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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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川-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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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老师也从来没有遗弃过朕。”
  “那太医必定是诊断错了。”沈娥眉道,“谁人不知皇上自小记忆超群,雄才大略。”
  李忆川只轻笑一声:“没有的事。都是朕的老师教得好。”
  沈娥眉看着眼前的男人,长眉斜飞入鬓,一双长长的凤目半合着,浓密的睫羽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眼角的泪痣盈盈的,温柔又多情。这样一个年轻英俊,政绩卓然的皇上,也会有这样阴暗晦涩的过往。沈娥眉突然觉得此刻她最接近面前男人的心,那样一个有伤痛有悲喜有生命力的心,而不是以往看到的那样堪称完美的伪装。
  沈娥眉突然伸出手,将李忆川揽入怀里。怀里的人先是一惊,身子猛然绷紧,继而放松下来,由她抱着。
  “皇上,以后娥眉也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皇上是什么样子,在娥眉的心中,皇上依然是最爱的那个人。”
  李忆川垂下眼睑,良久,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追文的孩纸给我留点评论吧,写的不好也是可以提意见的嘛~O(∩_∩)O谢谢
  兵部尚书姚盖的家里。
  “最近怎么样?”禁卫军总领杨玉落下一子道。
  姚盖摇摇头,叹道:“老了,最近总是睡不好,老做梦。”语罢,也落下一子。
  杨玉听了笑骂道:“还老?你还没过五十呢姚盖,咱都五十多了,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喊老!”
  姚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不过我最近也老做梦。”杨玉边道边奇怪,“还是好久以前的事,那时候咱才二十七八,你也刚二十的样子,嫩的能掐出水来。咱们还在跟随先皇打天下呢。”
  姚盖失笑,为那句“嫩的能掐出水来”,哪有人这样形容一个大小伙子的。也就杨玉这样的大老粗会这么说。
  “诶诶,你别笑啊。”杨玉不满了,摆出一副凶相,“我还梦见大将军了呢。”
  姚盖落子的手停顿了。
  “真的呢,那时候大将军还是个好年轻好年轻的女娃娃。虽然我也没见她老过。”杨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梦见她坐在士兵堆里吃饭,吃得可快了,一伙子(方言,一下子的意思)就下去了三碗;梦见她铠甲银闪闪的,在训练场上和你拼杀,那汗落下来,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梦见先皇和咱们在大雨里边到处找她,到处都雾蒙蒙的,咋也找不到。我还梦见她跟敌方一个将领在悬崖边打斗,最后摔下去了,哎呦,那时候梦里边我心里可急了,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拽住,结果一下子就吓醒了。”
  姚盖一边默默听着,一边落下一子。
  “诶诶,你咋把我的子都吞完了?!”杨玉刚从梦境回忆中回过神,就看见棋盘上己方一片狼藉,恨的哇哇大叫。
  姚盖慢悠悠的收回手,端起茶盏呷了口茶,垂下眼睑道:“我也是。”
  “啊?”杨玉刚感叹自己的败局,这会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也梦见了她,不过是另一场战役。”姚盖的目光越过杨玉,看向了窗外的阴雨绵绵。
  “这女将军,可了不得!那时情况危急,朔方王不过一万士兵,前面主城还有好一段距离,后边成帝十万大军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朔方王当时啊,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差点就要就此认命,自认落龙在此啊!诸位在场将领莫不心内惶惶,两股战战。唯有这大将军镇定自若,那是临危不乱。自向朔方王领五千精兵,愿拖住大军,以身犯险,换的君主平安,援军到来。当是时,朔方王激动不已,握住大将军的手道:‘如若事成,必满足君一个要求。’
  朔方王先走之后,那将军叫人换将旗,往另一条山路而去。那十万大军不辨真伪,只追将旗而去。大将军就此设下陷阱,将那十万大军引入谷底,以巨石滚落,并射箭。逮到石尽箭亡。那女将军率先下坡战斗,另派人堵住出口,大战一天一夜。大将军最善断人筋骨,一招一式间,敌人就被卸了胳膊或者打折双腿,另有威猛双爪,专门袭击人脖颈,一旦被这双手抓住,必定身首异处。不仅如此,那女中豪杰还耍的一手好刀,手起刀落间,无数人纷纷栽下马,被那铁蹄践踏的血肉模糊……”
  楼上雅座。
  “这也太夸张了吧,五千对十万,还能杀得这么顺溜。这肯定是扯谎了。”左福林端起茶盏对着对面年轻英俊的男子道。
  李忆川现在是便服,他此次是去凌云阁怀念老师,再加上最近操劳心累,他并不想搞什么大阵仗,干脆自己一个人出来。谁知这小子非要跟着他,还带来了两个顶级高手保护他,还美其名曰:“都是武昭公的崇敬者,让我们见见呗。”李忆川扶额,这小子以为他自己真那么白痴会一个人出来吗。现在光这座茶楼,就有上十个暗卫潜伏,个个都是顶尖的好手,他根本犯不着担心。
  “是夸张了,敌方当时是五万。但这场战役是真的,而且后来那位将军还活着回来了。”李忆川无视对面左福林惊讶的目光,继续道,“这场战役非常著名的,不光整个中原,连蛮夷那边都有所耳闻。你当初都是怎么学的,难道左相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满山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那人于天地间孑然而立。远远望去,细细的一道人影,绷紧如一根弦。渐渐走近,还能看到她手中拿着刀,刀刃已有缺口,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朔方王见此情景先是一顿,继而默默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道背影的肩膀。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大刀就挥过来。转过来的人黑发散乱,脸上布满鲜血,一双眼睛烧的通红,隐隐有嗜血之意,浑身上下,满是戾气。等目光锁住他们时,将军的全身忽然放松下来,喃喃一句:“是你们。”然后,眼睛缓缓一闭,整个身子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去,被朔方王一把接住。
  新一轮的敌军正从山谷里涌上来,但是,援军已经赶到。
  ……
  守在将军的床前,经此一战,她全身大小创伤无数,尤其是后背上,有很深的一道刀伤,几乎是皮开肉绽。这种程度的痛楚连一个成年汉子都受不了,真不知道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娃是怎么撑过来的,还战斗了那么久。目前将军正在发烧,刚吃了药睡下。这些天她一直时醒时不醒的,醒的时候也几乎是半昏迷状态,不怎么认人,还一直低声叙说着什么。
  “那些人那些人……”床上的人喃喃道。
  赶紧跑到床边上,却见那人已醒,可能是因为高烧的缘故,原先漆黑的眸子亮的惊人。她紧紧地盯着自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拽住自己的衣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难堪得想要后退。却听床上的人低声而快速道:“那些人,那些人都该好好埋起来,如果不是我们,他们必不会遭受此等苦难。立碑,要给他们立碑,即使不能全部知道名字,也不能叫后人忘了他们,立碑,立碑……”
  门被推开,朔方王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幅情景。眼前的人目光转向他,继续艰难而快速地复述着:“王爷,那些人都该埋起来,不能就那么曝尸荒野,还要立碑……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如此痛苦,嘴唇因缺水而泛白,起了无数死皮,背部弓着,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上渗出点点鲜血,触目惊心。朔方王慌忙赶来抱住她,轻轻给她顺气,却不敢碰到那有裂开倾向的背部伤口。
  转身端着水送到将军嘴边,她勉强喝了点,又昏睡过去。
  “她刚刚说了什么?”给她掖好被子后,朔方王转过身来。
  长眉斜飞入鬓,一双长长的凤目。
  “姚盖你咋啦!”一声大嗓门猛然将姚盖从梦境思绪中拉回来。
  “说着说着你就不理我了,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杨玉非常不满,拈了一块糕点开吃。
  “没事,我只是想到梦里面的场景了。”姚盖抚上了额头。
  “那一次真是战况惨烈得很。”杨玉叹息,“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拖的那么久的,最后回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那些壮士们怎么说也算有个好归宿,至少没有成为孤魂野鬼,还有人给掩埋立碑了。”
  “掩埋立碑其实不管用,只是让人心里好受些。心里不愿死而为别人死了,再好的死法又有什么用,都比不上为自己活着。”
  姚盖蓦地想起那位女中豪杰的话。
  “还是可惜。”姚盖摇头。
  “可惜?这世上死的可惜的多了去了。”杨玉忽然激动起来,“大将军那死得才叫冤枉!先皇当年都没有调查清楚就下了杀手,亏大将军从十七岁起就跟着他,为他卖命干了那么多年,真是太令人寒心!我看世人所传功高盖主,兔死狗烹也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大将军死的那一年只有二十七岁啊!那么风华正茂的年纪,那个年纪的多少人还有着建功立业,一心向上的野心。而将军,她就那么草草被掩埋在荒山野岭里,到后来都尸骨无存,至今下落不明啊!”说到此,杨玉显出苍老的疲态来,眼中已是蓄满了眼泪。
  姚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刀割般钝痛起来。
  “……最后,咱们举世无双的英雄就这么被先皇一刀割破了喉咙,临死前还笑道:‘同朝不同寐啊。’”说书人说完英雄荡气回肠的一生,整个茶楼先是一片静寂,然后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楼上的李忆川怔怔地坐在那里。
  同朝不同寐,古往今来,多少贤良忠志之士败在这上面。你也是一样吗?如今我也成为了皇帝,如果你还在,我们会跟这是一个结局吗?
  对面的左福林猛然激动起来,打断李忆川的沉思道:“诶,哥,你快看,好奇怪,来茶楼听评书的居然有女人诶!”
  李忆川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人一身黑袍,头发自然散落至背心。
  左福林正得意他的眼力,转过身来想要跟李忆川讨两句夸奖,却看见李忆川猛然站起身,一个起跳,踩着二楼雅间的护栏就冲下楼去。
  这举动对于李忆川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寻常,谁能想到一个几乎永远理智镇定的人在这一刻做出这样明显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而且,任凭左福林怎样喊,那个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根本不回头。
  左福林赶到的时候,茶楼里的其他人早已被遣散出去。李忆川已经站在那个人的三步开外,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对面的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刚刚二十岁。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散开,肌肤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注视着这边。她看似惬意地陷在椅子里,脊梁却绷得笔直,左手指节很轻很缓慢地敲击着一旁的桌案,一双眸子沉星落月,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逼人的魄力。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不知怎地,左福林总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这个女人的相貌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很多细节他也莫名熟悉,就好像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许多遍。但左福林无比确信他之前绝没见过此人,毕竟,有这样强大气场的女人哪有见一眼就忘的道理。
  眼见两个人僵持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左福林不得不站出来开口打圆场,他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压迫感:“这位小姐,我们家……公子应该找你有话说。你看我们其他人都不认识你,不如给我们通报一下姓名可好?”
  对面的人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端起茶盏优哉游哉道:“既然是有求于人,为何不先通报自己的姓名。”话一出口,竟然是低沉的男音。
  左福林一愣,登时说话不过脑子,竟然直接开口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你是女的?”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居然粲然一笑,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反问道:“你说呢?”语罢,大大方方的一副任左福林观看的模样。
  好气度,好镇定,好……厚的脸皮!左福林在心中赞叹道,这种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里还能跟对方开玩笑的人,应该不是女人吧,况且声音还那么低沉……可那张脸,看着又确实像女的啊。
  就在左福林一脸抓狂默默思考的时候,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罪魁祸首道:“在下李忆川,敢问阁下可是、任川?”说到最后,声音里竟然有一丝颤抖。
  对面的人放下茶盏,眼中似有一丝错愕,看过来的目光细细将李忆川打量了一遍,然后微笑道:“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第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追文的孩纸给我留点评论吧,写的不好也是可以提意见的嘛~O(∩_∩)O谢谢
  “任川,你为什么在这里?”李忆川抑制住颤抖,面上慢慢浮出一个笑来。
  “不是皇上要我进京面圣?”任川迎上李忆川的目光,笑道,“李承志,就是我。”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
  静安寺内的僧侣大都早早睡下,鲜少有人声走动。作为一座屹立千年的古寺,自是沉淀了无数的光阴,经历了纷飞的人事,此刻在夜晚的笼罩下显出与白日喧嚣香火完全不同的静谧安详,仿佛时光在此静止,一切都还是千年前的模样。
  空旷的大堂里,宝相庄严的佛祖高高在上。佛祖前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名僧侣。他双手合十,攥着的长长的佛珠搭落在简单的僧衣上。佛像前永不熄灭的烛火辉映在已经四十多岁不再年轻的脸上,还能让人清楚地看到他年轻时的美貌。一双眼睛闭着,只能看到长长的眼线,他的神态很平静,仿佛雕塑一般,与古寺的氛围合为一体。
  “施主这么晚了找行痴所为何事。”僧侣淡淡的开口,声音无波无澜。在空旷的佛堂内静静地回响。
  “还是被你发现了啊。”门外走进来一人,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下巴削尖,“我还以为你在佛祖前打坐,专心致志的发现不了我呢。”
  那僧侣缓缓睁开眼,目光停留在那如豆的烛火上,微微眯了眼:“行痴是潜心修佛,但并不代表行痴已傻。何况施主并未刻意遮掩,这叫行痴如何不发现。”
  来者哈哈大笑:“好一个潜心修佛!那你当年是为何入的佛门?!如今为何又出不得佛门?!”
  僧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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