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女画师眼中的西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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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女画师眼中的西太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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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妾融洽地住在一起,仿佛是亲姊妹。正妻显然为偏房优良的品行和端庄的外貌而自豪,她们之间似乎极少有妒嫉存在。

  倘若偏房在官绅和贵族家族之中的地位是如此,可以想像她在皇帝的家庭之中地位要比这高多少,可以想像皇帝的一个偏房会被怎么看待。自己的女儿被皇帝选作偏房,这在最高等级的满族家庭中是视为一件荣誉的。当然他们更愿意她成为正妻,这样她权力会更大,但他们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女儿作为偏房与皇帝结合犹豫不决,因为如此一来她就有可能成为一个皇帝的母亲,况且她凭藉这次婚姻又的确成了皇室的一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待遇。她的级别高于任何公主和宫廷女官,皇帝的正妻和在她之先娶的偏房之下就是她了。她的位置在正妻即皇后的旁边。在宫中人们是用与皇后同样的名号称呼她的,那是个意为〃女主人〃的满语。她不能穿戴明黄色,这不假,可她仍然能穿戴杏黄色,而别的宫廷女官就没有一个能如此。

  这些偏房并不是因为某些体貌上的原因而从众人中找出来的,她们之在宫中不是皇帝心血来潮的结果。她们都出自这个国家最高等级的家庭。如果皇帝的母亲健在的话,通常是皇帝的母亲像选正妻那样仔仔细细地将她选来的。她的地位低于皇后,不过仅仅是在名义上。倘若正妻和名位在她之前的偏房死了,她自己甚至也能成为皇后。中国皇帝没有〃后宫〃,但偏房可以要多少有多少。她们每人都有自己的住所和自己的位置,就像正妻一样,并不一定要以自己身体上的魅力来维持这一位置。要是她有了孩子,她可能被耀升至其他没有孩子的偏房之上,当然正妻是永远也超不过的;即使她没生孩子,总还有自己另外的住所,而且也被承认为皇室成员之一。光绪皇帝拥有两位妻子,宫里对她们俩的称呼是相同的。我这次记述自己的经历时,说的仅仅是正妻,因为同时说起两位皇后容易产生混淆,况且还有个太后在,又因为这一次的正妻个性强得多,性格也较吸引人。
 
第二十七章 中国人的送礼
 

  中国人送礼的规模大得了不得,到处如此。而在中国,宫廷之外流行的,宫廷之内当然也免不了。北京人将宫廷称之为〃里面〃,就是说,这一帝国的中心。各种风俗和习惯从这一〃里面〃通过直达中国边境的数千条交通要道涌向该国的其他地方,犹如涌出心脏的血液,同时它们也会带上外面民间活动的印记。我不知道在送礼这一点上,这种习俗是从〃里面〃传到〃外面〃的,还是〃外面〃传到〃里面〃的,不过全中国普遍都这样。但就其规模而言很可能是到了宫里之后才大到了极点的。 
  生死嫁娶全都以礼物为特征,新年之际送礼活动更是达到了高潮。那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是与别人你送我我送你的。接下来的是生日。中国人祝寿的那种铺张程度是我闻所未闻的。品级越高,年纪越大,祝寿的规模就越是显赫,送来的寿礼就越是丰厚。我第一次看见的是为皇上祝寿,对川流不息地往宫里送的寿礼数量之众多、样式之精美惊愕不已。但到了太后的诞辰,这一切被远远超过了。太后的岁数比皇上的大,而寿礼的数量和价值是与年龄成正比的,所以太后的寿礼就更多、更精美。这寿礼的数量与精美的程度还根据品级调节,大学士和军机大臣领班收到的寿礼肯定会叫西方人目瞪口呆,其数量与精美的程度当然远远超过各部尚书所收到的;而各部尚书的寿礼比起之中书章京的来,其丰厚的程度无疑又要超过了。

  宫内每个节庆日、周年纪念日以及重大的典礼都以送礼为特征。难得有一天没有礼物送进宫内,难得有一天没有礼物送往宫外,难得有一天〃里面〃的人不将礼物彼此相赠。太后和皇上收到的礼物最多,当然送出的也最多。我觉得这似乎是太后最大的奢侈。每当季节变换的时候,她就一视同仁地送给皇后和公主、女官们应时的鞋和绸缎、服装、首饰。女官们不仅在季节变换时收到这些衣物,她还在每个节庆的日子给她们许多礼物。另外,宫里人穿的昂贵的宫装几乎全部是她送的,连同上面的绣花每件值到300元至600元。她还送头饰和许多镶宝石的首饰给女官们。满洲贵族举行婚礼按规定是必须事先上报宫廷的,届时太后会送给新娘绣品。首饰和整匹整匹好看的绸缎。近臣生孩子,她会送去美观的装饰品让新生儿戴。甚至某些人死亡,她也会给此人的家属送去可观的礼物,或者是供死者穿戴的衣服首饰,如果死者是位长期守寡的孀妇,而且一生乐善好施的话。

  公使馆的太太们首次在宫里受到接待时,太后自然按照中国宫廷的习俗向每个人赠送了礼物。等到拳民运动后这些太太第二次受到接待,并再次收到太后赠送的礼物之后,这惯例就建立起来了,而且这些太太似乎也很高兴。不幸的是,这一行动被理解为太后想哄骗、讨好外国人,以便改善列强对自己的待遇。事实的真相是,她喜欢扮演大老棺的角色,从不将社交与政治混为一谈。我可以确信,她只是任性而为,根本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初的很少几次接见(当时送的礼物倒的确是昂贵的)之后,太后在露天招待会时赠送的是不起眼的小礼品,于是受到了嘲笑。其实这是因为太后听说这些太太不愿接受她第一次所送的那样的厚礼,所以改送了不值钱的纪念品。最后,公使们要外务部请求太后在接见时不要再赠送礼物,于是这一习惯也就废止了。不过太后私底下仍然是送礼不辍,在中国的四大节日,她不但给露天招待会上接待过的,而且给使馆所有的太太都送去了鲜花、水果和甜食。任何公使离开北京,她都会送他的妻子一些临别赠物。

  不过虽然接见外国太太们时的送礼停止了,中国宫廷之内以及官员们之间的送礼势头却并未有所收敛。每逢太后和皇上的诞辰,尽管有诏书制止,寿礼还是不停地涌入宫中。每个曾到宫里觐见过的官员,或者因其职司而有权进贡什么的,都送上了礼。上面所下的制止送礼的诏书就像那些有关汉族妇女缠足(这个太后多年以来一直在诏书里建议废止的)的诏书一样,一点不会起作用,因为它已经彻底融人了中国人的生活,几乎变得不可或无了。送礼之在中国已是〃不成文法〃之一,要摆脱它的控制和影响难上加难。虽然送礼的风气对官员和他们的下属都是极大的负担,但这上面的改革只能来自民间。

  我在宫内住了这么久,当然也从太后那里接受我的一份礼物。每个节日我都会像公主和宫廷女官们那样被记起,而当给公使馆的太太们送去礼物时,太后又叫人将同样的一份送到我的手上。她送给我的许多礼物都体现了对我真心实意的体贴关怀,其中不少是未雨绸缎。天气转凉、宫廷女官穿上棉衣之后,太后派一个宫女到我这里来取走了我的一件度身制作的衣服,让宫内的裁缝照着做件绸面子的棉衣,裁缝也做得出奇地好。而我对这个一点不懂,所以帮不上忙。太后叫将这件裁缝做的衣服的朴素的地方改了几处,认为它线条太硬。她叫添上一根长而柔软、在腰部打结的彩带,说这样衣服显得更为雅致。公主们穿上毛皮衣服之后,太后亲自为我设计一件她认为穿着作画时会很舒服的毛皮里子的长衣服。她费了些周折才得到满意的结果,因为这既需要一定的保暖性,又不能影响我画画时的行动自由。元旦之际,她差人送了两件形状奇特的毛皮里子服装来。裙子是她叫照着古画做的,与我们的裙不无相似之处,前面居中垂下一块绣花的镶片。上衣可算是欧式与中式的融合。整件衣服不但美观,而且十分舒适。

  她又叫做了一顶貂皮帽来配这两件衣服,因为中国贵妇人不论冬夏,头上总戴点头饰什么的。这帽子是淡紫色缎子的,帽顶绣了花,帽上有用金线绣了吉祥图案的飘带。帽檐可以翘起,也可以拉下来捂住耳朵,用淡紫色的带子在下巴下打结固定。太后说在找适合我的样子时遇到了一些麻烦,这顶帽子她也是叫照着古代版画做的。后来我知道她试了三种貂皮之后才选定了认为可以与我那头糟糕的淡黄色头发相匹配的颜色。她在帽檐的正前方缀了一颗公主衔,这只有宫廷女官们才戴,代表了清朝的火珠。它是经清朝的创始人所规定的,是皇室成员的显贵珠宝,由一颗大珠子和三排交替的小珠和珊瑚组成。小珠和珊瑚一般认为是代表火的。这火珠象征着不可得到,是双龙永恒的追求。

  太后还送了我一些别的迷人的东西。作为来自她的物件,作为她对〃门里的陌生人〃的关心体贴的见证,作为她出自慷慨的天性——总是希望给人以快乐——的自发赠与,我将把它们永远加以珍视。我真希望能把我们许多次在美丽的颐和园内兜风时她亲自采了给我的鲜花和奇异的草保存下来,但它们,唉,都枯萎了,已经不知去向。
 
第二十八章 冬天在宫中的一些日子
 

  那幅用于圣路易斯博览会的大幅标准肖像正在一步步接近完成。现在我有了可以不受干扰地工作的地方,可以在工作之余安安静静地研究作品,进度快多了。太后会带着她通常那些随从前来摆姿势,但时间不固定,而且常常是在我未料到她会来的时候。近来她看上去越来越忧心忡忡了,不过不管什么时候需要摆姿势,她总是来的,还对画像之中的全部细节要求得很严。她常要改画首饰和装饰品,那珍珠披风她看了最初那幅素描之后也叫改了,因为不喜欢它的式样。 
  我刚开始画这幅肖像时成问题的那张宝座,是太后的儿子、已故的同治皇帝送给太后的礼物,已在拳民运动中〃遗失〃了,但她认为可以按照叙述和见过这张宝座的宫廷画师的草图来画,可我不能同意仅凭记忆或照搬他人的作品。不过到最后我不得不聊胜于无地画上了一只她极为喜欢的袖木雕花宝座。这宝座并不像宫中几乎其他所有宝座那样能与构图的直线匹配得很协调,但太后愿意这样。

  我发现在与宝座几乎碰在一起的蓝色景泰蓝屏风上用重彩画九只真鸟大小的凤凰,而又不能使它们看上去像在太后头顶上方盘旋的真凤凰,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花瓶和摆设也是宝座两边等距离排开的,但是不能不这样画,要不就不〃合适〃了。人处在三扇屏风的正当中,两者靠得非常近,一切背景气氛都无从谈起。袍子和袖子上一道纹也没有。不过我现在已经不跟习惯和传统抗争了,对眼前的一切机械地照搬照抄,不再加以艺术安排,也不作任何新的尝试。我像一个勤勉的工匠,以一天完成多少英寸来计算工作量。

  天气这时变得实在太冷,除了简短的健身运动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了。再说紫禁城内廷也没有地方会使人产生兜风的兴趣——只有围墙圈起来的庭院和高墙之间封闭的走道。即使太后的兜风也仅限于早晨去朝会大殿和穿越一个个庭院,从这个御座房来到那个御座房。

  每天我去工作之前,我们几个总到太后的御座房里看她一会儿。唱戏的日子,我就在她戏楼的包厢里对她进行早晨的问候。到光线暗淡得没法画画了,我就去皇后和女官们的包厢看最后一场和壮观的结尾,这时总会有一些很好的彩灯装饰和漂亮的效果。现在太后和皇后似乎完全明白了我喜欢工作、为了完成送圣路易斯博览会的大幅肖像也必须工作。她们知道我并不看轻娱乐、典礼之类,但不希望它们干扰我的工作。如果是特别的节日,或者好看的典礼,我总会被叫去,否则的话去不去就随我的便了。

  我通常与女官们一起用午餐,这时皇后就成了殷勤的女主人。晚上的晚餐则是在太后的餐桌上。御座房里现在放上了两个大型的铜火盆,虽说盆上窜出蓝色的火焰,模样不俗,但对这间高敞的大殿内的温度影响甚少。通往院子的那些巨型大门上,门帘时不时被进来出去的太监掀起,穿堂风很厉害。不过火盆至少可以暖手,再说又是那么漂亮而别致,冷一点我也就随它去了;而且过了不久也就习惯了这温度。中国女官们在室内穿着厚重的毛皮服装,房间很暖和的话是受不了的。

  现在晚餐时桌下铺了大幅的地毯,比冷冰冰的汉白玉石地好多了。这个完全是为我着想,因为中国女官们毛皮里子的鞋下还踩着2英寸高的软木鞋底。冬令期间,餐桌当中有几个银火锅,热汽腾腾的菜肴底下烧着炭。这么一来桌上的汤、蔬菜、偎肉就永远保持在沸腾状态了。一天晚上,我向一个太监提出将瓶装红酒送上来之前先放在火盆旁边悟悟热,可以去掉点寒气。不久之后有一天十分寒冷,那太监拿进来一个大茶壶,开始从里面倒出滚烫的红酒。中国人的酒都是烫得滚烫再喝的,他认为这比单单〃去掉点寒气〃要好,还天真地说:〃多冷的天,这么着喝好。〃

  不唱戏的日子,天黑得没法画画时,我就到太后的御座房左侧的起坐间里去跟皇后和女官们呆在一起,在那里坐等晚餐。这时皇后会教我汉语。她非常注意我的音调,似乎是很认真地想帮我学好。汉语对一个初学者来说非常难,即使他耳朵很好,因为〃音调〃——或者说你念一个字时声音的抑扬高低——的不同会使一个字的字义完全改变。有时候公主们会一个接着一个用不同的音调念同一个字,要我跟着她们念,然后解释每个音调的字义。为了帮助我改善读音,有时候她们会说双关语,或者教我一串绕口令,就像法国人教孩子〃TmS oS dans tIDS o tlfolls.〃。当我最终被这些字弄得糊里糊涂时,就会以〃PW ho pick a eCk of pickledeper.〃相报复。这么一来当天的汉语课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她们都会照着念,结果乐成一团,没人再想继续学下去;而在这笑乐中间,也就宣布开饭了。

  有时候皇后和女官们晚上会玩牌。牌是狭长条的硬纸板,宽仅1英寸多一点,每一张上面都有古怪的图案,一副是150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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