“*,一会尿,一会进,你他妈就是一个直肠子的造粪虫。”一名满脸黑须的将官摸样的人骂道。

身边一名士兵挥手道:“驴校尉,别管他,咱们喝酒,顺便你还给我们讲讲你当年随大司马叱咤风云,踏平边疆的英雄事迹给兄弟们听听。”

那将官将眼一横道:“什么*驴校尉,老子姓吕,上边一张嘴,下边一张嘴的吕字,别他妈乱喊,当心老子大耳光煽你。”

那士兵忙大着舌头道:“是是是,是吕校尉,哈哈,我这张嘴真他妈改煽。”

众人哈哈大笑,另一名士兵忽道:“上边一张嘴,下边一张嘴,校尉您难道是个女的么?”

众人轰然大笑,那吕校尉笑骂着伸手将那士兵的头盔打出老远,众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韩暮早已趁此机会走进军营深处,靠近谢府院墙的是几排房舍,想来便是军营的膳食间了,里边有几个老兵正在忙活着,韩暮知道军队中打仗的兵是不买伙头军帐的,所以大摇大摆的便走了过去,再往前去便是一片空旷之地了,谢府高大的围墙便在面前。

韩暮伸手从怀中掏出牛皮绳索做成的抓索,将铁钩的那头挥了几个圈嗖的一声扔上了两丈高的围墙。

“咔吧”一声,韩暮拉紧了绳索,精巧的六角尖勾牢牢搭上了院墙,韩暮手臂一用力,脚尖轻点,快速的爬上了围墙。

围墙上荆棘丛生,还爬满枯藤,缠的韩暮苦不堪言,幸而上身有士兵的甲胄作为保护,否则就着一会肯定被刺得鲜血淋漓,即便如此,裙式下甲无法遮盖的腿脚处依然刺痛难忍,想是那尖刺的荆棘刮伤了双腿。

上了墙头,韩暮将抓索放入怀中,纵身跃下,脚尖刚一着地,就听嗖嗖嗖几声轻响,韩暮大叫不妙,敏捷的一翻身扑在地上,三只羽箭从上空飞过,钉在院墙上,院墙扑簌簌的往下掉泥土。

韩暮忙起身往前就跑,迅疾无伦离开院墙冲到谢道韫闺楼东侧的空地上,四下里人影忽起,有人低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死伤莫论。”

韩暮听那声音熟悉的很,忽然间想起他是何人,忙低呼道:“莫动手,可是谢琰二哥么?”

那人一愣道:“你是何人?”

韩暮掀开蒙面头巾,月光下将他的脸庞照得清晰可辨,角落里传来一声低呼道:“原来是义弟,你怎么来了,速速往里边去,这里不方便。”

阴影里人高马大的谢琰飞奔而出,一把抱住韩暮,将韩暮拉到小楼内。

“韩暮啊,你可来了,父亲大人每天都念叨好几回呢。”

“义父身体可安好?”韩暮急道。

“父亲身体尚可,就是精神不太好,晚上也睡不好觉。”

“快带我去见他。”韩暮三把两把扒下盔甲交予一名护院拿着,当先便往院外跑去。

“哎哎,别急嘛,已经派人通报了,父亲睡下了,总要穿衣着袜吧。”谢琰紧跟着韩暮身后,埋怨道。

韩暮呵呵笑道:“是我太心急了,我们先去书房等义父,叫人给我沏一壶义父的好茶来,这几日我尽想着义父的好茶了。”

韩暮在谢府是出了名的铁铲子,哪次来不弄些好处,那一天的太阳绝对是从西边出来,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忘占点便宜。

谢琰翻翻白眼,只得吩咐人去沏茶送到书房中。

两人来到书房内,早有仆役将巨烛点燃,韩暮看着墙上的字画、屋角的幽兰、案几上的围棋、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竹简和古书,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心中也觉得酸楚难当。

时过境迁,当时他经常出入这间书房之时还是个毛躁的少年,谢安还是当朝的大员,跺一脚大晋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如今自己已经坐拥淮南一郡,手握五万大军,七八万百姓靠他庇佑,而这间书房的主人却身陷囹圄,沦为阶下之囚了。

韩暮喝着清香的香茗,正感叹间,忽听外边脚步声动,谢安清亮但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韩暮来了?在哪儿?在哪儿?他可来了。”

韩暮放下茶盅三步两步跑出书房外,谢安清俊的面容在烛光中出现,韩暮心中激动,双目含泪跪地道:“义父,您受苦了。”



第三三二章 夜访谢府(下)

谢安忙拉起韩暮,目中也落下泪来。泡!*

“男儿有泪不轻弹,快起来,咱们这不是都毫发无损么?”

韩暮挽着谢安的手臂,两人进了书房,谢安吩咐谢琰道:“命人盯紧各处院墙和屋顶,今夜绝不允许贼子们上房进府。”

谢琰答应一声出去带人警戒,韩暮惊讶道:“他们居然敢进府中窥伺么?”

谢安怒道:“这帮逆贼胆大包天,前几日刚刚将我府围困之时,曾有两夜派人夜入我府中,被我护院射杀,尸体抛出墙去,这才消停了下来;今夜你冒险来此,我怎能不小心谨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消息走漏,可就酿成大祸了。”

韩暮点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义父这几日可担惊受怕了,义母身体可好?”

谢安道:“一切都好,我也不是受惊吓,只是心忧国事;老贼胆大妄为,我大晋江山社稷恐要为他窃了。”

韩暮皱眉道:“张大人怎么说杀就被杀了呢?手下经营七八年的禁卫中军居然任由主帅被杀毫无异动,此事当真令我想不通。”

谢安叹道:“我也是痛心此事,但此事来的突然,仓促间应变不及;再者老贼矫诏而为,在不明真相之前谁能抗旨?待得反应过来之后,却又迟了;张大人平素在应变上确实是有失误,和将士的关系也不太融洽;说到底是性子骄傲了点,才能也略逊,不足以担大任啊。”

韩暮沉默不语,谢安又道:“虽然我们在此谈论已经逝去之人的过错实属不敬,但是有些事没有血的教训是不成的。”

韩暮点头道:“正是如此,老贼手段之狠辣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义父和王大人能保全下来,当真是万幸,我生怕营救来迟,将会抱撼终身。”

谢安微笑道:“你亲自前来,我心甚慰;但你此举实属不理智之举,身为北府军统帅,讨逆伐贼的重任或集于你一身,有用之躯前来这乌云笼罩之处,有欠考虑。”

韩暮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舍而弃之,若我能有那么实际的考虑的话,韩暮早已不是今日的韩暮了;此次来除了救义父还有几件要事要办,所以这一趟必须来。”

谢安道:“哦?把你的考虑说给我听听。”

韩暮于是将准备在城中组织起内应、进皇宫取密诏、以及救人三件大事都说了出来。

谢安沉思道:“这三件事都不易办,内应倒是容易一些,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只需小心接洽,定有所获;只是你若想进皇宫,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但此举收益颇大,皇上若真的赐予密诏,今后登高一呼,名正言顺;况且还会有其他州郡相和,声势壮大,事半功倍;然而一个不好就会陷入宫中送了性命,皇宫的守卫可不是我谢府,你想进来总有办法。”

韩暮点头称是,叫谢安不要担心,自己定有稳妥之计。

谢安道:“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并不为你的安全担心,只是你若想将我谢府这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平安带出健康城,恐怕是难以办到;我府中上上下下两百余口,加上王大人那边近两百口人,如何出得了城门,此事可不必在办,我和王大人安居府中,看那老贼敢拿我如何?”

韩暮皱眉焦虑不已,原先对于困难的考虑不足,只是一门心思前来救人,殊不知这上上下下四百余口人如何能救得走?但若不救出去的话,他日起兵讨伐之时,明显有个把柄攥在桓温手中,总不能对谢安和王坦之的生死不管不顾吧。

韩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都已经凉了,喝下去很不舒服;谢安忙吩咐外边的人倒掉残茶,重新沏了杯热茶,又拿了些精致的点心放在案几上。

几只美味的点心就着热茶下肚,韩暮忽然停下来回的踱步,看着谢安道:“我真是糊涂了,事情一急我这脑子就转不动了,我老想着如何将你们救出去,想法老局限在这一点上,自然想不出好办法,咱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谢安一愣,放下茶盅低声道:“计将安出?”

韩暮嘿嘿一笑道:“咱们根本不必出城,只需脱离了桓温等人的控制,在城中隐藏下来即可,待我大军一来,若能破城,岂不是自然得救?若破不了城,自然兵败身死万事皆休,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死在一块就是。”

谢安大笑道:“果然如此,这样难度就小多了,咱们只需出了这府门便可,这可比出城容易多了。”

韩暮忽然又皱起眉头道:“但是,城中何处可以躲藏四百多人而不被搜查到,况且也许躲藏时日不短,哪里能储备这么多的食物和清水呢?”

谢安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转身道:“我府中有数间地下密室,原是防备突发事件所备,此事除了我只有数人知晓,这几间密室中倒是备有日常应急之物,只是供不了几百人之用,数十人还是可以的。”

韩暮道:“不相干的仆从可遣散之。”

谢安道:“可以遣散一些,但是有些人是绝对不能遣散的,譬如我府中的几十名武技高深的死士和护院,都是效力我多年,以后或为你破城助力,加之他们知道我很多秘密,岂能一遣了之。”

韩暮道:“那便带着吧,这样算算谢府中需带走多少人?”

谢安道:“最少五十余口。”

韩暮道:“行了,五十多人只需能躲藏数日便可脱身,我想起来城中还有一处地点必然安全,到时候全部转移进那里,可保无虞。”

谢安道:“哪里?”

韩暮道:“瓦棺寺,此寺得我恩惠,方丈雪无大师慈悲济世,定不会拒我;况且官兵搜查之时也不敢亵渎佛门圣地,最多是走走过场,只需雪无方丈稍加掩饰便可。”

谢安笑道:“好地方,桓温郗超均信佛,虽手上杀人无算,但是却年年礼佛甚隆,也不管外人说他们杀人如麻,有违佛家要义,恐怕是求的心安之举。”

韩暮哈哈笑道:“这便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了。”

话语粗俗却一语中的,老少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韩暮道:“王大人府中定有地下密室,那边可照此办理便是,只是王谢两家这豪华大宅,万千风光就要化为乌有了。”

谢安自然懂得韩暮所指,微笑道:“青山依旧在,何愁无柴薪,今后我王谢两家就靠着你韩暮吃饭便是,只是不知韩暮你可愿意赡养义父和王大人这两个老家伙呢?”

韩暮呵呵笑道:“百善孝为先,人子之道我岂敢不尊。”两人又是大笑。

……

两人商议已定,谢安写了两份信给韩暮揣在怀中,一封是给韩暮带入宫中让皇上过目的,另一封是给韩暮交给王坦之,证明韩暮已和他商议妥当脱身之计。

时近五更天,月光已经黯淡下去,韩暮需赶紧出府返回。

当下和谢安、谢琰告别之后,换上禁卫军的甲胄,顺着原路返回;军营中已经死寂一片,士兵们闹腾了大半宿都已经熟睡如猪,几名值夜的士兵见韩暮穿着士兵的甲胄经过,困意朦胧中连嘴皮子也懒得动一下,只是呆坐在那里犯傻。

韩暮出了军营,将树上的尸体提起,带到淮水河边,套上甲胄,再用从谢府带出来的布袋装好,缀上大石沉入河中;干完这些便往青溪歌舫奔去。

下半夜路上的巡城士兵明显减少,韩暮少了不少的麻烦,很快便赶回歌舫,纵身一跃便上了船甲板,侧耳运功细听,船上的众女睡的正香,鼻息咻咻之声不绝于耳,他闷着头垫着脚尖便往自己房中走去。

韩暮穿过一楼船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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