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着〃迪克西使命〃的终结。〃迪克西使团〃从成立之初就备受争议,在它解散后的许多年里仍然是被讨论的对象。
人们对〃迪克西使团〃的效率进行研究,但忽视了不同政治和军事特征对使团的日常行动及其与中共的关系可能产生的影响。事实上,不同领导人及其下属的不同个性塑造了使团的特征及其与中共的关系,正如华盛顿对重庆政权采取的逐步强硬的政策一样。领导人及其下属以不同方式回忆经历的事件。他们对使团对于抗战或日本投降后不确定的和平所具有的潜在或实质的重要影响,都持有不同观点。如果我们想完全理解〃迪克西使团〃作为二战时期的一个重要事件的重要意义所在,他们的回忆和观察都是至关重要的。
引言(3)
本书探讨了〃迪克西使团〃成立的原因,它为既定使命所做的努力,以及从使团的存在所引发的辩论中探寻其成就。对使团的评价有几个时代的观点:50年前的、战争结束后的、20世纪90年代的。共产党人和美国人的观点都在我的讨论范围之内。国民党几乎一直反对这一使团,但他们可能是故事中惟一贯穿始终的线索。正如史蒂芬·M。哥尔德斯汀(StevenM。Goldstein)所认为的,在〃迪克西使团〃存在期间,中国共产党人对与美国和睦相处的愿望并不是中共误导华盛顿的一项策略,也不是其要求无条件地与罗斯福政权建立联系。它更是预见美苏会在全球范围内合作所做的真诚的反应。
在延安观察组建立的50年后,它仍然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其中一件事就是,近些年来,中国人以一种近乎怀旧的情绪来回忆使团,就像我所采访的大部分使团成员一样。在1978年和199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邀请〃迪克西使团〃成员及其眷属回访中国,给予其红地毯的礼遇。1991年夏,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中国国际友好联络会邀请我访问延安,参观〃迪克西使团〃驻地和飞机跑道、修复后的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所在地、博物馆和其他历史遗迹。在我看来,中国正努力使人们的注意力转向二战时期中美之间的合作精神上。在他们看来,〃迪克西使团〃显示了他们是愿意与美国官方团体和睦相处的。中国人对使团的重要性的评价与美国人截然相反,它与毛作为民族英雄的复活是同时的。
第二章延安生活 延安生活(1)
延安以其坐落在高耸的宝塔山顶的古塔而闻名。它山势险峻,与世隔绝。1941年7月,它的飞机场不过是平原上的一块空地。飞行员和乘客坐在前往延安的飞机上能俯看到宝塔和著名的延安窑洞。飞行员利用宝塔作为着陆参照物。窑洞是温暖的住所,许多店铺就设在窑洞中。
大部分人都不会认为这里的天气很理想。夏天炎热潮湿,冬天则大雪纷纷。春天融雪后,黄土地就变成了一滩烂泥。小镇平静地立于山脚下,它的沉静与中国南方城市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延安的街道狭窄,因为缺乏木材,房屋通常都是土制的。当暴雨来袭,水流汹涌的河岸旁挤满了人。人们涉水去捞木柴。他们常常被湍急的水流冲开好几百码后才能爬回岸上。
延安有一个嘈杂而有趣的集市和几个书店,购物者能在书店里买到各种出版物,当然也包括毛泽东的文章。共产党定期发行的用过时的印刷机印制的报纸。他们将这些印刷机放置在城外清凉山的万佛洞中。离此不远处有一家地毯厂,出产手织地毯,地毯厂有时也会接到特殊定单。一个艺术学院坐落在以前的天主教堂中,以其木版画闻名,1945年4月9日的《生活》杂志对其进行了描述。
尽管这样,延安还是一个落后的地方。数个世纪来,这里的人们一成不变地在此生活和劳作。任何一个开车进入小镇的陌生人都会引起大群人围观。人们会带着善意的好奇心把头探进汽车窗户。骡子和马仍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汽车和卡车都不常见。
〃迪克西使团〃居住区距离延安半英里。以美国人的标准,那里的生活很原始。人们住在他们称之为〃窑洞〃的地方,实际上就是15英尺长的地道,它挖开山侧的土,砌以石块。每个窑洞都是一间房,窑洞前部是一扇门和一扇窗。窗户的框架是木制的,白纸糊在窗框上以代替玻璃。地上铺的是用沙子填缝的灰砖。每扇门前都挂有一条门帘,强烈的北风刮起来时就放下来挡风。
每个窑洞里都有一张粗糙的桌子、一两把没刷过油漆的椅子、一个放搪瓷脸盆的架子和一个毛巾架,还有为每个居住者准备的用木板和锯木架支起来的架子床。照明用的是动物油脂做成的蜡烛和煤油灯。窑洞里没有自来水管,也没铺设室内管道。厕所设在很远的地方。人们在火盆里烧木炭取暖,但木炭燃烧时释放的一氧化碳气味让住在里面的人不舒服。卡斯伯格医生不断地警告观察组成员,不要在烧炭时关闭门窗。他不时地将包瑞德、谢伟思和戴维斯从烟雾中解救出来。
下雨时窑洞变得潮湿。观察组成员的鞋和其他皮革制品都起霉了。在干燥的天气里,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有时是从露天厕所里飞出来的。观察员们用烟雾剂除飞蛾、蚊蚋和蜈蚣。在最潮湿的夜里,如果将窑洞的门紧闭,一些昆虫就进不去。如果门没关,有时大老鼠也会跑进去。
每天早上,中国勤务兵就会把每个窑洞门口的大陶瓮里装满热水。观察员们再将水舀进他们的脸盆里。饮用水有时候被储存在缴获的日本清酒酒瓶里。八路军的勤务兵照料这些美国人,并为他们清扫屋子。美国人很注意避免使用西方人通常称呼亚洲人的贬义词,于是他们称这些勤务员为〃招待员〃,意思是〃招待客人的官员〃。
在伊万·伊顿上校任使团团长期间,他住在有两个房间的干打垒屋子里。他有一个起居室和一个卧室,没有浴室和厕所,但这并没能难倒伊顿,他在冬天无论如何也不洗澡。气象塔就在上校屋子旁边。气象员大声报告数据,因此伊顿从来不用定闹钟。
浴室里有两个巨大的热水桶,水是在外面烧好的。招待员把桶里装满热水,把他们带到一个小一些的屋子里,这个屋子里的炭炉里总是生着火。他们将热水倒入一些带喷头的小铁罐中,然后将铁罐升到天花板处,这样水喷下来就可以洗个淋浴了。水在下午2点半烧开,5点就凉下来,所以人们通常在下午洗澡。军队规定一星期至少洗一次澡,冬天大部分人都在周五洗澡。伊顿任团长时并不推行这一规定,尽管他坚持每个周六早上巡视。在使团将要按计划离开之前不久,朱德将军被邀请来参加周六的巡视,美国人住所的整齐有序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美国人走后共产党军队居住在这里。
尽管除了早上的咖啡时间外,共产党负责他们所有的起居饮食,〃迪克西使团〃成员还是每天得到七美元,作为定量配给。包瑞德提出要对这种服务付费,但周恩来说共产党人把为使团提供食宿当成他们的义务。食物主要是简单的中国式饭菜。大家用筷子吃饭,很快地连初学者都能熟练地使用这些用具了。每顿饭的最后都有西瓜(一种普通而受欢迎的水果)和热茶。每次〃迪克西使团〃参观一个工厂、兵工厂或是学校后,他们也都提供西瓜、热茶和香烟。一个或几个中共领导人经常会在被邀请〃吃饭〃后,前来拜访美国人。一次,当朱德将军与使团的人吃饭时,他问这些食物是中式还是西式的。包瑞德回答道,他认为这更像是中式的,而不是西式的,他很喜欢吃。朱德回答说,他觉得这既非中式,也非西式,意思是他并不喜欢这些食物。
美国人经常作为中国的客人参加晚宴。不管食物可不可口,酒总是很糟糕。包瑞德认为他喝到的最好的是当地人仿造绍兴酒酿制的酒。绍兴酒是浙江的名酒,有些像干雪利酒。他们喝得最多的是〃白干〃,这种传统的中国酒是从粟米中提炼出来的透明酒液。在重庆的美国士兵将白干称为〃警报果汁〃或是〃白色闪电〃。他们通常喝的是盛在小杯子里的温热的白干。白干的酒劲儿很大。美国人在延安尝到的另一种酒是〃虎骨〃酒。按字面意思推测,这是把真正的老虎骨头浸在白干里泡成的酒,它能给饮酒的人以野兽一般的力量、胆识和勇猛。由于边境上的老虎稀少,有时候人们用并不新鲜的牛骨入酒。用包瑞德的话说,虎骨酒会让人毛发竖起。而每周五会有真正的毛发竖起,因为理发师来了。
延安生活(2)
尽管共产党人在招待他们时温和亲切,但见惯世面的使团成员认为他们尚显粗糙。欢迎使团的第一次重要宴会是在一个大厅里举行的。当时没有提供食物,也没有饮料。欢迎仪式仅限于一些讲话和男女童声合唱团的演唱。〃迪克西使团〃成员在延安时看了许多话剧。话剧多为娱乐性的,还配有宣传海报,演出很精彩。事实上,演出质量之高,连布鲁克斯·阿特金森这位长年担任《纽约时报》戏剧评论家和战时该报驻华记者的美国人都被打动了。中国共产党人在延安附近创办了一所戏剧学校,这也许提高了这些话剧的演出质量。在戏剧学校进修的学生在那里学习以唱为主的中国传统戏剧。
政治也不时渗透到社会生活中。1945年6月,叶剑英将军举行午宴,为几个离开使团的成员饯行。几杯白酒下肚后,叶开始批评使团,在抗击日本法西斯的同时还继续支持中国法西斯。双方并没有公开交换意见,但这件事表明,在使团成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双方的关系开始恶化。但归根结底,这些衣衫简朴的共产党人在他们诚挚的谈话中并没有警告美国人。他们最大的魅力就是简朴。他们的目标是勤奋工作和简单生活,而他们的精力、活力和真诚使他们与腐化的国民党形成鲜明的对比。
舞会是另一个普遍的娱乐形式。舞会要么在居住区的果园里,要么在会议室里举行。最初有一个旧的留声机放音乐,因为共产党人和使团成员都没有乐器。后来中方组成了一支临时乐队,乐器有口琴、破损的小提琴、笛子和一些五弦琴。他们演奏美国老歌、华尔兹舞曲和中国乐曲。中国人会为美国人跳起民族舞蹈,作为回报,美国人也会跳起美国当时流行的舞蹈,如康加舞。有时中国人也会跳一种类似于康加舞的舞蹈,叫〃秧歌〃舞,里面有弯腰和挥手动作。朱德几乎参加所有的舞会,毛泽东和中共其他领导人也经常参加。毛不穿外套,只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出现在其他客人中间,与那些邀请他的女孩儿一起跳舞。国民党政府派来的名义上来执行联络任务的一名少校和一名上校也常常被邀请到这些娱乐活动中,受到极为有礼的招待。
美国联合服务组织(USO…UnitedServiceOrganizations)的部队或士兵舞蹈团从未访问过延安观察组。但其他人来过。有时他们成群结队地来。一次,一些从重庆来到这里参观的官员带来一部用汽油发电的电影放映机和一部电影。电影在一间挤得水泄不通的屋子里被反复播放。最后作战情报处的官员送了一台放映机给中国人。〃迪克西使团〃借了这台放映机,为每周乘飞机前来参观的人放映电影。最终,共产党人也要求获得一部新的留声机和新唱片,他们通过同样的渠道获得了酒、香烟和美国式食品。
很多中共领导人定期去观看电影,但毛泽东和他的夫人很少去。但1946年春天,毛夫人开始经常地去看电影。当时的使团指挥官杨照辉将此看做一个信号,认为尽管共产党与美国的关系急剧恶化,他们还是很重视使团的。当美国人知道中国人要来时,他们努力放映一些音乐片,而不是复杂的故事片,因为故事片镜头出现在屏幕上时很难翻译。有时在电影放映前,叶剑英将军会通过一个翻译谈论政治,尤其是美国政治。每个中国人和美国人都将一部电影翻来覆去地看,以此填补夜晚的空虚。
1945年7月,战略情报局派到〃迪克西使团〃的约翰·高林制作了一部电影,名为《延安使团》,是关于使团的日常生活和战略情报局要向共产党人展示的东西。就在阿尔伯特·C。魏德迈将军向包括战略情报局在内的全战区下达指示时,他将制作完的电影送到重庆的战略情报局总部。魏德迈的新政策中包括指示延安的观察组与共产党人保持距离,不给他们提供武器、弹药和物资供应,也不对他们许诺。因为有这一指示,重庆战略情报局负责人理查德·P。赫普纳(RichardP。Heppner)上校决定将高林的电影剧本呈给美国驻华大使帕特里克·J。赫尔利。赫普纳担心,尽管从事实角度来看,电影剧本并不令人反感,它没有涉及重要政治事件,也没有对国共两党进行比较,但剧中一些部分对正在延安进行的计划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尽管大使非常渴望这部电影能上映,但他坚持先看过剧本再说。在电影完成后的50年里,它其中的一些片段还被一些关于20世纪中国的纪录片使用。
在没有电影或舞会的夜晚,来到延安的人们就围在收音机旁,收听关于战争的消息。他们很快就发现,新闻里很少提到有关中国的消息。通常由一个人戴着耳机在上午11点收听夏威夷檀香山的新闻报道,然后将它打出来并粘贴到公告栏上。有时从敌人那里能获得比盟军还多的新闻报纸。东京的《朝日新闻》在出版后十天就能在延安看到,包瑞德觉得这样非常好,而且是体现共产党效率的实例。他相信他们从《朝日新闻》上能够梳理出关于战争的情报。
总之,因为有任务要完成,有当地景点和重要地方要参观,有舞会和其他可以参加的娱乐活动,这些美国军事观察组的成员可以一直忙碌下去。当他们有空余时间或是想打垒球时,就打乒乓球或是排球,有时与中国人对打,还有一次他们与日军战俘打垒球,因为传统意义的安全在延安几乎不存在。
延安生活(3)
打野鸡是人们特别喜爱的一种消遣。山上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野鸟,但没有人监督狩猎。有时打猎和探路合并进行。就像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