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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632·
祸启哲宗,宜其暴露。庭实解衣覆盖,还白高宗。桧亦因此嫉
庭实,另派路允迪为南京留守,孟庾兼东京留守,李利用权留
守西京。权吏部尚书晏敦复,与桧反对,桧以利禄为饵,敦复
道 :“性同姜桂,到老愈辣,请勿复言。”桧竟入白高宗,将
他出知衢州。
会岳飞因士褒谒陵,路过鄂州,请自率轻骑,随从洒扫。
桧料飞有他谋,请旨驳斥。士褒出蔡颍,河南百姓,夹道欢迎,
且喜且泣道 :“久隔王化,不图今日,复为宋民。”士褒沿途
慰谕。既至柏城披历榛莽,随宜葺治,遂向诸陵,一一祭谒,
礼毕乃还。张焘亦随返入朝复命,焘面奏道 :“金人入寇,祸
及山陵,就使他日灭金,尚未足雪此仇耻,愿陛下勿恃和议,
遂忘国仇 。”高宗问诸陵寝,有无损动?焘叩首不答,但言万
世不可忘此仇。不言甚于明言。高宗默然。秦桧又恨他激直,
出焘知成都府。既而吴玠卒于蜀,李纲卒于福州,皆追赠少师。
玠疾亟时,任四川宣抚使,扶拜受命,未几去世。蜀人因保土
有功,立祠祭享。纲忠义凛然,名闻遐迩,每有宋使至金,金
人必问他安否?终以谗间见疏,赍恨以终。著有文章歌诗及奏
议百余卷,无非光明磊落,慷慨激昂。高宗亦尝称他有大臣风
度,但罢相以后,终未闻召置殿庭,这真所谓见贤而不能举呢。
一言断尽。金人既归还三京,要索日甚。议久未决,乃再遣王
伦如金议事。权刑部侍郎陈櫜,又疏驳和议,致遭罢斥。秦桧
方得君专政,意气扬扬,但望梓宫太后归还,便算大功告成,
可以受封拜爵。谁料一声霹雳,惊动奸魂。那位和事老王伦,
竟被金人拿住,只遣副使蓝公佐回来。正是:
奸相主和甘卖国,强邻变计又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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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王伦被执情由,俟至下回再表。
金立刘豫,非有爱于豫也,借豫以制南宋耳。豫每寇宋,
卒皆败北,金知其不可恃,乃从而废之,假使从岳飞、韩世忠
之谋,乘间以捣中原,收复汴都,何难之有?高宗不信忠言,
反从贼桧,甚至诏谕使自北而南,盈廷皆议拒绝,独桧劝高宗
屈己听受,此可忍,孰不可忍乎?胡铨一疏,直足怵奸贼之胆,
虽未邀听信,反遭贬谪,而正气自昭于天壤,南宋之不即亡,
赖有此人,亦赖有此疏,读此可以起懦而警顽,令人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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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刘锜力捍顺昌城
岳飞奏捷朱仙镇
却说王伦赴金议事,正值金蒲卢虎等谋反的时期,蒲卢虎
自以太宗长子,跋扈日甚,遂与挞懒密谋篡弑,不幸事泄。蒲
卢虎伏诛,挞懒以位处尊亲,更立有大功,特置不问,命为行
台左丞相,杜充为行台右丞相。挞懒奋然道 :“我是开国功臣,
奈何使与降臣为伍?”遂复谋反。先是与宋议和,许割河南、
陕西地,多出挞懒、蒲卢虎主张,至是金主亶疑他阴结宋朝,
故有此议,遂命捕诛挞懒。挞懒南走,为追兵所及,将他杀死,
于是并执住王伦,令宣勘官耶律绍文审问私通情弊。伦答言无
有。绍文复问及来意,伦答道 :“前贵使萧哲曾以国书南来,
许归梓宫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伦特来通好申议,有甚么别情?”
绍文道 :“你但知有元帅,尚知有上国么?”遂将伦拘住
河间,但遣副使蓝公佐还,议岁贡正朔誓命等事。时高宗皇后
邢氏,亦病殁五国城,金人亦秘不使闻。蓝公佐返报高宗,高
宗用秦桧言,再擢桧党莫将为工部侍郎,充迎护梓官,及奉迎
两宫使。
莫将方行,哪知金兀朮、撤离喝已分道入寇。兀朮自黎阳
趋河南,势如破竹,连陷各州县,东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
允迪,不战即降。权西京留守李利用弃城遁回,河南复为金有。
撤离喝自河中趋陕西,入同州,降永兴军,陕西州县,亦相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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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635·
沦陷,金兵遂进据凤翔。警耗迭传,远近大震。宋廷方遣胡世
将为四川宣抚使,世将至河池,闻金人已入凤翔,忙召诸将会
议。吴璘、孙偓、杨政、田晟等相继到会,偓言河池不可守,
政与晟亦请退守险要。璘厉声道 :“懦语沮军,罪当斩首!璘
愿誓死破敌 。”吴氏兄弟,迥异寻常。世将起座,指帐下道:
“世将亦愿誓死守此 。”好世将。遂遣诸将分守渭南。寻接朝
廷诏命,饬世将移屯蜀口,以璘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璘既得
节制全权,即令统制姚仲等,进兵至石壁寨,与金兵相遇。仲
麾旗猛进,将士都冒死直前,立将金兵击退。撤离喝复使鹘眼
郎君率精骑三千,从间道趋入,来击璘军。璘早令统制李师颜
在途候着,见鹘眼郎君到来,突然杀出,鹘眼郎君猝不及防,
竟被师颜军冲入队中,分作数橛,眼见得不能取胜,只好且战
且逃,抛下许多兵杖,一溜烟的走了。撤离喝连接败报,顿时
大怒,自督兵至百通坊,与姚仲等战了一仗,又是不利,只好
退回。金人先在扶风,筑城设兵驻守,复被璘军攻入,擒住三
将,及队目百余人。撤离喝自此夺气,仍返凤翔,不敢越陇行
军了。了过陕西一方面。
只有河南一方面,金兀朮已据东京,且派兵南下,适刘锜
奉命为东京副留守,行至涡口,方会食,忽西北角上刮到一阵
暴风,把坐帐都吹了开去,军士皆惊。锜从容道 :“这风主有
暴兵,系贼寇将来的预兆,我等快前去抵御便了 。”不识天文
者不可为将。遂下令兼程前进,至顺昌城下,知府陈规出迎,
且言金兵将至。锜即问道 :“城中有粮食否?”规答言:“有
米数万斛 。”锜喜道:“有米可食,便足战守。”遂偕规入城,
为守御计,检点城中守备,一无可侍,诸部将相率怯顾,多说
应迁移老稚,退保江南。惟一将姓许名清,绰号夜叉,挺身出
语道 :“太尉奉命副守汴京,军士扶携老幼而来,一旦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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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636·
欲弃父母妻孥,情有不忍,欲挈眷偕逃,易为敌乘,不如努力
一战,尚可死中求生 。”锜大悦道:“我意亦是如此,敢言退
者斩 !”原来刘锜曾受爵太尉,部下多是王彦八字军,因往守
东京,所以俱携带家属,连刘锜亦挈眷同行。锜既决计守城,
遂命将原来的各舟,击沉江底,示无去意;并就寺中置居家属,
用薪积门,预戒守吏道 :“脱有不利,即焚吾家属,无污敌手。”
于是军士争奋,男子备战守 ,妇人砌刀剑,各踊跃奋呼道:
“平时人欺我八字军,看我此番杀贼哩。”行军全在作气。锜
取得伪齐所造痴车,以轮辕埋城上,又撤民户扉作为屏蔽,焚
去城外民庐数千家,免为敌有。
阅六日,整缮粗竣,便有敌骑驰至。锜预设伏兵,骤然突
出,获住骑士二人,当由刘锜讯问,一不肯答,为锜所杀,剩
下一人,叫作阿黑,一译作阿哈。见同党被戮,不敢不据实相
告。但说韩将军驻营白沙窝,距城三十里。看官道韩将军为谁?
便是金将韩常。锜即夜遣锐卒千人,往捣韩营。韩常仓猝拒
战,禁不住来军勇猛,更兼月黑灯昏,自相攻击,冤冤枉枉的
死了数百人,不得已退兵数里。那来军却得着胜仗,全师自归,
韩常只好自认晦气。涉笔成趣。既而金三路都统葛王乌禄率兵
三万,与龙虎大王又出一个龙虎大王,未知是否前时龙虎大王
之子?合兵薄城。锜却大开城门,似迎接一般,乌禄等反不敢
进城,猛闻城楼上一声梆响,箭似飞蝗般射来。金兵多中箭落
马,渐渐退走。锜亲督步兵,从城中杀出。可怜金兵落荒而逃,
被锜军蹙至河边,溺毙无数。锜回军入城,休息二日,闻金兵
又进驻东村,距城二十里,乃复遣部将阎充募敢死士五百人,
乘夜袭敌。可巧是夕天雨,电光四闪,阎充领壮士突入金营。
从电光影下,见有辫发兵,立即杀毙,金兵又骇退。锜闻阎充
获胜,又募百人往追,每人各给一嘂,同叫。如市中儿戏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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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637·
子,作为口号,且嘱他见电起击,电止四匿,百人受计而去。
金兵正被阎充击却,退走十五里,正思下寨,蓦听得嘂声四起,
不由的慌乱起来,那电光忽明忽灭,电光一明,便有刀光过来,
飕飕的好几声,有几个好头颅,被它斫去,电光一灭,刀光也
没有了,头颅也不动了。金兵疑神疑鬼,起初尚不敢妄动,等
到队中兵士,多做作无头鬼,忍不住奋起乱击。哪知击了一阵,
统是自家人相杀,并没有宋军在内。统将命各爇火炬,偏是大
风乱吹,随点随熄。俄顷嘂声又起,飞刀复至,害得金兵扰乱
终宵,神情恍惚,自思站留不住,再退至老婆湾。锜军百人,
一个儿也不少,金兵却积尸盈野,多向枉死城中叫冤去了。阎
罗王恐也不管。
兀朮在汴,屡得败警,即率兵十万来援,锜又会诸将计议,
或云今已屡捷,可全师南归。陈规道 :“朝廷养兵十年,正所
以备缓急,况已挫敌锋,军声少振,就使寡不敌众,也当有进
无退 。”锜接入道:“府公是个文人,尚誓死守,况汝等本为
将士呢?试思敌营甚迩,兀朮又来,若我军一动,为敌所追,
反致前功尽废,金虏得侵轶两淮,震惊江浙,我辈报国忠诚,
岂不是变成误国大罪么?”将士闻言,方齐声道:“惟太尉命!”
于是军心复固,专待兀朮到来。兀朮抵城下,严责部将丧
师,大众俱答道 :“南朝用兵,非前日比,元帅临城,自知厉
害 。”兀朮不信,适锜遣耿训约战,兀朮怒道 :“刘锜怎敢与
我战?我视此城,一靴尖便可趯倒呢 。”兀朮亦成骄帅。训微
哂道 :“太尉不但请战,且谓四太子必不敢渡河,愿献浮桥五
座,令贵军南渡,然后接战 。”兀朮狞笑道:“我岂畏刘锜么?
你回去报知刘锜,休得误约 !”耿训自回 。锜即于夜间 ,使
人至颍,置毒颍水上流,及水滨草际,戒军士毋得饮水。待至
黎明,竟就颍水上筑五座浮桥,令敌得渡。时当盛夏,天气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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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638·
暑,兀朮率兵渡颍,人马多渴,免不得饮水食草,人中毒辄病,
马中毒辄死,兀朮尚未知中计,渡颍薄城,列阵以待。锜以逸
待劳,按兵不动。至日已过午,天气少凉,乃遣数百人出西门,
与敌对仗。兀朮见锜兵甚少。毫不在意,但令前军接战。锜军
统制赵撙、韩直麾兵奋斗,身中数矢,并不少却。兀朮再遣兵
助阵,把赵、韩两将围住。谁知城内发出一彪人马,从南门杀
来,口中并没有呼喊声,但持巨斧乱斫,将金兵冲作数截。兀
朮见不可挡,亲督长胜军前进。什么叫作长胜军?军士皆着铁
甲,戴铁鍪,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随上,
可进不可退,以示必死。兀朮屡恃此得胜,此次复用出故技来
斗锜军。锜早已预备,即率长枪手、刀斧手两大队,亲自督战。
长枪手在前,乱挑金兵所戴的铁鍪,刀斧手继进,用大斧猛劈,
不是截臂,就是碎首。兀朮复纵出铁骑,分左右翼,号为拐子
马,前来抵敌。锜仍命长枪大斧,驱杀过去,拐子马虽然强健,
也有些抵挡不住,逐步倒退。忽然大风四起,斜日无光,锜恐
为金军所乘,亟用拒马木为障 ,阻住敌骑,且高呼兀朮道:
“金太子兀朮听着!两军已斗了半日;想尔军亦应饥馁;不如彼
此少休,各进夜餐,再行厮杀 !”兀朮也自觉腹饥,巴不得有
此一语,遂应声允诺。锜即命军士入城担饭,须臾持至饭羹,
分饷军士。锜亦下马进餐,从容如平时。是谓好整以暇。兀朮
也命部众饱食干粮,两下食竟,风势稍减,锜军复乘着上风,
撤去拒马木,再行接仗。锜见兀搐身披白袍,骑马督阵,便奋
呼道 :“擒贼先擒王,何不往擒兀朮?”军士闻命,都拚命上
前,向兀朮立马处杀入。兀朮手下的亲兵,不及拦阻,只好拥
着兀朮,倒退下去,为这一退,阵势随动,顿时大乱,遂四散
奔窜,兀朮亦即退走。刘锜乘势追杀,但见道旁弃尸毙马,血
肉枕藉,车旗器甲,积如山阜,好容易搬徙两旁,金兵已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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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远,料知追赶无益,乐得将道旁弃物,搬凑数车,打着得胜
鼓回城。是夕,大雨如注,平地水深尺余,兀朮退军二十里外,
仍然立足不住,竟率败军回汴去了。锜报称大捷,高宗甚喜,
授锜武泰军节度使,兼沿淮置制使,将士等亦赏赉有差。了过
顺昌战事。
岳飞闻刘锜奏捷,遂遣王贵、牛皋、杨再兴、李宝等经略
西京,及汝、郑、颍昌、陈、曹、光、蔡诸州郡,又命梁兴渡
河,纠合河北忠义社,分徇州县,一面上表密奏,请长驱以图
中原。高宗进飞少保衔,授河南府路兼陕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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