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郁闷,于是掏出了打火机,毅然决然地燎着了风筝线,当他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当他看着风筝线猛然断开,风筝呼地一声被风卷走时,心里只有那么舒畅,只有那么欢快,只有那么随心所欲了。对极了,我非要剪掉那个风筝的风筝线。
失却了风筝的董未明好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好象是病入膏肓的患者突然之间病态全无,好象是可以去想,可以去做,也可以不想,也可以不做一般。他放飞了风筝,就不愿意再一次去买风筝,不愿意再让妻子奚落嘲笑了,他独自一个人向上攀爬,一口气攀到了最高处。平顶山的特色就在于不攀至其平顶之处,是绝然领略不到其独有的意境的,因为它这一面是漫坡,另一面则直立陡峭,如同刀削斧砍。顶上平坦之地并不宽敞,只是由一侧延伸至另一侧的一条带状的小路,构成了平顶山的所谓的顶。这条小路很窄,窄得两人对面相遇非得侧身而过。董未明战战兢兢地走在这顶上,往左边看漫坡之下,妻子的身影隐约可见,往右边看悬崖之下,石门大桥绰绰约约。他不想在这样让人心悸的地方再动了,于是寻找一处稍稍平坦而又不大会摔下去的岩石上坐下身来,望着远远的房屋,望着远远的城市,开始想着他自己打算要做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城的夜也渐渐地展露出它的魅力,五彩的灯光,错落的地势,还有那欲见还无,还无欲见的薄薄的雾,让人除却浮躁,让人除却郁闷,董未明也逐步被这般景色所陶醉,所沐浴,所感轻灵,所感自在。他更逐步变得宽厚起来,变得达观起来,何必呢?真是何必呢?何必天天与妻子怄气,何必天天梦想着得到什么,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得到了会怎么样,得不到又会怎么样?他如此这般地想着,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洒脱,如此这般的宽容,他一旦洒脱了,一旦宽容了,他就立刻领略出了一种生活的真知灼见,与人自在,自己自在。他开始想妻子,想妻子的好,这样那样的好,想过来想过去,越想越觉得妻子挺好,越想越觉得妻子不错,女人吗,女人就是任性,女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丈夫当作自己的一部分,既然是自己的一部分,当然也就为所欲为,随便地说,随便地做,何必去计较,何必去认真,董未明想到这里,猛然之间发现妻子不见了,他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周围一片寂静,寂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人都走光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有多久,妻子呢?妻子会扔下他而自己回家了吗?好象方才妻子上来了,好象方才妻子也坐在了他的身旁,他记起来了一点儿,妻子还指着石门大桥近旁的一幢建筑说,那肯定是肿瘤医院,还说那里有她的同学。可是妻子什么时候走的,又到哪里去了呢?既然是与自己坐在了一起,怎么会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也许打招呼自己没有听见,也许自己让她先走一步,并说自己还要坐一会儿?不会呀,对了,董未明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想起的不是事情,想起的不是画面,想起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他想起的是声音,一种人的声音,一种女人的声音。想起来了,那个声音惊恐而又绝望,那个声音嘶哑而又微弱,那个声音撕人肺腑,摧人心肝。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难道是妻子?难道真是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不会吧,不会!董未明脑海之中渐渐的空白,渐渐地模糊,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董未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许多人都在说,他与妻子上了平顶山发生了意外,他的妻子不慎坠崖而亡,董未明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剌激,所以神经失常了。所有的人都说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夫妻感情太好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