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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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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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记述那段经历的时候,更是详细,不住反覆地重复著他自己的一些感想,不少
地方,玄之又玄。例如他就说不清楚那种“人树合一”的具体感觉是怎样的。他甚至说
不知道是他进入了树中,还是树进入了他的身中。
    他开始有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  正因为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所以他全
然没有法子去形容。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大树确有奇异之处,他可以通过这个方法,和传
说中的“树神”,有所接触,可以进入生命的一种新的境界。
    当他有了这样的感觉时,他有一种极其怪异的兴奋,陡然之间,除了与生俱来的两
只眼睛之外,他又有了第三只眼睛,而且,通过那只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全身赤裸,梳
著高髻的男人,双目半开半闭,盘腿趺坐,一望而知,不是凡夫俗子。
    这个人是怎样给他突然“看”到的,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确然是“看”到了这样
的一个人  接下来,他用了许多形容词,来形容他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
    有趣和怪异的是,参谋长在他的报告中,说彷彿通过了他“第三只眼睛”看到的那
个人,显然就是黄蝉所展示的照片中的那个男人。
    参谋长看到了这个男人之后的形容,和我看了照片之后的观感,十之八九近似。
    我略停了一停,对白素道:“就是这个人。”
    白素秀眉打结,可知这怪异的事也困扰著她:“照片上的不是人,黄蝉说那是木雕
像。”
    我坚持:“参谋长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自己假设:“有力量影响了参谋长的脑部,使他‘看
’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有这种力量。”
    白素叹了一声:“黄蝉说是木雕像,她没有道理虚构出这样的事来。”
    我用力摇了摇头:“且看下去再说。”
    自然只有“看下去再说”,因为事情越来越怪,不可解的事也越来越多了!
(十一)爆裂产生
    再看下去  参谋长“看到”了那个人,一下子就认定了那是树神,刹那之间,人
对神的倾慕之情,自他的心底深处,汹涌而出,他心情激动之极,甚至无法记得自己报
告了些什么。
    究竟这种现象维持了多久的时间,他也说不上来,他在报告中说的是:“一切如同
梦幻,但又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而且他又说,他在有了这个奇异的经历之后,立即就
想到要向上级报告,最高当局问起,他自然倾其所知,作出报告。
    参谋长的报告,显然未能使他的最高当局满意,也末能使我和白素满意,因为参谋
长说了他的经历,只写了表面现象,并未曾写出他是不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来自树神的讯
息。
    若说他根本没有得到什么讯息,那么树神的现身,就变得很突出,没有意义了。
    我把我这一个看法提了出来,白素却道:“或许,树神现身,本身就是在传递一种
讯息。”
    我问:“传递了一种什么讯息呢?”
    白素想了一会:“至少告诉了人,有这样的一个奇异的现象,和大树有关。”
    我苦笑:“若是这样,那树神可以说做了一件蠢事  导致那两株大树遭了劫难,
被锯了下来,等于是遭了杀身之祸。”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缓缓地摇著头。事情古怪,连假设也很难作。我作了一个手势
,再继续去看资料,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两株被锯下来的树,下落如何。
    资料展示,那两株大树,好不容易被运进京去之后,最高当局只去看过一次,并没
有说什么。
    这样的两株大树,存放不易,没有什么单位肯接受,各部门之间,颇推搪了一阵,
结果,就归入奇异现象研究会,被放在空地上,倒也不是全然无人照顾,而是定期有人
观察的。
    观察者并且作了记录,前后共有超过十个人作过记录,很奇怪的事,所有的研究者
。都一致认为两株大树,虽然被锯了下来,但是并未“枯死”,树的生命,竟一直维持
著。
    可是研究员是根据哪一方面的迹象来断定这一点的,却又没有明说。
    是大树继续抽技发叶?还是另外有什么迹象,叫人相信它还活著?
    树木自然是有生命的  植物形式的生命。但在锯断之后,生命自然也结束,决不
能再活,为什么又会叫人感到它仍然“活著”呢?
    可恼在资料之中,竟然没有图片  我直觉认为是黄蝉并未把图片交给我们。
    还没有到最重要的一点:黄蝉所展示的照片中的男女,是从何而来的?
    那一段经过,更是怪异。
    原来黄蝉被委派成为“奇异现象研究会”的主管人,怪事就在她的任内发生。
    黄蝉就任这个会的主管之后,由于“奇异现象”实在太多,那两株大树,也没有引
起她的特别注意。只是由于这件事,曾“上达不听”,所以在档案的编排上,地位很是
突出,是黄蝉新官上任之后,首批接触的个案之一。
    在三个月前,她接到了报告,那两株大树,有“密集的爆裂声传出”。于是,她就
去察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两株大树。
    尽管在事前,她已知那两株大树的不凡。但是在她亲眼见了之后,仍然叹为观止。
    (黄蝉在此处,化了不少笔墨形容“亲眼看到”和“阅读资料”之不同处,目的显
然是要引发我去“亲眼一看”,可说用心良苦。)
    黄蝉看到的,她强调,绝不是“两段大木”,而是“两株大树”。虽然无枝无叶,
但是给人以强烈的生命感。
    我和白素不知道黄蝉是不是在这里故弄玄虚,但是她形容得很笼统,叫人不容易明
白。
    而大树确然有“爆裂声”传出,劈劈啪啪,一如树木在燃烧时发出来的一样。
    可是树干本身,却并没有裂开的现象。两株大树都极高大,被斜搁在一个大广场上
。黄蝉曾用小刀削下一块树皮来,发现树皮润湿,青绿,有树汁,和一株鲜活的树所呈
的情形一样。
    这是最实在的描述了,照正常的情形来说,被锯下来的树,已超过了三十年,决不
可能有这样的情形。但是也有可能有特变,黄蝉的记述中,这样表示了她的意见:就算
是人体,也有埋在土中超过千年,肌肉非但不腐烂,而且还保持水分,充满弹性的记录

    黄蝉能有这样的联想,给我的印象很好。她接下来的一段文字,更惹我好感。
    她这样记述:“著名的异象探索者卫斯理,曾记述过一个被密封了的唐代女性尸体
上,还有存活的细胞,以致发展成了新的生命。所以要再令大树复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的事。”
    看到了这一段,我不禁微笑,白素在一旁笑:“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抗议:“称我为著名的‘异象探索者’,这不算是拍马屁吧。”
    白素笑而不答。我吸了一口气,知道快到紧要关头了,所以看得更用心。
    黄蝉下令加强注意,一有异象,立刻向她报告。
    第三天,她接到了报告,两株树的主干上,都出现了裂缝  在发出了一下清脆的
爆声之后,就出现了笔直的贯通了整个树干的裂缝,竟约一毫米。
    接到了报告之后,黄蝉立即去察看,那裂缝笔直,使用测量工具,也不会有这样直

    黄蝉立即下令,动用了X光仪器,去探测有什么变化,结果是并无异状,探测的结
果,树就是树,除了木质之外,别无异物。
    黄蝉在这里特别注明:“请特别留意此点。”
    我知道以后必然有些事发生,指著那行注明:“难道后来有什么东西从树中生出来
?”
    白素望了我一眼  我的话,听来很是骇人,但是她竟然觉得可以接受。由此可知
,我们所得的资料,实在已令我们吃惊之极,一些想法都出了格,在这种情形下,特别
容易作大胆的设想。
    接下来的每一天,在固定的时刻,正午和午夜,大树每天都有两次发出同样的爆裂
声响,每次裂开的阔度,都是一毫米。
    也就是说,在五天之后,树干上的裂缝,已阔有十公分左右。
    在裂缝只有两三公分宽的时候,黄蝉就应用强烈的照明设备去照射,在强光之下,
看到裂缝深约五十公分,看进去,并没有什么发现。
    黄蝉估计,照这样的速度演变下去,大树的树干,可以在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内,裂
成两半。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大树仍然依时爆裂,黄蝉感到了极度的迷惑,和各方面接触,
想弄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可是所有人都无法作出任何假设。
    只有一个想像力很丰富的植物专家,发表了一些独特的意见,他说:“植物有生命
,人人皆知,但是植物有感情,却少人知道,植物没有神经系统,人人都那么说,但我
们对植物究竟知道多少呢?我认为,这两株大树,是在一种绝望的情形下,正进行死亡
的分裂。换句话说,它们是在自杀。”
    大树自杀,而且是在被锯下三十多年之后再自杀,实在匪夷所思之至。但是他说植
物有感情,我是同意的,在我的经历之中,曾遇见过由植物,循植物生命方式进化而来
的人,外形和由动物生命方式进化而来的人,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资料中没有黄蝉在听了这番话之后的反应,倒记述著当裂缝在超过十二公分之后,
黄蝉为了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伸手进去摸索。
    我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白素道:“这需要相当程度的勇气
。”
    我同意,因为事情本不可测,而她如此敢于冒险,这使我对她的观感,又有了一些
改变。
    黄蝉记述著她自己伸进手去的经过,很是详尽。她说,当她决定了这样做之后,她
吩咐一个手下,执一柄利刃,守在一侧,只要她一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叫一声,她手下
就立刻挥刀砍断她的手  那样,至多牺牲一只手,不致于丧生。
    黄蝉的这种安排,虽然夸张了些,但也可见她行事之果断  如果树中有什么怪物
,咬住了她的手,又传送什么毒素过来,她的安排就有用了。
    她伸手进去,凭手指的感觉,结果颇令人啼笑皆非  她摸到了木头。
    伸手进了大树树干的裂缝之中,摸到了木头,这结果再正常也没有。
    可是一切事实是如此异特,又绝不应该有那样的结果,所以益发见事态之诡异。
    黄蝉摸得很是小心,摸来摸去,摸到的都是木头,手指是在木头上移来移去。只是
觉得,有些凹凸不平  绝非粗糙,而是在很光滑之中,有些起伏的曲线。
    她尽量移动她的手,感觉上是摸到了一个木质的东西,至于那是什么,却说不上来

    一直到了那裂缝,扩大到了三十公分时,已经很容易可以看清裂缝内是什么了。
    裂缝之内是木头。
    或者可以说,是大树的树心,大树如果在完全裂开之后,光滑的树心就会显露出来

    是什么力量,又有什么目的,使大树要进行这样的变化,黄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
静待其变。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这是一个很神秘的日子),午夜时分,一声比往日更大的声响
,大树完全裂开,有直径约五十公分,长度约两分尺的树心,滚跌了出来。
    两段树心的木质,很是光滑,在广场土并排滚动得极快,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包
括了久经应变训练的黄蝉在内,都惊呆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妖异。
    等到黄蝉定过神来,想要下令,制止那两大段圆木滚动时,更怪异的事又发生了。
    只听得又是一下爆裂之声,那两段树心,在突然静止之后,又再齐中裂开,裂开之
后,在树心之中,突然弹起一男一女,全身赤裸,头梳高髻,盘腿趺坐,出现在各人之
前。
    黄蝉记载著,当时在场目击这异事发生者,连她在内,共十七人,资料之中,详细
地列明这十七人的姓名、职位等等。
    黄蝉还记述著,当她目击那种奇异的现象时,她的脑部活动,根本无法正常运作,
所以在那刹间的想法,也不是很合常规。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把那裂木而出的一男一女坐像,当成了是放在盒中的“不倒翁
”  盒子跌在地上,跌开了,不倒翁跌出来,自然而然,竖直了身子。
    接著,她混乱的思绪,又忽然想到了一些植物传播种子的方法,也是利用开裂的动
作,把种子弹出来的。豆科植物,芝麻乃至凤仙花,都用这种方法来散播种子。那一男
一女裂木而出的奇景,也有点像大楠树的种子成熟,所以树干裂开了,把他们弹了出来

    她又想到,大树像是孕妇,在树中孕育了那一男一女,等到成熟了,就用这种方式
,把他们带到了人间。
    黄蝉把她在那刹间的感想,详细地记述了下来。
    我看到这一部分时,用手拿住了显示微缩软片的萤幕,望向白素:“这女人……竟
以为我会相信她的记述?”
    白素的反应很平淡:“或许,她以为卫斯理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议的事。”
    我“哈哈”一笑:“别对我寄以太大的希望,像她记述的事,我不会相信。”
    白素道:“请给我一个不相信的理由。”
    我怔了一怔,这“不相信的理由”,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说。我提高了声音:“请
给我一个该相信的理由。”
    白素扬了扬眉:“那一男一女两个像,他们还在,只是你不愿去看。”
    我再挥手:“就算有那两个像在,也难以想像他们是从树木之中迸出来的。”
    白素笑:“看来卫先生的想像力,比起那位吴先生来,差得远了!”
    我有点恼怒:“你说到哪里去了,哪位吴先生?”
    白素只给了我三个字:“吴承恩。”
    我呆了一呆,吴承恩,他的名著是《西游记》,其中的主角是一只后来皈依了佛法
的猴子,这只猴子是从一块大石中迸出来的。
    一块大石孕育出了会七十二般变化的神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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