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遭到更加凶残的杀戮。
这样做,既可保存自己,也无愧于民族。
他看了看黑鹰,不紧不慢地说: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一定要达到目的。”
然而黑鹰却未能领会雪狼说的“一定要达到目的”和他原来说的“一定要到达目的地”是全然不同的。这是西部历险的一个转折点。
黑鹰以为雪狼未能洞察出朱仁堂与蒋介石的阴谋,他想提醒雪狼,应当警觉。于是他说道:
“雪狼,这个计划是蒋介石签署的,可蒋介石现在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是否应当向他禀报目前的情况?”
雪狼把粘附在脖子上的已经湿透的头发理开,嘴角浮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他说道:
“黑鹰,你对这计划的实质没有看清。目前能向蒋介石禀报吗?那样,我们岂不被杀死在这荒山野地中吗?”
黑鹰感到迷惑,他沉思不语。
暴雨仍在不停地下着。
挨到天亮时分,阿拉山口宁静了下来。然而,沟中的洪水仍在呼啸着,发出隆隆的巨大声响。茂密的丛林被暴风雨冲刷之后显得格外清新。
雪狼全身衣服湿透了,他伸着懒腰,呼吸着丛林中清新的空气。
过了一会,他同黑鹰走到了朱仁堂的身边。
朱仁堂坐在一只粘糊着稀泥的木箱上,仍穿着那件银灰色的西服,系着枣红色的领带,然而这西服和领带上已溅满了泥水。他的头发蓬乱,瘦削的脸上胡子拉碴,他正嚼着一块从奎屯带来的马肉。
林恒皮肤腊黄,嘴唇泛乌,坐在一只木箱上,他侧边放着一条从东北带来的兽皮口袋。残留着黑熊毛的僵硬的口袋已被雨水淋湿,袋口软软地搭拉着,露出几块发黑的牦牛肉。林恒低着头,缓慢地嚼着口中的肉,这带着酸味的牦牛肉,没有一丁点儿盐味,仅仅是煮熟了而已。他感到吞咽困难。然而,为了活命,他大口地咀嚼着,硬往肚里咽。
雪狼和黑鹰走到朱仁堂身边,朱仁堂礼貌地站起来了。自征战长白山以来,朱仁堂在雪狼的面前相当恭顺,且显得非常有礼貌。他总是以大学问家的面目出现,时常注意着他的举止和言谈。他时时提醒自己,在这些护送珍宝的特别部队心中,要树立起他是研究这小蚕绝密资料的高工形象,他是为世人很少知道和了解的为蒋介石研究秘密武器的科学家。
从而达到掩盖这木箱内是货真价实的珍贵文物的目的,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顺利转移出境。因而,尽管他的这件银灰色西服已经很脏、很臭,脖子上满是污垢,但他仍然把那已经变色的臭熏熏的枣红色的领带系在脖子上。
雪狼和特别部队们已经看惯了朱仁堂这让人忍俊不禁的模样。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特别队员们很少同他搭话。朱仁堂也许没有看出这一点,他认为,这些特别部队,和他这类人没有共同的语言,敬而远之,也在情理之中。
雪狼看了看朱仁堂,见他脸上黝黑,有些喜悦的神情。这儿已是阿拉山口,往西再走20天,就可进入鹿特丹,只要把这些木箱装上港口的轮船,要不到半月就能到达瑞士。
雪狼见朱仁堂礼貌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黑鹰,想叫黑鹰留心他和朱仁堂的对话内容,从而明白他的意图。他见黑鹰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便对朱仁堂说道:
“朱将军,我们已到了阿拉山口,进入苏联境内。估计再往前走20天,就可走出苏联,进入鹿特丹。是否可在这儿歇息几天,让弟兄们身上的衣服干了再走?”
雪狼绕了一个弯儿,他试探着朱仁堂的口气,从而窥测出他的心态。
朱仁堂眼珠骨碌一转,脑海中即刻出现了阿拉山口以南至阿克斗卡,明斯克,华沙,柏林边境的版图,从这儿的阿拉山口往南,就进入苏联,再往南渡过两条江就可达到柏林。照此速度行进,确实只有20天路程。可从时间推算,胡彪离开这支特别部队队伍,已经有三十余天。现在应加快速度,尽可能多地消耗特别部队的体力。于是他说:
“雪狼先生,前边的路还远着哩,我们到了阿拉山口之后再好好休息几天。”
其实雪狼心里早已有数,这朱仁堂多次提到的阿拉山口,是他们押运珍宝离开国土的最后一道隘口,而他今天不同意在这沟内休息,要坚持走到阿拉山口再说,这进一步表明朱仁堂在那儿布下了暗道机关。在朱仁堂心目中,他们这些押运着珍宝的特别部队也只能走到那儿,到那儿,押运珍宝的使命也就此告终,等待他们的将是胡彪和贾剥皮之流的所谓高手对他们的杀戮。
他犀利的目光瞟了瞟朱仁堂。见这老谋深算的朱仁堂仍然装着一副谦逊和善的样儿,微笑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雪狼瘦削的脸上依然阴沉着,装出一副根本让人读不懂的神态说:
“朱将军,我同意你的高见,到阿拉山口之后,弟兄们确实需要休整,不然的话走不出西域。”他这句话将朱仁堂迷惑住了,朱仁堂点了点头。
雪狼又问:“行进的路线你选定了没有?”
朱仁堂笑了笑说:“雪狼先生,这一带我不太熟悉,就按照你的路线走吧。”
雪狼灵机一动,说:
“我看这样,我们从这儿往南,过伊犁河,直接进入苏联的明斯克。”
朱仁堂猛然一怔,这条路怎么能行呢!他根本没有想到雪狼比他高出一筹,想以此来探明他是否在阿拉山口设置了圈套。
朱仁堂急忙说:“算啦,这条路从古至今没有人走过。这古丝绸之路历来是从阿拉山口这口子而进入苏联的,怎么随便往那儿去呢?如果钻进深山。走不出来,该咋办?这小蚕计划是蒋介石亲自签署的,误入歧途,你我吃罪得起么?”
雪狼点了点头,他从朱仁堂的话中探明了:阿拉山口将有一场激战,而这场激战的幕后策划者,就是这老谋深算的朱仁堂!
“我的乖乖,这真是才过船头雨,又遭打头风。”雪狼随口说了一句,心中涌动着万般的感慨。他若无其事地掏出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微笑着回眸看了一眼朱仁堂。“这哪里是你朱仁堂的胜利!等着瞧,”他心里说着,习惯地咬了咬牙,腮边的肌肉不停地跳动。他侧过身走到他避雨的那株松树下。
黑鹰跟在他身后走过来,他也感悟到阿拉山口将有一场血战。
雪狼仍站在松树下抽烟,他告诫自己:“其实不必激动,这是一场夺宝的血战,岂能感情用事?”他扔下手中的烟蒂,把头发拢到脑后。此时太阳已从松林的枝叶缝中斜射过来,照在他瘦削的脸上。雨后的阳光有些耀眼,他躲避着,弯腰收拾着他的行囊。
过了一会儿,他紧了紧扎在腰间的皮带,把移到屁股后面的勃郎宁手枪移到前面,走到侧边一块大石上站着:
“各位弟兄,把随身带的物品清点一下,准备赶路!”
在一块草坪上,金刚、猩猩面前堆放着一大堆枪械。暴雨已将他携带的一大包军械物资淋湿,他怕这些卡宾枪、手枪、重机枪生锈,雨停了便逐一从皮囊袋中取出,卸开,用烂布条擦着。
一路上,金刚、猩猩非常辛苦。在骡马可以行进的路上,他还感到轻松。一遇山岩峭壁、羊肠小道,他就只有扛着这一大包行囊,艰难地走着。
神父、猩猩等几名特别队员,一见猩猩解开皮囊擦着军械,便围了过来帮着拆零、擦试和拼装。
听见雪狼站在石头上发了话,叫马上走,但一大堆枪械还未擦试,几人便着急起来。
猩猩扭过脸嚷道:
“雪狼,还有这么多枪未擦哩,如果生了锈,这东西就不响了。”
雪狼心里一热,金刚、猩猩等特别队员如此爱护着这些枪械。阿拉山口决战,将靠着这些威力无比的武器了。
“你们擦吧,我们等着哩。”雪狼甩过来一句。尔后他朝丛林那边的几个特别部队走去。
丛林中,除了猩猩、神父、金刚他们在擦枪外,其余的特别部队已经将小蚕绝密资料背在背上,用牧区带来牦牛绳子捆好拴牢。有的还在地上跳了几跳,检查捆绑的牢实程度。
特别部队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他们光着膀子,把湿衣服搭在背后。
一场暴风雨之后,满山一遍翠绿。似乎这暴风雨已洗去了特别部队们的疲劳,他们都感到一阵轻松。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徒步冒着枪林弹雨,神奇地到达了新疆境内,即将由东到西横跨完中国的版图。这是一个相当惊人举动!他们感到欣慰,他们都庆幸着自己在这万般艰难的路途上没有伤着筋骨,而是活蹦乱跳地走到了这儿。当他们完成这一计划之后,也许他们的功劳将在十四K基地的历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历险和神奇,是特别部队追逐的、令他们骄傲自豪的东西。这似乎是十四K基地衡量特别部队业绩的一个标志。
特别部队们见雪狼逐个地在他们背上装有绝密资料的木箱上拍了拍,便都转过脸来对他“嘿嘿”一笑。这使雪狼感到惊奇。 “笑什么?”雪狼问。
“已到了新疆嘛,从东走到西,在中国徒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谁不高兴哩!”一特别队员自豪地说。
雪狼不做声,他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但又很快地现出了笑脸,说道:“完成任务后,我向蒋委员长请求:给你们晋职请功!”
“说实在的,我们这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少校以上军衔了。我们完成了蒋委员长亲签的绝密计划,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至少应晋升为少将以上的官哩。”一特别队员说。
“你呢,雪狼先生,估计你已是上将军衔了吧?”另一特别队员笑着问。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蒋委员长指挥下的一名特殊的人员,在你们基地还没有排上号哩。”雪狼说。
“其实,我们早巳知道你的名字,大名鼎鼎的。今儿个高兴,我们同你多说了几句,请长官别介意。”一特别队员说。
“不要叫我长官,我同你们一样,都是弟兄。只要我们完成了任务,返回重庆,我们到山城大酒店去喝个通宵。这请客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特别部队们笑了,这是自征战长白山以来,他们难得的一次欢笑。然而这在欢笑的后面,他们将面临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这是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他们谁也无力左右,因为雪狼和朱仁堂都掌握着对他们的生杀大权。
雪狼的脸上堆着笑,然而这笑中隐含着苦涩……
当血红的太阳挂在东边山头的树梢上时,雪狼和朱仁堂已带着的二十一箱珍贵文物缓慢地向阿拉山口的南边走去。蓝天白云下,这支转移着华夏稀世珍宝的队伍,简直是对文明古国历史的嘲弄。
伊犁河在怒吼,奔流的河水卷起巨大的旋涡。
雪狼和朱仁堂一行人艰难地行进在河畔。
河边的路,沟坎纵横。雪狼叫走在前边带路的猩猩放慢脚步。
雪狼身上的衣服已被太阳晒干,他额头沁着汗,一步一步沿着这见不到人影的河边朝前走去。队伍中谁也没有说话,仅听见鹅卵石被行进的队伍碰撞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雪狼默默地朝前走着,他微微勾着头。河水在奔腾咆哮,雪狼的胸中也翻卷着波涛。他心里想:
蒋介石并非高明之辈,朱仁堂到重庆会见他时,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而放虎归山……也许是他认为,只有朱仁堂才知道珍宝的藏匿地点……既然如此,他为何又派部队追杀他们?这样做,他能否得到这批珍宝?
他这样做是想独吞珍宝……可他小看了我们的能力……
我可以将这批珍宝夺在手中,但那样做,我将在历史上背上骂名。
仁义道德、忠孝节义这是历代人所尊崇的。我将这些东西夺在手中又有何用?能变为什么?金钱……这些东西生不带来,即使死后带走,但谁曾料想慈禧被人炸开棺木……
这些民族的精品,应当属于民族,运到国外做什么……
显然他们想发横财……
雪狼头脑中不停地闪现出这些问题,他认为,他已经考虑了多少次,那个方案是正确的。执行这计划才能保住这批特别部队和他自己。只有在执行这计划的决战中才能护住珍宝,此外的任何行动都将导致护宝的失败。
他思忖道,如果将朱仁堂干掉,这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这河边就可以干掉他。而问题在于,他将终身逃脱不了被他人追杀,他和他的特别部队何必去担当这风险?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朱仁堂,见朱仁堂似乎精神抖擞,脚下的步子轻快,松软的砂子在他脚下“嚓嚓”作响。
朱仁堂似乎发现雪狼扭过头来看他,便急忙抬起头来,刹那间,雪狼的目光已经收回,正视着前方。
“这小蚕刮起了旋风,到头来还得小蚕自己去收拾残局。小蚕把这问题看得太简单了!”
河边的沙地上,一只黑影一晃而过。雪狼抬头一望,一只山鹰正掠过头顶。
雪狼摸出腰间的手枪。
“叭”的一声枪响,山鹰倒栽着,从天上直落下来,掉进河中,卷进激流,冲向了远方。
五十五 西部边陲的冷枪
五十五 西部边陲的冷枪
一支马队穿过密林,翻过山顶,山下是一片开阔地,灰白冷清的驿道弯曲着向西延伸,通向远方灰蒙蒙的山下。
这儿视野开阔,满眼翠绿,低洼的山地一览无余。朱鉴堂觉得心情舒畅,便停下马。
“就在山上歇息。”朱鉴堂说完,跳下马来。
紧随在朱鉴堂身后的是东北军笕桥敢死队,他们跳下马来,钻进路边的树丛。
胡彪朝这片开阔地望了望,见朱鉴堂和东北军笕桥敢死队已牵马走进路边,心中有些焦急。到朱鉴堂的身边,他跳下马。
“朱将军,还有几天才能赶到阿拉山口?”胡彪问。
“快了,翻过前面那几座山就到了。”朱鉴堂说。
“我担心,去晚了,蒋介石押运珍宝的特别部队,已经过了阿拉山口。”胡彪说。
“你不是说,蒋介石押运珍宝的特别部队走河西走廊过来吗?那么他们要经过新疆的哈密、迪化,而后翻过天山横断山。如果这样的话,我估计他们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们才几天时间就赶到了这儿。他们跑不了!”朱鉴堂说。
“万一蒋介石的特别部队赶到了我们前头,离开了阿拉山口,我们不就落空了吗?”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