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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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宫的日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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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淡而又空洞的声音有如寒冰刺骨。    
    我疾步走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双眸。但,我们二人的目光过了良久无法找到交汇点,一如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峰,你说过我们夫妻结发白首偕老。你对我信任仅止于此?”我心境悲凉,胃中翻着五味。    
    峰只是更冷漠了,他干脆背对着我。    
    我伸手挽住那有着他体温的衣袖,近乎悲壮地轻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峰无情地挥开我拉着他衣襟的手,我一下子失了倚靠,摔倒在地上。接着一阵阵的剧痛不断地向我袭来。我用手在地上一摸,感觉炽热腥湿,那是一滩血……    
    奶娘挣扎着跪行过去抱住峰的腿,她声嘶力竭地嚷:    
    “圣上,你是明察秋毫的!我家小姐是清白的。她是清白的。”    
    “碧痕,随朕回宫。”    
    峰漠然地踢开奶娘的手,他只是再次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    
    我在剧烈的腹痛中感到天旋地转。我只听奶娘用尽全身的力量呼出一句话,当时整个太和殿都好像为之撼动了。    
    “皇上,你就好好想想吧!那天你初幸我家小姐时,小姐是清白之身!我家小姐是清白的!老身我今日就以残躯死证小姐的清白!”    
    随着一声巨响,奶娘也倒在地上了。    
    我在晕眩前恍惚间看到一道红光飞向太和殿那根镂刻着龙凤呈祥的石柱,我支撑着往那个方向望去,奶娘血肉模糊的脸靠着石柱垂着。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沿着额头流向她微张的嘴角,那依旧泛着慈祥微笑的嘴角。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嫔妃 琅瑾: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句话,我认为是孙子兵法的全部精髓。所以我善于观察,见微知著。    
    “最是微不足的毫厘往往会导之差之千里。”这是家父的名言,作为一个金针点穴的御医,他最清楚:生死只是一线间。而他让我明白到存亡系于毫发的道理。    
    身为女人,身为后宫的女人,我当然要观察了解她们,所以我得到一条不败之真理。    
    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她们隐晦且恐怖。    
    君不见褒姒烽火戏诸侯,夏亡于妹喜的酒池肉林;为西施所筑的响履廊传来了灭吴之声,武后凤帜飞扬于大唐天际改李姓周。    
    她们巾帼不让须眉,一颦一笑能抵得上万马千兵。但,同时女人也因此而危险,所以总会感到不安与危机。    
    入宫后,我从来未吝啬过自己的金银珠宝,受惠过的宫娥妃嫔也无不顺从服帖,与我推心置腹。    
    须知道后宫的女子每日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变幻中,失宠就可能失去性命,如此又岂能不感到岌岌可危呢?    
    后宫之女子大多数会找保障,因为君王是惟一的,雨露均沾是微乎其微的,子嗣更成了水中捞月的痴想。所以对她们而言,珠宝财帛的拥有才是真实的苟安。    
    当然,世事无绝对,也会有着例外。我是其中一个,因为金银珠宝的光芒太过耀眼,会遮住了人们看清前路的方向,无法让人望得更远。无法看得更远就无法得到更多,这是一个十分显浅的道理。    
    


第二部分第16节:奶娘的鬼魂每夜都来!

    当碧痕告知:她是宓婕同父异母的亲姊妹,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私生女时,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血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既远隔关山,又是藕断丝连。虽然她们二人的容貌有着七八分相似,但人们总能轻易分出谁是谁非。因为神韵,这内在底蕴的不同令这对姊妹有了天渊之别。    
    宓婕满腹经纶,有独到见地,但心计浅。碧痕为人浅显,愚昧的无知,但城府深。所以当我发现有碧痕存在时,兴奋得犹如猎人发现了一样得心应手的狩猎工具。    
    一件华服,两支珠钗,三、四个玉镯儿……果然,事情水到渠成,意外的顺利。她把身世及宓婕与奕珩的私情和盘托出,一个阴谋在我心里酿成……    
    事情按部就班似地朝着我的运筹进行着,我故意选择了兄长逝去的这一天,就是为了要在失去至亲的日子内重新找回自己失去的所有……    
    “啊!啊!啊!”    
    段帝的声音,仿佛让人以为听到的是山野涧谷中的兽嚎。我无语地看着他揪住碧痕衣袂,暴如奔雷般闪出阁楼。    
    在梧桐轩的庭苑内,银龙闪动,梧桐树的叶子随着他的剑影漫天飞落,一如我的潺潺淌下的泪。我没有喜悦,胜利只是让自己更清楚了一件事,在段帝心中重要的女子是她,不是我。    
    我也爱段帝至深,而他却不肯施舍我半分。将我视至最宝贵的爱毫无保留地全给了宓婕。在这瞬间,我长久以来从小时所构筑的海市蜃楼,顷刻间塌坍了。    
    他曾经是我的一切,我的天,我的地。而如今却要我看着他这样为他爱的宓婕而痛不欲生。他疲倦地累倒在残叶断枝上,急急地喘着粗气的样子让人心痛。我无奈地走过去轻轻抱着他头,而他就像一个孩子般哭倒在我怀中。    
    那涣散的目光始终无法凝聚到一起去。段帝的哭声同时也撕裂了我的心,我只好肝肠寸断地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碧痕去太和殿之行是我意料中事,当然这若没有我的推波助澜她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去肆意报复。    
    但,我意料不到的是:接下来段帝竟然会与宓婕和好如初。我更意料不到,爱却可以让平日高傲的段帝这样屈服于宓后的石榴裙下。原来他爱至深的竟是宓婕。但,我也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此日,我来到碧痕的碧苑。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借刀杀人当然就要先磨一磨这一把杀人的刀了。    
    亲王 段奕珩:    
    “来者,何人?”    
    这日我一如继往地在自己的草庐酒醉方醒,隐约发现门外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我的心也随着那个影子掠起,疯狂地跳起。莫非是她。    
    “宓婕!宓婕!宓……”    
    可惜来的女子,不是她,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宓婕。虽然两人相貌有着惊人的相似,可她真的不是那位在银湖之畔与我青梅煮酒的红颜知己。    
    她又是谁,那样酷似的五官,那美蛾似的双目,那不润而红的嫣唇,那云鬓般的青丝,一切均不是梦中的相逢,都是真真实实地一次再现。    
    细细观较,但她与她又不同。不同在她的神,对了,即是她们眉宇之间的神。    
    宓婕是开朗、淡然、清宁的安逸,她就如一杯刚冲沏好的云雾茶,有道:茶烟轻扬落花风,从来佳茗似佳人。而面前的她,却有着天渊之别的不同。    
    来者神色慌张,目中无人的傲慢,且她对衣衫沾着的尘埃和落叶是极为厌恶,生怕枯枝败叶污了她那身无比华丽的织锦。她这细微的举手投足,就可以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极为重视财帛的女子。更特别的是,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隐晦的怨恨与戾气,还有寂寞。在她的眼睛中;我也看到了自己,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惟一不同的是,我被寂寞所淹没了,失去自由。而她却则是被寂寞蒙蔽了眼睛,迷失的是本性。    
    但这女子却带来了我最想知道的消息!那是关于宓婕的音讯。    
    夫人 碧痕:    
    奶娘死了,宓婕的孩子差一点流产了。    
    段帝也后悔了,日日一退朝或有时他连朝也不上,片刻不离地守在宓婕身边。当然,碧苑这座大房子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对于我而言,这里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当年樊府那幽暗死寂的柴房。只不过这里比樊府的柴房要金碧辉煌一些罢了。    
    每当入夜时,宫外的竹叶被风吹过时的沙沙作响,也无时无刻不让我以为自己见到奶娘死不瞑目的冤魂。    
    恐惧使我每每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若往日段帝在身旁,他火炽的体温,让我安睡度过每一晚。可如今,寂寞、冷清、热讽、炎凉,如影随形。但就是在这时候,琅嫔妃来了。我视她为天,为最后之出路。我足足地等了她三天了。    
    “琅娘娘!我,我怕!奶娘的鬼魂每夜都来!我……”    
    一见她来,我马上迎过去,急不可待地诉说连日来所受的折磨。    
    “怕什么!”    
    琅嫔妃突然向我高声吆喝了一句,这犹如晴天霹雳刹时把我惊醒了。    
    “左右退下!”见状,琅嫔妃马上赔了笑脸,将宫人示退。她携着我的手,一遍又遍地轻抚着。她用温婉的声音安慰我道:“碧痕你与我皆是寒门出身,本已情同姊妹。且平素又投缘,妹妹如今有难,姐姐我岂有不帮之理?”    
    听了她这一胸有成竹般的话,我仿佛吃了一枚定心丸,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道:    
    “琅姐姐有何良计?”    
    “妹妹如想再沐龙恩,惟有……”    
    她向我指了一条明路,到城郊的御苑沈园去找亲王奕珩。在琅嫔妃安排下,三天后我顺利地微服出宫来到亲王居住的沈园。    
    


第二部分第17节:王爷!小女子名叫碧痕!

    这里居然也算是大理亲王的府第,没有红檐高瓦,没有金柱朱廊,更别说是锦帛财宝。说实些连个宫女住的宫苑也比不上。有的只是几间破旧的草庐和一个稍有修葺的花园。    
    一踏入残乱不堪的沈园,我就万分厌恶。在琅嫔妃的示教下,我穿了一件白色的织锦宫装。我平素最是痛恨这卑贱无比的素色,在我眼中素色不过是下人穿戴的颜色。    
    “小女子参见王爷。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本已经贵为宫中的夫人了,这厢却仍要我卑躬屈膝地行礼问安。一切皆是琅嫔妃千叮万嘱的交待,不然的话,我又岂会像一个奴才般如此低声下气。    
    “回禀王爷千岁,小女子这厢前来,皆因宓皇后被奸人所陷如今危在旦夕了!”    
    他如炬的目光好像可以将人心底全部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他好像能在顷刻知晓我的心思。    
    “本王为何要相信你。本王与你素昧平生?”    
    “王爷!小女子名叫碧痕!”    
    一听到“碧痕”二字,他马上倒退几步,然后全神贯注地定睛看着我。琅嫔妃果然神机妙算,这王爷想必是恋眷宓婕至深,就连当日宓婕假用我碧痕之名他都铭记于心。    
    “碧痕乃宓小姐之近身侍婢!实情上小女子与宓婕本是亲生的同胞姊妹!”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将信将疑的神色让我的心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我死死地攫着自己的衣袂,不能让再多的慌张外泄了。没办法,我只好快刀斩乱麻了。    
    “王爷千岁若还不相信碧痕。那么碧痕惟有以一死以明自己护主之意!”说着说着便从自己的鬓中取下一支锋利的步摇,横在脖子上诈欲自寻短见的样子。    
    “碧痕!”他飞身扑过来将我手中的步摇夺去。看着他焦急紧张的样子,我微笑了。因为我知道,计成了。    
    那个每每逢凶化吉的宓婕,此番必定会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了!哈哈哈!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内心狂喜表露出来,所以我浑身在不断地颤抖。这却更让奕亲王相信我这个陌生的访客所说的是事实。    
    皇后 宓婕:    
    每日他都守在我的凤榻前,嘘寒问暖寸步不离。或许是奶娘的血洗清了峰心中的阴影。他,终于回心转意了。但这是以奶娘的鲜血换来的代价,值得吗?真的值吗?我不知道是他的心重新回到我的身上,还是因为我的腹中怀上他第一个嫡子血脉呢?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此日,乃是皇室一年一度的秋季庆典,他一早就与一众大臣出城狩猎。我无所事事,又读起昔日陈皇后用千金求西蜀才子司马相如写成的《长门赋》。    
    从来宫怨是非多,宫争最是残忍的。    
    “金屋藏娇”本是一个美丽传奇的故事,一个帝王对一位女子最珍贵的许诺。它曾经被多少人一再传诵过。而到后来却变成了一句流传千古的戏言,青梅竹马的爱是镜花,执子之手化作水月。这又是何等悲哀的遗憾!    
    陈皇后复得汉武帝的亲幸,那只是世人妄自想象的一些善良愿望罢了。    
    如果陈皇后真的复得龙宠的话,她又何必妒忌卫子夫;倘若不是长门寂寞,阿娇又岂用使“巫蛊”去诅咒其他得宠的嫔妃呢?    
    汉武帝闻其德行,遂命人查办陈皇后诅咒一事。他对所有施行“巫蛊”的宫女以“大逆无道”的罪名枭首示众,单是涉案被诛者就达三百余人。    
    后武帝还下了一纸诏书:皇后失妇德,巫术咒人,不可再为天下之母。命皇后交出玺绶,永远退居长门宫不得再出入。    
    长门宫啊!长门宫不就是一座天下最痛苦的囚牢吗?    
    我一时诗兴,就执笔在题绢上写下了几行:    
    当年长门甘泉宫,金屋何处娇娘容;    
    谁怜玉肌瘦蛾眉,哭碎愁尽芙蓉面。    
    “皇嫂!皇嫂!”    
    是他!是奕珩!奕珩大步闯进了太和殿的阁楼,他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东张西望地在寻找:    
    “皇嫂!”    
    亲王 段奕珩:    
    “皇嫂!”    
    心随着我自己的步子越往前越是狂跳不止。我不断地想知道:她瘦了吗?她还能如昔日一般笑若桃花吗?她记得“碧珂映雪”吗?她!她?她……    
    我每次来到银湖畔的小凉亭,所有过往的思忆便会似流水般潺潺地在我心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总会在此时不断念起李之仪的《谢池春》:    
    不见又相思,见了还依旧。    
    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天不老,人未偶。    
    天不老,人未偶。天已经老,可人呢?此日,我不顾一切进了宫。我终于见到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奕珩!”    
    听到她的这一声,几乎是听到我自己心碎的声音。看到她憔悴失去红晕的面容,看到她木然的眸子……    
    “碧痕!不!皇嫂!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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