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边停泊了一叶扁舟,一位白发白袍的老人独坐于舟内,湖水幽绿,湖面上荷叶青青,加上微微摇摆的满塘荷花,一如画卷般和谐美好。
秋词笑了笑,她真的没想到要见自己的人竟然是帝国大祭司,如此更能说明陈富贵与帝国绝对脱不了关系。
大祭司转过头,白须随风扬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自从上次林枫石破天惊般说出了她母亲风荷与大祭司的关系后,她就猜到大祭司不会伤害她。尤其是上次在纸醉金迷,大祭司一再对她示好,虽然后来和连云山斗气,拿她做了战场,但秋词已经确定,大祭司果然不会伤害他。
于是,她欣然上前,踏上了白发白须白袍老人所在的小舟。
太感动了,谢谢天水仙月亲、铄仪亲、张扬帆亲的厚爱鼓励,连续两把桃花扇,必须加更一章。群么么…
285 六罐荷花茶
…285、六罐荷花茶…
山色锦绣,水色青青,一叶扁舟如湖面浮萍,随风飘荡在摇曳生姿的荷花丛中。
舟上放有一张矮桌,矮桌上摆放了一套茶具,红泥小火炉上茶壶冒着细白的水汽,茶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秋词与大祭司相对而坐,彼此默默无言。
见水开了,秋词伸手拿过茶壶,先替大祭司冲了一杯茶,再给自己也冲了一保褐色的茶叶在滚烫的水中翻滚浮沉,不一会儿,茶叶吸水饱满慢慢散开,那茶叶的颜色便化成粉红,一片片浮出水面,如一朵绽放的荷花。
联盟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贵族,甚少有人喜爱这类古旧的饮茶方式。不仅因为麻烦,更因为体会不出这类繁复的饮茶方式所带来的意境。
秋词自己就很少饮茶,家里秋老爷子倒是喜欢饮茶,却也只如常人一般,用电磁壶把水烧开,然后冲泡着喝。
她上船后一眼见到矮桌上一整套精致的茶具,顿时头大如斗,讲究颇多的泡茶手法她哪会呀?所幸就照着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给大祭司冲了杯茶。
喝茶源自于迪卡尔帝国,只有帝国人才真正精通茶道,他们懂茶,更爱喝茶。
大祭司呵呵一笑,也不在意眼前少女粗糙的冲茶手法,拿起面前茶杯感叹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此茶了。”
秋词看了一眼如小荷初绽的茶杯,奇道:“这茶很珍贵吗?”
大祭司笑了笑,叹道:“说珍贵也可,说不珍贵也可。比之帝国九种名茶,这茶色香味都差之甚远,但这茶却是绝无仅有,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秋词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茶水入口清香,生津止渴。放下茶杯,她并没有觉出这茶有什么稀奇之处。
“这茶叫做荷花茶,是收集刚刚绽放的荷花叶子烘焙制成,今天盛开,今天摘取,绝不能过夜,否则制成茶后便失了香。其次,茶叶颜色也会变为暗红,失了色。再来就是隔天的荷花制成的茶叶会有一次燥热,失了味,远不及现在这般生津止渴。”大祭司含笑解释道。
秋词听他说的这般玄乎,忍不住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回仔细的感受了一番,还是没觉得好在何处,皱了皱眉又放下茶保对她来说,寡淡的茶水远不及陈年红酒来的有吸引力。
大祭司微微摇头笑道:“你和你母亲长的很像,可是这性子,却是截然不同。”
秋词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这茶、是我母亲制的?”让她称呼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妈妈,她还是觉得说不出口,便以母亲称呼。
大祭司脸色有些黯然,点头道:“她小时候古灵精怪,捣鼓出了这荷花茶,自己却不爱喝,所以全进了我的肚子。”
秋词记起风荷离开帝国已有将近二十年,他刚才也说很久没有喝到过这荷花茶,想来大祭司是绝对不会喝别人制的荷花茶,那这茶就是风荷制的了?
可是风荷已经失踪了十年之久,那这茶出现,是不是表示大祭司找到了自己那个从没见过的母亲?
“这茶”
大祭司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道:“我还没能找到你的母亲,这茶是你母亲还住在这里的时候,采摘这片荷塘中的荷花所制。据说她每年都会在荷花初放时亲自采摘荷花,亲手烘焙成一罐,然后保存起来,谁也不给喝。”他笑了笑,叹道:“足足六罐,原封不动。”
六罐荷花茶,代表风荷离开帝国,离开亦师亦父的大祭司,离开从小长大的国师府,来到联盟度过了六个春秋。原封不动,那是因为这茶是她为恩师所煎,旁人哪怕是亲如丈夫女儿,都没有资格喝。
当初逃离国师府时,林枫向秋词吐露出了她和大祭司之间深厚的渊源,同时讥讽秋词的母亲风荷是个薄情无义的女子。见到她父亲后便忘了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大祭司,忘了那三座大山中与世隔绝的国师府。
当时秋词虽然讥嘲了回去,也只是因为风荷是原主的母亲,心里未尝不是如此认为。她但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顶替原主活在这个世上,那自然也要维护自己的母亲,哪怕这个母亲她从来没有见过,更谈不上母女之情。
可是现在,她知道不是,风荷对大祭司从来没有片刻忘记过,所有的私念都杂糅在亲手采摘的荷花叶中,然后一点一滴烘焙煎炒出一罐新茶。
如今新茶皆变成旧茶,大祭司也重新喝到了这满是女儿私念之情的荷花茶,然而荷花依旧,人事已非。
即使秋词长的再像风荷,毕竟不是她,毕竟不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儿。
大祭司许久没有说话,看着秋词的眼神分外慈祥,也分外专注。秋词知道他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可惜她不是风荷,不是那个可以随时逗他笑,可以无法无天揪着他的白须胡闹撒娇的女子。她不会风荷精湛的茶艺,不会滚茶、不懂火候,不知手法、不晓茶仪…她只会直来直往的冲茶,于是她再次给大祭司的茶杯添上了一些茶水。
“我来到联盟之后,才知道你的父母失踪了十年之久,好孩子,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大祭司眼神温和,柔声问道。
秋词摇了摇头,她的母亲没有一张照片留下,她也没有见过风荷的长相,很多人都说两人极像,她却不知究竟有多像。
“苦了你了,那你想你的母亲吗?”大祭司声音又柔和了几分,似乎生怕勾起她的伤怀。
这是他多虑了,秋词心里压根就没有母亲的概念,前世没有,今生亦如此。但她当然不能明白说从没想过,只怕这话说出去,白发老者便要将她这不慈不孝的后辈扔进荷塘里清醒清醒。
秋词端起茶杯送到大祭司手中,待他接过后,轻声道:“母亲未尽的孝道,我会替她完成。”无论如何,大祭司可是一个手段通天的大靠山,既然是便宜老妈留给自己的财富,要是错过了,秋词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陈富贵先前在浮桥上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不得不引起她的正视。流火和阿瞒再厉害,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待在机甲驾驶舱内。
帝国有句老话,帝王一怒,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她连陈富贵的杀心都感觉不到,如果他要不知不觉杀掉自己,相信不会太难。即使自己再怎么小心,被一个武力和大祭司相差不远的仇人盯住,只怕也难免阴沟里翻船。
大祭司端着茶杯的手指微颤,澄碧如荷塘之水的眸子微微一荡,叹道:“好孩子,原来你都知道了。”接着他有些愧疚的说道:“上一次在国师府,我差一点”
秋词打断他的话,笑道:“上次你不知我是谁,我也不知你是耍”
大祭司抚须微笑。
顿了顿,秋词犹豫着说道:“陈副官…似乎对我有敌意。”
大祭司收敛笑意,十分肯定的说道:“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便不敢对你怎么样。”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而且很快他就威胁不了你的安全。到那个时候,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害怕他的报复。”
秋词还想趁机询问陈富贵到底是什么人,大祭司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笑道:“喜欢这个地方吗?”他伸出一点也不显得苍老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抚过船舷旁掠过的荷花,幽幽说道:“这别墅是你母亲以前在亚伯星的住处,这些荷花也都是你母亲亲手栽种。别墅的下人说,以前你母亲经常亲自打理这片荷塘,现在她不在,以后就需要你代为照护了。”
秋词心里吃惊,秋老爷子说过,她父母当初的军衔都是中尉,直到失踪后,联盟才授予秋阳少校军衔,风荷上尉军衔。凭他们的补贴,两个人如何能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购置这么一栋别墅?别墅后还连着一座小山,附近还有一片银杉林,仅是每年要维护四周的园林绿化便需要一笔不菲的花费,他们如何支付得起?
不知为何,一旦涉及到秋阳和风荷的事,这些知情人都是说半句藏半句。她直觉大祭司已经知道她父母的事,想必是陈富贵告诉了他一切,以大祭司对风荷的感情,既然他并没有怪罪陈富贵,那么说明这件事还有隐情。
不过有一点秋词想明白了,国防部长杨俊峰无论是不是与帝国方面有所勾结,他在军部力挺自己,多半是因为大祭司的关系。
秋词走出别墅时,天色已渐渐发暗,领她出来的是那位身着白衣黑裤的中年女佣。女佣将她送到铁栏门,朝她微微躬身。
门口停着一辆悬浮车,一名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她顿住脚步,忽然转过身,视线正好对上悄然抬头看她的女佣,问道:“我和我母亲长的很像吗?”
。
286 威胁
…286、威胁…
中年女佣微微一愣,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总是笑容满面,心性颇像孩子,小姐却是不苟言笑,沉稳如似山石。”
秋词闻言展颜一笑,如芙蓉绽放,尚且逗留在天边恋恋不舍离去的几缕暗黄余晖,斜斜落在她的发际肩头,似出水莲花。
中年女佣眼神一阵恍惚,含笑说道:“这下极像了。”
秋词点点头,俯身钻进了车内,悬浮车启动后离地一米稳稳前行,速度不快。伸出头看着渐渐从视野中消失不见的小山别墅,秋词神色黯然,自言自语般嘀咕道:“大祭司似乎命不长久。”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车厢内安静无声。大祭司活在世上接近三百年,除了拉威尔星系的魔族,人类中从未有如他这般长寿者。人力有时尽,即便国师府中神术匪夷所思,威力绝世无匹,却也无法和时间相争。
今日大祭司邀她见面,虽是闲话唠叨,字里行间却隐隐有交代后事之意。尽管不明显,秋词还是能从蛛丝马迹中觉察出来。
悬浮车驶出百里后,车道上一队黑色的悬浮车飞驰而来,秋词从车窗中打量一眼,认出是特勤组的车辆。这队黑色悬浮车迅速将她所在的悬浮车包围起来,外面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秋词中尉,你在里面吗?”
“我在,谢教官有事吗?”
来人是谢开颜,听到秋词的答复后,打开车门轻轻一跃,踏上了秋词所在的悬浮车顶。将悬浮车顶上的关闭的天窗拉开,然后跳了进去,正好落在秋词对面的座位上。
司机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从天而降的谢开颜,又看向秋词。
“开车吧。”秋词朝司机说道。
司机这才重新将滞留在空中的悬浮车重新启动,黑色的悬浮车队围在四周,随着中间的悬浮车一起朝伊甸园行去。
“谢教官这是”
谢开颜懒洋洋的回道:“送中尉回伊甸园。”
“不是,我是说你这一脸威武的胡子为何又不见了?”秋词指着他光溜溜的俊逸脸颊问道。
谢开颜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和人打赌输了。”
“哦。”秋词恍然大悟般拖长了声音,见谢开颜有些恼羞成怒,很有眼色的转开话题:“怎么现在才来?”
谢开颜知道她的意思,在她出宇宙港时他们没来,此时已经安全了他们反而来了。他皱了皱眉,说道:“紫音一族的音罗王子回到首都星了,安公子本来派了安家私人护卫来接你们,半路上却遇到了音罗王子的突袭,全队覆没。”
“音罗王子?”
“就是上次劫持你的那个魔族。”
原来是零,秋词眼睛一亮,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来的好哇,她正奇怪为何零一去三年,至今还没回来找她算账呢,害得她十分想念他。
谢开颜摇了摇头,张书华十万火急的命令他带队寻找秋词,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如今见她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来。
安以陌原本拍了安家护卫驾车前去迎接秋词,谁知半路上遇到了音罗王子。全队覆灭口,安以陌紧急联系了张书华,张书华急忙联系宇宙港的保安和机器人警察,却不知为何始终联系不上。等到终于联系上时,秋词已经离开了宇宙港,不过谁也不知道她何时离开,又是和谁离开?
好在跟随秋词的秋叶青和达达尼亚回到了伊甸园,这才知道秋词是被国防部秘书处的陈副官带走,至于原因却是不得而知。张书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半,陈富贵虽然和他不对路,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他既然亲自带走了秋词,音罗王子想在他眼前对秋词不利基本不可能。
张书华忍着恶心联系上了陈富贵,陈富贵东拉西扯的打了半天哈哈,才不紧不慢的说了秋词所在的地方。小荷山别墅是秋词母亲风荷的住所,这事张书华也知道,再然后张书华通知了谢开颜,谢开颜才在半路上遇到了秋词。
犹豫了一下,谢开颜挑了挑眉,问道:“陈副官为什么带你去小荷山别墅?”
秋词沉吟片刻后,笑了笑回道:“他说那栋别墅是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以后归我了。”
谢开颜皱眉,他听张书华说过,自从秋词的父母失踪后,小荷山别墅一直是由陈副官在负责打理。他当时问道:“陈副官为何对秋阳夫妇如此关照。”
记得当时张书华脸色古怪的说道:“因为陈富贵是风荷的直属长官,两人关系很近,如兄妹一般,他也是她和秋阳的证婚人。派遣秋阳夫妇执行任务的命令是他由传达,他或许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才费心照顾小荷山别墅,期待秋阳夫妇有一天能活着回来。”
虽然秋词的话不尽不实,但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秋词不愿意细说,他也不勉强,他一向对他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将秋词送到伊甸园后,谢开颜带队离开,坐在车上忍不住思考陈富贵的用意。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护在维纳大师身边,随着林枫带回来的情报芯片密码渐渐破解,维纳教授所在的信息科研室受到的暗杀袭击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