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王主任。
这王主任跟蒋爱国家是没半点关系，两人之前也不认识，故而蒋爱国能接这笔生意，这村子里的人背后没少夸他，道这蒋爱国平时瞧着不咋滴，嘻嘻哈哈 ，没个正行，人也懒散的很，如今这一成婚，不仅懂事沉稳了，还有出息了。
如今这个年代，庄稼人都是有门手艺的，农忙的时候在家里种田养猪，闲了就靠着手艺吃饭，基本上也是等着生意上门，或者亲戚朋友，你帮我我帮你，拉关系做事的。总之不怎么出远门，也不靠手艺发财，靠的还是地里的庄稼。所以蒋爱国老爸对土地特别看重，只道土地是老百姓的根。
蒋爱国之前的几笔木匠生意，都是人家自己找上门的，村子里的，亲戚村子里的，拐着弯的，总能扯出几个熟人出来。
前些日子，手头上的生意都弄完了，这不，在家里闲着，也没生意上门，一盘算口袋里的钱，蒋爱国急了，赶明年媳妇晓晓要是去读书，这钱肯定不够。这不，当天就把家里的纸箱子给扯了一大块下来，而后用毛笔写了大字，木匠师傅，蒋爱国，上门服务。
当天下午，拿着牌子就往镇上赶。
蒋爱国的村子离镇子可不近，这中间还得过个小山谷谷，当然日后这山谷谷会被修成高速公路的，到镇上骑个电动车15分钟就能到。但如今可不是这样啊，这七拐八拐的，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到。所以，村子里的人，也就赶集的时候爱去镇上逛逛，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年都不一定去趟镇上，着实不方便。
蒋爱国出门找生意，他爸妈瞧了，说他异想天开，怀疑这样就能找到活计做。还劝了几句蒋爱国在家休息，管好庄稼就好。他爸蒋康更是说他懒鬼，不想做田里的活计，去镇上打野去。倒是他媳妇刘芳晓害怕他累着，说要再养两头猪，多养点鸡鸭，总能攒到钱的。
总之，在这样的局面下，蒋爱国连跑了3天镇上，才碰着王主任家要打碗橱，也就得了第一笔生意。那个年代的一家之主，除了吃饭的本领厉害外，其他多多少少知道点皮毛。就平时做的小椅子，就是做的丑了点，但真做起来，还是能做的。
当然，蒋爱国着眼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一家之主，这种自个儿就能缝缝补补，敲敲打打过日子的，家里日子也不好过。但镇上到底比乡下好，更何况还有个大厂子撑着呢。所以蒋爱国等的就是那些没工夫管家里小事的人物。
这不，王主任家媳妇嫌弃碗橱不干净，愣是要重打一个，然后要装个纱窗，这样又不闷着菜，又能防着虫蚊。王主任被烦的没办法，本想自己弄的，哪晓得好几年没干这种活计了，一锤子把自己手砸了，这不，去卫生院买创口贴的时候，碰着了举着牌子的蒋爱国。
蒋爱国不仅帮王主任打了个他媳妇超级满意的碗橱，还帮着他把家里椅子啊，门啊，修了修。就是多余的木料，也没扔了，给他打了两个小长凳，又听王主任说有个小孙子，就按照后世的木头玩具，做了个小鸡啄米啊，会摆尾巴的鱼这样的小玩具。最后收钱的时候，蒋爱国也没多要，就要了2块钱，不亏不赚。
蒋爱国做事好看，这不王主任一听厂里要给领导干部换个办公环境，立马就想到了蒋爱国。而且还让蒋爱国在厂子里大食堂吃饭，不收他钱。蒋爱国也不是那种抠抠索索的人，这大厂子干活，木料又多又好，这不，多余的木料问了主任后，知道这多余的料子没人要后，就打了好些长条凳子啊啊，小椅子啊，小木头箱子之类的，接着就是好些木头玩具，推着走的小车子呀，之前做的会摇尾巴的鱼，小鸡啄米，笔筒啊之类的，放在那儿一大堆。多余的檀木，他做了好几把梳子，自己偷偷藏了3把，其他就给了几个领导。
故而，蒋爱国这人做的，厂子里上上下下，就是扫地大妈都夸他好，心地善良。厨房大娘打饭的时候，愣是往他碗里塞肉，那白米饭堆的老高。所以，他媳妇说他瘦是没道理的，只不过晒黑了，显瘦而已，真称一下，铁定重了。
王主任的媳妇，儿媳都喜欢蒋爱国打的檀木梳子，这让王主任越发欣赏蒋爱国的为人，今日结账，一分钱没扣，也没拖欠，实打实的176块，全给他了。中午愣是让厨房大师傅烧了几道硬菜给蒋爱国吃。
“爱国呀，你小子手艺好，做东西也实打实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王主任夸赞道。
蒋爱国客气道，“哈哈，借主任吉言，往后有您一半厉害，我家那口子就乐的上天了。主任家日后有啥活计，找我，保管帮你弄的好好的。”
这客套话，经历了两辈子的蒋爱国哪有不会说的，且他说的诚恳还夹杂着幽默，总之，一顿饭下来，王主任都要拉着他称兄道弟了。末末了走的时候，王主任还说，以后买化肥找他，成本价卖给他。
拿了钱，蒋爱国就将其中的150元给存了起来，加之前的钱，这存折上，正好2百。这后世两百块，破开一会儿就没了，但现在的，一分钱能买两块糖的年代，可真是大钱了。余下的26块钱，蒋爱国买了花露水，痱子粉，雅霜和咏梅奶液，这些都是给媳妇买的，给他娘买了清凉油，痱子粉，花露水，他妈最喜欢的就是清凉油了，还总爱往太阳穴抹，他爸爱抽烟，抽的最多的就是旱烟，味道呛人的很。这不，有了钱，蒋爱国就给他老爸买了包大前门，这可不比后世什么苏烟中华差。就这一包烟，抵好几斤猪肉了。
这七买八买的，手头上零钱是一点没有了。让蒋爱国很是惋惜，他还看中了一件水红色裙子呢，等明日挣了钱，立即给媳妇买。媳妇穿了，肯定好看。
因着活计上午就忙活完了，买东西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故而蒋爱国是顶着正午的大日头回村子里的。下午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会睡会儿午觉，故而蒋爱国到家的时候，没碰到啥人。等到了家，他更是从后门绕回自己屋子。
这会儿刘芳晓正在看书，难得的，他妹也在，这不，雅霜就被他妹给要走了。
“二哥，自家兄妹，我就不客气啦。嫂子，不打扰你们相亲相爱啦，哈哈，我这就走。”蒋爱珍这姑娘得了好处，一下子就通了人情世故。笑嘻嘻的出了门，这姑娘直接去了厨房洗了脸，回屋就开始抹雅霜了，臭美的很。
蒋爱国对自家妹子摆了摆手，而后坐在媳妇旁边的小凳子上道，“媳妇，赶明儿我再给你买个。”、
“家里那瓶还没用完呢，不买了，存点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很呢。”刘芳晓自然是高兴蒋爱国给她买东西，但女人嘛，都舍不得花钱，更何况一心一意跟着过日子的女人，都爱心疼男人挣钱不容易，不肯乱花一分钱。
“晓晓，你放宽了心，就是你生个十个八个，我也能养的活。”蒋爱国笑着说道。
刘芳晓见他又混说话，立马掐了他胳膊一下，一看身上黏黏的很，忙去厨房要给他端水擦身子，这一开门，就见自家大嫂靠在自家门边上，愣是吓了一跳，忙道“嫂子，你找我有事儿？”
方美云没成想刘芳晓开门出来，也吓了一跳，摸着大肚子道，“哎呦，弟妹，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刚准备开门找你玩玩的，那晓得你就开门出来了，咋了，不看书啦？”
“没，爱国回来了，我去厨房给他打点水擦身子，一股子臭汗味。”刘芳晓直接说道，而后又道“嫂子，你要进屋坐会儿不？”
“哎呦，这就不用啦，你忙你的，我也回去，这孩子是个调皮的，弄的我难受，本想找你打打岔的，既然爱国回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了，我去找小妹打打岔去。”说着挺着个大肚子就去找蒋爱珍去了。
蒋爱国在屋子里头倒是听着了，但也没出来，就在屋子里头喊了声大嫂，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看着桌子上小媳妇做的习题。小媳妇这文科成绩好的很，文言文都能看懂，就是这理科，瞧着不大好。他具体高考题目肯定是不记得了，但是记得今年高考数学特别难。好在他媳妇打算明年考，但是按照现在这个状态，明年考上的机会也不大。
蒋爱国看着刘芳晓的书本皱眉，想着还是得让媳妇去学校听课才成，如今他倒也有现成的关系，就是王主任的媳妇，是县里高中部教学主任，赶明儿就去打听打听，看看自家小媳妇可不可以去学校上课，他记得这个时候可流行红军班了，也就是一帮高考没考上的人继续复读，来年再战。
刘芳晓一进屋就见蒋爱国看着自己的书本，忙红着脸道，“你快别看了。”那数学课本，都被她画的面目全非了。
蒋爱国笑道，“没事，自家老公害羞啥。”说着拿着湿毛巾擦了擦身体，顿时感觉整个人毛孔的张开了，舒服的很。
至于读书的事儿，还没弄定之前，蒋爱国也没跟刘芳晓说。他这个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爱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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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蒋爱国正跟自家媳妇看着书本，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他让小媳妇先看课本，自己出门一看，竟是大姨家大表哥，大表嫂过来了，过了会儿，他妈跟大姨搀着手也进来了，瞧着眼睛还红红的。
到底年代久远了，一下子，蒋爱国还真不知道当年这个时候发生了啥大事儿。
屋里刘芳晓一听是自家人，连忙出了屋子，给大家伙儿倒凉茶，接着又去院子里的井里将上午放着的两个西瓜拿上来一个，厨房切成片端了上来。
家里来了人，蒋康等人都一起来了堂屋。
“大姨，赶一路辛苦了，快些吃些西瓜解解暑。”方美云将西瓜递给大姨，说道。
张萍跟她大姐关系最好，她是家里老三，上不上下不下的，家里父母自然不怎么关注，可以说，她就是她大姐背在背上带大的。故而，见两个儿媳妇待自家两个大姐热情，心里满意不少。
张大姨谢了方美云和刘芳晓两人，而后夸了几句张萍有福气，草草说了几句客套话，张大姨把一口未吃的西瓜往桌上一放，道“三妹，我哪里还有心情吃瓜奥。你都不晓得，今天是遭了啥罪，要不是村里人好，帮着报信，我都找不到你这儿来。”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旁的大表嫂也心酸难掩，挽着自家婆婆的胳膊，跟着哽咽起来。
张萍瞧这架势不对，连忙问了自己大外甥，道“强子，到底啥事儿啊。”
方强正准备说，张大姨抢在前头就说了，道“三妹，昨日丽丽查出来有了身子，今个那计生办的人就来了，好在村前头红霞听到狗叫声，立马帮着报信，让丽丽躲了出去，不然我那大孙子还不被强制引掉了。就是丽丽不在家，那帮子人也将家里给砸了个窟窿出来。你说说，这世道怎么这样啊，就是小鬼子来了，也没说不给人生娃啊。强子到现在没个根，这死后连个摔盆子的都没有，这，这，这老方家不就成了绝户了么。”张大姨跟她妈一样，儿子生的艰难，愣是生了5个女儿，才有一个儿子。且张大姨深得其母真传，在男娃娃上，很有几分执拗。
张萍一听这事，也有些难办了，别看她整天说计生办坏话，可真跟国家对着干，那也是不敢的。想当初那些红卫兵多厉害，凡事跟他们作对的人，都没啥好下场，不是批斗就是批斗。在张萍心里，这计生办跟红卫兵一样可怕。
“大姐，这计生办都有个狗鼻子，我怕待会儿就找打我这儿来了。”张萍见她大姐大有哭不完的架势，连忙说道。
张大姨一听，也不诉苦，更不说计生办坏话了，连忙道“三妹，我这是来给你借点钱儿的。我准备让强子跟丽丽出去躲一躲。”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国家控制人口，计划生育，老百姓就是躲着生，躲着养。就蒋爱国看来，这计生办没那么妖魔化，具体也是看操作人员。就他所知，他一个小学同学，在90年的时候，主动去医院打掉二胎，当时国家还给了500块钱营养费。500块钱可不少，抵的上一亩地的收成了。
不过对于要养儿子的家庭来说，这计生办的确是个可怕的存在。
张萍听自家大姐这么说，也不含糊，直接问道“大姐，你要多少，我赶快拿了钱，强子跟丽丽立即躲起来。”张萍也是个重男青女的，自是理解张大姨的心思。估计是张萍她母亲没有生儿子的原因，五姐妹都有些重男轻女，不过程度不同罢了。
张大姨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三妹，200块，你看成不，强子跟丽丽准备躲远点，穷乡富路的，这丽丽还有了身子，等我家里收成上来了，立马还你。”
这年头，公务员才50块钱一个月，两百，那可不是个小数子，但到底人命更重要些，且这年头人的亲眷就是这样，一家有困难，那是家家户户掏空家底子帮忙的。所以张萍二话不说拿了钱。
方强拿了钱，千恩万谢，带着丽丽就走了，还没敢走大路，走的小山路，从别的镇子上坐车去城里躲躲。
这张大姨一家匆匆来匆匆走的，跟打仗似的。不过大环境就是这样，这农村人守旧，不爱出去，总着眼于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那走出村子里的，要么是知识分子，要么就是实在没法过日子的。这躲出去生孩子就是最常见的现象。
在蒋爱国的记忆中，这方强在外头是生了个儿子的，两口子在外头躲躲藏藏好些年，等后来政策松了，才回到村子里，而后给孩子上了户口，交了几万块钱的罚款。
其实就蒋爱国讲，儿女都一样，真论起来还是女儿贴心些。
这张萍被自家大姐这么一弄，看着儿媳妇的大肚子，心里也只打鼓，就怕大儿媳妇生个丫头片子出来。心想，早知道就去找医生查查看了，顶多花点钱。
方美云见张萍打量自己眼神不对，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说来她自己自然是想要儿子的，但是这生儿生女哪是自己定的，这到时候真生个女儿，她这婆婆不会有意见吧。
方美云害怕张萍把注意力往自己身上放，忙道“弟妹，你这课本看的咋样了，赶明儿也考个本科回来。，到时候咱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