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谣:至死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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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谣:至死靡它-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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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回来一次会来见我。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还未回答我,死后才怀念故人,又有何用?”
“懊悔之用啊!”少昊摘下春色满园图,举在自己面前,“与你娘的结识,只因这幅画而起……”
“现在想给我讲娘亲的故事了?早些年你为何不说?隐瞒我和伏羲的关系,也是你的意思?”
“不。这是伏羲自己的意思。”少昊心平气和地说着,“当年送你回去,伏羲听闻噩耗,犹如山崩地裂一般。他不曾想过会把自己的孙女逼死,当然,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不会否认!他觉得自己无颜于你,只能与我编纂了故事蒙骗你。让你觉得当年是我为了避免纷争,才把你母亲送到华胥待产。”
“为何,当初你得知娘亲有孕的时候,不站出来承担责任?”
“你怎知我没有?”少昊收起画卷,凝重地说,“我向伏羲提过亲。是他一意孤行,拒绝我俩在一起。他不愿华胥和轩辕有任何姻亲联系。撒谎骗你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他不愿意承认你是轩辕的血脉。他宁可掩耳盗铃……”
句龙不信这一切都是疼他爱他的伏羲编造出来的。自始至终,句龙不觉得伏羲看他的眼神有何异样,也不觉得伏羲有所隐瞒和痛楚。自己早先埋怨伏羲千年来为何不认自己,原来,他竟然是伏羲心中最大的伤疤和悔恨。每日见他一次,是不是心上的伤又会重几分?这般萦绕不散的梦魇,是伏羲的自我惩罚吗?
或许,伏羲真的是想把对娘亲的愧疚全部弥补在自己身上吧!
如此这般,就算在伏羲中毒弥留之际,口中絮叨着的,还是对他娘亲的挚爱与懊悔……

句龙想起了他与伏羲在大殿上的那番对话,他终于明白了——
“报应,呃,这就是我的报应……”
“你教会了百姓用结绳来记事,还用八卦为他们祈福,千百年来他们都敬仰你,怎么会有报应呢?”
“那是你,呃,不知道……你,呃,要是知道了,你也,呃,会不给我说话的……拿来,谁让你抢我的鼓的……”
“可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报应呢?”
“我,呃,自私、狂妄,呃,对你母亲不好,非常的不好!呃……”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除了娘以为,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了,怎么会对我娘不好?你仁慈,你宽宏大量,从小到大我闯了多少祸,惹了多少麻烦,都是你谆谆教诲,怎么会说你自私狂妄呢?”
“我,呃,就是……就是自私、狂妄……”


“你可知你娘为何而死?我为何同意与伏羲一起,隐瞒你?”少昊的声音远远飘来,把句龙拉回了现实。
“我娘自然是你当年那个姬妾逼死的!我看你是求之不得我永远不知道身世!”句龙扭过脸去说着。
少昊看着此时的句龙,一丝苦笑爬上嘴角。这么多年的细心维护,竟在自己儿子心里,自己会是这般卑劣之人!少昊叹了叹气,看着房外的堆雪,娓娓说道:“你娘是为你而死。大荒的风俗,你也知晓。未婚先孕的女子,往往会被棒打而死,死后还会遗臭万年。就算有幸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也得不到常人的呵护与同情,有的只会是唾骂与指责。你娘是深知这一点,她为了能给你一个纯洁的生存空间,而选择了这条路。而我,同样是为了这个原因,选择了与伏羲联手隐瞒你……至少这个善意的谎言还是有用的,让你远离了无谓的闲言碎语,长得如此顶天立地,想来你娘有知,也甚是安慰!”
“我没奢望过你的理解与原谅,毕竟千年来,你也未曾享有过一刻家的温暖。如若有一天,你肯原谅,原谅我这个自私的父亲,我希望我们还能再拥有一个家……”
少昊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书房。他那一袭白衣,清冷素雅,走在皑皑的白雪中,形瘦神哀。眼下的他,亦不过是失去了至爱至亲的凡人。坐拥天下又何如?早已无赏雪访梅的伴儿了。
句龙强撑着少昊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眼里,一颗晶莹的泪花才在眼角处,摇摇欲坠。桌上的春色满园图,被少昊精心的收敛在一个木匣里面。句龙望着它,耳畔响着少昊离去时,亲切的声音:“若想要,你就拿走吧。是你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不负江山不负卿,真有如此之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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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此时情殇更有谁
“依谣,安全回去了吗?”神农氏炎帝,在药山的茅草屋里一边研制新药,一边问着身后的精卫。精卫拧干了手里的抹布,抬起头说道:“她有回话说已经到了,让我们无需记挂。”
哀苍在窗外晒着药材,冲着里面的精卫打趣道:“这个‘他’是依谣,还是那个元冥将军啊?”
“大哥!”精卫擦拭桌面的手停了下来,瞅着哀苍,使劲儿递着眼色,无声地用口型说着,“父王还在。”
“哀苍的意思是……”炎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笑呵呵地说着,“我们精卫亦有所属之人?”
“父王,你别听大哥胡说!那、那都是他瞎编的!”
“我可是有证据的。”哀苍赶忙趴在窗上说着,“妹妹每逢初七,都盛装打扮一番,那千百年死活不穿的女儿装都被她倒腾出来了!我起先不知道她是要见谁,后来那夜依谣从药山下来,正巧撞上妹妹和元冥从外面回来,要给父王献果子。我这才知道啊,那人就是北国的元冥!”哀苍故意提亮了声音,音调还绕了几个弯。
炎帝和蔼地看着精卫满脸潮红,犹如盛夏的果实。炎帝恍惚间犹见自己的恋人,她曾经也在脸上绽放过这般阳光依依的笑容,只是他痴情的以为那是为他而笑。炎帝抬起头,看向一边架子上的木偶,黯然神伤。
哀苍本是想逗父王一乐,却没想到引起了父王的哀愁。精卫责怪地看向哀苍,也不敢多加言语。两人只得轻手轻脚地把手中活赶紧做完。可是哀苍一不小心绊倒了户外的药架子,一阵响动,惊起了药山中的一片鸟。屋中的炎帝眼皮一眨,收回了思绪,温暖的和祥之气再次在他眼角蔓延开来。柔斥着哀苍的粗心大意。
“既如此,择日请元冥正式来家中吃顿饭。”炎帝对精卫说着。
精卫却停下了手中的活,嘟嘟嚷嚷着:“别人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意思?他居然脚踩两只船!”哀苍嗔怪地问道。
“大哥!”精卫不满地微蹙着剑眉说着,“他压根就不知道我的心思。他有个青梅竹马,整颗心都在那女孩身上。我、我只是一厢情愿。”
“我家妹子难道会比不上别人?”哀苍不削地说,“精卫,既然爱,就大胆地去爱!去追求你的爱!就算他的青梅竹马是天仙,你也是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不输别人半分!”
精卫强做笑脸,脑海中尽是依谣天真无邪,温柔可人的模样。再看自己大大咧咧,豪放不羁,似男儿一般的秉性。英雄惜美人,谁会多看她一眼?再想着,元冥可是上百年来一直陪在依谣身边,心早已被填得慢慢地。而自己与他相识相知,不过几十年的功夫。先来后到,自己的确是不输别人半分,而是输得半分不剩。
炎帝神色怡然地看着精卫,意味深长地说:“爱不是酒。不是你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它越甘醇醉人。有时,时机和火候的把握不准,药就会变质,解药也会变成毒药。这才是爱……”
精卫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可是……可是我怕!我怕我说出口,他一旦拒绝我,我们就会……就会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我妹妹说她也有怕的时候。”哀苍笑道。
“那是你没爱过!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守在他身边,以友情的名义去爱他!只要他有困难,我就可以去帮他;只要他需要有人倾听,他就会来找我……这样的情感,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敢去打破它!被所爱之人拒绝后的失落,想他却又不能见他的苦闷,我怕,我承受不了……”
“父王,你还记得吗?”精卫转向炎帝,眼神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有一次,我问过你。有没有后悔过她爱的是别人,而不是你。你当时向我解释,选择爱谁是每个人的自由,就算义无反顾也不会后悔,只因那是你我自己的选择……现在,我懂了。而我,选择默默爱他。就算这份爱是混了毒药的酒,我也心甘情愿!”
炎帝点头道:“你主意已定,我自当尊重。只是,万事万物,终有殆尽一日。好好珍惜。”
“妹妹,如若这是你最幸福的决定,我与父王永远支持你!”
“说这些做什么?”精卫抽了抽鼻子,摸去了眼角一滴不经意的泪花,露出笑脸说道,“今日阳光明媚的,好不容易,大哥也有时间来帮父王打整屋子。难得一家相守,我们还是尽快做完,尝尝我们父王拿手的药膳!”
“好嘞!”哀苍灿烂的一笑,鼓励着精卫,转身又整理起了大大小小的药材。
炎帝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喃喃说道:“别学你父王……傻得不会争取!无可救药。”
精卫心里那片柔软的大海,波涛汹涌地上下翻滚着。惊起了眼中,那泓盈盈的泪水。
此时情殇更有谁?


黑暗幽怨的钟山,与北国玄宫近在咫尺,不过鹏鸟阿九几下展翅的距离。魔祁琅琊却只能站立在钟山之巅,遥遥打望着山脚下的玄宫。那夜,与依谣摊牌分别后,每日眺望已然成为了他的习惯。寒风呼啸而过,黝黑的钟山看不出动静,唯有眼睛在黑暗中发着荧光的九龙烛阴,还能意识到魔祁琅琊黑色的衣裳在随风飘扬。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不相信我。”魔祁琅琊神色哀伤地叹着气。烛阴却忽然喷出大口大口的烈火,映照的山壁忽明忽暗。琅琊勉强上扬着嘴角,对烛阴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守着我,阿九很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去陪陪它吧!”
烛阴踏着自己的四足,昂头又喷着火。荧光闪烁的眼睛,不信赖地看着琅琊。
“真的。你去吧!阿九在生我的气,你顺便帮我劝劝它。”琅琊摸着烛阴的鳞片,烛阴也未再反抗,只是一跃而下,找阿九去了。唯一的两个一眨一眨的,像星星一般的亮点,也消失了。钟山是彻底的黑暗。
这份黑暗,就是琅琊的保护神。在黑暗中没人可以发现他,更别说伤害到他。可是,眼下浓浓的一片黝黑,却也无法填补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块。他愈是压抑不由自主的想念,愈是心如刀绞,失落的气息在他心间蔓延开来。
钟山越黑,越是觉得玄宫明亮。亮得可以灼伤琅琊的心。他第一次承认了孤独。阿谣现在应该和她家人拥坐在一起吧?他们会说些什么,笑些什么?她应该忘却了自己带给她的悲痛吧?可是,她的家人明明也是在骗她,和自己又有何不同?她为何,还迟迟不愿去问?只因为他们是至亲至爱的亲人,而他是恶名昭彰的魔祁王?阿谣啊阿谣,世上并非黑与白,对与错。他迫于无奈错过了一次,只因他是一族族长,他必须解决巫山的预言!再选择信他一次吧,可否?
琅琊一动不动,心却早已是波澜不惊。直到他身后不远处,渐渐有亮光在闪烁,慢慢在向他靠近时,他才回过神来。琅琊并未回头,却及时掩饰起了自己的黯然,空中再次响起了他冷峻不禁的声音:“又有何事?”
釉湮撤走了巫术,萤火虫瞬间就消失在了她面前。两人就在黑暗中,各怀心思。
“为何你定要维护高阳依谣?”釉湮是在质问。
琅琊锋如利剑的眼神刺向了釉湮,就算在黑暗中,也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意思……”釉湮战栗着说道,“我、我就是想知道为何我就不能动那个丫头片子!她回来后,神气活现,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总是和我抬杠作对!几次毁了我的计划,我心有不甘,就是想狠狠教训她!”
“别告诉我。你玩弄心计的本事,还不如那个涉世未深的王姬。”琅琊话里带着指责。
“如若你肯让我用巫术……”
“不肯。”釉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琅琊否决了。
“可是那丫头实在猖狂!”釉湮逼急了,已经口不择言起来,“根本不值得你对她好!”
琅琊暗自嘲笑地说着:“我对她何来的好?”
“自从你父亲在钟山救过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我就从未见过你会对谁心软,也从未吩咐过我们不准伤害谁。而你,三番两次阻止我们对依谣下手,早就引起了我的怀疑。这不是你,不是你魔祁王的作风!她也不属于你,你更不会属于她!关心你,爱你的,只有我!”釉湮深情地说着,一步一步走进琅琊。
琅琊未曾答语。
“为何不给我这个机会,不给你这个机会?我们可以相守在彼此身旁,直到白头!我愿做你吩咐的任何一件事,只要是为你好的,我义无反顾!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我绝不犹豫!”
釉湮掷地有声,话音刚落,在她和琅琊身边顿时飞起一群一群的萤火虫,紧紧围成一个桃心,包裹着他们。琅琊没有戴蚕丝面罩,在萤火虫光芒的映照下,釉湮真切看清了魂牵梦绕的情人模样。
“你和小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釉湮战战兢兢伸出手,难以置信地抚摸着琅琊的脸庞,“你长大后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日日夜夜的出现,我浮想联翩了很多……如今、如今,你肯以真面目示我了……”
“因为我不想阿谣再误会我。”琅琊打开了釉湮的手,直白地回答着釉湮。浇灭了眼前这个妖媚女子心中的那团火。身边的萤火虫被琅琊更高的巫术,赶走了。
釉湮手僵硬在空中,她怔了怔,尴尬地收了回来,口中呢喃着:“阿、阿谣?”
“那夜阿谣知道我伪装在她身旁,觉得我是在骗她,所以今后,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再戴蚕丝面罩……”
“可是,一旦让黄帝他们知道,你不是……”
“我自有分寸!”
“好!好!”釉湮摇着头,后退着说,“为了一个根本不重视你的女人,你甘愿毁掉你爹的遗愿吗?值得吗?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说过,就算你跪着求她,她也绝不会理你!这样无情于你的女人,你牺牲再多,她也不会知情,更不会感动!”釉湮带着哭腔说完后,就飞也般的跑开了。琅琊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嘴里只是自言自语着:“你,真得不再理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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