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无法着地的路易斯,手脚狂乱的挥舞着,「救……救……」他想呼救,喉咙却被紧缚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很久没杀人了!」漾着冰蓝的双眸,他手上的劲道一直没松过,「如果还想活命,马上支开外面的士兵……」
「唔……唔……」路易斯仍是无法出声,缺氧的脸逐渐涨起一片紫红。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将路易斯往地上一摔。
「我不想伤人,叫外面的士兵全让开。」克罗采的声音像鬼魅般,冰冷得没有半丝人味。
路易斯大口大口喘着气,吓得几乎只剩半条命的他,跌跌撞撞地爬到门口,支开门外的守卫。
倏地,克罗采的身影飞也似的疾纵而去。
第九章 婚约
房内,奥菲莉亚痛苦的在床上翻动着。
晚膳时,贝鲁达在食物中掺了媚药,现在她整个人因药性的发作而全身发烫,火热难耐。
门被打开了。一头的红发、深蓝色眸子、身材高大魁梧的红骑士兵团领导人贝鲁达,缓步走入。
坐在茶几旁,像欣赏似地看着床上痛苦难耐的奥菲莉亚,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啜了一口茶,有些鄙夷、有些不屑地道:「长得……还真像……」
他不疾不徐的叉饮了一口茶,彷佛折磨奥菲莉亚是一种无上乐趣。「连淫荡的样子都很像。」
「要杀要剐随你便,下这种药,算什幺英雄好汉!」奥菲莉亚忿忿说着。
「哼!」贝鲁达冷峻的脸透出一股妒恨,「英雄好汉?妳这个小杂种也配跟我谈英雄好汉?」走向床沿,他一把扯起她的长发,冷厉的眼中净是仇恨,「知道妳为什幺不配吗?因为,妳是个天生的贱货……那个生妳的女人,是个荡妇,生妳的男人,是个昏君,你们卡斯提罗家族从老到小,没一个好东西!」
长发被紧紧提起,奥菲莉亚微仰着脸,汗水从她火热的颊旁滑落,「贝鲁达,我卡斯提罗家族自认待你不薄,封官加爵,赏领土、赐军权,你有何不满?」
「不满?我不满意的地方可多了。」火红的双眼闪着赤焰,他一把扯下奥菲莉亚的外衣,「告诉妳,妳母亲这辈子第一个男人就是我,如果不是那个贪图美色的昏君,我们就不会分隔两地……」
他手上劲道加强,几乎要将她的长发扯断,「妳以为他为什幺要对我为红骑上,为什幺要我长年待在这赤毛之地?告诉妳,因为他没种,他怕我,怕我抢了他的女人!」
「你……」奥菲莉亚眼中闪着惊讶与诧异,她从不知道父母亲与贝鲁达之间竟有如此深的爱恨情仇。
「这是你们卡斯提罗家族欠我的,要怪就怪妳那淫荡无情的母亲吧!」仇恨驱使着贝鲁达,几乎吞噬他的心智。
他动手扯破奥菲莉亚的衣衫,像头野兽般往她身上扑去。
在奥菲莉亚十九岁那年,为了巩固卡斯提罗家族在帝国中的势力,也为了保护菲尔德在十一个兄弟姊妹中不被撂倒,她毅然决然接下大神官一职,终生不得嫁娶。牺牲自己终生幸福,为的无非是希望卡斯提雍帝国能够更加强大壮盛,弟弟菲尔德能顺利即位,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这是她的使命,是她与诸神的契约,也是她生命中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然而,从此刻起,这所有的一切,她都必须拋开了。
为了保住清白,为了不让压在身上的男人得逞,她扯下胸前那串银白色的十字项链,这是第一神官阿西伯恩卸任时,送给她的圣物。银白闪亮的十字架,像是她的护身符,一把举起,毫不犹疑地往额旁的太阳|穴插下。
细长尖锐的炼柄猛然刺穿她纤薄的肌肤,鲜血淌流不止……
「妳……」完全没料到这样的变化,贝鲁达一时呆立在一旁。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了开来,克罗采疾冲进来。
还是迟了一步,映入他眼帘的,是衣衫不整、气息已断绝的奥菲莉亚。
「奥菲莉亚!」他冲上前去,一把拉开贝鲁达,「奥菲莉亚……」他猛烈摇着奥菲莉亚已逐渐冷凉的身体,企图想从她身上探寻任何一丝生命迹象,然而艳红的身躯已没有半点生命之气。
奥菲莉亚死了!
「混帐!」他转头怒视着贝鲁达,「你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什幺?」
「没听清楚吗?」克罗采提高音量,「我说,奥菲莉亚是你与娜特莉的女儿!」
「你、你胡说什幺?」不会的!不可能!贝鲁达不相信上天会如此残酷。
「不相信吗?」看着又惊又怒而青筋暴露的贝鲁达,克罗采走向梳妆台,拿起一只玉瓷花瓶,「那就让你看看证据吧!」他将瓶中的水倾倒而出,沾湿奥菲莉亚的长发,他伸手搓揉发丝,金色耀眼的发色竟然模糊褪去,露出一截红褐色。
「这……」红发!贝鲁达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红发!像血一般的发色,是他贝鲁达.亚克勒比斯家族最显着的象征。
啊!天哪!这……奥菲莉亚竟是他的女儿!?
老天!命运竟这般的捉弄人,让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啊——」贝鲁达像疯了般的狂吼着,像头丧心病狂的狮子。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凄厉的大叫,夺门狂奔而去。
房中,徒留一片冷寂。
克罗一米搂着怀中已冰凉的奥菲莉亚,轻垂下眼帘,悠长地叹了口气。
***
三天后,菲尔德颂着黄金骑士来到亚达格斯宫城。
奥菲莉亚的死讯,让所有的人哀默不语。
一个星期后,众人在米雷塔斯峡谷中,发现了坠谷身亡的贝鲁达。
这样接连的恶耗让向来四季如春的亚达格斯宫,似笼罩一层浓厚的霜雪,有着挥不去、吹不散的哀愁。
「你怎幺知道皇姊是贝鲁达的孩子?」站在城门顶端,菲尔德问着。
「我是无意间发现的。」徐徐凉风吹来,克罗采的长发随风飞扬,「我与她被困在囚车中多达十几日,她头发上的染剂有些褪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又在路易斯的手臂上,发现一个与她同样的胎记,那时我就懂了……」
「真想不到……」拨弄耀眼的金发,凝望青蓝天空,菲尔德似乎若有所感,「我竟然是父皇与母后唯一的孩子。」
「菲尔……」这样孤独的表情,克罗采第一次看到。
菲尔德扬起一抹轻笑,轻鞠起眼前担忧的脸庞,「放心,我没事,倒是你……」关怀的话声突然顿住。
「我怎幺了?」
「那天……为什幺不告而别?」
「这……」一抹无奈的神色出现在克罗采脸上。
「难言之隐?是吗?」菲尔德的双眸凝视克罗采,似乎要将他的心看透。「所以疯狂的索求,疯狂的Zuo爱,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不像你啊!这般懦弱!」
默默地,克罗采只能垂首不语,菲尔德说的没错,对爱情,他的确懦弱得让自己都嫌恶。
「不能告诉我原因吗?」菲尔德探寻着,「是不是……跟你的身世有关?」
「我……」为难再次覆上他的俊容。
这样的神情,让人颇不忍心。「真是……那幺难启齿?」
克罗采低头不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该怎幺说呢?就算说了,菲尔德也未必能理解,他们的世界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
叹了口气,菲尔德不再追问。从身后拥住克罗采,低下头靠在他肩上,双手在他腰间游移着,「我可以不问你的身世,但是,答应我,别再逃了。」
抚着腰前非尔德温厚的手,他困难似地道:「我……原本就不属于这儿。」
菲尔德愠容顿现,「够了!你还不明白吗?」怒吼一声,他粗暴的扳起他的脸,强硬夺去他的唇。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像个弱肉强食的侵略者,无情的啃食口中猎物,直到……白净肌肤淌下血丝。
克罗采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即使菲尔德弄伤了他。不怪他,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挣脱传统与道德的束缚,是他明明爱着菲尔德,却又不敢大胆拋下一切与他厮守终生;是他懦弱,是他不够坦率,所以……不怪他!
轻拭去唇角的血丝,菲尔德冷瞪着克罗采,「记住,你可以不属于这儿,但,你属于我!」像是帝王对自己领地的宣誓。
久久,克罗采终于扬起一抹轻笑,「你……真是霸道。」
他真是服了他,竟然能这幺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这幺忠于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知道,就是这样的气度,就是这样无畏的狂傲,自己才会如此心折、如此深深着迷不舍离去。
「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商量的空间,唯独你,没有!」菲尔德要克罗采彻底明白。
「菲尔!」多幺令人动容的告白。
菲尔德充满霸气的双手再次紧拥住克罗采,「我有东西给你……」说着,他将套在自己手上一只如凝脂剔透的戒指拔了下来。
「这是?」克罗采睁大眼睛看着菲尔德递上来的白玉。
「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家传羊脂白玉……」握着他的手,菲尔德将戒指套入他白皙的指节中,「这白玉是伊克第纳家族世代相传的定情之物,相传,只要将这戒指送给心爱的人,两个相爱之人就能共结连理。」
「那你……将这样的东西送我,是何用意?」
「你说呢?」菲尔德反问。经过方才的对谈,他不相信克罗采不知道。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紫蓝眸中闪着亮丽。
「嫁给我。」菲尔德一脸肃然,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娶他。
「你想清楚了,我是个男人,而你是卡斯提罗的帝王,我无法帮你传宗接代、承传子嗣,娶这样的我,你不后悔?」
「不后悔。」菲尔德毫不犹豫的答道。
「往后的日子,你将背负全国子民的指责,说你忤天逆地、倒行阴阳,娶个男人为妻,你不怕吗?」
「不怕!」坚定的眸中,满是刚毅。他执起他的手,轻啄了一下,「这辈子能令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
「什幺事?」
「你的离开。」菲尔德深深凝视着他,「当我翻遍整座皇城,遍寻不着你的踪迹之后,我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幺不将你紧紧绑在身边,为什幺不将你藏在只有我看得见的地方?为什幺这幺多、这幺深的爱,还是留不住你?我好恨自己,为什幺没能将你心中的不安连根拔起!」
「菲尔……」他的爱,深深感动了克罗采。
「传说,这白玉戒指能将相爱的两人紧紧栓住。」
是吗?克罗采向来不信这些乡野传闻。「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要是哪一天你的爱人又逃了呢?」
「我会追。」
「怎幺追?」
「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永远不放手!」
「你……」像是被他浓烈的真情给骇住。
「我会追得你无路可逃!」他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别再逃了,求你!」
「菲尔……」这份深情,带给克罗采前所未有的撼动。
从小到大,他不曾被人如此深深渴求、也不曾被如此的深情呵护。对他而言,菲尔德像海、像激流、像清泉,像不绝的水源,注满他荒芜已久的心田。
紫蓝眸中,终于漾起一片深情,不再迷网、不再逃避,他一把环住他的颈项,将套着白玉的手指没入金色发丝中;自动地凑上红唇,深深的吻上他。
两个人、两颗心,绵密紧紧的交缠着。
***
菲尔德.爱尔.卡斯提罗大帝大婚了。
在金色亮丽、庄严堂皇的卡斯提雍神殿里,他与克罗采立下深情不渝的婚约。
不顾众人的反对,不管外界的辱骂之声,菲尔德牵起克罗采的手,在天神与太阳神的见证下,立下永生永世的神圣婚约。
众臣虽觉皇帝荒诞不经,但放眼朝中上下,君王的雄才伟略、聪明才智,均属上上之选,卡斯提罗在他的治理下,不仅国泰安康、人民安居乐业,朝政亦有条不紊、赏罚分明;若摒除他喜欢男人的癖好不说,倒是个贤明之君。
大婚之后,克罗采并不让人称他为「后」,毕竟,他并非女人。
众家臣子大多尊他一声大使或先生,简居宫中,他不奢华、不骄纵,而淡泊名利、温暖明亮的个性,像一颗光芒内蕴的宝石,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着。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众人对于皇帝陛下与克罗采的婚约似乎也逐渐接受。
绿茵草原、山巅水湄;或在竹林花道、田野乡陌,可见一金一蓝的身影,策马同辔,或轻语、或谈笑,执手相扶、连袂同行。虽然同为男子,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用旁人言明点破,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情感深厚的恋人。
对克罗采而言,婚后这半年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这样如童话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个云雨交加的午后起了变化。
正是深秋进入寒冬的时序,不多雨的季节,意外地飘起雨丝。
菲尔德出城巡视,克罗采留在宫中,他正在研究新品种的花卉。
「不得了啦!克罗采先生,不得了啦……」花圃外传来宫女的失声惊叫,及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
「什幺事如此惊慌?」克罗采忙问着。
「克……克罗采先生……」宫女喘得几乎结巴,「陛……下,陛下受伤了!」
「受伤?」克罗采急了,「他人呢?在哪儿?」
「在内殿,御医请克罗采先生赶快过去,若晚了……只怕……怕……」
克罗采青白了一张脸,火速往内殿奔去。
一见到榻上的菲尔德,他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身上的肋骨断了,还有内出血的现象,他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在流失;而身旁的群医,全都束手无策。
「为什幺?为什幺会受这幺重的伤?」克罗采狂吼着。
「克罗采先生,陛下是被天神打伤的。」围在身旁的将领开口道。
「天神?」克罗采不解。
「是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