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华接过那锦帕，捂住已经开始流出鼻涕的塌鼻子。
然后只听‘呲——’一声响……
一面绣着青竹，一面绣着兰草，堪称艺术品的双面绣锦帕，就被木莲华擤了鼻涕。
封祁眼角抽了下，没说什么，走到封杨氏的身边，拉开被抱得小脸有些憋红的封瑾诺，对着封杨氏恭敬道：“母亲，诺儿还未吃晚饭。还是先回屋吃饭吧。”
封杨氏对突然一空的怀抱先是一愣，后听到封祁的话，才恍然过来，“对对，吃饭吃饭。我亲手做了小华爱吃的蜜汁红烧肉，还有宝儿喜欢的小白玉鱼丸。赶紧尝尝去，可还是喜欢的味儿。”
“母亲可有做儿子的？”封祁问道，温沉的嗓音透着轻松。
封杨氏怔了怔，眼神微闪，含糊道：“当然做了。你不是也挺喜欢吃鱼丸的吗。就个头小点儿，不差的不差的。”话落就拉着宝儿的手，率先朝饭厅走去。
木莲华瞧着儿子被封杨氏手脚不离的带着，宛如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她每天忙着做豆制品，间或接几个雕刻匾额的活儿，封杨氏就抱着或拉着宝儿在一边或帮忙或玩耍，那时候的时光真是安逸又充实。
撇头看到站在身侧的封祁，木莲华眉心微蹙。
封祁低头对上木莲华的眼，俊绝的脸露出一抹笑意。
木莲华瞥开眼不理他，心中嘀咕这货瞧着心情不错呢。
等进了饭厅，木莲华就看到两个丫鬟正在摆菜，放置碗筷。
以前这工作是麻婆子负责的。现在竟突然换成了两个漂亮丫鬟。瞧那眉眼细致的跟画儿一样，还有这皮肤水嫩的。绝对十六七的碧玉少女。
这两个丫鬟就是封杨氏的贴身大丫鬟玉茹和玉珠。
木莲华打量了两个丫鬟一番，然后看向封祁。呵呵，他自己身边是没有丫鬟。可老娘身边的丫鬟还不就是他的？想吃的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木莲华撇了嘴角一下，封祁却似是未察觉到木莲华那带着丝嘲讽意味的眼神。
“宝儿，来奶奶右手坐，让你母亲做你父亲那里。真是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可算全了这团圆的心愿。呵呵~”封杨氏笑不拢嘴的坐在上首，招呼封瑾诺去他身边，并安排了木莲华坐到封祁的旁边。
木莲华本是不愿坐在封祁身边。不过老太太眼下心情正好，加上她心中对其甚是愧疚，便没说什么隔着一个凳子坐到了封祁身边。
而封祁则突然把那凳子撤了，放到身后。刘德顺极有眼力劲儿的取走了凳子。如此，木莲华就是跟封祁挨着了，只是距离有些大。
木莲华瞪他一眼，要说什么，却瞄到封杨氏向她这里看过来，不悦的表情眨眼即逝，清秀的鸭蛋脸，温婉的笑了笑，露出唇边的梨涡。
“小华，你看宝儿真是长大了。以前他都是坐在我怀里吃饭的，还要我手把手的喂着才吃。现在竟然给我盛汤夹菜，真是好不可思议啊！”封杨氏声音有些颤抖激动的道。
木莲华这下心里越发苦涩泛酸了。全是她的错！
起身走过去，越过封瑾诺，蹲在封杨氏的身边，见封杨氏眼角有泪花，就探手从封瑾诺的衣袖里摸出一方素帕，给封杨氏擦了擦，无限愧疚道：“是我不对。让您错失了宝儿六年的成长。以后只要您愿意，宝儿会永远陪着您的。”却漏了自己，没说她会如何。
一旁精明如是的父子自然听得出来。
封瑾诺当即就要说什么。
木莲华当然知道她说了这话后，封瑾诺会如何反应，知儿莫如母。至于封祁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扭转头看向封瑾诺，眼神传话——腿长你身上，想去哪儿想要做什么，是除己之外的人能决定的吗？
封瑾诺低下头老实了。
封祁坐的位置正好看到了这对母子的互动，眼神黑沉了下去。
最后，木莲华如愿没有坐到封祁的旁边，而是以伺候封杨氏为名，坐在了封杨氏身边。
母子俩一左一右，木莲华捡着一些好玩儿的笑话说给封杨氏听……
封杨氏一边吃一边被逗得乐呵呵的，不知不觉就吃了比平时要多一半的饭食。
期间，封杨氏见封瑾诺吃饭利索，动作也优雅好看，就握着木莲华的手，欣慰道：“甚好！”
木莲华自是理解，偷偷看了在一旁细嚼慢咽，饭量堪称猫食的某男，也着实庆幸。
吃完饭，四人移步到客厅。
因为麻婆子不在，加上莲宅下人少，只能是封杨氏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收拾餐厅。木莲华最后一个出饭厅，在离开时看了这两个丫鬟一眼，只见这两个漂亮丫鬟都争抢着要收拾封祁的餐具。
无所谓的笑了下，就紧跟上了封杨氏，搀扶着她去了茶室。
在去的路上封祁和封瑾诺去了书房。木莲华就让人把一部分茶点送了过去。
温馨舒适的茶室，就剩下木莲华和封杨氏两人。
封杨氏喝了口茶，先问道：“小华，你认识那昌平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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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她的心
木莲华正剥了一个咸花生吃，听到封杨氏的问话，想了想……昌平公夫人，是那王世狄的娘吧。不过她不认识，就摇了摇头，“不认识啊，娘怎么提她？”
“她前半晌就来了，到后半晌才离开。还给你送了好多值钱的东西。”封杨氏皱了眉。
木莲华却有些明白怎么回事，怕是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封祁的吧。
手握擎天权势，果然什么都不用开口，就有源源不断的好处主动送上门。
“娘有所不知，这些东西面儿上看着是送给我，实则是送给宝儿他爹的。”
封杨氏糊涂了，“怎么回事？”
于是木莲华便把期间发生的事给封杨氏说了一遍。
封杨氏一阵唏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啊……”一顿碎碎念后，向着相国寺的方向鞠了一躬后，才长出了口气。
然后肃正脸，道：“真是太危险了。小华听娘的，钱永远是挣不完的，够用就行了。趁着年轻，再给祁儿添几个好孩子，宝儿一个太孤单了。娘身体也还行，能帮着带带。还有这里下人也太少，如果是单守着院子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你和宝儿还有祁儿都在这里，可就太少了。跟娘一起回少师府住吧。那里地方更大，伺候的人也多。”
木莲华哂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转了话题，说起了封瑾诺的一些小糗事。
她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封杨氏，可她还不会为了愧疚而改变原则。宝儿这个孩子确实让她体验到了母子天伦之乐。可让她再生个孩子，那估计不可能。起码她现在就不想生。
只是……和封祁也滚了几次床了。没有紧急避孕药的这个时代，着实让她有些担心。不过，因为她最近几年老是四处跑，作息也不怎么规律，月事就不规律，月事不调，应该就难以怀孕。遂，又稍稍放下心来。
至于住到少师府，怕是不可能。上次夜宿，是折腾的实在动不了。再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莲宅她想怎么滴就怎么滴。如果到了少师府怕是一堆一堆的规矩，条条框框……
封杨氏见木莲华不松口，暗忖下心思，听木莲华说宝儿的事，兴趣十足，热络络的谈了起来。
最后，封杨氏没有留在莲宅，而是回了少师府。路上，封祁护送。
只是临走前，有个小插曲。就是封杨氏把自己的两个贴身大丫鬟留了下来，伺候木莲华。木莲华推拒，却终拒绝不过，只能留下。
路上母子二人，坐在马车里有些冷场。
还是封杨氏先打破了安静。
“小华……”刚说了两个字，就见封祁本来低头看书的眼睛就抬了起来。
封杨氏老脸抽了下，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平时说老娘的事时，怎么就不见如此关切。
“你要想法子把宝儿留下来，小华心太大怕是不会跟你。”封杨氏一语中的。
姜，越老越辣。人，越老越精。封杨氏感觉很敏锐，她能看出来，木莲华对封祁并没有多上心，甚至有些不愿谈的寡淡。
人人都喜欢的儿子，到了儿媳妇那里反而遭了冷落。封杨氏也挺有些不悦。加上带着她的命根子宝贝孙子一走这么多年，半点音信也无，说没有一点儿怨言，佛祖都不信。只是牵挂和担心更多，那点点埋怨久而久之也就被遮掩的看不到，但绝对存在。
她在木莲华愧疚最浓的时候提出要她和自己回少师府。她能抵住不应，可见是个有想法的。
眼下有些不妙的情况是，貌似儿子还紧张上她了……
封祁冷着一张脸，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何曾不知，他比母亲知道的要多得多。
他那晚跟着木莲华出了连宅，看到木莲华进了一家。他也跟着进去了。只是进去后才发现，这白天和夜晚完全不同。
夜里这里满满的全是人，不复白天的清静。
只是这些人全身都罩在一个黑斗篷里，手里拿着一个写着‘风语楼’三个字的墨玉号码牌，坐在板凳上等着被叫。
而在门口的接待处，他也有幸得到这么一个黑斗篷。
罩上斗篷，就在他准备寻找木莲华时，小斯走了过来，带着他绕了几个书架，进了一个长长的走廊。而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小屋。每个小屋里，都有人在记录东西。
最后，他看到了木莲华，也在一个小屋里。只见她掏出一沓子银票，递给小厮。而小厮，给了她一个字条，最后还说了句什么。他有看到木莲华面上露出惊诧。
而接引他的小厮，问他可有什么消息要交换？
这时封祁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厮道：风语楼。买卖消息，不做其他。
封祁又问：可知他是什么人？
小厮点头：自然明白。而且，也知道您有买卖要做。
封祁良久，才点头：确实有买卖要做。
之后，他拿自己的秘密换了木莲华这几年的经历。
她曾经带着宝儿到过大洋彼岸，也去过冰山之巅，沙漠草原……认识了很多的人，结交了不少朋友。甚至还有很多人在渴慕她。不乏不次于他的人。
过惯了那样精彩生活的木莲华，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留在他的身边。她的世界那样大，那样的离奇瑰丽，让他羡慕，甚至自卑。
如今也是能多留一天是一天。禁锢她，有想过。可不知为什么，他从骨子里，难以对木莲华反抗。
还有，她的美好……只要食过便入了骨，进了魂，难以忘记。她现在还在他的身边，可以看到摸到吃到。若是她离开了，简直无法想象……那无心一般的空虚寂冷该怎么填满？
看着儿子陷入迷失的封杨氏，心疼的伸手覆上封祁的脸……这脸很像她那早早就离世的夫君，甚至还要更俊美许多许多。
“祁儿，可是喜欢小华？”
封祁抬头，不语。
封杨氏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娘知道。”
封祁轻眨了下浓织纤长的眼睫，薄唇轻动，吐口的却是，“母亲为何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空相大师不在？”
封杨氏摇头，“不是。只是心里突然觉得心慌不安也睡不踏实，所以就赶紧回来看看。每次你有什么不好，母亲都能感觉的到。”
封祁微微低头，“是孩儿让母亲担心了。”
“你啊。自打从洛城离开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现在也很少跟母亲谈心事。母亲也只能靠感觉来知道你好不好。
我本打算看一眼，要是你没事就再回去的，没想到小华和宝儿回来了。真是感谢佛祖听到了我的心愿，给我实现了。”说着，就双手合十，朝着相国寺的方向拜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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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宁柳儿
等封祁和封杨氏离开，木莲华瞧着玉茹和玉珠这两个极养眼的美丫鬟。一个似鲜花娇艳，一个似皎月明洁靓丽，各有特点迷人，这绝对是做宠妾的好材料啊。
“玉茹玉珠，亲姐妹是吗？”
“是。”玉茹和玉珠就要跪下行大礼。
木莲华摆手，“罢了。你们家是哪里的？多大了？”
玉珠向前迈了小步，低头回道：“奴婢们是洛城人。姐姐十七，奴婢十六。”
木莲华闻言，脸上露出意外之色，“洛城？怎么跟上老夫人的？”
“前年老夫人回洛城。遇到我们姐妹俩卖身葬父母。是老夫人收了我们，还帮我们安葬了父母。老夫人大德仁慈。”
木莲华顿了下，才道：“也是苦命的。你们先下去吧。”
回头问问封祁的意思。这么如花似玉的两个姑娘，到了嫁人的年龄，该发配就发配了。想要就带走，别放在她莲宅。
从吃饭就能看出，这两个丫头是有想法的。而莲宅以后是给儿子的，这样的丫鬟可留不得。
之后，便叫了麻婆子来，让她先带下去安排。
等交代完，突然想起一件事，木莲华忽的变了脸色，匆匆命令麻婆子赶紧带人去收拾一个客房出来，只道：有贵客要来。然后就拽了封瑾诺出了门。
元斐末跟着伊夜先去了坛子口去看林老伯。林老伯的一手绝品茶艺，是元斐末喜欢的。曾经还学过一段时间，算是半个师傅，所以到了京城听闻林老伯在，就要过去看看。
木莲华答应他，等晚些时候来接他去莲宅。
此时已经到了戌时，路上也渐渐没有了行人，怕是元斐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让林又安把马车赶快些。
路上难得空闲的母子二人，唠起了嗑。
“那书院怎么样？都是豪门贵胄的孩子，还有皇子也在里面，没人欺负你吧。”木莲华捋了一绺封瑾诺的头发，然后不理封瑾诺的小小挣扎，强把他抱到自己怀里。还冲着他的额角‘吧唧’亲了一口。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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