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听雨轩”茶楼里,独孤无夜却一直沉默不语。
“咳咳,独孤同学。”
他好像猛然惊醒,抿了一口清茶,才说:“老师,关于天朝您究竟又知道多少呢?”
我一愣,这孩子讲话还是这样不留人面子啊,那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我想知道你手中的画是如何得来的?”我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无夜神秘一笑,“老师,您又何须隐瞒呢?您大概也猜到了吧,他便是……”
“关教授!”我一扭头,只撞见一身笔挺西装的林森。
我当即想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好在这么多年脸皮厚度还是有的。
我偷偷地白了他一眼,“林先生,我这次可是不想再被你催眠了。”
林森阳光一笑,“在下只不过是用催眠的方式让世人体会一把前世的感觉。”
“前世?”我睁大双眼
林森露出洁白的牙齿,“呵呵,这只是一种吸引人的说法而已,实际上,我是把你脑海中的潜意识苏醒过来……”
听他一口一个术语的,我真是晕头转向了,不禁道:“你还真不愧是汪暇啾的朋友呢!”
林森呵呵一笑后,便向我告辞了。我回过身来,却发现无夜正专注地望着林森远去的背影。
“老师”无夜缓缓开口“听说过一个牙雕女子小像吗?”
我震惊了一下,随及恢复回来,从包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这便是了。”
无夜目光空洞地打开盒子,双眼望着那个牙雕女子,一只手缓缓地抚过牙雕女子的面容,他闭了眼,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叶氏倾歌”
我双眼一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不知,老师,我从初中起就开始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了。从原国鼎盛到西国崛起,再到天朝称霸,那一段段神秘的却不为人知的历史是多么令人着迷!”
我也点头,“无论是当年原国翩鸢公主之谜,还是西国女将军之死,又或是天朝的千古妖后,都不能不让无数学者为之疯狂啊。”
“而叶氏倾歌她的故事又是独独的令人捉摸不透,甚至至今的一切还都是我们的猜想而已。”
我默然无语,而独孤无夜则显露出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望向窗外。
“梦里回朝千年井,枯叶满阶无人扫。白头宫女作闲话,多少牵扯此中多……”远处的小舞台上,一个身着粉色旗袍的女子正弹着琵琶唱。
“独孤无夜同学,你与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牵连呢?”
独孤无夜神秘一笑,“与老师一样,旁观者。”
“你有什么事吗?”我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后悔了。
“我想转系,就转到您那系。”
我忙摆手,“不行,不行,我的水平太低,可教不了你。”
“这月氏之谜,老师您教不了我,又有谁能教得?”说罢,他向我摆了一下手,就径直的起身离开了。
“天啊!现在的学生怎么这般的我行我素!”我猛地灌了一口茶下去。
“啊”好烫,我又全喷了出来,丢人……
还有更丢人的,我居然忘了问他那个男子雕像的事。
“唉,失败,怪不得我会这样被学生瞧不起。”
“……如今月下歌,尔可得闻之。声声杜鹃血,音音鲛人泪。望月人已痴,笙歌散池中。惊散波光碎,如梦不无痕。……”
这样的一首琵琶曲,却不自觉让我泪流满面。
如梦不无痕,碎了一池波……
第5章 血咒
锣鼓喧天,却早已离倾歌远去,坐在大红色的八抬大轿中,远离了故国,远离了过去,远离了他……
她不知道月笙为何一定要娶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精明如此的月帝会做如此的选择,难道就不拍她的报复吗?即便是小妾,她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给他们的月氏王朝来一番颠覆。
对一个早已不在乎自己性命的人来说,只要能报仇,她可以做任何事。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
叶倾歌握紧早就藏好的匕首,她早已非叶氏倾歌,叶倾歌早已随着他死去了。国破,家亡,到如今孀居的她竟还要被如此的侮辱——嫁于敌人。她知道以后的路要靠她一个人走了,她无权、无势、被人轻贱,但她身负血债,这血债是一定需要人来还的。
轻抚发出明晃晃光的匕首,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因为被下药而虚软无力的手颤颤地抬起,然后狠狠的刺进胸膛。霎时,鲜血流淌,滴到了红色的嫁衣上,居然看不清了。
“我到要看看天是不是硬得过我的命!”
以血为咒,以血为咒,若我不死,誓得权势,杀得仇人,祸乱纲绩,倾覆王朝,使君子子孙孙不得安宁!
此时,她的心一如匕首一样渐渐的冰冷下去。
鞭炮声响,虽然如此嘈杂,但她依然听到了他走向她的脚步声,和她血液的潺潺流淌声。从此,她将踏入另一方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了念儿,没有了竹声,更没有染。但即使这个世界是她梦想的对立,她亦无怨无悔……
我面对着她,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也许对于她来说,眼泪早已凝结成冰,包裹上她曾经的那颗七窍玲珑心。明知她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可是我又如何能劝阻她?明知她是如此的残忍,可我又不忍指、责痛恨她。
若说她真的了无牵挂,那她为什么又在上轿前,含着泪,朝北方深望了一眼呢?
原来,我关依雅真的只是一个旁观者。
“依雅,怎么了?你最近总是神不守舍的。”旁边办公桌的老教授关心地询问。
我虚弱的一笑,“没什么,只是晚上总睡不好。”
“那你趁中午有时间再睡一小会吧,我让王老师给你带一份饭。”老教授边说边要出门去。
“那就麻烦了。”我难受地抚着额头说。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拿着一只笔,在纸上勾勾划划,上面为“叶倾歌——念儿,沁染——染,月笙——竹声”
“唉——”,为什么这般孽缘偏偏这么早就种下了呢?
困意十足的我枕在手臂上缓缓地睡去……
“唉——”倾歌用手指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而她手中的书却突然被人抽走。
“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英俊的男子掀起衣襟在倾歌的身旁坐下,轻轻地为她按摩肩部。
倾歌蓦然失神,倾歌这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当她失神时,那男子的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的样子。这一切只有旁观的我最为清楚。
倾歌望向他,呆滞,“染哥哥”
他眼中的悲痛凝成血色。
“倾歌!”
倾歌突然惊醒,整个人警觉起来,自嘲道:“人生如流云易逝难再得。”她随后转过头来,“王爷,您说呢?”
他淡淡点头,起身,背对着她,“既是流云又为何总是挂怀?难道现在的彩霞比不上过往的流云吗?”
说罢,走到窗前,推开——
只见,日暮时分的天空被灿烂的彩霞所装点,深的红,浅的红,金的红,银的红,紫的红,蓝的红,暗的红,亮的红,那一方的天空居然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倾歌被那炫目的美震撼了,碧瓦,蓝天,彩霞,壮丽又不失秀美,张扬却也蕴含着静谧。
“是我错了吗?”倾歌自言自语,“不,不,不会的,我不会错的!流云即便没有彩霞好,但那也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流云。哼,这彩霞不过是用流云碎裂后的血迹所泼画的肮脏而已!”
这样想着,倾歌胸口的伤处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不过这似乎成为倾歌记起仇恨的唯一动力了。
倾歌故作天真的笑着,站到他的面前,娇憨地说:“乌龟哥哥的彩霞在哪里呢?”
他望向她无尽宠溺地温暖一笑,“在我心中。”
“嗯?”倾歌眉梢微挑。
“念儿,念尔。”他坚定而执着地望向她,他眸中的彩霞更美,更迷人,那是一种忠诚和顺从,更是放下尊严背后情深入骨的支撑……
第6章 入梦
“你真的想好了吗?”汪暇啾瞪着大大的眼睛吃惊的望着我。
我轻轻的一笑,“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找他疏解一下心情而已。”
“况且……”我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一直从舌尖蔓延到内心。
“况且,我是真的想搞清楚在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雅……”暇啾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这样子可是真的不像你啊,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疑惑地问。
“不,依雅,你不要去找他,我,我,我有预感你想知道的一切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暇啾急切地拉住我的手。
“如若不知真相,又怎知到底会不会后悔呢?”我望着听雨轩窗外的一方小小的湖轻轻地说。
这时,暇啾突然笑了起来,“依雅啊,依雅,你果然就是这样的人啊!呵呵……”她猛地凑了过来,“哎,依雅,和我好好说说你梦里的男子呗,话说你还真是有桃花运啊,哇哈哈,该不会还有重口味的吧,我说……”
“汪暇啾!”我拍桌大吼。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我傻了……
“汪暇啾,我跟你一刀两断!”我狠狠地扔了一句。
只见所有的人石化了……
汪暇啾双手环抱胸前,“依雅,你居然对我有这种想法?”
天啊,我能不能死啊!倾歌啊,倾歌,快把我带走吧!
“老师,你找我?”独孤无夜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桌旁,把我吓了一跳。
“独孤同学,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罢便把我在图书馆里找到的书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独孤无夜一脸诧异的接过此书,便直接在我身前翻了开来。
我则仔细地盯着他看,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独孤无夜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攥着书的手青筋暴起,力气大的似乎要把书攥碎。我十分诧异他如此外漏的情绪。
“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啪”的一声,独孤无夜十分气愤地合上书。
“这简直是太过分了!该死的,那些个老顽固怎能如此诋毁叶后啊!”
“咳咳,独孤同学你为何如此激动,叶氏倾歌既然有此所作所为,她自己就应该对自己负责。”我安慰道。
独孤无夜十分诧异地看着我,“老师,你难道也是如此看待叶后的?难道你也认为她人尽可夫?”
“可是事实如此,虽然……”我轻轻地抚弄着那本古书,“虽然,我很同情叶氏倾歌,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了,如果我是……”
“哼!”我的话被独孤无夜的一声冷笑打断。
“我本以为老师不会像那些俗人一般对叶后抱有成见,谁知你居然也是如此!哼,所谓的历史也不过是胜利者为其自己写的赞歌罢了,叶后的真实就是被那些个胜利者给篡改了!”
“你……”
“再说,老师你今日敢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吗?不怕这叶后就是你的前世,而你今生却如此的评价你自己!”
独孤无夜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我的脑袋霎时被炸得生疼。
“独孤同学,我是你的老师!看在我比你大十多岁的面子上你也该尊重我一下吧。”我半支着头疼的脑袋训斥他。
独孤无夜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紧紧地抿着嘴,眼镜上反射的白光使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许久,独孤无夜弯身,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师,我很抱歉,是我太过气愤了,最近我一遇上叶后的问题便冷静不下来,请您原谅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原谅了他。但看到他的那副样子,我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作为一名研究工作者一定要随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样你才能从蛛丝马迹中取得新的发现。”
独孤无夜突然取笑地偷看了我一眼,我的脸颊忽然一热。我知道我自己没做到,你不要偷笑我好不好。
“咳咳,你还有事吗?”我转移话题。
“老师,你有时间和我一同回家吧,我家里有一些关于叶后的资料,你看后应该会对她有着另一番的评价。”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对我说的,独孤无夜出自书香门第,家学深厚,说不上会有很好的东西。但是,独孤无夜家在B市,却千里迢迢的跑到A市来上学,想不通啊!
“嗯,暑假有时间再说吧!”
“那可说定了。”说罢,独孤无夜又是自顾自的走掉了。
“唉,这世道老师不好当啊……”我无限感慨。
“你准备好了吗?”
“请您尽情地蹂躏吧!”
“汪暇啾!”我十分无奈地瘫倒在沙发上。
林森“呵呵”一笑,装傻中……
“林先生,请问我会看到些什么?”
“这可就难说了,您的潜意识里有些什么连你自己都不会知道,我又从何得知呢?”
“依雅,我我舍不得你啊——”暇啾扑在我的怀里,作痛哭流涕状。
我一把掀开暇啾,“我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前生吗?”
林森优雅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呵呵,是不是前生很重要吗?你今天来到我的诊疗室不就是为了摆脱你想摆脱的吗?即使如此又何必在乎呢?”
我垂下眸细细地想了一边,轻轻地说:“确实不重要啊。”
“那我们开始?”
“嗯,开始吧。”
“依雅,要幸福啊——”暇啾的穿透音响于耳畔。
“呵呵,关小姐不介意我把暇啾的嘴塞住吧。”
“您请随意。”
“哇!哇!不要啊!依雅,你好狠的心啊!林森!啊!唔唔唔唔——”
午后温暖的阳光轻轻地包围着我,伴随着林森清朗的声音我缓缓地沉了下去,不断地沉下去,直到被一片红色笼罩住,红如残阳,红如血……
正在我朦胧间,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我的身边走来走去,接着是争吵声和训斥声,还有隐隐地求饶声。
“倾歌,倾歌……”
是谁在叫叶氏倾歌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好熟悉的……,来自叶氏倾歌的恨……
我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眼前一道金光只晃得头疼。
“唔——”我轻轻地呻吟出声。
“倾歌,你怎么样了?”一个沁润的男声响在耳畔。
我定了定神,糟了,这身子还是不由我控制啊!我,不,是叶倾歌把头撇向了一边,不去理睬这个男生的主人。
我小心翼翼地借用叶倾歌的视角四处地打量,嗯,这好像是一个喜房,到处都是通红的一片,这到底是叶倾歌和谁的喜房啊?
“倾歌,你还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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