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香瑜回神后,立即上前,她激动地看着他,“司、司令……你醒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暗哑、颤抖,医生说,他会躺一辈子的,说若想醒来,除非奇迹发生!
眼眸转了转,一张女人的脸映入眼帘,头很晕,他没说话,撑着手臂就要坐起,却没什么力气,身子又倒了回去。
“司、司令,您,醒啦?”他当真是醒了,白静晓忙是推开阮香瑜,看着他,已然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儿。
俗劣的香水味刺鼻,他嫌恶地皱眉,冷漠地看着她那浓妆艳抹的脸。
“司令!你看到我了没?”白静晓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她又试探地问,他昏迷那么多年,说不定早成傻子了!
“滚!”男人冷冷道。
吓得白静晓又退了回去。
“黎小姐!请你出去!”阮香瑜气愤道,这黎南馨也太不要脸了!这气愤的话才说出口,又怕她出去大肆宣扬,万一教外人知道司令还没死,尤其那扶桑鬼子,他们若知道,定会来刺杀司令!
白静晓哪会听她的,见萧慕白闭上了双眼,他的样子不像是傻了。
“阮小姐,你什么意思?趁着司令昏迷不醒,独占着,是何居心呢?”白静晓反驳道,故意在萧慕白面前说这些,好教他误会阮香瑜,“再说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司令初恋爱人的妹妹!”
阮香瑜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司令还有一位初恋爱人。
白静晓挖苦她的话,竟教她有些心虚,私心里,她是想独占司令呀……
“司令,你听我说,你昏迷这几年,外界都以为您牺牲了!谁知,是阮小姐将您藏在这呢!静晓一直不肯相信您不在人世了,满世界地找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教我找着您了!我想,这也是姐姐的安排……”白静晓变脸像变天那般快,哭哭啼啼道。
阮香瑜看着她拙劣的演技有点反胃,她没吱声,想着应该送司令去医院检查检查的,不然如何放心,她此时还震惊着,且欣喜着。
“滚!”他再次撵人。
白静晓面红耳赤,在这也不是,走也不是,“司令,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静晓啊!”
“黎南馨,司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请你离开这里,别打扰他休息!他才刚刚醒来,需要清净!”阮香瑜不再客气,说罢,将她往门外推。
白静晓还是识相地先出去了,阮香瑜也跟了出来。
“黎南馨,你该知道,凭我一个弱女子当年是没法将司令从内地带来香港的!司令现在虽虚弱着,但是,他养了好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杀手!你最好别将他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否则,你甭想活了!”阮香瑜故意吓唬她道,当年的特种兵只有两个,他们到了香港出去谋生后不久便没来过。
白静晓当然信,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昏迷不醒的萧慕白都让她敬畏三分的,方才他突然醒来,差点没把她吓死,现在心还慌慌的。
总算将白静晓打发走了,阮香瑜回到卧室,床榻上的他,闭着双眼,但她肯定,他没睡着。
“司令,香瑜去医院请医生过来,为您检查检查,可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闭着双眼,淡淡地开口:“现下是哪一年了?”
“司令,民国XX年。”她回答。
他没吱声,阮香瑜轻轻地退了出去,躺了五年的人,刚刚苏醒,他需要适应、思考的时间及空间。
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缓缓张开双眼,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还是战场上的一幕幕,记忆,在他中枪滚落山下时,戛然而止……
周副官哪去了?
他如何到了香港?
时槿兮……
想起她,内心波涛翻涌,他冲动地爬起,羸弱的身子将将坐起,又倒了回去。
如今,她在哪?是生是死?
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谁说起过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紧紧咬牙。
上苍让他大难不死,苟活于世,应是叫他以余生好好弥补那个被他辜负的小女子。当然,这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毕竟,他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
——
躺了五年,所幸肌肉没有萎缩,只要经过复健,便可行动如常。阮香瑜将他如何活下来,他们如何到香港,以及内地现在的情况都与他讲述了一番。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着,阮香瑜正帮他整理床铺。
“司令,那黎小姐自打发现您还活着,常来我这威胁,不给钱给她,她便扬言要把您还活着的事,宣扬出去。”阮香瑜边抚平床单上的褶子,边说道。
这两天倒没见着她来,她正担心她会去宣扬呢。
“司令,您今后有何打算?”转过身,看着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男人,她轻声问。
他仍如以前那般冷酷,沉默,威严的气场,哪里是一个大病初愈之人有的,依旧深不可测。
“杜如墨哪去了?”他终于开了进口,平静地问,目光落在某一点。
阮香瑜愣了下才答:“四爷先前举家搬沪上去了,后来就没听说了,要不,我帮您打听打听吧!”
萧慕白不言,沉默即默认。
曾经那样威风凛凛的男人,住在这样简陋狭小的房子里,委实屈居了。阮香瑜不禁觉得,自己就好比这房子,自然是配不上他的。
——
杜如墨如何也没想到,今生会再见到萧慕白!
三十好几的老爷们,看到站在那,双手撑着手杖,气势仍威严、霸气的昔日总司令,激动得红了眼眶。
“司令!老四该死!现在才知您在这儿!”杜如墨已不再是当年的风流模样,他红了眼眶,语气激动。
他当真以为司令当年就牺牲了的,哪知他还活着!
“不怪你,甭自责。”他平静道,示意他坐下,他也坐下,又是一通询问。
莫其琛也还活着,他原来的剩余部队现在全部被收编为中央军了。
杜如墨知道的都与他说了。
“老四,你是否知道,时槿兮的下落?”他沉声问,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儿。
他还不知,她是生是死?!
☆、第217章:准未婚夫(2300)
时隔那么多年,司令竟还惦记着那个小女子,当初口口声声说是替身来着的呢?
“司令,这我倒是不知!楚笙我倒是知道,他现在可是地下党的主席,带领红军打鬼子来着,很有您当年的风范!只是没听说时槿兮在他身边!”杜如墨如实道。
她没与楚笙在一起……
那她到底去了哪?!忽而记起,那天昏迷时,应该是白静晓说的她的下落,立即叫杜如墨将那女人找来。
白静晓当年是被报社开除的,那次,她故意去官邸后院,穿着槿兮的衣服企图引诱喝醉酒的萧慕白不成,被他的人丢了出去,当晚,在街上就被扶桑鬼子掳去糟蹋了,就在暗巷里。
那之后,她便堕落了。
在扶桑人的酒馆里做艺伎,讨好扶桑皇军。槿兮因她被抓后,她怕萧慕白报复,逃去了沪上,重回老本行,在歌舞厅唱歌。害槿兮不成,反被那个被杀死的歹徒同党威胁,后来不甘被胁迫,杀了那人,又离开了沪上。
今年刚偷渡到了香港,不想在这遇着了熟人,阮香瑜。
如今的杜如墨,在沪上有自己的帮派,明着是做生意的,暗里则是黑道组织。
很快便将白静晓找来,她被按跪在萧慕白面前,一旁,有两名穿着白衫黑裤的男子,手里持着手枪,指着她的脑袋。
“司令!您这是……”白静晓吓得魂飞魄散,萧慕白坐在椅子里,一旁站着杜如墨,“杜、杜四爷!”
萧慕白双手撑着手杖,闭目养神,旁边的杜如墨厉声道:“黎小姐,你最好将那天与司令说的话再仔仔细细说清楚!如有半点虚构,今个儿就叫你吃枪子儿!”
那天的事……
白静晓欲哭无泪,她哪里知道萧慕白会醒来,只记得自己在他昏迷时说了很多嘲讽挖苦他的话,他可能都记着呢。
“哪,哪一天呀?”
“关于时槿兮的!你说她怀了身孕,逃美国去了!”杜如墨冷声帮萧慕白质问她,而萧慕白真是懒得与这女人多说一句话。若不是那张脸,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静知的妹妹!
自幼离家,过着流浪讨钱的生活,估摸着良心早已在千方百计填饱肚子时丢失了。
“是,是,我看到她在沪上和萧楚笙在一起,她,是怀孕了,后来被,被追杀,流产了,再后来,就,就去美国了,坐邮轮走的,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白静晓若有所思道,她哪里敢说自己曾让人追杀她的事!此时,吓得已经大哆嗦了。
怀孕,流产……
他不信那是楚笙的种,想起军营、书房那两次,他蓦地睁眼,抬起手杖,手杖底端刚好指着白静晓的鼻尖,“你怎知她流产了?!怎知道这么清楚?!”他咬牙切齿地质问,想着那是他的孩子,心如刀割!
“司、司令,我,看到她去医院的呀!萧楚笙,背着她去的!我,我也不知她是被何人追杀的,她,她还开枪杀死了一个歹徒!”白静晓又道。
连时槿兮都不知那歹徒是她雇去的,她坚信,萧慕白也不会知道,死无对证的事!
她去了美国,应该是投奔父母哥嫂去了,那么,她应当还好好地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他便知足,悬着的一颗心,也算可以安下了。
他收回了手杖,闭上双眼,冷冷道:“白静晓,你虽是静知的亲妹妹,但,心术不正,曾给扶桑鬼子献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四,你帮我把她处置了!”
静知有这样的妹妹,不如没有!
“司令!您,您是什么意思?!要将我怎样?!”白静晓颤声问,惊慌失措,她被杜如墨的手下拖了出去。
她若还活着,当年应该是听说他的死讯了……
一定很伤心吧?是否还在等他?
一想到这,他有立即找到她的冲动!
“老四,我要去美国!你帮我安排!”他坚定道,哪怕身子还很羸弱,行走还需要手杖支撑。
杜如墨眼中死过一次的萧慕白,提起过去的人、事,提起战争,皆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唯独,提起那个叫时槿兮的小女子,仍如毛头小伙般冲动!
仿佛他死而复生,只为了那个她。
“放心吧,一定帮您安排妥当!司令,这屋子太简陋,咱们住别墅去!还要请最好的医生再给您检查检查!”他说着,挽着他,萧慕白却骄傲地不要他扶。
阮香瑜一直站在门口,见他要离开,不免心酸。
当萧慕白让她跟着一块走的时候,阮香瑜受宠若惊,万分感动。
这个对她无情至斯的男人,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她便十分感动了。
——
“司令,这些年,阮小姐待您,当真情深义重啊!”上车后,杜如墨感慨道。
阮香瑜坐后面一辆车内。
萧慕白不言,杜如墨也不敢多嘴,怕他生气,司令心里,只有那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子呀!
休养了半个月,萧慕白执意要去美国,他的身子尚未复原,杜如墨有些担心,但也没办法,只好花重金雇了医生路上陪护他。
萧慕白只带了医生与保镖,没让任何人跟着,乘邮轮开始漫漫寻妻路。
他记得当初自个儿滚下山,昏迷前,想的都是与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他还没来得及表明他对她的爱,他,死不瞑目。
杜老四都没打听出她家人在美国哪座城市,他打算先去纽约找周太太问问。
——
每一个画家,都有开个人画展的梦想,她也不例外。
彼时,她正在筹备在法国几个大城市举办个人画展的事,有几位赞助商支持,等于筹备一半。
她与费德勒先生商讨,选哪些画作为参展作品,因两幅画,他们起了争执。
先生让她带上萧慕白的两幅画,一幅是怀表那张,她给起名叫《情深不寿》另一幅则是他在书房看书的那张,名叫《萧司令》。
都是后来起的名,落了款。
“槿兮,这两幅作品虽然存在技巧上的瑕疵,但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你最好的作品,它们让我感受到了情与爱!”
“是你现在的作品中看不到的!”费德勒先生补充道。
她现在的作品风格与以前在金陵时的完全不同。
槿兮苦笑,那会儿的心境已然模糊了,只记得自己被那个人深深吸引,便有了这两幅画……
再也回不去了,也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心境了,如今的她,成熟而稳重。如今,那个人,已然不在……
“先生,听您的。嗨,我又在怕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画……那个人,又不会看到!”她笑着道,又像自言自语。
曾经啊,怕他看到自己在偷偷画他,都把这几幅画藏起来的。
“不过,你该与你那爱吃醋的准未婚夫说清楚!”费德勒先生耸耸肩,笑着道。
槿兮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笑。
抬起头,望着画里的那个人,她微微鼻酸。
“巡回画展结束后,我要与别人订婚了……”看着他的脸,她喃喃说道。
☆、第218章:我的夫人在哪?(2300)
五年过去了,对那个人,由最初的恨、怨,到如今的释怀、忘却。想起他,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爱、恨、纠缠……仿若隔世。也很少记起他,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曾经有那个一个霸道、强势,帝王一般的男人,从她的生命里经过。
只是,他的身影,仍清晰地烙在她的心坎里。
她选择接受顾倾城,选择全新的开始。仍然相信爱情,渴望温暖的家庭,期待幸福美好的生活。曾经,她年少,以为此生非萧楚笙不嫁,后来,被那个人强娶,那么短的时间,移情别恋……
如今,谁知会不会再爱上顾倾城呢?
他对她好,对孩子们好,对她家人亦照顾有加,于这乱世,给予她温暖与帮助,虽然,感动不是爱,但,没有感动与温暖的爱情,只会教人心力憔悴不是?
爱那个人,曾经爱到了尘埃里,爱得抑郁、心绞痛,都不曾换来他的一句爱,带着满身伤痛,狼狈逃离……
想到这些,她便不再怀疑与顾倾城在一起是错误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