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如此灼人，昔若早已醒来，只是心情依旧十分不好，心里总是闷闷地发疼。想起庄琦哭着向她求救，一直喊着冤枉，那般苦楚的模样，心下都有些后悔今日为何没有向皇兄求情。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未经历人生就这样轻易的香消玉殒，爹娘刚刚才把女儿嫁出门，转眼又听到女儿的死讯，不知要有多伤心！
萧慕却是早已把庄琦的死忘得一干二净，杀人对他来说就如同吃饭一样简单而正常，他的心思全在怎么把昔若哄高兴这件事情上。弹了一小会琴，几次试着轻咳两声和她和解，昔若却从始至终还是闷声不响，铁了心要和他冷到底。
“昔若，我错了，你原谅皇兄好不好？”
昔若依旧不动，紧紧闭上眼，蜷起身子，恨不得能把听觉也关闭，躲到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里去。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以爱的名义，把她周围的人都疯狂的隔离在他认为的安全范围之外，一旦有人稍稍逾越就是灭顶之灾！结果是所有人都远离她，所有人都害怕她，所有人都讨厌她……
而他每次都在她生气之后一脸无辜的安慰：“昔若，对不起，怎么了？我只是想给你保护。”
这样的保护，很多时候她觉得她要不起。
可是她不忍心拒绝，她有太多不忍心，她自小看着他如何走上皇位，看着他身边的人怎样一个个远去，父亲、母亲、兄弟、姐姐、妹妹，亦或曾经最好的朋友……或者背叛或者牺牲，一个一个干干净净的消失，而他变得越来越狠毒越来越孤独，到如今他身边只有她，他信赖他依赖她宠爱她，他把心中仅存最后的温暖毫无保留的倾泻在她身上。这样的感情，她如何割舍，这样竭尽全力的爱，她如何拒绝？
一遍又一遍的请求得不到回应，萧慕突然也恼了，他腾的起身，一用力啪的把琴摔到地上，焦尾琴在地上支离破碎，琴弦纷纷断裂，他失控的大声吼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还不是不想有任何人伤害你！”
一声巨响，让昔若浑身一抖，却还是不做声，更紧的蜷起身子，拼命把眼泪挤回去。
沉默，沉默，无尽的沉默。沉默逼得人发疯，逼得人血液沸腾，逼得人的感情变得失控。
萧慕突然发疯一般冲到床边，粗暴的拽起她纤瘦的身子，愤怒的盯着她，咆哮：“昔若！你给我起来！”
她被拽的手臂生疼，整只右手几乎就要这样生生被扯掉，一瞬间错觉是否手臂脱臼，极度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微小的痛呼，却在他的吼叫声里被掩埋了，只是全身不住的被他拉扯着发抖。
他红着眼盯着她，眼里不知是爱还是恨，只是像要把她吞下去，这样的眼神，让她想起某个男人也曾这样用邪气的眼恶狠狠的盯着她，把她啃食的一干二净，连骨头都不剩了。
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人。
她的眼泪就这样突兀的滚落了，素来她是不大爱在他面前哭的，总是怕他心疼，可是现在，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涌出来，一滴滴掉在他床榻上，她的眼里满是绝望，声音嘶哑而颤抖：“我要搬出御龙殿。”
她的眼泪刺激了他的神经，更加失控的摇晃她的身子，不停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昔若像一页树叶被他拽来拽去，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轻微的咳嗽起来。
萧慕这才松开她，有些失措的望着她身子一歪就倒在床铺上，脸色苍白，气也喘不过来，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只是不停的、反复的问：“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不想让庄悦觉得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就可以恃宠而骄，我只是不希望她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我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你，我错了吗？”
昔若还是低低的咳嗽，萧慕怕她真的出什么事，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背，被她狠狠一手甩开。
现在的她默默的流着眼泪，一个子字不说，却像一只刺猬一般长满犀利的刺。
“你不要搬走，现在你原来住的地方都荒废了。我搬走。”萧慕突然也觉得精疲力竭，这份感情确实让他呼吸困难了……他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搬去庄悦那里住，就这样吧。”
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飞快的消失掉，像是对这里一点留恋也没有。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昔若一人，这样大的一间宫殿，空的几乎看不到尽头。她坐起身去打开窗，房间立即被风轻易灌满，她忽然缩了缩身子，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春季，感觉前所未有的寒冷。
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淤青，突然觉得好伤感，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便击溃她的神经，把她心底细小的感伤全牵引出来。
萧慕对她极致的宠爱，让她窒息；可是一旦真的失去，她又会不习惯吧。
只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庄琦明显的恨她，暗地里恨她的人一定更多。前些日子她老觉得神经脆弱不堪，一点小事就想掉眼泪，所以分外分外的依赖皇兄，在皇兄身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宠爱她，还是有人会关心她。也许……还满足了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一点点的空虚和寂寞。
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她也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搬出去吧，皇兄，你也该好好对待庄悦。
平白占据天子最多的爱，还这样的不珍惜……想想还真是可恶呢。
*
萧慕前脚走，后脚就进来五个婢女收拾东西，看来他不是说说而已。也好，也好，反正她也受够了流言蜚语。
他的衣物，他的书本，他的剑和琴，全部被拿的一干二净。
昔若出奇的淡定，不时的指点着哪些东西应该要拿走，哪些东西是他每日都要用的。
等婢女们收拾了离开，宫殿里更加空空荡荡，御医便来了，说是给她看外伤。昔若知道他们是皇兄叫来的，也不退却，乖乖的上黑乎乎的药，然后让他们转告给皇兄：“我已经没事，请他不用担心。”
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她可以用剑去刺萧澈的胸口，却不忍看见萧慕眼里的泪。
凡是人皆有弱点，与昔若而言，萧慕便是她生命里最难拒绝的一个人。
*
墨莲宫，不得不说在此刻成了一个尴尬之所。
庄悦正在受罚，寸步不离的抄着女则，萧慕的突然圣临让她相当意外，又不肯出门去迎接，倔着说她受陛下的指示在这里抄书，不能出门迎接，还请陛下谅解。正在说着，萧慕就大步踏了进来，恼怒的打断她：“你就明里暗里的骂我吧，这次是庄琦自己惹到昔若头上，我早和你说过，你的妹妹要看好，你想宠着她就让她安分点。她在后宫里做的其他事我都当做不知道，唯一昔若这一桩我是绝对不会原谅。”
庄悦自知理亏，庄琦入宫不久，在后宫里就成了个“小霸王”，仗着姐姐是皇后，家底子厚实，对其他人指手画脚，引得怨声载道，本来在庄悦的打理下一派平和的后宫都变得不那么安宁了。
这些事萧慕和庄悦都知道，萧慕是懒得去管，而庄悦也只能在一旁旁敲侧击，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不在了。
“你叫我怎么和我姑母交代。”庄悦低低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抄女则，“算了，反正我的处境你从来也不会体谅半分，你，怎么有闲工夫到我这来了，和昔若吵架了？”
萧慕抿抿唇，不语，眉头不知觉的皱了起来，半晌才道：“以后我要长住你这里，怎么，不可以吗？”
庄悦头也不抬，懒懒道：“当然可以！只是你好不容易才把昔若弄回皇宫，就这么孤零零的把她一个人丢在御龙殿啊？她还是个孩子，你就不会让着她一点？快去哄哄她，明天她就忘得一干二净。”
“不要，我都觉得我宠坏了她，冷几天对我对她都好。”萧慕走上台阶，坐到她身侧，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腰，下巴轻轻依靠在她肩上，神情若有所思。
庄悦低眉偷偷瞥一眼他的萧慕，见他神情恍惚，就不再理他，只顾飞快的抄写。萧慕坐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想起昔若还是觉得心里有点生气，这丫头……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他突然抬起脸，凑在庄悦耳边问她：“悦儿，你不是说这次进来的秀女，有一个长的有点像昔若的丫头么？”
庄悦扑哧一笑，当初和他说时见他一脸的期待，就知道他怕是十分满意那个姑娘，只是后来没见他再提过，倒是奇特。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吧，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嫔都是在某一处长的有点像昔若，或者眼睛，活着鼻子，或者微笑的神态，尤为明显的便是萱贵妃，那双眼睛活脱脱一个昔若，不过昔若回宫以来也销声匿迹了。
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排妃嫔的名牌，长指选了几下，挑出一个递给他，笑吟吟道：“水心柔，今晚就点了她吧，别来吵我抄女则。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姑娘，入宫以来没有惹过半点事，很安分。”
萧慕唔了一声，低首望着名牌上的名字。
模模糊糊浮现起记忆中这个女人的模样，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只是嘴里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心柔……”
……
水心柔婷婷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三个婢女七手八脚的为她打扮着，盛装迎接今晚的“盛宴”。天子即将驾临的消息第二次传来，说是已经到大殿门口，她红唇轻轻一抿，笑如轻风。
丫鬟七嘴八舌的讨好着她，一说道：“今夜一过，主子就要出人头地了。”
她笑笑，不语。
另一人觉得这话对她很受用，也接着话道：“是呀，我们主子这么漂亮，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情，指不定还是个人中之凤呢！”
“不要胡说！”心柔突然脸一板，翻脸比翻书还快，“自己掌嘴！”
说了后句话的那个婢女傻了眼，本还想求饶几句，一看心柔脸上全是狠毒，自知怕是没得救了，乖乖的退到一边啪啪啪的掌嘴，声音很响，整个房间的人都不敢说话，而帮她打扮的几人首页开始抖了。
心柔冷笑一声：“抖什么抖，做我的人说话都给我悠着点，祸从口出！给我惹了事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齐道：“是。”
等到妆完全画好，心柔才让她停下来：“可以了，你们全部出去吧，你也不用打了，好好反省。”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匆匆离开。
心柔还在等通报，没想到萧慕突然就径直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微微一笑：“陛下，您怎么不通知一声……”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一对猫眼石。五官精致，纤纤弱弱，惹人怜爱。
唔，整体感觉还真的有点像，只是气质更为柔弱，不像昔若，再怎么弱，还含着一股韧劲。
萧慕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相当满意。
心柔本来准备了一大箩筐的心里话想要对萧慕说，此番她千辛万苦的进宫成为他的妃嫔，野心当然不小，绝对不仅仅是成为他妃嫔中的一个而已。心理战术是她最擅长的东西，多和男人闲聊几次深入他的内心，加上一张天生柔弱不堪，纤尘不染的面孔和纯净的微笑，无数的男人就乖乖投怀送抱。
可是她没料到萧慕那么心急，他飞快的放下帘子，半句话也不和她说，径直翻身便压住了她。
她一声低呼，这身子……在萧澈身边那么多年，他都未有碰过。此刻却轻易被人剥去外衣，雪白的横躺在另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面前，供他眯起眼来欣赏，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滑过她如牛奶般的肌肤。
他亦很惊奇这女人的肌肤，细滑柔腻，当真是吹弹可破，堪比昔若的皮肤，天生？就算是天生，没有后天极佳的护养也达不到这个效果。她的身份，不是据说是什么县令的女儿么？
县令的女儿可以每天泡牛奶浴，指不定隔几天还要用一次精油全面擦身，造就这样完美无瑕的效果？唔，真是好有趣。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定然要好好调查一番！
萧慕尚算温柔，见她如此惧怕便知她定然还是处子之身，却并不直接破她的私处，而是用手指温柔的行动着，免去她的诸多苦楚。也许正是因为前戏太温柔，当他真正的挺入她的身子时，心柔突然惨叫不止，身子像鱼一样的扭动起来，豆大豆大的泪珠子全然失控的从眼眶里飞速流下，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萧慕也是头次遇到反应这么激烈的，压住她的身子拼命的安慰着，不住的吻着她让她忍忍。
他不知道她的身子弱，都是靠药吊着命，这份痛楚，启是忍忍就能解决。
心柔总算慢慢的安静下来，咬着牙忍受着疼痛，只觉得自己身在水深火热，半点快感也没有。
许久过后帷幔里安静下去，萧慕翻身在她身边躺下，目光仍旧停留在女子微微抽搐的面容上。窗外的月光白刷刷的射到她的脸上，宛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纯，萧慕突然想起昔若在今晚那样汹涌磅礴的眼泪，像是压抑已久。
留在他身边，她很难过吗？
萧慕支起身子，抬手轻轻擦去心柔的眼泪，柔声：“别哭，以后我会好好疼爱你。”
心柔在剧痛中抬起美丽的面孔，目光楚楚：“真的吗？”
“当然。”萧慕低首吻住她的唇，“我喜欢的女人，只要你不碰到昔若，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心柔怎么会想要伤害昔若公主呢！”心柔摇摇头，露出一个最为纯洁无暇的笑脸，“只要陛下闲暇有空时过来这里让心柔看一眼，心柔就觉得心满意足！”
“呵，女人都这么说，无欲无求，只想留在你身边，可是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想要……”他看着她的笑脸突然有点失控，真是个天生的尤物呢，一翻身再度压上她，强有力的挺入女人暖湿的身子，享受的深吸一口气，“不过我喜欢你，什么样都是可以的……唔……真是不错的身子。”
心柔觉得萧慕说话深一句浅一句，虚虚实实根本判断不出他的用意，便乖乖的闭嘴不说话了。
免得说错话。
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解决他……
……
心柔突然得宠的消息一夜之间就在皇宫里飘散开来，唯有昔若和庄悦丝毫不意外。
对于庄悦来说，萧慕宠爱谁，其实与她关系不大，她要的仅仅是后宫和睦，而她，有一个好口碑而已。反正他一年到头总是要见她几十次，反正他身边的女人总是来来去去，一开始后宫还有些妃嫔勾心斗角，到后来大家都发现萧慕的心思根本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给任何人的宠爱都是平均数之时，一切的纷争都停止了。
加之庄悦极其擅长笼络人心，后宫自然打理的井井有条。
到心柔出现以前，萧慕几乎从来没有长久的宠幸过某一个妃嫔，他都是偶尔光顾某个妃嫔的寝宫，一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