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用意,只是她还在痴心妄想。想从飞机窗户扔掉,又觉还是留着防身用吧。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
沪上,全国最繁华最摩登的都市。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们要先在旅馆住上一晚,明日下午才有远洋邮轮。
趁那二人不注意,她在墙壁上留下暗号,夜半,门口传来动静,她佯装上厕所,悄悄出门,离开……
——
十日后,乃萧慕白与唐紫萱订婚的日子,由于现实情况特殊,没有任何仪式,宴席都没有。
只有萧慕白在报纸上发的订婚声明。
“奇勋,她到美国了没有?”算算时间,理应是到了,这件事,全权由周副官负责的。
周副官一脸平静道:“昨夜通过电话,美国那边说,夫人已于前日平安抵达纽约,与家人团圆。”
他哪里敢告诉司令,那小女子到了沪上便逃走了,怕是找她的同伙去了。
他亦没派人去寻找,茫茫人海,哪里找去?
但愿那小女子自求多福吧!
大敌当前,他与司令皆有大事要事要做,哪有精力管她!
他也知道,若司令知道,定会不安。
听说她平安抵达,萧慕白也算安下心来。
——
槿兮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秋晨与许晟,见到他们,她一一拥抱。
“阿坚呢?”她抹了抹眼泪,对秋晨问。
“怎不问问我?”这时,萧楚笙不知从哪冒出的,看着她,一副受伤的模样问。
看到他,她的鼻头忽而一酸,萧楚笙却上前,将她抱住。
“怎又跑出来了?!出国去多好!”他语带斥责地问。
她反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躯,“我本就不想出国去,更不想听从他的安排,所以,逃了!”
“他是为你好!”楚笙松开她,垂着头看着她道,对她,满心愧疚。
曾经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如今,仍是。
他对她,不是不爱了,是觉无资格,也不是不知,她爱的,是那个人。
“楚笙,你还没看到新闻吧?萧司令与唐大都督的女儿订婚了!唐大都督将兵权交给了他!”一旁的秋晨上前,为槿兮打抱不平道。
☆、第200章:怎么可能怀孕(2000)
今日,国内各大报纸都刊登了直系军阀江南总司令萧慕白与大都督千金唐紫萱的订婚喜讯,大都督唐厚霖将兵权交予萧慕白,自此,萧司令成为国内最有实力的军阀首脑。
萧楚笙过去,接过秋晨递来的报纸,仔细看完那条新闻,浓眉轻皱。
槿兮立于一旁,不悲不喜。
“他当真要娶唐大小姐!”萧楚笙放下报纸,看着一旁的她,气愤道。
其实,他早已感觉到她对那个人的感情了。
“难道你也与秋晨一样,为我打抱不平?我与他一年前已不再是夫妻,他娶任何人皆与我无关。何况,他娶唐大小姐,是为了大都督手上的兵权!这样一来,萧司令才有实力与扶桑鬼子抗衡,保卫金陵城!”她的爱情,已然覆灭,那个人的私事,她不再关心。
她说起来,像在谈论很平常的时事。
“槿兮,为何不出国去?我也希望你出去!”回想起上次她落入扶桑人手中,他至今心有余悸,更为自己无力救她而感到自责!现如今,萧楚笙不再是当初那个成天将情爱挂在嘴边的毛头小伙,他亦明白,爱不止嘴上说的那般容易。
爱的背后是担当。
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如何配谈爱?
他为曾经的自己感到羞臊。
“楚笙,我不想行尸走肉地过活,我要留下,与你们继续做有意义的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笑着道,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也清楚自己尚未从情殇中走出,正需要做些有意义的事充实自己。
她虽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倔强得很,过多的劝告只是徒劳,他便不再多劝。
槿兮在沪上用越洋电话,联系上了远在美国的家人,这电话打了许多次才打通。
她在电话里报了平安,也说清楚了与萧慕白的情况,请大哥时槿楠好好帮她为父母解释。时槿楠在电话里不停劝她出国,她没答应。
——
两个月后,金陵城不见扶桑鬼子踪影,他们被打退到了江北,这场恶战以**大捷告终。金陵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打了胜仗的萧司令回城,沿街百姓敲锣打鼓迎接,坐于车内的萧司令,没半点喜悦。
回到官邸,他甚至没迫不及待地回后院,立即召开会议,讨论关于战后重建的内容,这会议,一开便是半天,喝完酒才回后院,彼时,夜已深。
他站在天井院子里,看着门口,一如以往的失望,他的夫人,已然到美国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门口欢欢喜喜地跑出来迎接他?!
他们之间,现在隔着一个太平洋,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这里是黑夜,她那是白天……
“慕白!你回来了!”这时,从门空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欢欢喜喜地走了过来,边走边道。
是换上了女装的唐紫萱,她要挽他手臂,被他躲开。
“你咋在这?!”一身酒气的男人,不悦地问。
唐紫萱微笑,笑容温柔,卸下了以前的骄傲、跋扈,“你忘了,我们订婚了,不演演戏,我爹如何信服?”
名义上,她是萧慕白的未婚妻,实则,什么也不是。
“紫萱,我萧某很感激你,你若要我回报你,我给你命都可以,但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用感情回报你!”他斩钉截铁,说罢,带着一身酒气就往屋里走去。
徒留唐紫萱一个人,站在庭院里,望着他的背影,一身落寞。
她已然不再求他回应,只想自己对他能有点帮助,她愿意做萧慕白背后的女人!
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她就已经喜不自禁了!
他们的主卧,空空荡荡,不复她的倩影,望着里头的一景一物,他仔细回忆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刚想点根烟,想起那个小女子讨厌他在卧室抽烟,立即作罢,嘴角不禁上扬。她其实,并未远去,活灵活现地在他心里。
过去的两个月,他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自个儿的?
他想不明白,将来找到她,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他去了她的画室,原来,里头早已空空如也。没留下她的一件作品,只剩一堆空画框、画架,水彩颜料。
那日,她去找他,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他怕,怕她对他死心了,那么骄傲的小女子……
“时槿兮!你敢死心试试?!”他双拳紧握,对着空气,霸气道。
心中却在隐隐担忧,怕自个儿没那个命去找她,这战火连天的,抗战不知何时打到头……
——
远在沪上的槿兮打了一个喷嚏,夜已深,她还在印刷宣传画,这是萧楚笙为了照顾她,分给她的活计,不让她再在外头冒险,秋晨仍是她的搭档。
秋晨过来,给她披上披风,“不早了,歇着吧,明天再印也不迟!我瞧你最近身子不太好,都没吃什么饭!”
“最近胃口不好,可能肠胃毛病又犯了。”槿兮边工作,边说道,一点不以为然的样儿。
“明个儿我带你去医馆看看,你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可不能拖着!”秋晨连忙说道。
槿兮仍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头也没抬,专心印着海报,“哪有你想的那样娇弱!”
秋晨没与她争,她是铁了心要带她去看病的。
第二日一早,槿兮刚吃了一口秋晨排了老长队伍买来的生煎包便吐了,秋晨二话不说,找衣服给她披上,拉着她出门去。
沪上的弄堂别有一番风味,与她苏城老家的味道,看到有卖老酸奶的,她特别嘴馋,问秋晨要了零钱,孩子气似地跑着过去,从老奶奶那买了一罐子老酸奶,要了两只小木勺,与秋晨分享。
秋晨嫌酸,她却不然,“很开胃呀!”
说着,一勺一勺地挖。
酸奶见底时,她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驻足。
“大小姐!你又咋了?!”秋晨也停下,对她问。
槿兮忙是摇摇头,“没,没什么。不可能是的,怎么可能……”
她喃喃地咕哝道,脸色已然变了!
“那就快走!出了弄堂右拐,就有家医馆!你这肠胃,该抓副药调理调理!”秋晨拉着她说道,她却还傻愣着,回神后,扭头就要回去。
☆、第201章:流掉吧!(2000)
她怀过一次,当初也是这样的反应,没胃口,总是吐。现在这反应,很像是有了,算算时间,来沪上也两个月了,而与那个人的那两次,她没吃过药……所以,很可能是的!
她既觉得可能,又怕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该怎办?
“时槿!你到底是怎么了?!快点跟我去呀,你今天若不去看病,我就不理你了!”秋晨没好气道,她虽还是个大姑娘,却比槿兮还要大上几个月,在她跟前总以“姐姐”的姿态,关心她、照顾她,自然也很强势。
槿兮深吸口气,仰着头看了弄堂上方那狭长的蓝天,心中一横,迈开了步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与秋晨一起去了那家医馆,排着长队,等着看诊。
当老中医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时,槿兮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那老先生低声说道:“姑娘,恭喜,你这是喜脉!”
秋晨听了,一脸惊讶,就要开口,槿兮忙是站起,对她摇头。
“时槿!这,这是假的吧?!”秋晨小声道。
“秋晨,给先生钱吧。”她很小声道,说完就带头走了,秋晨付了钱,连忙去追她。
槿兮进了弄堂,背靠着墙壁,仰着头,无望地看着那狭长的蓝天,一手捂着肚子,此刻,她那般无助,无助地想哭,两个月来,第一次想哭。
她蹲了下去,脸埋进膝盖里。
“时槿!这孩子,是,是萧司令的?”秋晨也蹲下,很小声地问,小心翼翼的,怕触到她的伤心之处。
不是萧司令的,还会是谁的呢?
槿兮不说话,她埋着头,脑子嗡嗡作响,心脏正撕扯般地疼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在她与他一刀两断之后,还要让无辜的小生命来到……
“你别哭啊,哭不是个事儿!”秋晨安慰她道,这时,她抬起了头,并没哭,只是红着眼。
“秋晨,我只是觉得很可笑,又很无助。你说,我该怎办?”她苦笑道。
秋晨拉起她,说是先回去再说。
她站起来时,差点晕倒,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恢复。
到了屋里,秋晨为她冲了一杯糖水,让她先喝着。
“依我看,你还是回金陵找萧司令吧,听说金陵的扶桑鬼子被他打走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还会与唐大小姐结婚么?”秋晨边整理床铺边说道。
“秋晨!我死也不会再见他!”她激动地生气道,声音很大,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对秋晨失态了,“秋晨,不瞒你说,我以前是真爱他的,离开他之前,我找他,想要他挽留我,结果,他把我撵走了……他不爱我,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他,太卑微了!我更不会用孩子做筹码……”她哑声道。
秋晨一脸心疼,扶着她起来,让她先去床上躺着,“那你想怎办呀?你一个弱女子,怀着身孕,又是地下党的身份,东躲西藏的,能行吗?”
她躺在床铺上,闭着双眼,眼角有清泪流下,“流掉吧!他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他的孩子做什么?自讨苦吃吗?我只想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在滴血。
想到了先前的那个孩子,想到那天,得知真相后,那天翻地覆的痛苦……
可怜了无辜的孩子,才两个多月,便没了。
秋晨知道,她很痛苦,肯定舍不得流掉的,但是,她又没理由留下。
“时槿,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先去外头做事。有事的话,你叫我啊!”秋晨帮她盖上薄毯,边轻声说道。
“嗯。”她轻声道,声音哑得不行。
她的手轻轻抚着平坦的腹部,两个多月了,这孩子还是一颗小胚芽吧。如何也没想到,会再次怀上,且是在离开他之后。压抑了两个月的泪水,放肆涌出……
“萧慕白!你这个恶魔!”她咬牙切齿道,以为已经忘记了,此刻,恨他恨得无法自拔,全身颤抖。
好想不争气地冲到他面前,告诉他,她又怀上了,好想问他,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更想问他,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他没了,这一个,他到底要不要?!
“不爱我,为什么要碰我?!”毫无节制,每次都是。
这个问题也很好笑,他亦不爱歌星阮香瑜呀,同样也碰她,还有其她的,她不知道的女子。
她与她们一样,一样的。
至今,她还不肯从那黄粱一梦中清醒,心中仍无法将他彻底忘掉……
“孩子,我该怎办?”仍记得,第一个孩子没了后,那种无奈又悲催的痛苦。那时,自我安慰,那个孩子走了,是上苍的安排。
那么这个呢?
为何又给了她一个孩子?!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如何忍心做刽子手,去将这孩子流掉?!若不流掉,这乱世,她如何将孩子平安带大?
越想越恨,恨那个人,那个连名字都与他爱的女子有关的男人!
——
她央求秋晨,不要将她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就连楚笙都不许告诉。她做好了流产的打算,央秋晨去医馆帮她抓堕胎药。
“时槿,我不敢!听说那药很伤人的,你身子这么弱,吃了那药,万一大出血啥的可怎办?不如,咱们去医院吧!”秋晨一脸担忧,看着她娇弱削瘦的模样,不敢冒那个险。
她也没了主意。
秋晨带她去了西医院,询问了人流手术的情况,那护士说,需要丈夫陪同才可。那护士的话,简直诛她的心。
路过商店,玻璃门上贴着“公用电话”字样,她信步走了进去。
鬼使神差地拨了官邸的号,哪怕知道,那边通信可能还没恢复。
意外的是,电话真的通了,她屏息等待。
那个人,是知道她还在国内的,没派人找她。
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