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手支在脑袋上,好像很是苦恼不堪,他是来悼念他死去的情人么?
十多分钟后,他办公室的门大开了,一个女人冲进来,灯下我看得清楚,是紫苏。她好像泪流满面的样子,指着黄和,激愤地在说着什么。黄和不理睬,也不抬头,置若罔闻。
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夫妻吵架了,黄和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出来,而紫苏一路追着,黄和跑到公司,紫苏也跟来了。
呃,等等,紫苏能单独进到公司,证明她手里也有公司的电子钥匙卡。我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
黄和突然站起来,把桌子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下,凶狠地看着紫苏。紫苏停止了指责和哭泣,呆呆地看着黄和,而后,冲门而出。
隔壁女洗手间的灯亮了,出现了紫苏的身影,她快步走到洗手台前,抽泣着打开水龙头,慢慢洗脸。
在她现在洗脸的上方,余明明的尸体曾经吊在那里,如果她知道这一点,是否会立即尖叫起来?
紫苏洗完脸,静静看了一会儿镜子中的自己,象是下了很大决心样,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东西,用力撕得粉碎,推开洗手间的窗户,使劲扔撒了出去。
窗外风大,立时,那些碎片如天女散花样地飞了满天,我的窗子也开着,就有几片随风飞进来,落在我的脚边,即便是再怎么残缺不全,我也认得照片上的那个破碎的脸,余明明。
有一片是大些的,可以看到余明明的半个身子,照片效果不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摄的――但还是能看清楚她腰肢上有只大手,我相信手的主人就是黄和,不然,紫苏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右下角拍照的日期,是月日,一个月前。
黄和那样谨慎的人,连约会都要打暗号,会和余明明拍下约会照片留下把柄么?如果不是他拍的,难道,是紫苏偷拍的?她不是对刑警说明,自己对丈夫的出轨并不知情么?她为什么要对丈夫和刑警说谎?
好像一道闪电划亮整个夜空:假设紫苏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老公与余明明的私情,偷拍了照片,却假装并不知情。在那个晚上,她来到公司,用早备好的电子钥匙打开大门,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捉奸。没想到黄和却早早走了,只有余明明一个人在,两个人不免发生了冲突,紫苏一怒之下杀死了余明明,并伪造了自杀身亡的现场,这对一个想像力丰富的作家来说,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分析逻辑严密,本想立即给舅舅打电话,一转念,为什么不等到拿到了有力证据,直接破了这个命案呢,到时舅舅会对我刮目相看,也可以对艾格吹吹牛,他不是一直怪我老是神游于窗外,不集中精力工作么。
这样一想,我就兴奋起来。
2008…02…10 16:49
(七)
我在舅舅那里打听到了黄和他们家的地址,选了个工作日的下午,直接去敲门。紫苏穿了家居衣服应门,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万分热情地说:“是紫苏作者么,我是报社的,有个采访任务比较急,没给你约就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料定她这样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一定对媒体的骚扰习以为常。
果然,紫苏皱皱眉头,脸色有些不豫,却让我进到屋子来,并没有要求看我的记者证:“我在赶稿子呢,时间有限,麻烦请把采访时间定在半小时之内好吗?”我满口答应:“给你添麻烦了,我尽量抓紧时间!”
我笨拙地问了几个问题,紫苏还是个随和的人,答得很耐心,十分钟后,她家的对讲电话响起:“苏小姐,有人送了个纸箱来,名字是您的名字,地址却错了,送到楼室,请来现场确认下好吗?”
紫苏听了,给我说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就回来。”忙忙地走出去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她一走出去,我立即行动起来,我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个我要找的东西。
我找到他们主卧室,快速地翻看床头柜和大衣柜、床垫、镜架后面……,我所认为的女人喜欢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
我来到紫苏的书房,电脑桌的抽屉、书柜,甚至光碟架,一一翻找,依然没有……,我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
楼梯上传来紫苏的脚步声,我赶紧做回到客厅。紫苏进来,一副气恼的神情:“谁的恶作剧啊,快递了一箱子塑料泡沫给我?”。
我赶紧装作去欣赏对面墙上的水彩画:这是一幅人物画像,里面是个娴静优雅的少女,正在月窗下静思,看上去,很有些紫苏的神韵。我搭讪着说:“这幅画真是不错!是你的画像吧?”
紫苏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这本是我一本书的封面,我很喜欢,请人画出来,做了客厅的装设画。”
我又乱七八糟问了几个问题,就想告辞了:“紫苏小姐,我用下洗手间好吗?”
我进了洗手间,心情沮丧,就在我想要骂自己几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洗手台上,一瓶香水瓶上,挂了一件东西,我唯恐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没错,就是它――我费尽心机要找的东西,价格标签还未撕下:元的钻石手链!
我果然没有料错,一个女人看到这条丈夫花大价钱,买给情人的手链,肯定是又恨又妒,又不舍得它留在小情人的手腕上,反正人死都死了,老公买的首饰,做老婆的收回来,想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紫苏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其摆在洗手台上,难道不怕黄和看到,还是,黄和根本就是同伙?
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快速传给舅舅。
然后,我告辞,快速离开,我可不想再跟这个可怕的紫苏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2008…02…10 16:49
(八)
三小时后,舅舅的报捷电话迟迟不来,我忍不住打过去。
没想到舅舅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你这个死丫头,没事给我添什么乱,竟自作主张跑到人家家里,怕不怕人家告你一个私闯民宅?要不是你舅舅我给你兜着,你有的好受了!”
我给蒙了:“怎么,我不是发现了物证了吗,死人身上的东西怎么会到了紫苏那里,她是凶手啊,黄和也脱不了干系!”
“你以为自己是神探啊,这么想当然!真正的警察是从来不说没有根据的话的,你是做指纹鉴定了,还是亲眼目睹了,怎么知道这是余明明戴过的那只?只凭一条商场里每天卖出十几条的链子,就说人家是杀人犯?”
我听得瞠目结舌:“怎么,不是余明明那条么?”
“我们已经去找黄和调查过了,他当时买了两条,一条送情人,一条送老婆――那天主要是送给老婆的,第二天是她的生日。他有两条手链的发票,而我们也去金店核实过了!”
我不由傻住了。
舅舅语气很严肃:“丫头,别给我添乱了。就算是有了什么重要线索,也要先跟我讨论下――你认为紫苏是凶手,为什么不想想,以一个女人的力气,她有能力把对方勒死后,再挂到天花板上么?!”
我受了一顿教训,悻悻放下电话:这个黄和,还真是有钱!这么贵的手链,竟然一送两条,还老婆情人一碗水端平!我怎会想到这一点呢?!
生日礼物?我也想起事发前一天晚上自己偷偷送艾格的生日礼物,那个周五是什么日子,有这么多人过生日?
第二天在我上班的路上,我就决心忘掉有关余明明命案的一切,我显然是一度昏了头,才会搅在这里面,还做了件这么愚蠢的事情――莫名其妙跑到了紫苏家里,翻人家东西,万一被发现,还不得当女贼办了?想想都后怕。
我认真工作,专注于案头文件,再也不去看一眼窗外的世界。
2008…02…10 16:49
(九)
艾格今天很忙,我帮他把工作午餐带回来,在他开始吃饭的时候,我又去茶水间给他准备了一杯果汁。艾格舒服地伸了下懒腰:“顾颜,你这个助理还真不是说的,你来了后,我的日子好过多了!你瞧,我现在都胖了呢!”
我语意双关地说:“艾格,我看你都不会照顾自己,你不仅需要一个好助理,还需要一个好老婆呢!”
艾格的眼睛黯淡了一下,转开了话题:“顾颜,你来了二个月了吧,我一直叫你做些杂事,没认真教过你什么东西。”他丢过来一本厚厚的光碟夹:“这里是我的一些精华作品,你先研磨一下,过段时间我就指导你单独做图。”
我的心头涌上了淡淡的哀愁:艾格,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艾格下午出去了,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艾格的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我很是想不通,难道我真得不够好,还是,艾格的心里根本有别人存在,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垂头丧气地打开艾格给我的图库,一幅一幅浏览他的作品,这是他给我的作业,也是一片好意,我不能那么不识趣。
看到第三盘,是三维人物画面,他的主角大都是些明媚的小女孩和少女,天真而快乐,一点也不象艾格这么冷漠沉静的人设计出来的作品。
忽然,我停止了鼠标的浏览,象是凭空见了鬼一样:我打开了这样一幅画:题目是“月光下的少女”,跟紫苏客厅里的一模一样!
我手指僵硬,又退回去看那些已经看过的图画,是的,不管是小女孩,还是少女,仔细看来,眉宇间都是紫苏的样子――这根本都是些紫苏自小到大的成长记录!
我颤着手又打开了最后的几幅:果然是变为成熟女人后的紫苏的样子,画的风格却变了,主色调都是灰色的,主人公神情都或是迷茫或是黯然神伤,其实,这些设计画面,此前我也间或看见过几幅的,难怪我第一次见紫苏就觉得若曾相识,原来竟然是艾格的画中人。
我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2008…02…10 16:50
(十)
艾格下班前回来了,他看我眼睛红红的,走到我桌前,坐在我对面:“顾颜,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怎么流眼泪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却不小心流出来了:“艾格,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么?”
艾格肯定想不到我会大胆问出这句话来,他有些不自然了:“你说什么?”
我一边流泪,一边说:“艾格,你难道真不知我的心意么?”
艾格脸色变得沉郁:“顾颜,你并不了解我,我现在并没有恋爱的心情。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他温和地看着我:“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女孩子,我并不想伤你的心,你那么年轻,一定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男人……”
我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你不接受我,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我看看他的脸色,撒谎:“我在一本书上,见过她的照片,她是网络小说家紫苏吧?”
艾格有些吃惊,随即平静下来,苦笑一下:“嗯,你既然知道这些,我就当你是个知心朋友,”他低垂着头:“我就给你讲一个爱情故事吧,只是,它有些过于伤感了。”
“我和紫苏家是世交,我们两人在同一天出生,两家的家长都说是天意,开玩笑要给我们订娃娃亲。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我从小就认定,她是我生命中惟一的女人,我从没有多看过其他女人一眼……”
“我们渐渐长大了,紫苏聪明又漂亮,又很有才气,我既为她骄傲,又很怕这么优秀的女孩,会被别人抢走,就缠着跟她求婚。她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当个公主样疼爱,任性惯了的,并不体察我的苦心,一味要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岁月,不肯把我们的关系再迈进一步,但是,孝顺的她还是在家长的压力下跟我订了婚,却以各种借口推延着婚期。”
“我想,骄傲的紫苏,总会有过单身过厌的时候,总有一天会为在她身边一直默默守望的我感动……,我心急如焚地等待这一天。不想,三年前,她不知怎么认识一个离婚的男人,竟然瞒着家里所有人跟他谈起了恋爱,不过二个月时间,竟宣布要跟那个男人结婚。我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
艾格的眼睛湿润了:“她的家人给她重重压力,她妈妈哭着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我说过,她是个孝顺女儿,虽然不肯妥协,但心里受着亲情的煎熬,整日以泪洗面……。我很心疼,自小到大,我都看不得紫苏哭,是我,主动站出来,请求紫苏家人放过紫苏,既然她心意已决,我们大家就祝福她吧!”
艾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擦了把泪水:“我亲眼看着紫苏穿上了嫁衣,嫁给了那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在她出嫁的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地忘了她,可是,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情已入髓,如何能半点迁移?我就这样过着心如死灰的生活……,顾颜,对不起,我不是不接受你,只是,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