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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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生之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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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与最后的自由》,第三章
要想了解问题,我们的心不但要完全的、完整的了解整个问题,而且要能够敏锐地追踪问题,因为问题从来就不是静态的。不论是饥饿问题、心理问题或者任何一种问题,永远都是新问题。任何一次危机都是新的危机,所以,要了解问题,心必须永远新鲜、清晰、敏于追踪。我想我们大部分人都了解内在革命的迫切性,有了内在的革命,我们才能够使外在、使社会产生彻底的转变。不论是谁,只要有严肃认真的意图,都会思考这个问题。怎样才能根本的、彻底的改变社会,这是我们的问题。没有内在的革命,外在的转变则更不可能。由于社会一直都是静态的,所以,任何的行动,任何的改革,如果没有内在的革命,都将随之变为静态。所以,如果没有内在不断的革命,就毫无希望可言。因为,没有内在的革命,外在的行动都是老套,都是习惯。从你和别人,你和我的关系产生的行为就是社会。这样的社会会变为静态。只要缺乏内在不断的革命,缺乏创造性的,心理的转变,这样的社会就没有生生不息的性格。因为缺乏内在不断的革命,所以社会总是越来越静态,越来越僵化,所以也一直很容易破裂。
  你和你外在一切痛苦混乱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这些痛苦混乱的事情当然不是自己发生的,那是你和我制造的,不是什么资本家,也不是什么法西斯灼造的,而是你和我在我们的关系中制造的。你内在有什么,都会投射到外在,投射到世界。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什么,感受到什么,你日常生活的所作所为,都会投射到外在。这一切就构成了这个世界。如果我们内在的悲惨、混乱,经过投射,这一切就成了世界,成了社会。因为你我的关系、人我的关系就是社会,社会就是我们关系的产物。所以,如果我们的关系混乱、自我中心、狭隘、小格局、局限于民族,那么,我们就会投射这一切,因而造成世界的混乱。
  你怎样,世界就怎样,所以你的问题就是世界的问题。这个事实既简单又基本,不是吗?但是,不论是我们和某人的关系或某些人的关系,我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一点。我们一直想借着制度,借着观念或价值观的革命,来改变事情,却忘了创造社会的就是你和我。你和我依我们的生活方式,制造了混乱或秩序。所以我们必须从自己身边开始。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注意平常的自己,注意我们平常的念头、感情、行为,这一切都会显现在我们谋生的态度,显现在我们和观念或信仰的关系上面。这一切就是我们平常生活的内容,不是吗?我们都很关心谋生、找工作、赚钱。我们都很关心自己和家人、和邻居的关系。我们都很关心自己和观念、信仰的关系。
  这样,如果你仔细检查你的职业,你就会发现你的职业根本是从嫉妒出发,你的职业不只是谋生的手段。社会的构成就是一个不断冲突、不断变迁的过程。社会是从贪婪、从嫉妒出发的,例如嫉妒上级,职员都想当经理,这表示他关心的不只是谋生问题,不只是生存的手段,而是地位和声望。这种态度当然会破坏社会、伤害关系。但是,如果你我关心的只是谋生,那么我们就会找出正确的谋生方式,找出不是由嫉妒出发的谋生手段。在人我关系里面,嫉妒的破坏性最强,因为嫉妒意味权力欲,意味追求地位的欲望。嫉妒最后就是走向政治。嫉妒和政治两者关系密切。普通职员想当经理,就会成为制造权力政治的因素,权力政治则制造战争。所以他必须间接为战争负责。
 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
  孟买,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四日

  问:我是学生。还没听过你讲话以前,我书读得很好,也很用心要追求前途。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用了。现在我已经对功课完全失去兴趣,也不想追求什么前途。你的话好像很吸引我,可是却做不到。这让我很迷惘。我要怎么办?
  克:先生,是我使你迷惘的吗?是我让你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用吗?如果我是你迷惘的原因,那么你实际上一点都不迷惘,因为,只要我一走,你就马上回复以前的迷惘或清明。但是,如果这位先生是认真的,那么,真正的情况是,他听了我的话以后,开始觉察到自己的行为。他现在已经看出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努力读书创造前途这一回事,是很空虚的,没有什么意义。他很迷惘,不是我使他迷惘,而是听了我的话以后,他开始觉察到人间的状况,觉察到自己的状况、自己和人间的关系。他已经觉察到追求前途这一回事的徒然、无用。他觉察到这一切。这不是我让他觉察的。
  我想,最先要明白的是,因为听、因为看、因为观察自己的行为,所以你才发现自己。所以这发现是你自己的发现,不是我的发现。如果是我的发现,那么我一走,这些我也就带走了。但是,这种事情是别人带不走的,因为,那是你自己弄明白的。你观察自己的行为,观察自己的生活,然后你发现追求前途实在是徒然。这样,因为迷惘,所以你说:“我要怎么办?”
  你到底要怎么办?你还是得继续读书,不是吗?这一点很清楚,因为你总得从事一种职业,一种正确的谋生之道。你了解吗?请务必听清楚。你必须用正确的方法谋生。社会建立在谋取、贪婪、嫉妒、权威、压榨上面,所以内部自然动荡不安。所以,如果一个人对宗教问题还认真的话,那么,法律这种职业就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当警察或军人,军人显然是杀人的行业,这里面不管是攻击还是自卫,都无不同。军人就是随时准备杀人,统帅的作用就是随时备战。老师真正的作用在哪里

  这样说来,如果这三种职业都不正确,你要怎么办?这一点你必须自己思考,不是吗?你必须弄清楚到底自己想干什么。不要依靠父亲、奶奶、教授或什么人告诉你做什么。然而,“弄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又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弄清楚自己“喜欢”做什么,不是吗?只要你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你就没有野心勃勃、没有贪婪。你不是在追求名声,因为,光是“喜欢”自己做的事,这样的喜欢本身就已经够了。那种爱里面不会有挫折感,因为,你追求的不再是自己欲望的满足。
  但是你要知道,所有这一切都需要相当深入的思考、相当深入的探讨、沉思。不幸的是,这个世界的压力太大了,这个“世界”,指的是你的父母、祖父母,你周遭的社会。他们都希望你成功、他们都希望你符合成规、他们教育你,希望你和他们一致。但是,整个社会却是建立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夺取、嫉妒、自以为是和侵略上面。你如果非常实际的、不讲理论的,自己好好观察一下,你就知道,这样的社会必然会从内部开始腐败。看清楚这些,你就会知道如何从自己喜爱的事情,建立自己的立身处世之道。这样也许会和目前的社会冲突,但是,又何妨?社会基本上就是建立在顺从、夺取、追求权力上面,而宗教之人、追求真理之人,就是要反叛这样的社会。他没有和社会冲突,而是社会和他冲突。社会绝不会接受他,社会只会使他成为圣人,然后开始崇拜他,然后毁了他。
  所以,这位学生听了我的话以后疑惑了。但是,如果他不逃避这个疑惑,如果他不跑去看电影、去寺庙里祈祷、看书、去找什么上师——逃避这个疑惑,然后弄清楚他的疑惑是怎么生起的。又如果他能够面对疑惑,探讨的过程又不落入社会俗套,那么他就是真正宗教之人。我们需要这样的宗教之人,因为是他们这种人在创造新世界。
老师真正的作用在哪里?
  《论生活》,第三十一章

  山谷里种满了榕树和柳树。下过雨后,整片山谷绿意盎然,生气勃勃。天空的阳光又强又辣,可是树阴下却非常凉爽。老树树影深黑,树干直耸云霄。山谷里鸟多得令人吃惊,它们飞过来栖息在树枝上,就看不见了。此后的几个月也许不会再下雨,但是,眼前这个乡间翠绿安详,水井丰满,土地充满希望。腐败的城镇远在这个山区之外,但是附近的村庄却又脏又乱,村民挨饿受冻。政府毫无作为,村民也不在乎。他们身上其实有一种美,一种愉悦,但是他们看不到这一点,也看不到自己内心的富足。他们有这么多可爱的地方,可是却呆滞而空虚。
  他是老师,薪水不多,却要养个大家庭。他很关心教育,他说他有时候很勉强才完成一些目标。他总是尽量努力,贫穷倒不是麻烦。粮食虽然不是很充足,但是够吃。他的学生在学校里自由的受教育,偶尔也吵吵架。他精通本科,但是也教别的科目,他说这些科目只要学生有智力,谁都可以教。他一再强调他非常关心教育。
  老师:老师的作用在哪里?
  克:老师只是传授知识、资料而已吗?
  老师:至少要这样。任何一个社会,小孩子都应该按照个人资质,为日后谋生做准备。老师的作用,一部分就在于传授知识给学生,让学生到时候找得到工作。另外,老师的作用,也许在于帮助我们建立良好的社会结构,学生必须准备面对生活。
  克:没错,先生。不过,我们不是要讨论老师的作用吗?老师的作用只是让学生职业生涯成功吗?老师不可以有更大更高的意义吗?
  老师:当然可以。不说别的,他可以当学生的典范。他的生活之道、行为、态度、仪表都可以影响学生、激励学生。
  克:老师的作用就是作学生的典范吗?我们的典范、英雄、领袖不是已经很多了吗?“典范”是教育之道吗?教育的作用不正是帮助学生自由、创造?不论内在还是外在,因袭、一致,有自由可言吗?鼓励学生效法典范,不是把恐惧隐藏得更深、更微妙吗?老师一旦成为典范,这典范不正是会塑造、扭曲学生的生活吗?这样,你不就是在鼓动他的实然和应然永远冲突吗?老师的作用不是要帮助学生了解自己的实然吗?
  老师:但是老师必须引导学生走向美好而高贵的生活。
  克:要引导,你就必须有所知。但是你有所知吗?你知道什么?你知道的东西都是从偏见之幕学到的。那偏见之幕就是把你变成印度教徒、基督教徒的种种制约。这种引导只会造成更惨痛的痛苦、流血。今天全世界所见莫非如此。这样,老师的作用,不就是帮助学生在知识上解除这一切制约,让学生能够深刻而完整的碰触生活,没有恐惧,也不愤世嫉俗吗?愤懑是理智的一部分,不过理智却无法轻易就抚平愤懑。欲求的不满倒是很快就可以消除,因为它想完成的只是老掉牙的欲求行为。因此,老师的功用不正是要去除所谓引导、模范、领导这一类虚荣的假象吗?
  老师:这样的话,至少老师可以激发学生从事伟大的事情。
  克:又来了,先生。你不是指责问题指责错了吗?如果你当老师只是灌输学生思想和感情,那你不是要他们在心理上依赖你吗?你要当激发他们的人,他们仰望你如同仰望领导或理想,这当然就是依赖你。依赖不就助长恐惧吗?恐惧不就影响理智吗?
  老师:但是,如果老师不当激发学生的人,不作学生的模范或引导,那么老师的功用到底是什么?
  克:你不作这些人的时候,你是什么?你和学生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和学生有什么关系?你和他的关系是建立于他有益的事物上面,建立在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上面。你是老师,他是学生。他听你的话做事,你以自己所受的制约影响他。所以,不论有意或潜意识,你都在按照自己的形象塑造他。但是,如果你不再影响他,于他而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这就是说,你必须了解他,而不是要求他了解你或你的观念。你的观念,不论如何都是虚假的。你了解他,这样,你要处理的就是实然的一切,而不是应然的一切。
  老师如果将每一个学生都当作独立的个体看待,不拿学生彼此比来比去,他就不再关心制度或方法。他只关心怎样才能够“帮助”学生了解自己内外制约的影响,然后在理智上毫无所惧的面对生活的复杂,不再在眼前已经乱成一团的生活上再制造问题。
  老师:但是你这样不是给了老师能力所不及的任务吗?
  克: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当老师?你只有把教书当作一种职业,你的问题才有意义。因为我觉得,对一个真正的教育家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在丑陋的世界上保持清明

  瓦拉那西,一九六二年一月十二日
  问:经过一天的工作,我们的心就累了。我们还要做什么?
  克:这个问题就是:经过一天那么多烦心的事,自己所剩时间已经不多,还能做什么?
  你们知道,我们整个的社会结构都错了,我们的教育制度实在很荒谬。我们所谓的教育其实只是反复灌输、记忆、临时抱佛脚。一个人成天努力着要成为科学家,成为专家,成为这个家那个家,这样一个人一天有十三个小时心里面都在挂念一件事,这样的人怎么悠闲得下来谈创造?不可能的。四十年来,五十年来一直在当科学家、当官、当医生,当你所当的人物,那么另外一个十年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制约?怎么可能会不能干?所以,我们的问题其实是,我们有没有可能每天上班,当工程师、当肥料专家、当教育家,可是整天,每一分钟,我们的心依然敏锐、活泼?这才是问题所在,不是什么一天终了,内心怎样才会宁静。你从事土木工程,你有某种专长——你不得不。社会很需要。你不能不上班。那么,你有没有可能一面工作,一面又能够不卷入所谓社会这个怪物的转轮上面?我无法告诉你答案。我说那是可能的——不是理论上可能,而是实际上可能。没有中心就可能。正因为有可能,所以我们才要谈。试想如果一个耳鼻喉科专家已经开业五十年,那么,他的天堂在哪里?他的天堂显然在人的耳鼻喉里面。但是,他有没有可能一方面当个第一流的医生,一方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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