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回家记- 第30部分

“呃……不是啦公子，”被自家公子一语正中死穴，小蓝有些尴尬，但想起打听来得好消息又满脸喜色道：“是我刚刚从哥哥那里听说了一件事，那个讨人厌的姬家老祖终于死掉了，就在妖兽大山里面，听说是尸骨无存呢。”

清彦手一顿，“姬家老祖……”

“公子你不会是忘了吧，就是当年向那个人建议将你关起来日夜给他们炼药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啊。”

“怎么会忘，”清彦苦笑一声，“他们高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要将我们三个剥皮抽筋，拿去熬药炼丹呢。”

“哼，就是，要不是这样，哥哥才不会抛下我们到那个人那里去呢。”小蓝愤然道。一想起这个他就生气，那些人说要杀了他们，那个人也不阻止，逼得哥哥去向他求情，然后乘机将哥哥要到身边……哼，果然姓玄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玄墨生死不明，害得公子伤心落泪；玄极就更过分了，让他们兄弟分离，也不知道哥哥在那人身边吃了多少苦……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拿回来黄泉水？”

“当然有啦，哥哥给了我一大壶，不过公子，这黄泉水泡消魂灭魄茶，真的可以帮助我凝形炼体吗？那个人会不会骗我们啊？”

“什么‘那个人’‘那个人’的，你不想叫他少主，就直接叫他玄极好了。你的身子和修为都比小青的要弱，他主你辅，所有你才不能离小青太远。”

“不离太远不挺好的嘛，这样就可以永远不和哥哥分开。”

“永远不分开……”清彦一怔，随即脸露苦笑，“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事，不要去祈求永远在一起，那样太不现实了。”

“……公子，你又想起玄墨……”小蓝小心地查看着清彦的脸色，迟疑道。

“……不是说不要提起他的吗？”

“哦……”不提就不提，不过姓玄的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才是，公子都等了他三十年了，难不成要公子一直等下去？近来公子可是越来越向往大海了，每次海水送来的时候公子都会看着它们发呆良久。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谁呀？清音阁不见客的。”小蓝嘟哝着打开了门，随即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是你？”马上把门关上，未果，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自力更生推开沉重的大门，来人苦笑着走了进来，“呃……小蓝，不用这样吧，我也就一年来一次……”

小蓝眼一瞪，“什么一年一次，我都见了你三十次了，还不多？”

“这……”间隔三百六十五天才见上一次也算多吗？对某人强词夺理的功夫甘拜下风的姬瑶摸摸鼻子，不再争辩，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在清彦的前面。

“清彦，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福。”清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有话快说，他很忙没空待客。

这些年来对他这油盐不进的性子深有体会的姬瑶也不在意，径自说道：“海水带回来了，我给你送过来，顺便给你带一些药材……”

一旁的小蓝小声嘟哝着：“什么顺便，明明就是故意的……”

姬瑶面不改色继续道：“……还有将去年的药剂拿回去。”

清彦扔过去一个乾坤袋。

姬瑶笑嘻嘻地接过，塞进怀里，然后递过来一个白玉瓶子，小巧而精致，装不了几两水。

清彦摩擦着瓶子上的花纹，沉默不语。

“这个瓶子……虽然小了点，但是里面刻了空间阵法，足够你用的。”姬瑶看着他的动作小心地解释道。

“我知道，”清彦将瓶子收好，道：“不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姬瑶头冒冷汗，“啊，师傅还交代了我一些事，我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已到了门口。

“胆小鬼。”小蓝不满地嘟哝着，眼神扫过，看到自家公子又看着瓶子发呆。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建议道：“公子，既然拿回来了，那我去侍候您沐浴吧。”

清彦抚摸着瓶子上精致的图纹，点了点头。



42、缘尽缘了（三）



海水熟悉而又陌生，清澈明亮，流淌间闪烁着暗绿色的不明幽光。抚摸过皮肤，带来隐隐的刺痛感，就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肤里渗进去了一样，难受……恶心……

清彦举起手来，怔怔地看着沿手臂滑下的一颗颗水珠。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深海之渊的水已经不能再带给他“家”的感觉，是时间太过久远，还是他已经……忘记了……

现存的记忆之中，只有在这里的一切才是鲜活的。

蓝色的鱼尾缓缓摆动之间，白线越发的明亮，清晰可见……

而此时此刻，忘忧峰顶的洞府里……

电弧笼罩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他牙关紧咬、肤色如雪，苍白之中又流动着不正常的嫣红。大量汗水湿透长发，又透过身上的锦袍，缓缓地流到地面上。静坐的身体也变得微微颤抖起来，似在忍受着十二万分的痛苦……

突然，他浑身一震，蓦然睁开的眼眸中，精光一片……

洞府之外，两人正在品茗谈笑，青衫修士望着几十年来毫无动静的洞府，眼珠子一转，开口道：“郭师兄，你说玄墨……他还活着吗？”

黄衫修士淡淡一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活着与否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郭师兄，如果他死了，我们不就可以免去这个差事了，这差事虽清闲，但也太无聊了。”

“忘忧峰的灵气在门内是数一数二的，在这静坐一月顶的上在其他地方修炼三月，就这么一个‘无聊’的差事别人可是抢破头都轮不上的。”

“师兄你也说是‘静坐’了，不能修炼不说，还要每天看着这么一扇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心总无大错，毕竟……他当年可是被称为‘第一人’的人物……”黄衫修士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猛然，他转过身子，看着洞府的目光惊疑不定。

“师兄你……”青衫修士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惊秫降到身上，接着空气中的灵气忽然混乱翻滚起来，转眼间便形成了无数的灵气漩涡。这些灵气漩涡飞速旋转，周围的灵气飞速向它们涌去，就连两人身上的灵力也不例外！猝不及防之下，两人身形一震，口中亦是一甜。青衫修士大惊之下，急忙运转心法，才堪堪在灵气波动中稳住了身形，然后四处旁顾，入目的情形让其愕然异常！

只见在百余丈高空中，出现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点点灵光。这些灵光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漩涡之中，一时之间，忘忧峰的上方便被这些灵气漩涡占据。更令人惊骇的是，目光所及之处，漫天高空中都是点点灵光，无边无际，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惊骇莫名。

“郭师兄，这是……”

黄衫修士摇摇头，“老夫也不知，还是赶紧通知少主要紧。”

“好。”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白光飞起，在天边一闪而逝。

方圆百里之处都是这般灵光凝现的奇景，天极门内的众人当然不会感受不到这种巨变。一时之间，无数的遁光飞出，围绕在百里之外。在看清楚巨变的所在地之后，众人的脸色均是惊疑不定。

不是说玄墨重伤不治已经死了吗？那这又是什么回事？难道他没事，只是在闭关？

随着漩涡的变大，惊疑不定的众人纷纷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逸散在空气中，往漩涡的方向聚集而去。

结丹期以上的还好，除了手段尽出竭力控制住体内灵力、压抑心中彷徨外，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但数量最多的炼气期修士，则明显感受到了空中传来巨大的吸力，灵力汹涌而出，修为几欲倒退！此时的他们也顾不得好奇，火速向后方退去。

至于天极门以外的其他修士，虽然无法亲眼目睹此番奇景，但天地灵气的剧烈变动，他们或多或少的纷纷感应到了一些。其中有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甚至远在万里之外，就把惊愕目光投向了天极门所在的位置。

清音阁

清彦遥望上方，脸色苍白。

“公子，这好像是峰顶的方向……”小蓝看看远方，再看看脸色苍白的自家公子，脸露担忧之色，“这番场景，我从来没见过，不像是突破，难不成是渡劫？”

清彦摇摇头，目光不移地盯着远方。

丹韵峰的洞府内，盘膝打坐的玄极双目蓦然睁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收功起立，化为一道白光遁出洞府，站立在空中，怔怔地望着漩涡的中心，脸色喜中夹忧，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一道黑芒飞遁而来，光华一敛之后，现出了一个白面无须的黑衣人。

“少主，”黑衣人拱拱手，道：“恭喜少主心愿即成。”

玄极微皱着眉头，“那可未必。”

黑衣人一惊，“怎么？难道出了什么差错？可玄墨现在不是正在冲击元婴后期的瓶颈吗？如此浩大的声势，想必有很大的把握。”

感受着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灵气，玄极轻叹口气，“你不觉得这场景太大了吗？根本不像是在冲击后期的瓶颈，倒像是……”

听闻此言，黑衣人也变了脸色，“也许是他天赋秉异……”

“不，”玄极摇摇头，道：“你看——”

这时，忘忧峰上空的灵气漩涡越来越多，经历过联合吞并之后，竟渐渐凝聚连成一片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后，方圆百里内的天空就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巨大漩涡。

漩涡的中心风雷之声大作，五色灵光随着雷鸣声滚滚翻腾，往中心聚拢而去，形成一团巨大光球，笼罩着峰顶上方，电光流转，让人无法直视分毫。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凭空响起，整座山峰都猛然间晃动了一下。随后，一道紫色闪电从光球之中喷射而出，击入下方的洞府之中！

渡劫！化神雷劫！九九八十一道风雷大劫！

所有感应此景的人均神色大变，或惊或喜，骇然的，惊愕的，但更多的则是羡慕之余，嫉妒万分！

修仙界已经有太过长久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化神期修士了，偏偏这人还不是闭了几百年生死关的前门主，而是被人夺权不得不蜗居一室的前少主玄墨。

由不得人不心生感慨。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将附近的山峰均化为了平地，枯萎的林木在接触到空气中葱郁的灵气之后变得苍翠欲滴，所有的一切均展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就在这时，从洞府之中传来一声长啸，直升九天云霄，天地亦为之色变，一个高达千丈的人形光影，浮现在山峰之上。此光影浑身皆被五色灵光笼罩，无法辨认，众人只觉此影威严之极，不敢仰视而望。更让这些修士惊骇的是，此光影微微一颔，两道森然光柱往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所过之处让人瞬间屏住呼吸。

“噗咚”之声接连响起，少许修为高的人亦抵挡不住压力，摇摇欲坠。

正当在场修士几欲退逃之际，光影遥望着下方微微一笑，身体化作漫天的灵光，溃散不见。

“少……少主，他是在向我们笑吗？”

“或许吧，”玄极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我们走吧。”

“去哪？”黑衣人不解。

“去迎接我们伟大的‘前辈’。”话音刚落，玄极便化作一道亮光消失在远方，含糊的声音依稀传来：墨儿，我终究是太过小瞧你了……

“公……公子，化神期！玄墨少主进入了化神期！”小蓝惊愕得语无伦次。

清彦也没有从震惊中醒来，被小蓝扯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他成功了，成功了……”

“太好了，公子，这下子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他了。”

“欺负？”清彦一阵好笑，“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转头走进屋子。

“公子，您不过去看看吗？”小蓝看着转身得毫无留恋的人不解道。

“不了，该来的迟早会来……”

十日之后

朦胧之中，清彦感到一阵压力，随即脸上便传来舔吮的感觉。他当下大惊，手腕翻转之间，一颗雷珠便扣在了手上，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彦儿，是我。”

霎时，眼泪流了出来，“……不要叫我‘彦儿’……小彦也不行！”

来人一愣，显然想不到会听到这种话，随即低笑声响起，回荡在温暖的胸腔之中：“好，我的清彦……”

三月之后，西行的龙舟之中

清彦瞪着对面那个一脸坏笑的人一眼，长久以来的怀疑涌上心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玄墨一愣，随即勾起嘴角：“真是难得，清彦居然也开始关心我了。”

清彦脸上一红，“爱说不说！”

“呵呵，其实归根结底就四个字：争权夺利。”玄墨笑眯眯地给出了答案。

虽然有所预感，但清彦还是面露不解。

“修仙界万余年来因为天地灵气的日渐消散的缘故，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化神期，我们争的便是那条苦修之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都想把包袱丢给对方，出去寻找机缘。不同的是大哥的责任心比我强，他想在走之前给天极门培养一个无论是修为还是谋略都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便设计了这一切，想要我在剧毒的作用下进入元婴后期，晋级为门主。但，我并不想要那个位置，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玄墨望着外面飞逝的风景，露出寂寥之色，“你知道吗？遇见你的那次，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外人的陪伴下走出天极门的大门。”

“……怎么会？”

“父亲对天极门执念甚深，这种执念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他亲自教导的大哥，比起我，大哥更适合那个位置。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凡是进阶化神的人都会自动成为太上长老，不担任门主之位，然后我再力荐他即位，呵呵，他现在定是恨我入骨吧。”

看着洋洋得意的玄墨，清彦垂下了眼帘。

“你在海水里加了什么？”

一瞬间，舟内寂静无声。

“你……你怎么知道的？”玄墨脸上闪过惊慌之色。

清彦目光灼灼，“在你将小蓝托付给小青的时候，姬语来找过我。”

“是……定骨粉。”

“作用。”

半响，玄墨目光闪烁道：“让你的双腿更加的适应地面的生活，以后再也不需要海水。”

清彦紧闭双眼，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滚落在地板上。

玄墨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