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袁深问鄙夷道,“我不愿,她不屑我们纯粹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吧。”
邱萧突然舒了一口气,淡淡笑道:“既是这样,有些成年往事,我原本就早想告诉你了,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顿了一顿,他才道,“我曾经喜欢一个女子。”
“是闾丘兮兮?”袁深问诧异道。
“不,不是”邱萧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是谁。两年前,有笔生意出了意外,我虽说完成了,自己却受了重伤,晕迷在路边。等我醒来,便是在一个山洞里,那里金碧辉煌却九转回肠,不会机关与阵法,怎么都走不出来。是一个女子将我带进去的,她容貌平常,却很温柔,替我疗伤换药,让我答应她,伤好了去帮她杀一个人,算作诊金。”
“然后你去杀人了,再回去却找不到她了是不是?”袁深问猜测道。
邱萧苦笑,摇了摇头:“她跟我一起出山洞去杀人的。可是对方武艺不差,早有防备,他下手有大批的江湖人士。我们撤退的时候被乱箭射杀。她为了救我,挡了一箭,手腕留下一道狰狞伤疤。再次回到山洞,我一直照顾她,她说她叫金莲,于是我在她手腕伤疤处锈了一朵金色莲花…”
“闾丘兮兮手腕处就有朵金色莲花,我第一次见到觉得很眼熟,好像谁的手笔,如今看来…”袁深问想起自己的猜测,急忙道。闾丘兮兮,金莲,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身份?
“今日见闾丘兮兮抬手,我也是吓了一跳。患难相交,我和金莲便在一起了,两个月后我醒了,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城中的某件客栈,再回去,却怎么都找不到那见金碧辉煌的山洞,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邱萧猛灌了一口酒,才缓声道。想起自己曾经发了疯一般地找那个山洞,一连一个月都不曾出山,后来筱绛找到自己,发觉他变得像个野人。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受过这般挫折。
现在想起了,都觉得心有余悸,邱萧叹了口气。这几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好,武艺也越发难以超越,行事更加谨慎小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繁华的背后,自己是多么寂寞。
曾经找过女人,红云儿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她的某个瞬间很像金莲吧。对闾丘瑶瑞也微微动心,只因她的一些举动,也是很像金莲。现在看来假如金莲便是闾丘兮兮,那么瑶瑞与她是姐妹,两人举止有些相似,不足为奇吧?
夜色越来越深,两人的酒也越喝越多。邱萧只是微微有些醉意,袁深问却不省人事了。
瑶瑞被关押的那件客栈,虽是夜色越深,客来如云。
最西边的角落里坐了三个客人,一个藏青色外袍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眼角有岁月的风霜,唇瓣含着笑意,很是温和。另外一个稍微年轻,大约三四十岁,显得放荡不羁,最年轻的,却最冷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客栈中大部分人都是刚刚从渝中沈家回来,看着这三个人,议论有声。
“那不是天应元么?”
“什么,那就是天应元?看着像个夫子”
“那个最年轻的是中原第一山庄的白泽山庄掌门人隋缇。”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样年轻。”
中间一张桌子,一个男子埋头吃饭。吃得很急,头低压下来,好似生怕被人认出来,是闾丘幻。他原本想叫人送饭去房间的,无奈伙计说他们不送饭上门,分明是店大欺主闾丘幻没有法子,只得自己下楼来吃,顺便给瑶瑞带上去。他饿了不要紧,不能让瑶瑞也空着肚子。
他一早就留意到隋缇等人进店的
吃好饭,将一些饭菜用食盒装起来,闾丘幻忙不及地上楼去了。他上楼的时候走得很快,隋缇刚刚抬眼,便看见了他匆忙的背影,突然一愣,这个背影好像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闾丘幻推开房门,突然感觉从头顶凉到了脚心。闾丘兮兮坐在闾丘瑶瑞的床边,见闾丘幻进来,微微含笑:“六哥吃好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闾丘幻背脊都发僵,冷冷问道。
闾丘兮兮转眸假装惊诧道:“六哥不希望我在这里?那好吧,妹妹走了,下楼去找隋掌门讨口酒喝。”
听到隋缇在这里,瑶瑞竟然不知是喜是悲,她希望可以被救,但是不太希望和隋缇有什么关系。
闾丘幻神情一凛,浑身发出冷气:“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直说吧,能做到的,我定会全力以赴。不用这样威胁我”
闾丘兮兮敛眸微微笑了起来:“六哥和三姐在这里,我做妹妹的来看看,为何在六哥眼中,就变成了威胁?”
“兮儿,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假套词,想要什么,想说什么,都直接说,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犹豫的”闾丘幻冷冷说道。榻上的瑶瑞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眼睛里尽是疑惑。
闾丘幻走到瑶瑞身边,试了她的脉搏,心脉仍是重伤,但已无生命之忧。
闾丘兮兮转身,娇媚一笑:“好吧,那我就不跟六哥兜圈子了。教主让我告诉六哥,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请六哥自己掂量还有,瑶瑞姐姐已经是东门坛的坛主了,请姐姐快速会坛所,不久会有任务的。”
闾丘幻抬眼,冷漠光芒直直射向闾丘兮兮:“请帮我转告教主,闾丘瑶瑞我要带回东瀛国去请他另择贤能吧另外,你们中原的事情原本就与我无关,我只要能带走瑶瑞,不会乱说一句话”
闾丘兮兮这才有点薄怒:“闾丘瑶瑞是朱纺选定的坛主,闾丘幻,你忘了规矩么?不要挑战教主的极限,否则吃亏的是你们”曾经也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姐妹,闾丘兮兮想,话暗示到这个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闾丘幻想从孤鸿教的势力之下带走他们的坛主,真是痴人说梦。闾丘兮兮并不希望他的愚蠢害死瑶瑞。
孤鸿教的人是不会伤害闾丘幻的,毕竟他是东瀛国的皇子。将来起事,需要借助东瀛国的兵力,所以对于闾丘幻一次又一次破坏他们的事,孤鸿教的人都忍了下来上次他派自己的亲信打着孤鸿教的幌子去朝廷偷东南边防图,失败被抓,害得京都很多的坛所因此遭到破坏。
那一次,教主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依旧没有找闾丘幻算账,还让他的那个祸事下属安全地在孤鸿教势力范围内活动了很久。这一切,都是在笼络闾丘幻。
闾丘幻当面明白自己在孤鸿教教主心中的分量,所以有些有恃无恐他知道孤鸿教的人不敢同他家翻脸。他哥哥是当今的东瀛国王,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极度疼爱,得罪了闾丘幻,就等于断送了整个东瀛国的势力
可是闾丘瑶瑞不同,她的身后毫无势力可言若不是老教主临终前含混不清地说一定要将她拉拢在孤鸿教的势力内,新任教主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所以,想要她死,易如反掌。闾丘兮兮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瑶瑞,有些不舍。幼年时,母亲在世,她们也是相亲相爱。
第148节不管怎样都是错
所以,想要她死,易如反掌。闾丘兮兮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瑶瑞,有些不舍。幼年时,母亲在世,她们也是相亲相爱。闾丘兮兮觉得,自己最最无忧的日子,是闾丘瑶瑞在毕方岛上的时候,跟母亲在一块的那段岁月吧。
后来闾丘瑶瑞失踪了,母亲整个人都变了模样,终日以泪洗脸,再也不是那个会说会笑,会将她搂在怀中说我的兮儿最可爱的母亲了。有时她会抱着兮儿哭,说瑶瑞你去了哪里,母亲好想你。
那个时候,闾丘兮兮的心是痛的同样都是养女,母亲对闾丘兮兮的爱不及闾丘瑶瑞的万分之一。她是疼爱瑶瑞,顺便疼爱闾丘兮兮的。闾丘兮兮会在人前抱怨说母亲不爱她,其中心中倒也平静。她原本就是无父无母、国破家亡,有个地方可以落脚,有个慈爱的女子会知冷知热地疼爱她,她很满足也许这份爱,并不特殊,仅仅是从瑶瑞的爱中分割出来的点滴。但是她仍感激
有些东西,你一直拥有它,就不会觉得它可贵可是你如果从来都没有过它,突然得到了,哪怕丁点,都会感激不尽闾丘兮兮便是这样的人,她从有记忆起哥哥与赵廷尉就不断地告诉她她的身份与国破家亡的仇恨。
很多的时候,她只是希望自己就是一个简单的少女,就是母亲的养女,就是闾丘瑶瑞的妹妹。可是她不是,从一出生,她便背负着复国的重担与责任,还有哥哥年复一年地教她武艺。
这些事闾丘兮兮很少去想,今天见到闾丘幻这般护着瑶瑞,突然有感而发,从小到大,瑶瑞就是比她幸运,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这样将她护在身后,保护着她。反而她要为了哥哥的大业,四处奔波劳累。没有人会喜欢她的手段极端,没有人可怜她的孤苦无依。
她自嘲地笑了笑,反正自己也不在乎的
闾丘兮兮威胁的话,闾丘幻毫无在意:“我可以给教主更多的东西,来换取瑶瑞的自由这话,你能帮我带给教主么?”
闾丘兮兮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们也不会勉强你闾丘瑶瑞是我们的人,放她自由,条件当然是教主来开。不过,无论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么?”
闾丘幻坚定地点点:“我愿用我封地的半壁江山,换得心爱之人这话,你可以原封不动地带给教主”在东瀛国,闾丘幻作为皇帝的同胞弟弟,封地非常肥沃与宽广,这个闾丘兮兮是知道的。
“很好”闾丘兮兮笑了起来,“你啊,算个男人这个年头,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少之又少。”
“只要能带她走,我会不顾一切的”闾丘幻狠声道,将瑶瑞的手紧紧握住,表示自己的决心。
瑶瑞躺在榻上,听到这样的话,竟然觉得十分滑稽。她是他的姐姐,他却口口声声想要霸占自己,甚至不问下自己是不是愿意。反正在闾丘幻眼中,女人便是东西。看上了便是他的,必须用尽手段占为己有。
一个男人肯为自己放弃半壁江山,瑶瑞只觉得心凉,却没有半丝感动。
“想带她走?看你的本事了”哐当一声,门被踢开。隋缇等三人立在门口。天应元与水怒年有些吃惊,他们从刚刚开始听到现在,还是有点迷糊,闾丘幻不过是毕方岛的六少爷,哪里来的半壁江山?
隋缇的脸色盖着千年寒霜。刚刚闾丘幻上楼时他便注意到了他,觉得他的影子十分熟悉,见过几次,总有些印象。他之所以跟上来,是以为瑶瑞跟闾丘幻在一起,想摆脱自己。他从来都不知道闾丘幻对瑶瑞竟然有这种孽恋
见瑶瑞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他的血液一瞬间怒滚起来。
瑶瑞被闾丘幻点中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说话。看着隋缇怒气冲冲地进来,她第一个反应是千万被让他伤害了自己的弟弟。无论闾丘幻对她多么不堪,在瑶瑞心中,他都是弟弟。就像闾丘兮兮那般无情地对待母亲,瑶瑞依旧担心她。
天应元一步过来,闾丘幻想要阻挡,却被天应元悄无声息地避开了。等闾丘幻反应过来,天应元已经在瑶瑞的床边。
他解了瑶瑞的穴道,手试探她的脉搏,一时惊愕,竟然这么重地伤了心脉
“你干什么?放开她”闾丘幻怒吼着想要扑过来,却被隋缇拉住了后衣襟。他反手向隋缇劈去,隋缇轻易一闪,闾丘幻的掌风劈空,第二招却紧跟着而来。隋缇似乎不想再跟他客气,一下子将他击中,闾丘幻连退数步,胸口血气翻滚。
“不要伤了我弟弟”瑶瑞叫了起来,声音虚软无力,拼了全力,引得一阵咳嗽。
天应元看了隋缇一眼。
隋缇恨恨地看了瑶瑞与闾丘幻一眼,不再说话。
瑶瑞因为刚刚喊得过急,心中的血气涌上来,不停地咳嗽,天应元捏住她的手腕,缓缓将内力压向她体内。他的修为很高,不仅仅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力,甚至可以调动瑶瑞的内力,让她的内力直逼心脉,缓缓地疗伤。
不消片刻,瑶瑞感觉身子不再那么疼痛,轻轻舒了一口气:“师傅”
“怎么伤得这么重?”天应元低声轻问,看瑶瑞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以前瑶瑞就觉得师傅对她特别的好,那时,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比较争气,练功比较努力。现在想来,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她是戴夭桃的女儿。
“伤哪里了?”隋缇急忙道,都顾不上跟她生气。
瑶瑞能感觉到他们的担心,不好意思笑道:“伤了心脉我练功的时候调动内力,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撞伤了自己。”
一直没有说话的水怒年突然笑了起来:“瑶瑞,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能自己把自己撞得重伤既然能修成内力,你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瑶瑞羞愧低下头。
隋缇只差没有气得跳起来:“你怎么这么没有用?练功都能伤了自己”
“你闭嘴不准你这么说她”闾丘幻吼道,他被隋缇一掌打得内力紊乱,半晌才停歇下来,一把将天应元推开,将瑶瑞搂在怀里,宣告自己的占有权,眼睛戒备地看着一屋子人。
闾丘兮兮打了个哈欠,趁他们不备,转身出去了,越看越没劲。
闾丘幻的怀抱是单薄的,不似隋缇的怀抱温暖结实,瑶瑞突然心疼起他来。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某样东西特别执着。其实,他未必会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两个人天长地久。
天应元倒没有跟闾丘幻计较,被他一推,就顺势放开了瑶瑞的手。只是慈祥笑道:“你姐姐心脉伤得很重,不过你放心,我能将她治好的。我是她的师傅,还会害她不成?”
闾丘幻恨恨地看着天应元,突然吼了起来:“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爱的女人”
隋缇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水怒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忍耐些,他不过是小孩子”
“小孩子懂什么是爱人么?”隋缇不悦地顶回来,冲闾丘幻道,“她是你爱的女人,所以你要霸占她,让她心脉尽断而死?放开她,让天前辈帮她疗伤。你的爱就是这样自私么?”
闾丘幻一愣,反而一时无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天应元。天应元笑了笑,将瑶瑞的手腕拉过来,雄厚的内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调动瑶瑞的内力,帮她疗伤。闾丘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了他们。
天应元的内力不仅仅雄厚,而且温和,已经将瑶瑞的心脉恢复到了六成,他放开了瑶瑞的手腕,笑道:“幻儿,你以后每日为你姐姐输入内力半个时辰调息,大约十天半个月,她便能完全康复了”
“多谢前辈”闾丘幻大大舒了一口气,高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