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崩掉。
帝王脸上依旧附着着一层面具,让人看不清,分不明真实情绪,只是话语里带着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兴味,“白卿应该从小便深谙‘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这句话吧,今日为一个痴傻做到这样的地步,倒是头一遭啊。”
“儿臣实在不觉得以君父这般至尊人物,还不懂儿臣这些小心思。”白卿有些艰难的说着。
闻言,帝王轻笑出声,“呵呵。。。果然不愧是孤最喜欢的白卿啊,竟事事看的如此透彻,可是,既然你看的明白,为何还要做这样让孤不高兴的事了,莫不是白卿真嫌他命太长,想让他早点去投胎,嗯~”
将白卿微垂着的头再次抬高,脸上笑意不复,透着隐隐的杀意。
白卿克制住颤抖的欲望,“儿臣。。。儿臣再也不会做,再也不会做让君父,不高兴的事了。。。”
帝王眼中的杀意一瞬间抹去,脸上已经换上平日里浅浅的温和的淡笑,“是吗,如此便好。白卿一向聪明,所以孤相信白卿应该不会再让孤再失望的事了吧。”
松开一直钳制着白卿下颚的手,帝王直起身,轻风带起黑色的发丝,俊美的面容在残阳下,美得动人心魄,魅惑无边。
白卿依旧跪在地上,有些虚脱的弓着身,语气还带着轻轻的颤抖,“是,君父。儿臣明白了。”
“还有,白卿以后要多练习一下笑,真是比哭还难看,这不知道的见着了,还以为孤欺负自己的孩子。。。”
“是,君父。。。”
感觉到帝王已经离去,白卿脱力的彻底软下了身子,手撑着地面,大口的喘着气。。。
一直沉默的站在帝王身后的温影不禁皱眉,担忧的回头看了看白卿。。。
“温影。。。不用跟着了,现在就去暗堂第三层领罚。”
温影回过神闻言一愣,看着已经在一瞬间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帝王的背影,冰冷的语气让温影不禁呼吸一窒,沉默了一下,转道去了暗堂。。。
到底之前自己还是不该自作主张,更不该妄想揣测陛下的心思,要是让那孩子早些回清仓宫,也不会受那般苦。。。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怎么越写越有渣攻贱受的味道。。。
我不喜欢这样啊,要扳过来,扳过来。。。
、第二十八章【第一卷完】
白卿拖着酸疼的双腿回到偏殿,伸手看了看掌心,双手的手心都翻着四个月牙状的小伤口,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之后,白卿拿过铜镜看了一下自己的下颚,已经微微变形的下颚有着明显的青紫,甚至连嘴都无法完全合拢了。。。
大概骨折了吧。。。
白卿试着说话,却发现连每发出一个音节下颚都疼的像要再次裂开一样。
真惨。。。
白卿在心里撇嘴,然后放下铜镜,退下外衫,把长裤撸起至大腿。
果然膝盖已经严重破皮,冒出的血已经微微凝固,覆盖在伤口上,显得有些狰狞吓人。
拂过膝盖的伤口,幸好,破皮而已,过几天就好,白卿有些庆幸的想到,只是这下巴倒要费些功夫了,可能好几天都不能开口说话了。
白卿再次试着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下颚,结果立刻传来阵阵的隐疼,白卿叹了口气,虽然这些伤都是些小事,但如果再多来几次也够自己受的。。。
只是,玖澜宏暂时是保住了吧。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好在还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白卿顿了一秒,要是以后发生不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的了,是不是自己也就会把玖澜宏抛下了。。。
白卿静默。。。
果然,到底,自己还是自私的,潜意识永远觉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不由自主的,覆盖在膝盖伤口上的手因为突然生出来的晦涩思绪而加重,原本凝固的疙瘩又开始冒着丝丝血迹。。。
松开手,白卿怔怔的看着白皙的手心染上殷红的液体,握紧手心,别过眼,看向忽明忽暗的烛火眼中翻涌着落寞与自嘲,虽然现在活着,但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为什么会让自己继续活着,现在握在自己手中的,可能也只是那些自己连边都摸不着的利用价值,所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没有用的弃子了,到时候自己大概也只能祈求不要死得难看,如此战战兢兢的活着,居然还生出别的心思去顾及别人,白卿低下头轻叹,自己真是嫌命太长了吗。。。
自己于帝王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存在,那么自己于自己,又为什么存在。。。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活着,即使再辛苦也要执着的活着,到底为什么。。。
自己存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样即使没有理由的存在也要活下去的念头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而且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
仅仅是因为自己对活着的本能渴望吗?
就只是,这样吗。。。
白卿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摸黑走在一条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上,无法后退,也无法改道而行,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即使知道前面是更大的黑暗。。。
被这样的念头紧紧扼制着的白卿,
突然好难过。。。
好想,大哭。。。
—— 叩叩叩。。。
端着各种药的小细推门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顿了一下,然后神情黯淡的把手里的药放到桌上,沉默帮白卿处理伤口,白卿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平静的任小细帮自己清理伤口然后上药。。。
白卿微微抬起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小细细致的把药膏均匀的摸在下颚,白卿只觉一阵温热似乎融进骨头里的舒适感。
在沉默而又微妙的气氛中,小细处理好白卿的手跟下巴,然后蹲□,开始帮白卿处理膝盖,白卿一把抓住小细准备给膝盖上药的右手,小细却被白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乎吓的不轻,左手的药膏盒也摔落在地。。。
“殿下。。。”
你为什么那这样惊慌失措,小细。。。
白卿想问,张了张嘴,下颚的隐隐的疼痛却提醒自己,自己已经暂时变成个哑巴了。。。
于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书桌上的笔纸,小细咬着嘴唇,捡起药盒,然后给白卿拿来笔纸。。。
因为手被层层纱布包住,白卿写字有些艰难。。。
—— 小细,你在害怕些什么?
小细狠狠的摇了摇头,低头话语带着压抑不住的伤心,“小细只是心疼殿下,今日是殿下生辰的,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小细。。。真的心疼殿下。。。”
白卿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示意小细不要担心,然后继续写道,
—— 小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了,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你。
“奴婢。。。奴婢不敢瞎说,是陛下。。。陛下给奴婢的药,说殿下。。。受伤了。。。”小细双手交织着,似乎有些不安,“陛下说,这些药都是上好的,殿下用了很快就会好。。。”小细抬头看了一眼始终坐在那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白卿,白卿示意小细继续说。
小细顿了一秒,然后继续道,“陛下还说,殿下受了伤,身体不好,以后每天都会给殿下送药过来,就算是送给殿下的生辰礼物,让殿下健健康康的。。。殿下。。。”
生辰礼物吗?这礼物很重啊。。。
白卿拿过药膏盒,用指腹匀匀,然后低头认真的抹在膝盖上。
“殿下,这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白卿拦住小细的手,抬眼无声坚定又认真的看着小细,在小细沉默下去的时候,白卿已经开始继续抹药了。。。
小细,原谅我的私心,我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只能怪你不够狠心,至少没有我狠心,现在让你看着我所做的,然后让你在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记得一点。。。
你亏欠我白卿。。。
亏欠到只能拿命来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这里就完结了,第一卷主要是围绕竹妃的死,第二卷竹妃还会闪现一下,但第二卷主要是培养JQ了!
、第二十九章
风轻轻吹过,水波微漾,水榭亭台中,一阵风铃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
一个样貌俊美的儒雅男子嘴角挂着明显称得上得意的笑荣,眼中是微微荡漾开来的温柔,兴味十足的看着对面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头如瀑布般的黑丝随意披散在肩,不受白色发带的束缚,虽容貌算不上绝对的美人,但胜在五官俊秀干净,眉眼清秀,看着便让人心生好感,而此时少年秀眉微蹙,往日平静如一潭清池的黑眸现在带着疑惑和思索,白皙纤细的指间夹着一粒黑子,黑与白浅生媚态,认真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少年完全完全没察觉到男子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好吧,这次又是皇叔你赢了。”白卿有些不甘心的放下指间的棋子,然后抬头释然一笑,开始收拾棋盘,玖澜凌泉也开始捡子,“白卿不必自惭,这些日子以来白卿的已经棋艺越发精进了。”
白卿低头,未置一词,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脑力活动一向都是自己的弱项,要不是这日子过得太无聊也不会想到要去学围棋。
是,就是无聊。。。被与世隔绝的养在一个地方快三年,就算这地方在怎么宏伟漂亮也该看腻了吧。。。
收拾好棋子,白卿随手从棋盘旁的琉璃盘中拿起一颗果子,果子带着如血一般的殷红色,晶莹剔透。
然后放进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苦,而且每次吃了这果子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内,吃什么也都是苦的。。。不过好在,白卿已经习惯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涩了。。。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吃,还以为是那个人的恶作剧,【详情见第23章】结果,从那之后,自己能吃的水果就这一种了,倒也不是强迫自己非吃不可,只是,白卿当然明白,他不说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不吃,而且一年四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永远都只有这一种水果,隐约表明的态度自己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了是非吃不可,不明说只是希望自己自觉一点,非逼得人家强迫自己吃,自己心里也不爽快不是。
当然白卿也不会傻到去问这吃这果子有什么用,而且吃了之后自己身体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白卿也就懒的去想了,反正吃了这两三年,苦着苦着也就习惯了。。。
白卿又拿起一颗准备塞进嘴里,见玖澜凌泉似乎带着异样的认真看着自己,笑的异常单纯,眉眼弯弯,将手伸到他面前,手心是颗殷红色的果子,“皇叔要么?”
玖澜凌泉神色不明的看着白卿,然后执起果子,眼底是微微翻涌着的复杂,“白卿,你知道这个果子是什么吗?”
白卿闻言,笑意逾深,语气云淡风轻,“皇叔,有些事,知道,要比不知道来的好。。。”
玖澜凌泉轻怔,看着白卿无所谓的样子,心忽然就
像被针扎了一下,眼神不自然也带着怜惜,“白卿,要是不是你该多好。。。”因为事事都看的透彻,所以不管怎样的伤害与不公平的对待都能接受的这样坦然?
“皇叔,有些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我能选择的只有坦然的接受或是被强迫着接受。。。”白卿脸色如常,稍顿了一下继续道,“皇叔对白卿的好,白卿一定会记在心里的,若将来。。。有机会的话,白卿会报答皇叔的。。。”
玖澜凌泉的笑意染上些许苦涩,“白卿是不愿意还是害怕?”
“皇叔,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改变。。。”或许是害怕改变,一旦改变,所有的所有,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去承担,自己实在不知道。。。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玖澜凌泉将目光移到白卿的双腿,“这样很好?”
白卿感觉到玖澜凌泉停留在自己腿上的目光,粲然一笑,“这样很好。。。”
玖澜凌泉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不能理解白卿的想法,“你想莫名其妙的就一辈子都这样。。。无法行走!”
白卿闻言,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低头轻笑着覆盖上自己的膝盖。。。
是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自己的腿已经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只有这两三年不间断的汤药,还有无数看过的太医连病因都说不明白的一句‘这样下去,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行走’。
其实,自己的双腿还是有知觉的,因为受了伤会疼,还能感觉到冷暖,可就是孱弱无力,无法行走,连站立都需要人搀扶,甚至越来越严重。。。
而这一切开始的时间其实白卿是记得很清楚的。。。咧嘴一笑,好像,就是从十二岁生辰那天吧。。。
“白卿跟皇叔在说些什么。。。”
从不几米外之处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隐隐的笑意,白卿望去,一袭玄色绣金边长袍,身材修长匀称,容貌如谪仙般出尘,黑发被白玉冠束住,风轻轻扬起发梢,仙姿玉色,焕采神飞,姿态风流得益,步履稳重,带着隐隐的威严。。。
“君父。”对已经走近的玖澜沧轻唤一声,玖澜沧摸摸白卿的头,“在聊些什么?”
白卿感受这头顶属于那个男人的温度与熟悉的气息,就像温顺的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掌,“皇叔夸我棋艺又进步了。”是了,从一年前开始,这个人就不再让自己在他面前自称儿臣,如同往日接受他所有的安排一样,这次自然也不会去反驳。。。
收回手,玖澜沧坐在白卿身侧,自然而然的揽过白卿的纤腰,白卿藏在衣袖里的手不自然的握紧了一下,然后带着笑意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依进玖澜沧怀里,感受着包围自己的温暖与味道,那样让人依恋,带着蛊惑
人心的依恋,白卿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去抗拒,可越是抗拒确越像依恋,渐渐的,已经不知道时候就走在岔路上了,而且还在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玖澜凌泉看着异常契合的两人,一人白衣胜雪,云淡风轻,一人唯我独尊,风姿卓绝。。。
虽然习惯了两人在自己面前不避嫌的亲昵,甚至带着情人间才有的暧昧,玖澜凌泉错过玖澜沧的目光,“白卿本来就聪明,进步是自然的。”
玖澜沧也似乎没感觉到玖澜凌泉的微微别扭一样,随手将白卿的一缕发丝轻握在手心,把玩着,“白卿平日里性子就极懒怠,腿脚不方便之后,便更加懒散,下下棋也好。孤政务繁忙,倒要麻烦凌泉久留宫里陪着白卿了,”语气带着明显的宠溺与些许的无奈,如同白卿就是个任性的小孩一样。
“这次皇叔从外游历回来,好像已经在都城待了一月有余了啊,下次准备去哪?”白卿稍稍扬起头,眼梢带着浅浅的妩媚,轻声说道。
“啊,下次准备去墨国边陲,听说每年四月末那满山谷都会开一种黄灿灿的野花。”玖澜凌泉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神采飞扬,眼中是憧憬与向往。
“墨国啊?”记得九岁那年遇到的那个漂亮的墨国三殿下,他现在也该二十二三了吧,也许早就不复当初的单纯率真了,白卿思绪有些飘远,不知是可惜还是怀念,忽然感觉腰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