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奇怪?她从前分明不是对事事都感到不安的女人,最近到变得敏感纤细,小心翼翼了。
希望这样的状态能快一些消失,就把他当做夫君来对待,就这样,也许,一切会慢慢好起来……
*
起床后在玉儿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又用过丰盛的早膳,便遣人端来一副棋,摆在自己的卧房里,昔若就在屋子里教玉儿下棋,两人说说笑笑十分融洽,下到一半突然听见外面的通报声:“王妃,冰琴夫人求见。”
昔若微微抬首,侧过脸看着门外的方向,下意识的停住了下子的手,脸上泛起些许疑惑。
没听错吧,是冰琴?
有点陌生的名字,很久不见的面孔,萧澈已经许久不见她,不提她,她突兀的来找自己,会是有什么事情?
她应该是得知萧澈今早离府的消息才来找自己的吧,故意避开萧澈的视线,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见见她也无妨,毕竟还是一家人,不要弄得那么难看。昔若想了一想,道:“让她进屋来喝杯暖茶吧。”
玉儿立刻乖巧的起身,唤来两个站在一边的侍女收起棋盘,自己倒一边去泡茶。
昔若也稍稍休整妆容,把房间里的婢女遣退,只剩了玉儿一人,她则端坐着等等候冰琴。
冰琴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里,踏着优雅的步履,依旧是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昔若犹记得初次见她时她的艳丽,还有上次莫名其妙被她拦住之时她的张衡跋扈,但是仔细端详此刻的冰琴,一袭浅绿色素衣长裙,长发盘成端庄温婉的形状,脸上带着淡定从容的神情,低眉顺眼,像是换了一个人。
是被改变,还是在掩饰?
昔若不动声色的掩饰着心底的想法,礼貌的微笑起身引她入座。冰琴亦客气的跟随其后,把带来的礼物交给玉儿,两人随即在房间里一方墨绿色的茶几面前相对而坐,玉儿收好礼物,茶叶好泡好,她便把一壶茶端上桌。
冰琴坐下后视线就落在昔若隆起的小腹上,眼里有些许的羡慕,又有一些落寞。
昔若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客气的微笑着为她斟茶:“姐姐请喝茶。”
冰琴双手接过温热的茶杯,心里其实是诧异的。若是此刻她和昔若交换位置存在,她一定会张衡跋扈的对待那个很明显有事相求的女人,昔若显示出的礼貌和教养让她觉得有些唏嘘,只是,不知是真的如此温和善良,还是笑里藏刀?若是后者,只怕她会用更恶毒的话来奚落自己吧!
如此一想,冰琴便有些难耐,不愿再与昔若兜圈子,若是她奚落自己就直接走好了!她开门见山道:“王妃,冰琴此次来访,是有事想央求王妃帮忙。我知道我以前对王妃做过一些很不齿的事情,若是王妃觉得一定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勉强,便只当是来探望未来的小王子罢了。”
印象中冰琴还是第一次这样客客气气的与她谈话呢,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强势。无妨,人各有性格,冰琴的性格其实是蛮直爽的,昔若举杯轻抿一口清茶,淡淡道:“姐姐有话请讲,昔若洗耳恭听。”
冰琴见昔若并没有立即赶她走,心里知道有戏,暗喜道:“我希望王妃能帮我在王爷和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昔若眼皮微微一跳,没想到冰琴真的会这么直接的对自己提要求。冰琴的意思是要她去请求萧澈,让萧澈收回在自己身上全部的宠爱中的一部分,投放给其他的妃嫔?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唯一的解释是,冰琴觉得身为王妃,应该会大度,让萧澈的后宫雨露均沾,因为她原来就是这样处理关系。
但是她昔若不是冰琴,她有私心,私心的希望萧澈的眼里只有她,过分吗?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冰琴见昔若半晌没有答话,低下头,“可是我真的很想他!王妃,你能体会吧,明明还是他的夫人,却已经数月见不到他,我觉想他想的要发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就彻底忘记我的存在了……我知道王妃是心肠极好的人,我的要求不高,偶尔能见见他,就够了!”
昔若淡淡哦一声,悄然拽紧衣角,好似漫不经心道:“我本来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人,但是至少要你对我坦诚相见,我才有可能对你施以援手,你说对吧?”
冰琴听得懂她的意思,重重点头,道:“我既然坐到这里,自然就会把一切与王妃坦白。”
昔若一颔首,明明白白的张口就问她:“给我下幻药的人是你,或者你的人吗。”
“幻药?”冰琴微微一怔,随即落落道,“绝对没有。”
昔若认真的端详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面孔里看出些许事实来,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真的不是她?那会是谁这么恶毒的对待自己,难道是自己不经意之间得罪了谁?
罢了罢了,既然萧澈在查,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昔若突然觉得有些困乏,道:“我会尽量帮你,你放心。”
昔若答应的如此爽快,冰琴反而有些惴惴不安:“真的、真的么?”
昔若颔首:“自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尽量,萧澈这些日子这样对待你,并不是忘记你,而是他实在太忙,每天都在为国家大事奔波。以后在王府里有任何需要来找我便是,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
一家人?冰琴鼻尖微微发酸,道:“谢谢你。”
“你根本无需感谢我,”昔若微垂眼帘,叹了口气,“因为我的皇兄让你失去了两个孩子,这件事情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是这件事绝非我、或者我皇兄的本意,皇兄只是希望我能过得更好而已。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能理解到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如果不嫌弃,以后等孩子降生就把她当做你的孩子一样吧。”
冰琴没想到昔若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情,本来她以为昔若会对她不能怀孕的事情很避讳,但是显然昔若一直把事情放在心里,而且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那个……”冰琴突然支吾起来,眼睛闪烁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只是轻道,“我便先告辞,王妃好生歇息。”
昔若唤来玉儿:“玉儿,送送姐姐。”
冰琴跟着玉儿飞快的消失在房门口,昔若一个人就在桌前悠悠的饮着茶,想着刚刚和冰琴说的话,又想起她临走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话?
……
余下来的几天昔若一直找机会想向老夫人提提冰琴的事情,答应别人的事情她素来都会很放在心上,可惜她与老夫人相见的机会并不多,每次见面也有很多人在,她自然不好开口。就这样拖了四日,本以为要五日才能回京的萧澈在第四日夜里突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昔若便想先把事情与萧澈说说,再与老夫人去谈。
萧澈看起来很疲倦,青色的锦服丧沾染些许泥痕,一回家就倒在床上赖床不肯起来,连鞋袜也不肯脱。
昔若无奈的给他脱了鞋袜,又给他脱了外衣,让他就这么先睡着。
自己到衣柜里给他翻出赶干净衣裳摆在床头,又去嘱咐玉儿往太液池里放热水等萧澈醒来就去沐浴,她自己则坐在一边看书。萧澈睡到半夜醒来,自己也觉得粘糊糊的浑身十分难受,坐起身就看见昔若还在桌边看书,披着一件披风,萧澈走过去一把就抱起她,带着她去往太液池。
“你小心些!”昔若生怕他在池子里又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对于那个水池,她的阴影可不小,更何况现在不比从前,孩子快要降生了,若是出什么意外她可要伤心死的。
萧澈像是了解她的顾虑,低首亲了她一口:“绝对乖乖的,怎么我提前回来你不意外也不惊喜?”
昔若努努嘴不说话,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她还不习惯对他太过于表露关心,总是觉得很别扭,也许,还需要时间。
萧澈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也累了,抱着她一路走到太液池里,池子里早已是雾气萦绕,暖和无比,萧澈脱了衣物下水,轻轻依靠在白玉铺就的池壁边上就不动了。昔若小心翼翼的蹲在边上给他按摩肩膀,看见他脸上疲态尽显,加重几分力道,轻声问他:“很累?”
萧澈闭着眼没说话,像是睡着了一般,昔若按着不觉手有些发麻,力道自然轻了些,他才幽幽睁开眼:“能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那边的事情解决了,边疆也有国家队我们施以援手,局势暂时稳定。”
昔若惊喜道:“这些日子都不会出去?”
“唔。”萧澈颔首,沉吟半晌,“至少在你孩子出生前,我尽量不会出去,但是不排除意外情况……昔若。”
昔若重重点头,开心的笑容不自觉就浮上了脸庞。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有多依赖他,孩子即将临盆,夜夜胎动,恶心呕吐的情况也越来越频繁,她却时常见不到他,苦涩的感觉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萧澈微微一回首看见她兀自笑得开心,心下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伸手把她从边上抱下水来,三下两下剥掉她的衣物,随手拿过搭在池壁边上的毛巾扎起她的长发,温柔的给她清洗身子。
昔若有些羞怯的缩了缩身子,轻轻靠到他胸口上,突然想起冰琴的事情,也该和他说了:“那个……”
萧澈见她欲言又止,摸摸她的脸,声音十分缠绵:“你想说什么?”
昔若轻轻一咬他的手指:“唔,你还记不记得,你的青梅竹马,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澈眉头突然一皱,有些意外她会提起那个女人,冷冷道:“什么青梅竹马,我没有青梅竹马,我的童年只有我和我娘。和冰琴不过是认识的年头有些久而已,是她让你来找我,还是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昔若愣了一下,她原以为这回时间很轻松的事情,萧澈对冰琴多少也有点感情吧,没想到他这么生气。可是既然走到这一步,昔若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冰琴她也没犯什么很大的过错,你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不想见就不见了?她的要求也不高,隔三岔五见见你而已,王府里下人的待遇也没她这么差吧?”
萧澈抿唇不语,眼神闪烁不定,阴霾无比。
昔若却一点也不害怕,习惯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又道:“好歹她给你怀过两个孩子。现在她不能生孩子,本来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活着就很难过了,你身为她的丈夫也不关心她,这样怎么行?”
萧澈的眼神愈发难看,像是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而昔若坦然自若的望着他,他突然一手搂过她的腰,凑过去贴近她的唇,在她唇边低语:“告诉我,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和别的女人怎么样?”
昔若不知如何回答,慢慢道:“我当然不想与别人分享你,但是……”
“我明白。”萧澈笑笑,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不用太多解释,我来给你洗澡……唔,这是什么?”
昔若疑惑的回首,看见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腰后的胎记上,身子陡然一僵,飞快的扭开他的手,觉得那一块都在身上点起火来了,支吾道:“就是……一块胎记,很普通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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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暗藏凶机
萧澈轻轻哦了一声,手指又温柔的滑过那一块肌肤,突然皱了一下眉头,自语道:“和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昔若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身子,挣脱他的手,跨坐在他身上,吻着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含混不清道:“巧合也没什么奇怪的嘛……去见娘了吗?这几日娘很想你。”
萧澈也没有太在意,热情的接受她的吻:“等会沐浴后就一起去用早膳,先前我已经去见过我娘。”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沐浴,嬉笑打闹,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都亮了,昔若觉得十分疲倦,想要回去再小憩一会。萧澈抱着昔若上到水池边,把昔若放到一块雪白的狐皮毛毯上,自己转身去扯一条毛巾想要给她擦拭水滴。
昔若躺在毛毯上,也许是因为从水里来到地面的压强不同,脑子突然就开始痛,她难受按住头,眼前又不断的变黑,透不进丁点光线,并且头脑里的钝痛越来越严重,直到忍受不住的呻吟出声。
“昔若?”
萧澈刚穿好衣物,听见声响跑过去一看就慌了神,急忙抱起她:“你怎么了?”
“有点头疼,没事……”昔若无力的摆摆手,用力眨眼,眨了好几次后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光明,她嘘口气,“就是眼睛好像……”
话没说完又开始模糊,并且渐渐把她的世界沉入一片黑暗,她慌了,用力抓着他的衣襟:“澈,我看不见……”
萧澈心里也有些恐惧,飞快的横抱起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安慰:“别怕,我们去看大夫。”
……
自从发现玉满堂的大夫的厉害之处后,萧澈便以昔若即将临盆为由让其中的一个大夫来到王府坐诊,所以当昔若眼疾复发后萧澈立即抱着她奔往那个大夫的小居,在大夫扎了几针后她的眼睛恢复如常。
“这是怎么回事?”萧澈想要把病情的根源深究清楚,“我记得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不能根治?”
昔若在里间接受针灸后又要喝药,没法听见外面的谈话。大夫一边收拾针灸的用具一边道:“以前我与子清说过,王妃的眼睛是遗传病,就和老夫人的情况一模一样,若是想要根治,也可以参照老夫人的情况,给她换一双角膜。否则这种失明的情况会时有发生,尤其是受刺激和周围环境转变太快的时候,譬如今日王爷和王妃在沐浴后,应该先让王妃靠着休息后再睁开眼,免得大脑的血液一下子就压迫到了视神经。我给王妃开了药,这些药也是有助于她的身体恢复。”
萧澈皱眉,忧心道:“可是我记得成功率不是百分百,我娘当初差一点就瞎了,不是么?”
大夫颔首:“对,所以,决定要慎重,我做大夫的不能替你决定。”
萧澈有些心烦起来,眼睛何其重要,怎会遗传了这种奇怪的病。他想了想,这件事情怕是还需要从长计议,又问:“她还有时候会头疼,疼得很厉害,那又是什么原因?”
“和老夫人一样,偏头痛呀,也是遗传病。”大夫道,“都是些需要调养得病,王爷可要好好珍惜王妃的身体。”
萧澈眉头一皱,真是奇了,昔若怎会有两个遗传病与母亲一样?都是不知何时才会好的疾病,母亲的病痛已经很让他揪心了,昔若的身体也还这么差……突然脑中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