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用担心,她肯定是还没歇息。」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因为……」公孙凛眉眼带笑,睨着她。「因为她就站在我面前。」
「嗄?」楚非瞠大了眼,一脸呆若木鸡。「你是说……我?」她愕然地指着自己。
她那怔愣不解的表情很生动,看得公孙凛一阵怦然,他笑着问:「不然呢?这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站在我面前吗?」
「可是……我……不对、不对!你……你怎么会?」楚非结巴着,语无伦次。「你应该知道我是男人啊?」
公孙凛挑起一眉,目光精锐地觑着她,轻声反问:「你当真确定你自己是男人?」
楚非忽地一脸防备。「你为什么这么问?」
「楚非,其实我在第一次碰到你时,便知道你是女儿身了,当时你落水,我把你从河里救起来,搂抱着你的身子时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了,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有那样柔软的身躯。」
「你当时便知道?」楚非难以置信地瞪眼。「可是,你却装作全然不知,害我以为……以为我掩饰得极好,也害我以为你真的只把我当兄弟看待。」
「楚非,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外人探究的秘密,虽然我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但是也不该硬是揭穿,我知道你这样隐瞒身分必定有难言之隐,而我也大概猜得出是什么原因。」
「你又知道了?」这么厉害。
「我打听过了,知道你是楚家医堂里唯一的命脉,而偏偏医堂里最广为人称道的便是弄璋秘方,你是女儿身的身分若是让外界知道,必定会严重损坏医堂的名声,所以,这便是你女扮男装的理由吧?我想你一定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为了医堂、为了家人,而摒弃了自己原本的身分。楚非,委屈你了,在我看来,你很了不起,我很欣赏,也很喜欢这样的你。」
楚非听着,原本是惊讶他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但是听到他说委屈了她的那些话,忽然,她一阵鼻酸,眼眶好热,很想掉泪。
这些话如果是从爷爷的嘴里说出来,她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都怪公孙凛,让她的心情变得好复杂。原本以为他心仪别的女子,害她妒忌了,后来知道自己便是他心仪的那个女人后,让她心里微甜,接着又听到他称赞她为了家人委屈自己的话,她竟觉得心酸。
楚非眼眶氤氲,瞠着他,埋怨道:「你还真是挑明了说。」而且全都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触动了她亟欲掩饰的脆弱。
他提醒她:「刚刚是你提议我要挑明了说的。」
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很没信心地说道:「我还以为不可能有人会……嗯……喜欢我。」
「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你的好,而我也很庆幸他们瞧不见。」他朝她走近一步,眷恋地望着她。
「我哪一点好?」他的靠近让楚非心跳如擂鼓,她感到微慌,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凉亭的石柱。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认真地道:「都好!你讲话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扮男装的样子、中秋那一夜你在船上穿着我衣裳的样子、看烟火时着迷的样子,我都喜欢!」另外,还有她方才在溪边沐浴时的妖娆模样他更喜欢,但是这话他没说出口。
闻言,楚非所有的自怜与辛酸全都不见了,方才在心底偷偷升起的妒忌也消失了,现在,她的胸口被一丝甜蜜给缠绕着。
楚非的脸蛋绯红,浑身躁热着,初识感情滋味的她稚嫩地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她只能怔怔地回望着公孙凛,看着他脸上含着笑意,然后移动步伐,又朝她更近了一步,将她困在石柱与他的身躯之间,然后他伸出手……
楚非心头一窒,僵住、傻着、紧张着,脑海里不断翻飞着公孙凛即将要做的事。
结果——
公孙凛只是伸出手,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疼惜地说:「委屈你了,目前还是得让你继续伪扮男装,在这京城里、皇上的眼皮底下,你身为女儿身的身分若是露了馅,这欺君之罪怪下来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届时恐怕连我都护不住你。为了顾全你的小命,我们只能暂时以这样的方式维持下去。」
他吸了口气,继续讲道:「于外,就宣称我们是拜把兄弟,我是兄、你是弟,我们兄友弟恭,我以兄长的身分来关照你的一切也较不会引人猜疑。至于私底下,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而我这个男人绝对会好好疼惜自己喜欢的女人。」说着,他的手往下移,轻缓地牵起楚非的手。
公孙凛的手掌厚实温暖,她的手被包裹在其中,受到感染,也跟着热烫了起来,这股热顺着手心蔓延开来,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也暖了她的心。
糟了!她又想落泪了。
原来知道自己被某一个人关爱着、疼惜着,那感觉竟然像是心头被针挑刺了一样,悸动到有点想哭。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但心里仍恍惚着,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她喜欢公孙凛,但碍于女扮男装的身分,她还以为自己只能这样偷偷地喜欢着他,孰料,他却说喜欢她?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微微上勾着。
好一个公孙凛,还真有本事,几句话而已就这么轻易地拉扯着她的情感,让她忽而感动地想哭、忽而甜蜜地想发笑。
「笑什么?」他看着她樱唇微弯的模样,被她感染,也笑着。
她嗔道:「没有!」
公孙凛又问她:「累了吗?会不会倦?」
楚非点头。
公孙凛牵着她的手,走出凉亭,走过穿堂,带她走到客房前,交代着:「明儿个还要上早朝,早朝后我没啥事要忙,你呢?皇后娘娘那边会忙到几时?」
「应该与你早朝结束后差不多时间。」
「那好,快去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我带你去打野味。」他想带着她到他曾经去过的有趣地方,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急于分享,急于让她参与、让她陪伴。
「打野味?」她杏眼圆瞠,看起来很雀跃。「好!」楚非笑得甜滋滋的,走进房里,关上房门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虽然身体累了,但眼睛却仍舍不得合上,瞪着床梁傻傻地发呆。
好运来得太快、感情来得出乎意料,她轻飘飘的,脑子胡乱想着,想起两人相遇的过程,突然有点感谢自己女扮男装的身分,因为这样,他和她之间才能牵扯出这一段情缘。
客房外。
公孙凛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回想着楚非刚才的一颦一笑,顿觉很满足。
这个女人轻易地掳获了他的心,教他情系在她身上,他讶异着,自己明明不是个会轻易动情的人,但是对她,他却不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反而还庆幸着,她也喜欢他,没有回绝他,这让他心喜着。
他想,这一夜应该会无眠,不过不是因为担忧什么、或挂心什么,而是因为心里住进了一个人,让那个人甜着他的心房,所以舍不得太早睡去,想要细细回味这感觉。
第四章
这一天天气很闷热,当公孙凛上完早朝后,楚非也忙完皇后那边的事了,他们先搭马车回公孙府,待公孙凛换上一身轻装,拿了弓箭和钓竿后,又和楚非上了马车。
他们来到郊外的一处原野,这儿人烟稀少,有树林、草原,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这地方公孙凛来过几次,但是今天带着楚非,心情当然不同于以往。
他让马夫把马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候着,不想让两人受到干扰。
公孙凛将钓竿交给楚非,指着前方的溪河。「这次要看你的本事喽!我们今天有没有烤鱼可以吃全都要取决于你了。」
楚非笑说:「那你跟我八成都要饿肚子了,因为我不太懂得怎么……嗯……」她低头看着那钓竿。「使用这个。」
「我教你。」公孙凛站在她后方,双手绕过她的肩膀,教她怎么勾挂鱼饵、怎么放线。
楚非心颤着,被他这样包围住,听着他温润的嗓音贴靠在她的耳畔说话,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畔,她哆嗦着,偷偷瞄了他一眼,觉得公孙凛看起来好俊魅,她迷迷茫茫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压根儿没仔细听进他说的话。
「楚非,你在神游太虚了。」公孙凛原本是认真解说着,但是一瞥眼,发现楚非竟然望着他的脸发愣,他不禁莞尔。
「喔!」楚非回神,因为被他逮到她看着他失神的模样,而羞得一脸酡红。
「看来要吃到烤鱼真的会很难,我还是去打些野雁之类的,省得什么都没得吃。」
被他取笑,她觉得好糗。「别小看我,搞不好就有傻傻的鱼儿自己上鈎啊!」
「对!就像我,你都还没放绳钓鱼,我就已经着迷,然后上鈎了!」他想着,楚非什么都没做,没有妖娆地魅惑他,也没有柔情似水地腻着他,但是他却先一步沦陷,迷恋上她独特的气质了。
「对!」楚非笑闹着。「我是姜太公嘛!愿者上鈎。」
他伸出食指点着她的头。「是!但愿这位姜太公等一下能钓到不少肥鱼。」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后,公孙凛留她在溪边垂钓,他则是往远一点的地方去找寻猎物,楚非盯着溪面,等了老半天也没有一条鱼上鈎,她心想,没钓到鱼可以交差,那么至少她可以先去捡些乾柴等会儿生火用。
楚非放下钓竿,走入树林中,弯腰在树下的草丛里捡拾枯树枝。
当她抱着一捆枯树枝正要离开时,楚非眼尖地发现草丛里有一个小小的白影在晃动,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兔子。
楚非一时心喜,朝小兔子招招手,可惜小兔子不理她,依然自得其乐地吃着嫩草,楚非索性丢下枯树枝趋前抱起它,才刚把小白兔抱满怀,一起身,就听见公孙凛暴怒的喝声。「楚非!快低头!」
啥?低头?为什么?
楚非一脸茫然,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就见到公孙凛一脸惊慌地朝她怒喝,同时,他还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拉开了弓箭。
楚非背脊发寒,沭惕地看着面容严厉的公孙凛,不明白为何他会有如此反应?她吓愣了,没能有所动作,索性逃避地闭上双眼,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
公孙凛又气又急,双眼进露出恐惧的眸光,浑身冷汗涔涔。
不是叫她低头吗?她怎么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眼看来不及了,公孙凛瞄准了方向,使了点气将手中的箭矢一放,那箭立即幻化成一道急速的银光,朝着从树枝上方垂挂下来的一道青影射去。
咻地一声,箭矢呼啸而过的声音响起,飞驰的箭射入另一棵树的树干上,箭身上头还有一条被贯穿的青竹丝,连同那箭一起定定地插入树身当中。
楚非听到声音后睁开了眼,震惊地看着那枝箭与上头的青蛇,头皮发麻不已。她吓得瘫软了双脚跪坐在草丛里,等她回神时,才惊觉公孙凛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而且还搂抱着她的双肩,目露担忧地检视着她。
「楚非,哪儿伤到了?」公孙凛问得又急又喘,在放出箭矢的同时,他急速奔来。
幸好!仔细瞧了瞧楚非,除了脸色吓得发白之外,似乎没有哪儿受伤淌血的,他真怕方才那箭若是射偏了,或是楚非慌了神而移动步伐,反而会误伤了她。
公孙凛狂跳不已的心疼得紧,他不敢想像楚非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
「公孙凛……」楚非呆怔,一见是公孙凛,又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呼息,便急急喘着大气。
公孙凛同样气息紊乱,惊惧不已。
他气恼又胆颤地道:「你就不会低头吗?竟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那条青蛇垂挂在你上头的树枝时有多担心吗?我真怕它伤了你,更怕我的箭若是射偏了会误伤你!你不是在溪边钓鱼吗?怎么会跑来这儿?」
他很想狠狠地把她抱住,贴近她、听她的呼息、感受她的体温,确定她是真真切切的平安存在着。
楚非看着公孙凛的表情,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她被那突然射出的箭给吓坏了,余悸犹存,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楚非带着抖音说道:「我又不知道……」
「算了,别在这儿逗留了,我们都受惊了,还是回府里去好了,看是想吃烤鱼还是野味,都交由厨子做去,你只管好好给我歇着就是了。」
公孙凛颓然,她委屈受惊的模样,让他看得心揪疼,不忍心多说一句责备的话。他先将两根手指放入嘴里,吹出三声响亮的口哨声,这是他暗示马夫可以循着声音驾马过来的暗号,接着,他缓缓拍抚着她的背脊,等她顺了气,不再颤抖得那么严重时,便拉着她从车丛里站起来。
他突然注意到她的衣襟里似乎揣着一团白茸茸的东西。「兔子?」
「嗯!」楚非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再像方才那么惊惧,她开心地将小兔子腾空抱到公孙凛眼前,硬是将小兔子的前脚并拢上下摆动着。「多谢恩公相救,小兔子我在此谢过了。」
公孙凛正要笑斥楚非胡闹之时,忽见楚非的脸色骤变,惊恐地盯着他身后的大树,还来不及回头,他的左肩便忽地感到剧疼,他一扯,一条滑溜冰冷的生物被他抛到一旁的大石上,应声断成两截。
楚非瞧了一眼那条泛着青色鳞光的生物,立即明白了公孙凛所面临的是怎么样危机。
那是一条青竹丝,与方才被箭矢贯穿的那条蛇一样,楚非猜想着,现下是蛇的求偶季节,这使得平常独来独往的蛇难得两两成对出没,这条被摔死的蛇与方才那条被箭射死的青竹丝应该是同伴,由于受到了攻击,于是转而攻击公孙凛。
「公孙凛!」楚非撇下小白兔,街上前去扶住公孙凛。「别运气、别使力,否则气血会窜流得太快。」若是毒液流到心窝,任凭他武功再怎么好,也会成为一具腐尸。
楚非着急不已,因为怕毒液窜流得太快,于是急忙扶着公孙凛就地躺下。
马夫也在这时驱着马车前来,他一见自家主子的状况不对,赶紧奔上前帮忙。
楚非立即吩咐马夫。「快,帮我准备大量的清水。」
楚非担忧地看了公孙凛一眼,发现他的唇色已是惨白,虽然他没唉疼出声,但那面如槁木的脸色是骗不了人的,她必须立即救他,丝毫的耽搁都会让他丧命的。
「拜托,你撑着点!」
说着,楚非急忙脱去公孙凛的衣物,露出里头两道殷红的咬痕,这画面看得楚非胸口缩紧,比起方才差点成为箭下亡魂的状况,现在公孙凛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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