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主张,这是推己及人的大爱,是最崇高的爱。
爱有千万种,但真爱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人性最美的呈现。仁者,都具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对人对物都不会吝惜施洒爱的雨露。
w w w。x iaoshu otx t。c o mtxt。小说。天+堂
第13章 我家的财富
'日'德富芦花佚名译
树叶落尽,顿生凄凉之感。然而,日光月影渐渐增多,仰望星空,很少遮障,令人欣喜。
一
房子不过三十三平方,庭院也只有十平方。人说,这里既褊狭,又简陋。屋陋,尚得容膝;院落小,亦能仰望碧空,信步遐思,可以想得很远、很远……日月之神长照。一年四季,风雨霜雪,轮番光顾,兴味不浅。
蝶儿来这里欢舞,蝉儿来这里鸣叫,小鸟来这里玩耍,秋蛩来这里低吟。静观宇宙之大,其财富大多包容在这座十平方的院子里。
二
院里有一棵老李,到了春四月,树上开满了青白的花朵,碰到有风的日子,李花从迷离的碧空飘舞下来,须臾之间满院飞霜。
邻家多花树,飞花随风飘到我的院子里,红雨霏霏,白雪纷纷,转眼间满院披上了花衣衫。仔细看,有桃花,有樱花,有山茶花,有棠棣,有李花。
三
院角上长着一株栀子。五月黄昏,春阴不晴,百花盛开,清香阵阵。主人沉默寡言,妻子也很少开口。这样的花生长在我家,最为相宜。
老李背后有棵梧桐,绿干亭亭,绝无斜出,似乎告诉人们:“要像我一般正直。”
梧桐和水盆旁边的八角金盘,叶片宽阔,有了它我家的雨声也多了起来。
李子熟了,每当沾满了白粉的琥珀般的玉球骨碌碌滚到地面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孩子,我拾一个给他,那该多高兴啊!
四
蝉声凄切之后,世界进入了冬天。山茶花开了,三尺高的红枫像燃烧着一团火。房东留下的一株黄菊也开了。名苑之花固然娇美,然而,秋天里优雅闲寂的情趣却荟萃在我家的庭树上了。假如我是诗翁蜕岩,我将吟咏“独怜细菊近荆扉”,使我惭愧的是,我不能唱出“海内文章落布衣”的诗句来。
屋后有一株银杏,每逢深秋,一树金黄,朔风乍起,落叶翩翩,恰如仙女玉扇坠地。夜半梦醒,疑为雨声;早起开门一看,一夜过后,满庭灿烂。屋顶房檐,无处不是落叶,片片红枫相间其中。我把黄金翠锦都铺到院子里了。
五
树叶落尽,顿生凄凉之感。然而,日光月影渐渐增多,仰望星空,很少遮障,令人欣喜。
作者简介
德富芦花(1868—1927),本名健次郎,是日本近代著名社会派小说家、散文家。少年时受自由民权运动熏陶,1885年皈依基督教,曾向往托尔斯泰的创作和生活。1898年至1899年发表连载小说《杜宇》,声名鹊起。1903年发表震动文坛的长篇小说《黑潮》。他的作品以剖析和鞭笞社会的黑暗在日本近代文学中独树一帜。
【心香一瓣】
“我”家的庭院虽小,却与宇宙、与自然气脉相连,“我家的财富”其实是作者对自然的礼赞。
“我家的财富”也是对“人”的礼赞,被赞美的“人”和栀子一样沉静而芬芳,和梧桐一样挺拔而正直。人和庭院是如此相得益彰,体现着中国式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花开花落之间有季节轮转和时光的淙淙流水,但贯穿全文的不是简单的时间顺序,而是一颗爱心,一种深情。正是在这种爱的烛照下,一切沉默的花和树才会将生命展示为美景,花开才如燃烧的火,落叶则如黄金翠锦。
:?t*xt…小%说^天。堂!
第14章 壳与核
'黎巴嫩'纪伯伦佚名译
生活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实质;事物不在其外壳,而在其精华;人们不在其貌,而在其心。
我每饮一杯苦酒,杯底的残汁却总是蜜浆。
我每跨进一片森林,却总看到绿色的原野。
我在烟雾弥漫中丢失的朋友,却在晨曦中出现。
多少次,我曾用吃苦耐劳的外衣遮起我的痛苦和烦恼,幻想着这样做将会得到报偿。但是,当我脱去外衣时,发现痛苦已化为欢乐,烦恼已化为平静与安详。
多少次,我和我的同事在光天化日之下漫步,我暗自想,这人多么愚蠢,多么迟钝。但是,当我一走进那隐秘的世界的时候,我即刻发现原来自己专横暴虐,而他倒挺睿智、幽默。
多少次,我曾自我陶醉,认为我是一只无辜的羔羊,与我坐在一起的则是只凶恶的豺狼。但是,当我清醒过来,却发现我和他原来都是同样的人。
人们啊,我们都常常为表象所迷惑,因而忽略了自身的实质。
假如有人被绊倒在地上,我们会说他摔了一跤;假如有人说不出话,我们会说他是哑巴;假如有人呻吟,我们会说这是他临终前发出的喘息,他就要寿终正寝了。
我和你们都热衷于“我”的外壳和“你们”的表皮,因而我们看不见“我”灵魂中的秘密和“你们”灵魂中的隐秘。
我们如此高傲,竟忽视我们的实质,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我告诉你并告诉我自己——可能我的话是掩饰我的真相的面具——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片烟云,它遮住了我们只能用见识才能洞察的万物。我们用耳朵听到的只不过是混乱而嘈杂的声响,它扰乱了我们只有用心灵才能听到的一切。假如我们看见一名警察把一个人押送监狱,我们且不要去断定哪一个是罪犯。如果看见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另一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也不要贸然判断谁是凶手。倘若我们听到一个人在唱歌而另一个人在哭泣,我们耐心等待,才能知道究竟谁真正愉快。
不,朋友,我们不能从一个人的外表来看他的本质,不能把他的一言一行作为衡量他心灵的标准。一个被你看不起的笨嘴拙舌的人可能是一个天资聪明、心地善良的人。一个面孔丑陋、生活贫困、为你所鄙视的人,倒可能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
你可能在一天之内参观一座宫殿和一座茅舍。当你走出宫殿时你会肃然起敬,当你走出茅舍时你会产生怜悯之感。但是,假如撕破事物外表给你纺织的假象,那么,肃然起敬的可能下降为怜悯,怜悯又会上升为无限景仰。
你一早一晚可能遇到这么两个人,第一个人说话时粗声大嗓,行动如军人般威严。而第二个人和你说话时则战战兢兢,声音颤抖,语不成句。于是你便认定前者勇敢,后者懦弱。但是,如果你看到他俩在艰难困苦面前或为了原则需要作出牺牲时的表现,你就会懂得冠冕堂皇掩盖下的唐突行为绝非是勇敢,沉默不语和羞怯并非是软弱。
你在家中凭窗外望,看见街上的行人中,右边走着一位修女,左边走着一个妓女。你会立即说:“一个是何等高尚,另一个是何等无耻!”但是,倘若你闭目静听,你就会听到宇宙中有一种声音轻轻地说:“这修女通过祈祷向我提出要求,那妓女满怀悲痛向我苦苦哀告。但在她俩的灵魂中,各撑起一把我的精神的保护伞。”
你周游世界,寻找所谓的文明与先进。你走进一座城市,里边宫阙巍峨,街道宽阔,书院富丽堂皇,人们来去匆匆,一片繁忙景象。
有人在穿越地球,有人在天空翱翔,有人在捕捉闪电,有人在呼唤暴风骤雨。他们全都穿着考究,款式新颖,好似在过盛大的节日或在狂欢。
几天之后,你来到另一座城市,那里房屋简陋,街道狭窄。晴天尘土飞扬,下雨满街泥泞。那里的居民仍处于原始状态,像松弛的弓弦。他们行动迟缓,工作漫不经心。当他们看你的时候,似乎在他们的眼睛后边还有一只眼睛在向远处眺望。你深感厌恶地离开那个地方,暗自说:“这两处真是天渊之别。那边朝气蓬勃,这里老气横秋。那边充满了春夏的活力,这边是秋冬的衰老,那边像青年们在花园欢乐地跳舞,这边似衰弱的老人躺在沙滩上。”
如果你能借助上帝的光亮去看这两个城市,你会看到它们原是同一花园中两棵相仿的树。一旦你的目光看到它们的实质,你就会发现你所认为的先进,只不过是晶莹透亮、瞬息即逝的水泡,你所认为的松弛,倒是暗中隐藏着永恒的实质。
不,宗教不表现在寺院和仪式上,而表现在心诚志坚上。
不,生活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实质;事物不在其外壳,而在其精华;人们不在其貌,而在其心。
不,艺术不在于你耳朵听到的歌声的抑扬顿挫,不在于诗歌语言的铿锵,也不在于你肉眼所看到的绘画的线条和色彩;艺术在于歌曲抑扬顿挫之间的无声而颤抖的停顿,在于诗人通过他的诗传达给你的他心灵中深沉、宁静而孤独的感情,在于一幅画对你的启示和使你对更加美好的事物的向往。
不,朋友,岁月不在于它的外表。我也是在岁月的行列中行进的人,我向你说的这些只是语言能够传递给你的我无声的心愿。因此,在洞悉那隐藏着的自我之前,不要说我愚昧无知;在剥去我的外壳之前,不要以为我是天才。在没有看到我的内心之前,且莫说我吝啬;在了解我慷慨大方的动机之前,不要说我仗义疏财。不要认为我确实可爱,除非你充分了解我对爱情的忠诚和纯洁。不要说我无忧无虑,除非你触摸到我那淌血的伤口。
作者简介
纪伯伦,黎巴嫩诗人、作家、画家。被称为“艺术天才”、“黎巴嫩文坛骄子”。是阿拉伯现代小说、艺术和散文的主要奠基人,20世纪阿拉伯新文学道路的开拓者之一。
【心香一瓣】
现象如华丽的外衣,常常蒙蔽了人们洞悉事物本质的双眼。“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片烟云,它遮住了我们只能用见识才能洞察的万物。我们用耳朵听到的只不过是混乱而嘈杂的声响,它扰乱了我们只有用心灵才能听到的一切。”
美丽的贝壳下不一定有璀璨的珍珠,如果仅仅满足于认识事物的表象,那么就容易陷入错误和偏见的泥淖,与成功的目标南辕北辙。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不可貌相。与人交往,切勿急于给他人贴标签。
c o mt。xt…小。说。天堂
第15章 伤逝
台静农
或者当人无可奈何之时,感情会一时麻木的。
今年四月二日是大千居士逝世三周年祭,虽然三年了,而昔日宴谈,依稀还在目前。当他最后一次入医院的前几天的下午,我去摩耶精舍,门者告诉我他在楼上,我就直接上了楼,他看见我,非常高兴,放下笔来,我即刻阻止他说:“不要起身,我看你作画。”随即我就在画案前坐下。
案上有十来幅都只画了一半,等待“加工”,眼前是一小幅石榴,枝叶果实,或点或染,竟费了一小时的时间才完成。第二张画什么呢?有一幅未完成的梅花,我说就是这一幅罢,我看你如何下笔,也好学呢。他笑了笑说:“你的梅花好啊。”其实我学写梅,是早年的事,不过以此消磨时光而已,近些年来已不再有兴趣了。但每当他的生日,不论好坏,总画一小幅送他,这不是不自量,而是借此表达一点心意,他也欣然。最后的一次生日,画了一幅繁枝,求简不得,只有多打圈圈了。他说:“这是尽心啊。”他总是这样鼓励我。
话又说回来了,这天整个下午没有其他客人,他将那幅梅花完成后也就停下来了。相对谈天,直到下楼晚饭。平常吃饭,是不招待酒的,今天意外,他特要八嫂拿白兰地给我喝,并且还要八嫂调制的果子酒,他也要喝,他甚赞美那果子酒好吃,于是我同他对饮了一杯。
当时显得十分高兴,作画的疲劳也没有了,不觉的话也多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他毕竟老了,看他作画的情形,便令人伤感。犹忆三十七年大概在春夏之交,我陪他去北沟故宫博物院,博物院的同仁对这位大师来临,皆大欢喜,庄慕陵兄更加高兴与忙碌。而大千看画的神速,也使我吃惊,每一幅作品刚一解开,随即卷起,只一过目而已,事后我问他何以如此之快,他说这些名迹,原是熟悉的,这次来看,如同访问老友一样。当然也有在我心目中某一幅某些地方有些模糊了,再来证实一下。
晚饭后,他对故宫朋友说,每人送一幅画。当场挥洒,不到子夜,一气画了近二十幅,虽皆是小幅,而不暇构思,著墨成趣,且边运笔边说话,时又杂以诙谐,当时的豪情,已非今日所能想象。所幸他兴致好并不颓唐,今晚看我吃酒,他也要吃酒,犹是少年人的心情。没想到这样不同寻常的兴奋,竟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晚餐。数日后,我去医院,仅能在加护病房见了一面。虽然一息尚存,相对已成隔世,生命便是这样的无情。
摩耶精舍与庄慕陵兄的洞天山堂,相距不过一华里,若没有小山坡及树木遮掩,两家的屋顶都可以看见的。慕陵初闻大千要卜居于外双溪,异常高兴,多年友好,难得结邻,如陶公与素心友“乐与数晨夕”,也是晚年快事。大千住进了摩耶精舍,慕陵送给大千一尊大石,不是案头清供,而是放在庭园里的,好像是“反经石”之类,重有两百来斤呢。
可悲的,他们两人相聚时间并不多,因为慕陵精神开始衰惫,终至一病不起。他们最后的相晤,还是在荣民医院里,大千原是常出入于医院的,慕陵却一去不返了。
我去外双溪时,若是先到慕陵家,那一定在摩耶精舍晚饭。若是由摩耶精舍到洞天山堂,慕陵一定要我留下同他吃酒。其实酒甚不利他的病体,而且他也不能饮了,可是饭桌前还得放一杯掺了白开水的酒,他这杯淡酒,也不是为了我,却因结习难除,表示一点酒人的倔强,听他家人说,日常吃饭就是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