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在繁华落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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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守在繁华落尽时-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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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七和碧梧勉强找到一家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们是步行到的,那两匹马送了人。 
那一家人为了逃离战争,举家前往南岭,途中遇上了盗匪,才五六岁的孩子受到了惊吓,发着高烧,老人累极倒在了地上,稍大一点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在她们牵着马走过他们一家身边时,那个孩子的眼神,哀求中又带了一点胆怯。当她们把马给了那一家人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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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天的小七草草梳洗后,坐在了床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的头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幅边塞的地图。
这是小七多年来的习惯,她到一处新的地方总是喜欢先熟悉它的地形。而且若要找寻她的三姐,地图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她手中的这幅地图,是她花了三天的时间,询问过许多当地人,走过大略的地方才画下来的。她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呈现着手中地图。
她一路走来,偶尔也会停下来听着当地的人谈论着这场战争。她想到祁国南边的皇羽,它对祁国早已虎视眈眈,而这场祁国南边的内乱,恐怕早已没有那么简单了。三公主去了军营的事本是被瞒着的,但是对方却如此精准地抓到了她,仿佛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抓到她的三姐。那么又是谁暗中把消息透露了出去呢?而她三姐已经失踪将近半个月了,相信萧逸暗中派了不少的人去寻找,却依然了无音信?
一切安静得有点可怕。
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么?
忽然,小七睁开了双眼,黑亮的双眸中熠熠生辉。

三天后。
夜,刚入春的天气,待到深夜,风中总还是夹杂着一丝寒意。
南方的天气,虽然回暖得很早,雨水却也是最多的。
若是下个一两天的,姑且可以称它烟雨朦胧,轻烟淡薄。
但若是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个月,那么便是江南人极其讨厌的梅雨时节了。
路上没有一丝亮光,黑沉沉的天空预示着明天可能又是个坏天气。
南蛮族(祁国制造暴乱的一个小族)帐营之中,一排士兵手持着长矛,井然有序的巡逻着。
黑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一个显得娇小,一个身影挺拔。
“出来!”清冷的语气,已是压低了声音,却带了不容抗辨的气势。
挺拔的身影终于如愿地出现在了小七的眼前:“公主,属下只是奉命保护公主!”他虽自称属下,姿势却是一派从容,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小七一身白衣站在夜幕中,而那个男子却身着玄色长衫,彼此虽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有着一样的随意——两人都没有任何掩饰的东西,仿佛他们走入是寻常的街巷,并不是此刻正和祁国敌对的帐营。
“是谁派你来的?”小七低声问道。
“公主,属下并不认为此刻是你‘审讯’的好时机。”男子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你——”小七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痛意,人已经迅速被男子拖到了更加隐秘处,一群巡逻的侍卫正经过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公主确信还要再问下去么?”他低头问小七。
由于刚才他的一拉,小七邃不及防之下,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他的怀里。此刻他微微低头,嘴唇已是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由脖颈处传入。
小七有点恼怒,稍用内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放手!”
玄衣男子微微一愣,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嘴角忽然扯出了一抹邪笑,身子稍稍退开一步,嘴唇却乘机若有似无地擦过小七的脸颊:“属下并无冒犯之意。”本是一句恭谨的话,却明显带了戏虐,轻扬的唇角,带了一点玩世不恭。
小七的脸瞬间红了一片,她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微恼道:“此时的确不宜多说话。不过——”她转身,往前走去,“你一路从京都跟到现在不辛苦么?”
“这是属下的分内事。”男子语气中并没有被发现了的慌乱,反是一片坦然。

天开始蒙蒙亮起来!
冲天的锣鼓声响彻了整个天空,刺耳的叫嚣声,咒骂声,惹得军营中的热血男儿早已一腔怒火,可是他们的“战神”将军此刻却没有任何指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军营中已盛传,南蛮人抓获了祁国三公主,此刻正绑在两军的交锋处等着血祭战场。
祁国将军帐中。
“将军真的相信那个女扮男装的人?”一个军师模样的人问着旁边沉声而立的男子。
“我们且相信她一次,更何况她手里有毓妃的信物。”萧逸思索片刻后又说道,“何况此刻我们的确别无他法,蒹葭还被困在那里。”萧逸沉着的语气有了一丝彷徨。
一旁的军师公孙景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萧逸:“逸,难不成真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亲昵的称呼不自觉得脱口而出。
萧逸敛眉,淡淡道:“景升,我还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伸手从书案上取出一幅地图摊开,指着一处说道:“这里是西岭口,它南通楚河,北连江陵——若是蓄水太满,必成一大祸害,只要坝堤一塌,后果——”萧逸没有再说下去,聪明如公孙景升,一点即通透。
公孙景升的眼底浮起一片骇然:“老天!若是真的被南蛮人加以利用,那么整个南岭便是一片汪洋了。”
“是!我们都忽略了!我们都以为他们抓获蒹葭只是为了威胁我军,但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乱中捣毁坝堤。看来他们想要一举两得!”萧逸缓缓地说着,却使得公孙景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手段可真的称得上毒辣了!”公孙景升冷冷地说道,“幸亏及时发现了。”
“这个——可不是我发现的。”萧逸说道。
“难不成是那个女子口中的公子发现的。”
“你猜得不错!这也是我愿意相信她的原因之一。”萧逸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这个人倒是一个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必先除之。”

高耸的城墙头上,碧梧定定地站在那里,远处是南蛮人一刻不停的叫嚣声,惹得心里极度的烦躁。碧梧不安地眺望着远方,想要找寻熟悉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这越发地逼得她烦躁不安,跺了跺站得麻木的双腿,她提步走了两下,又停住了。
三天前,小七让碧梧设法稳住大军之后,自己便消失无踪。此刻南蛮人已是箭在弦上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响起,碧梧急急地回过头去,却见身着黑色铠甲的萧逸带了侍卫正向她走来。
她迎上去:“将军这是——”
萧逸站定后,双手负在身后道:“我想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碧梧急急地说道:“将军不是说,到卯时么?”
“本将军说到卯时便一定会做到。”萧逸转过头,看着碧梧说道,“也希望姑娘不要让我失望了才好!”
碧梧脸一红,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女子身份,随即便冷静了下来:“难道将军此刻迎战就不怕三公主真的遭遇不测么?”
萧逸望着远方,手指着远处:“那里——你可知道有多少士兵死去么?我们的职责是要守护祁国,而不是为了一个公主放弃整个国家。”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穿透人心。
那一刻,他站在那里,挺立的身形,宛如天神。曾经,即使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只要士兵们回头,发现那样的身影依然挺立着,便会有无限的希望,是那样坚韧的身影,永远在不远处指挥若定。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带着他们打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
碧梧此刻终于明白,所谓“战神”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墙外头,南蛮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挑衅,呐喊,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了。
身着黑色铠甲的萧逸岿然如山,深沉的目光看向远处,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碧梧站在萧逸的身后,她感到周围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氛,她知道时间已经非常急迫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小七的身影。
城外一片波涛汹涌,而城内整装待发,一片静默。
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令人窒息。
卯时准时到来。
那一刻,战神终于举起了他手中三尺长的重剑。剑尖遥遥的指向天空,深沉冷然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边:“全军准备!”
寂静的海面刹时波涛汹涌,黑色的浪潮向城墙外涌去。战士们身上的甲胄之声,声声不绝于耳。
“将军,可否……”碧梧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萧逸目光如炬地撇过来。刹那间,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军终于对阵。
黑色铠甲的萧逸巍然地坐在马上,目光透过层层阻碍,终于看到了那个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女子。
往日充满朝气的宁蒹葭,此刻却双脸苍白,一头黑发散乱着,虽然脸色很不好,但衣服倒也齐整,显然对方顾忌她的公主身份而不敢乱动。
“萧逸,祁国三公主在我手里,我要你用一个南岭换一个公主。不然你再次踏近的一刻,我们将要用公主血祭战场。”对方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
蒹葭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萧逸,那个男子,深沉如海,看不清他脸上在想些什么。
曾经,她站在他的背后,为他阻去危机。
曾经,他护她在身后,为她扫清来路的障碍。
曾经,她说,我只想陪着你走过每一次危机。
他曾经在她负伤时说,以后莫要如此拼命,你的前面还有我护着!
那时,她只是觉得甜蜜。
她远赴万里,来到他的身边。
她是公主,他是将军。英雄美人,本都是一对佳人,如今他们隔一个战场,却如同隔着生死的距离。
情何以堪?
他该如何面对她的深情或者软弱?
她又该怎样面对他的决绝亦或妥协?
终于,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时间在那一刻凝结,蒹葭恍惚地闭上了眼。
他依然是她的英雄,只是自古情义——难两全。
他的剑尖指向了前方:“全军——”
“萧将军——”突兀的声音响起,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就这样突如其然的出现在了两军对阵的战场。
“你是——”萧逸微微皱眉,他的出现居然如此无声无息,若是敌人,必是个劲敌。
“萧将军,在下是来送将军一份礼物的。”马上的男子手一挥,一团东西直奔萧逸而去。
萧逸敏捷的捉住飞来之物,抓在手里一看 却是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
马上的男子调转马头,对着那边的军队喊道:“告诉你们主将,你们的少主现在在我们手里,若想你们少主无事,就拿公主来换。”
整个战场一片哗然,情势突然逆转,仿佛被人轻轻一拨,局势便轻易被控制了。
南蛮军队中,终于缓缓地走出了一个有着络腮胡的男子。早在凌晨时分,就有人来报,少主失踪了。他们已经派了一小军队的人去找,依然没找到。所以,他才如此急着要攻入城内,只怕误了最佳时机。只是——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老天还是没有站在他们那边。
络腮胡的男子骑马来到阵前:“我没想到——萧将军也会用这样的手段。”
萧逸眼眸一沉,淡然道:“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络腮胡一怔,微微无奈道:“好,萧将军,那我们也只好换人了。我们各自派一人在战场中换人,萧将军意下如何。”
“好。”
“将军,在下愿意带着他们的少主换回公主。”玄衣男子躬身道。
萧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黑压压的战场上,寂静无声。一排排的士兵,全军待发。肃杀之气充盈着整个上空。
战场的中央,是不断挪近的两个人,各自都狭持着一人。
全军都屏息敛气,目光紧随着移动的四人。
终于两队人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两人都同时放开手中的人质,缓缓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扶自己的人。
两只手慢慢接近,终于触到了指尖。
“咻!”一支锋利的箭直直地飞过来,直射向蒹葭。玄衣男子冷笑一声,迅速地把蒹葭揽在了身后,手轻轻一挥,箭就落到了地上。
然而,仿佛已经算计好了玄衣男子的动作,同一时间,一支飞镖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直射而来。
几乎没有人看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衣身形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只见他的手在蒹葭的背后轻轻一托,蒹葭轻盈的身子便直奔马上的萧逸而去。
一声惊恐的低咒,那个白衣人影已经倒在了玄衣男子怀中,而那个从出现在战场上后就表现得一副淡定从容的人,低头看到怀中的白衣人时,眸光霎时变得冰寒无比,嗜血的光芒猛然瞥向某一个方向,没有人看到是怎么一回事,一把剑已经插在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南蛮人心口处。
而飞在半空的蒹葭已经成功被萧逸接在了怀里。
“进攻!”是萧逸犹如天神的声音,隐隐有着一股愤怒。
“杀!”势如破竹的声音响彻天空,震撼人心。
愤怒的大海终于爆发出它最令人可怕的力量。战士们挥舞着刀剑,毫不犹豫地斩下对方的头颅。
受了惊吓失去控制的马,不断的发出嘶鸣声,扬起了前蹄,想要甩掉马上的人,有人迅速的斩下了马的前蹄。,血——奔涌四溅,挥洒在脸上。士兵随意一抹,转身又迅速地斩下了几个人头。
马匹肆意的践踏着倒下的尸体。飞扬的尘土卷起残肢。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战场。
一身黑色铠甲的萧逸护着胸前的蒹葭,手起剑落,瞬间已斩落了数十个人的头颅。
蒹葭静静地伏在萧逸的胸前,他胸前冰冷的铠甲间或擦过她的脸,有点微微的刺痛。
只是,一切,却让她安心。
生或死之间,她只是想着或许应该再多看他一眼,然后在来生再找寻他。
而如今,她在战场上,依然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禁锢的手臂。即使环境恶劣至此,她却自私的希望,就让这场战争一直延续下去吧。
这一刻,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蒹葭的心里。在战火如荼的战场,此刻她却如此幸福的被一个人搂在了怀里,挡住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生命中,有那么一刻遂成永恒。即使面对生死,想起来亦会义无反顾。



梦里梦外身是客
黑夜中,繁星点点,一辆疾驰的马车飞卷起尘土,急速地往南岭城门口飞奔而去。
深夜之中如此慌乱的马车使得守城门的卫兵提高了警惕,眯了眼,上前一步挡住了飞奔而来的马车,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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