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智商应该能听出来这是个笑话。”
钟瘦虎继续自己不客气的嘲弄:“联邦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笑话,政府和军方比谁都明白要结束这场战争何其困难,他们清楚,虽然联邦在经济科技实力上胜过帝国不少,但要真正彻底击垮帝国,为联邦带来和平,非常需要一个更强有力更有效率的政府。”
“只是因为政府和军人所处的位置立场不同,把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投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军队里有些人认为联邦需要战时管制,成立军政府,让议会媒体和民众,还有那些唯利是图的巨型企业们都老实一点,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儿。”
“您又绕回来了。”许乐耸肩说道。
钟瘦虎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而政府里面的强硬派则认为,一个强势的有效率足以打赢这场战争的政府,必须从根基里挖出联郏躯体中的胳来……那那就是一直站在阴影里冷眼旁观的七大家。”
“尤其是西林方面,联邦政府必须将这片星域处于绝对控制之中,要控制钟家,则必须清除掉我,所以才会有今天这场谋杀。”
“我承认您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我想提醒您一点,先前暗杀的对象是我,即便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可我依然无法相信,如果幕后主使是联邦政府,他们的出手怎会像今天这样小家子气?这与您西林老虎的威名远远不符。”许乐认真地分析道。
“我有同样的感觉。”钟瘦虎微笑着说道:“在这片宇宙中,真要杀死我,除非联邦政府派一支军队过来,可我真的很好奇,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有谁敢派一支军队来杀我这个前线总司令。”
酒尽锅残桌旁二人于醉意间议论宇宙大势,被落日州的夜风一吹,有了几分快然之意,许乐沉默思考的时候,钟瘦虎已然站起,将将军制服从椅背上拿起,胡乱披在肩上,有些脚步踉跄地准备离开。
许乐站起身来相送,认真问道:“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钟瘦虎侧转身,盯着年轻人朴实诚挚的面容,说道:“因为你是许乐。”
许乐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钟瘦虎提着将军制服,沉默片刻,花眉微挑,微笑说道:“因为我欣赏你……联邦里难得的四有青年,一块沉默的石头。我虽然是联邦前敌总司令,可也有闲聊的兴致,只是想聊的这些话,找不到说话的对象”
这是一个不错的解释,许乐心里这般想道,然而总觉得这场窗畔锅旁的谈话隐着一些清秋般的悲凉感觉,不知道是西林孤儿的说法,还是满布阴影的政治现实,让他有此想法。
“我也很欣赏您。”他想到S1栖霞州里的小姑娘,忽然开口压抑问道:“可您不会是在托孤吗?”
钟瘦虎怔了怔,旋即嚣张无比地大笑起来:“不要过于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一个在宇宙里存活了数万年的家族实力,尤其是……不要低估我。”
许乐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最开始说过,您侄儿参与了这次谋杀事件……”
钟瘦虎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他,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执着如此强硬的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认真说道:“这次是你绕回来了。”
许乐默认。
“你和我女儿的关系如何。”钟瘦虎问道。
许乐的眼前飘过一片随着动作荡漾的西瓜皮黑发,认真说道:“如同兄妹。”
“家里后辈太多,我侄儿如果不是一个王八蛋,我女儿将来怎么办?我死了怎么办?难道还真要托孤给你?“
钟瘦虎平静望着他,然后伸手过桌,像长辈那般粗鲁地揉了揉许乐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沧桑。
………………
……………………
钟子期参与此次谋杀事件,以许乐牙被打落定要逼敌人吞下的性情,绝对不会就此收手,无论是走法律的路子还是官方渠道,他总要对方为此付出代价,哪怕他是西林老虎最疼爱的侄儿。
可钟瘦虎离去前,问了一句他与小西瓜关系如何,又说了两个怎么办,如同一桶冰水浇入满是酒意的脑袋,许乐顿时清醒无比,终于明白为什么西林老虎如此人物,会有钟子期这样的二货继承人,一丝对世家智谋或册谋的深深寒意,占据他的整个身体。
走出食肆,许乐望着消失于纬二区方向的车队,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烈酒与红汤锅的相伴,落日州的夜风显得有些冷,他马上系紧了军服的领扣。
黑色汽车如幽灵般开了过来,许乐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安静听着白玉兰讲述了今天任务完成的具体情况,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等候已久的七组军车也跟了上来,紧密地团结在黑车的四周,警慢地发动,向着营地处驶去。
隔着玻璃看着自己早已习惯的一幕,许乐才诧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穷苦的矿工孤儿,也不是梨花大学的小门房,不是乘坐高铁来往于首都和港都间的工程师。虽然只是一名年轻的中校,却已经在联邦中拥有了一定的影响力,甚至可以与钟司令这种传说中的人物相对饮酒闲话整夜。
这场谈话对于他来说极为重要,更熟悉机器或枪械的他,从来都没有足够的敏锐度以看清迷雾般的联邦政治面,今夜钟瘦虎看似随心无意的议论,却让他豁然开朗,明白了很多东西。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八十九章 狂欢后的意外
国防部一直没有新的任务下来;七组一直枯守营房,埋头训练;日复一日的相同生活。就连浑身充满了激素和虐待因子的熊临泉都开始感觉无聊。
除了在阵地前杀红了眼,被战友们凄惨的死状震竖了头发,又或者是在战前动员时喝了太多的壮行酒,不然没有谁会愿意再次前往充满死亡的前线,只是这种等待实在有些折磨队员们日渐粗硬的神经。
所以当落日州难得的迎来了一个阴天时,七组营房里残酷铁血的训练,也难得的迎来了一个假日。
有的队员开始凑堆打牌小赌,有的队员则躺在树下吊床上听歌,兰晓龙少校则是带着从象征,颜雨燕等几十条汉子,嗷嗷叫着杀向神往已久的海边沙滩,准备用火辣若达林机炮的目光,去杀晕那些青春胴体留着泳衣痕的西林少女。
四十分钟后,这批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营房,开始寻找自己能勉强接受的休闲活动,原因很简单:今天是落日州难得的阴天,海边阴风劲吹,湿冷入骨,所有的漂亮泳衣姑娘们大概都留在了自己的家中。
兰晓龙操着那口文艺尖酸腔调不停地碎声唠叨着,恼火地走到白玉兰的身边,摸了一颗烟叼嘴上点燃,眉头忽然一皱,望着门口坐在行军凳上发呆的许乐,向白玉兰问道:“咱家的头儿怎么又变成雕像了?难道他以为自己的小眼睛很有古典魅力?“
队员们对许乐的称呼很多,有的喊长官,大部分喊头儿,只有白玉兰一直坚持着多年前的做法,称呼他为老板或小老板,大概是他总记得那一千万的银行卡。
“老板收了一封很古怪的贺电,所以有些头疼。“白玉兰轻声细语说道。
“贺电?这是好事儿,163指挥舰还是总司令部发过来的?你不要告诉我是国防部。“兰晓龙惊讶说道。
“都不是。“白玉兰挑起额前荡漾的细发,轻声说道:青龙山。”
烟卷在兰晓龙的唇间抖了抖,幸亏没有跌下地去,落入尘埃,他震惊地半晌后才能说出话来:
“关他妈的反政府军屁事?青龙山难道以为咱们头和他们那位漂亮女游击队员有过几腿,咱们就算他们的部队?这他妈的也太荒谬了吧?”
白玉兰学他的碎子耸耸肩,说道:“确实荒谬。”
“哪儿来的那么多怪话?” 许乐挠着发胀的眉心,面带烦闷之色站了起来,对兰晓龙说道:“我必须声明,这封来自青龙山中央委员会的贺电,并不是给我个人的,而是给我们这个……呃。”
他低头看了一眼军用手机上的贺电内容,念道:“英勇的英雄集体?果壳七组。”“听到这种话剧腔调,我终于确认这封贺电来自青龙山。”兰晓龙严肃地做出判断。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份荣耀。”许乐把手机递给白玉兰,说道:“既然是给咱们七组的贺电,你给大家伙念一遍。”
“这种事情我比较擅长,当年在学校里我是话剧社的主力。”兰晓龙从白玉兰手中抢过手机,耸耸肩说道:“如此无聊的日子,念些无聊的话,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无聊方法。”
“全体集合!”
他将几个打牌的队员赶开,站上桌子对四周大声喊道:“不要慌张,这不是演习,但也不要你们去打仗,只是有封怪怪的贺电要读给你们听。”
营地里的队员们集体哄笑,然后围了过来。
……
……
许乐没有过去;他一个人坐在行军凳上;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难得一见的灰蒙蒙的天;不由想起了家乡东林万年不变的天穹。
那边传来兰晓龙极为夸张的吟诵贺电声音和队员们快活笑着的声音,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然而紧接着却不知道思绪飘向了哪里。
来到前线已经很久了,他收到过很多来自首都星圈关心的邮件,邹郁,简水儿,小西瓜,商秋,利孝通……还有那位秀丽的南相美小姐;甚至望都公寓业主委员会都发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然而他却一直没有收到张小萌的信件。
这已经不能让他感到失落或是郁闷;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淡淡不爽;难得今天收到了她发来的邮件;结果却是一封来自青龙让中央委员会的怪异贺电;想到这一点;他的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笑容忽僵,他霍然回头,听着那边的声音,恼火地站起身来,大声喝斥道:“不准念我的私人邮件!”
……
……
“许乐;你好;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七封信;在前一材信里;我提到自己正在S2和平重建基金会里工作;当然你不要误会;这个基金会与麦德林那个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大学念的是教育学,如今正在橡树州邻近青龙山的村落里当老师,我只是想把与那些孩子们安静相伴的快乐与你分享一些。”
“我知道这些信都能发到你的邮箱中,所以请不要假装没有收到,虽然我知道你在前线可能生活很紧张很忙碌,但我想,哪怕你设置一个邮箱自动返回,我或许就会喜悦几分。”
营房间一片欢呼与几声口哨,夹杂着窃窃私语。
“我的援教工作还有六个月便要回首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S1,真的很希望到时候能有机会见一面,因为我不想永远只能在新闻频道播放的纪录片中看到你的身影,虽然你和七组战士们在战场硝烟中的身影总能让我和很多同龄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可那里面的你戴着墨镜,看不到你的眼睛。”
营房间一阵狼嚎与冲天而起的口哨,夹着兴奋的脏话。
“最后我想说,我真的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无理且无礼地要求一位异性给予我只言片语的回应,真的有些羞愧,然而就像我在前六封信末尾里重复的话那样,记得我在木谷庄园林边对你说过的话吗?……想念你的南相。”
“别慌别慌!最后还有一个羞红脸的表情符号。”
营房间顿时炸了锅,兰晓龙激动坏笑的声音,在队员们鼓噪起哄的声音中,依然显得那般清晰。
能力拼千军的许乐,今天无可奈何地被自己的队员们拦在外面,他恼怒地大声喊着,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我靠,这些家伙在战场上也没今天凶猛。” 再一次被队员们推出来的许乐,难堪地望着正在拆自己私人信件的队员们,愤怒地进行着指责。
“那是因为战场上的帝国人对他们的吸引力,绝对没有这些信件的吸引力大。”
身动的白玉兰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皱起细眉问道:“南相?上次在灰峰顶上,你说也喜欢她的……她,就是这位姑娘?”
许乐顿了顿后解释道:“那是遗言,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当然希望死之后能让她心里舒服点儿。”
“问题是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白玉兰看着他的眼睛,像一位情感专栏作家那般轻声问道。
许乐目光微垂,就不作声,心想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该喜欢谁。
“注意了!这封邮件的落款是邹郁,知道这是谁吗?我们伟大的邹应星部长的掌上明珠!”
许乐已经失去了阻止这场闹剧的精力,他狠狠盯着牌桌上口水乱飞的兰晓龙,心想稍后该用哪条军纪去处罚此人,好在这些未曾设置权限密级的邮件中,并没有涉及他或他人的秘密 想想也只好由着队员们去享受难得的狂欢。
邹郁的信件一如红衣少女妈妈性情般简洁冷辣,字数不多,却是命中要害:“没死就回信说一声,如果死了千万不要告诉我,记得死远一点儿。”
兰晓龙和队员们被震住了,心想国防部长的千金果然是不落俗流,即便是情侣间的小幽怨,也能表达的如此壮阔狠辣。
许乐懒得理会这些家伙刻意的曲解,然而忽然想到手机里的下一封邮件,眼瞳紧张地一缩,准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时,却发现已经迟了。
这是一封视频邮件,兰晓龙打开了手机的外置光幕,营房里的所有队员下一刻,便看到了光幕上的画面,集体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张美丽至极的红唇,夸张地占据了整幅光幕。
红唇的主人拉远了与镜头的距离,露出一张联邦男人都认识的完美面容,国民少女简水儿娇笑如花,双眼可爱地眯成两眉弯月,清脆说道:“许乐,这是给你加油,早点儿回来。”
队员们认出这张脸,听到这句话,集体深吸气的声音顿时变得无比强烈,如同果壳工程部的空洞一般,声若闷雷。
七组所有人都知道头儿与国民少女间曾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绯闻,然而今日亲眼见到赤裸裸的证据,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视频邮件播放完毕,死寂般的沉就之后,众人集体转身,用震惊羡慕佩服妒嫉的目光,将许乐钉死在地面之上。
许乐强硬地挺直胸膛,忽然发现人群外围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双眼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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