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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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2-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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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

    几个人就商量找个对宪政有研究的人代笔。五大臣的随员此刻在离专列百十米的地方,正急急忙忙指挥人将大臣们带的箱笼行李搬运到行李车上。行李车厢和专列还没有联挂起来。

    这时候,吴樾身穿官服,打扮成大臣随员的样子,怀揣炸弹,昂然进入车站。警戒的军警们也以为他是五大臣的随员,不敢拦挡。车站上乱哄哄的,官员家属等混杂在一起。吴樾目不斜视,径直就上了专列。专列却于这时缓缓的动了,要后退一段去联挂行李车厢。

    吴樾小心翼翼走进车厢,看见车厢的另一头几个顶翎花戴的大员正对坐着谈笑风生。吴樾心情兴奋且紧张,忙大踏步向大员们走去,大员们谈笑如故,并无人注意到他。

    吴樾走近他们,激动下两手微微发抖,从怀中一把就摸出了炸弹。便在这时候,火车忽然“哐当”一震,原来是碰上了后边的行李车。吴樾手中的炸弹还没有投出去,受这一震之激,轰然爆炸。

    巨响之下,浓烟四起,同时惨叫声、惊呼声乱成一片。警戒的警察大惊下冲了过来,却见端方、戴鸿慈两个大员面无人色冲下了车门,大呼道:“有刺客,有刺客!”接着载泽、徐世昌脸上带血也冲了出来,说:“刺客死了,快上去人抬绍大人出来!”

    巡警们立刻跑上了车,送行的家属此刻哭成一片。 五大臣中,绍英坐得离吴樾最近,因而受伤最重,载泽、徐世昌受了些轻伤,而吴樾本人被炸得胸腹裂开,手足皆断,倒于血泊之中,当场殒命。

    受伤的大臣当即被送入医院,而北京城内军、警齐出,入屋进户,搜查可疑人等。消息传入宫中,慈禧抹泪哭道:“出洋考察也如此之难,大清真的朝前走不动了吗?”

    此时国内各地的官员纷纷通电谴责暗杀五大臣,各地的学堂纷纷发电报慰问受伤的绍英等人,京沪等地的报纸也多对暗杀抱斥责态度,认为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凡爱国之人都应祝其出行顺利。主张立宪的张謇、汤寿潜等人也大骂吴樾丧心病狂。

    在日本的同盟会人则给吴樾以极高评价,说:“吾君此举,趁狞鬼正画人皮之际,欲一举而扑杀,为天下断绝祸根,惜其功败垂成,但革命党个个不怕死,满清不灭,党人誓不罢休。”

    这时候京城内乱纷纷谣言四起,说革命党的暗杀团携炸弹毒药,将大举入京,吓得慈禧太后及各王公大臣惊慌失措,忙调派兵丁加强紫禁城及各王公官邸的守卫。

    五大臣因爆炸案被迫推迟出洋。到了十二月初,受伤较重的绍英还在养伤,急于立宪的官吏人等便骂绍英怕死,不敢去了。绍英怒道:“我即使被炸死,若宪法得此而能确立,则我虽死犹荣。那个国家立宪不流血,和平都是血换来的!”

    这时忽然传来消息:败于日本的俄罗斯已于十一月初宣布立宪。慈禧心急起来,端方、戴鸿慈、袁世凯、赵尔巽又联名上奏尽快立宪。慈禧便重组考察团,以李盛泽、尚其亨代替受伤未愈的邵英和徐世昌,命端方、戴鸿慈先带二三十人首途日本考察,稍后又命载泽、李盛泽等带大队人马直赴欧洲。

    端方、戴鸿慈于十二月初到了日本,考察宪政之余,随行参赞熊希龄向二人推荐留学生杨度可作枪手,代为起草考察报告。端、戴二人大喜,忙派熊希龄带着银子去和杨度联系。

    龄与杨度既是湖南老乡,两人又在湖南共同办了一个矿产公司,所以极熟,直接便去找杨度协商。

    杨度正在寓所里奋笔疾书撰写“金铁主义”一文,呼吁振兴工商业和军队,以此富民强国,挽救中华。熊希龄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杨度大笑,说:“难道考察团的人中没一个懂得宪政?”

    熊希龄叹气说:“这些人只懂些经学之类的老古董,哪个对宪政也没有研究,如今中国堪称精通宪政的,就你与梁启超两人,但梁启超正受通缉,太后对他也极是忌讳,只好麻烦你老兄了,当然,润笔不会少你的。”

    杨度笑道:“这是什么话!朝廷早一天立宪,早一天造福国家,就是一分钱的润笔没有,我也要把宪政的报告写好。我苦学钻研,不就是等着派上用场,为国出力吗!”

    熊希龄大喜,说:“杨兄不愧英雄怀抱,我代大臣们谢你,不过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从欧洲回来之后,就必须完稿。”

    杨度说:“放心,误不了你们的事。”

    熊希龄便拿出事先拟好的题目,请杨度写各国宪政比较等四个材料,又拿出了预付的润笔一千两银子。杨度笑眯眯的说:“这些日子不用上课了,留学生们闹哄哄罢课,又闹着要回国,我正好用这段时间写宪政报告。”

    熊希龄惊问:“学生们为何罢课?”杨度说:“还不是为不甘受日本人的蔑视欺辱,但这样闹又顶什么用呢!”

    原来十一月二日,日本政府出台了一个“限制清国留学生规则”,对中国的留学生诸多限制,兼有许多歧视的成分在内,例如不许学校招收性行不良的中国学生,不许中国学生在校外租公寓等。留学生们当时并没留神这个规则的颁布,但过了一段时间,日本各学校就开始执行规则了,留学生这才留意到规则的不公,于是大怒,便相互联络,大声抗议。

    杨度当时是留学生总会的干事长,就写了一纸抗议书,请学生们签名,然后送日本政府文部省,强烈要求修改规则,删除歧视中国留学生的条款。日文部省见中国学生对规则不满,就不痛不痒的对规则作了些解释,请学生不要激动下产生误会,但对字句条款却拒不修改。

    中国留学生于日方交涉了几次毫无效果,情绪就越来越激动气愤。十二月初一些学校的留学生就开始罢课了,时间不久全体中国学生统一罢课,这一来东京震动,但罢课之后怎么办,学生们中间产生了分歧。一派学生以宋教仁、秋瑾、姚宏业为代表。主张决不接受日本人的歧视,集体归国;另一派以汪精卫胡汉民为代表,极力阻止学生归国,认为要救国,就必须忍辱负重学习救国的知识,只凭一腔热血仓促回国于事无补,表面上争了气,实际上影响了救国大计。秋瑾大怒,说:“中国学生有志气,有国格,决不做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的奴才!”胡汉民汪精卫却说:“大家到日本就是来求学的,不完成学业便赌气回国,激进而幼稚。

    况且同盟会刚成立不久,正要在学生中发展会员,大家都走了,同盟会怎样发展,国内形势险恶,学生入了会的回去被抓被捉怎么办?“秋瑾大怒下斥胡、汪二人为怕死鬼。

    秋瑾、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都入了同盟会,但同盟会的领袖孙文却到南洋、安南一带去筹款了,黄兴则潜入国内去找牢中结识的朋友郭人漳策反。大家群龙无首,各持已见,乱哄哄的又吵又闹。杨度见学生们意见难以统一,干脆就不露面了,只埋头在寓所写自己的文章。

    学生会没人管这事了,各省的同乡会就紧急开会,商讨对策,但也商量不到一起。有的人主张只罢课,不归国,有的说罢课无用,须得立刻归国,还有些人又偷偷跑去上课。但很快留学生们便在富士见楼开大会,成立了纠察队,于各校门口执勤,强行阻止中国留日学生进校。更多的学生不知道归国好还是罢课好,反正也上不成课了,就去东京郊外游玩看风景。

    这时一些日本报纸开始嘲笑中国学生,说乌合之众,难以成事,又说中国学生放纵卑劣,爱给墙上乱涂乱画,上课抢座位争先恐后,公共场合大喊乱叫,种种不堪,歧视限制他们大大的应该,说对放纵卑劣、不知自爱之人,必须由政府来限制监督他们,并断言说,中国人团结力甚弱,表面上激烈抗争,争来争去最后只会酿成窝里斗。

    这些文章一出,学生中的有识之士气愤之余,对学生分成两派,归留不决的局面深感忧虑,而以陈天华的忧虑最深。

    陈天华因在拒俄运动时写《猛回头》《警世钟》而被誉为宣传家,在留学生中知名度很高,但此时他退出了学生们的两派之争,也不和朋友们联系,只一个人在寓所内低头沉思,仰头叹息,继而泪流满面,自语道:“人人口中都喊着爱国救国,但自行其事、各持己见,空言大论,于事何益?日本人说我等放纵卑劣,同胞们难道不该有所警醒,从而坚韧奉公,力学爱国吗?”

    正悲苦自叹,忽宋教仁来访,陈天华忙转身擦掉眼泪,方回头与之相见。宋教仁一脸焦急,说:“哼,你一个人竟躲在寓内自在,众人意见不一,你必须出去发挥作用。”

    原来宋教仁这几天全力鼓动学生归国,见了日本报章上的污蔑之词,心痛不已。可此时学生们欲归欲留,仍旧争执不下,少数学生还有去妓馆赌屋寻欢作乐的。宋教仁心中窝火却无力回天,便来找善于宣传的陈天华。陈天华无语摇头。

    陈天华急道:“陈兄,日人报章诬我为乌合之众,不能团结,陈兄该提笔作文,遍告同胞,以警醒众人的愚顽心态!”

    陈天华说:“没有用的,醒不来的,今天醒了明天就又忘了。甲午惨败,庚子奇辱,这些事才过去几年,大家还不该玩就玩,该乐就乐,要真正警醒昏睡之人,谈何容易!”

    宋教仁怒道:“不容易的事便不做了?总得有先醒者唤起后醒者,总得有先行者踏雪探路,你这样消极,实在难以理解。”

    陈天华摇头苦笑,说:“你将来会理解的,我要以我的方式震动众人,警醒同胞,并为国人留一长久的纪念。”

    宋教仁正心急火燎,听着陈天华古里古怪的话。颇不耐烦,便说:“事关我中华的荣辱,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急匆匆走了。

    秋瑾宋教仁接着组织了几场千人以上的学生大集会,以统一学生思想,促成集体归国。

    秋瑾于集会上演说归国抗议日人,以存国格人格,情绪激昂,以致泣不成声,台下众学生受其感染,哭成一片。秋瑾哭罢,抹泪又再演讲,号召学生团结一心,为中国人的尊严名誉而一致行动。学生们群情激奋,起而呼应。

    但会散之后,学生们又因种种理由,不敢贸然归国,你看我,我等你,谁也不愿先行。

    胡汉民、汪精卫等人四处活动,苦口婆心劝告大家不要因一时冲动而荒废学业,众人犹犹豫豫,只好等待观望。

    秋瑾见众人的慷慨激昂一瞬间又化为乌有,大怒说到:“国人办事虎头蛇尾,而以留学生为甚,从此以后再不与留学生打交道了!”遂决定只约两三好友归国,断绝与留学生的往来。

    湖南的留学生人数最多,十二月十四日,湖南同乡会又召集各湘籍学生讨论去留问题。

    宋教仁、胡瑛等演说归国理由,号召湖南学生首先离日归国。众学生都愿归国以存华人骨气,但大家又都有许多实际问题,比如路费问题,归国后的求学问题等等,因而商量议论,叹息愤慨,却无法形成立刻就离日的决议,宋教仁、胡瑛忧愤气恼,捶胸顿足,徒呼奈何。

    这时候,湘籍学生之一陈北襄忽从外闯了进来,手中持一封书信,大哭说到:“我们的同乡陈天华跳海自杀了!”

    众人一齐大惊,急问缘由。陈北襄抹泪说到:“陈天华怒日人的污蔑,又忧我学生不能团结一心,忧愤交加,因而从大森海湾蹈海,欲以此举警醒同胞团结御侮。”

    原来陈天华决心以死使留学生以至国人正视缺点,迅猛惊醒,便事前写好了“绝命书”

    及“致留日同学书”,远赴大森发了信,然后蹈海就死。第二天,日本大森警察局在海岸边发现了陈天华的遗体,忙发电至东京中国使馆。

    陈北襄说着哭道:“他蹈海之前写了绝命书以馈我等,书中字字血泪,我念给诸君一听。”

    众人凝神倾听。陈北襄念道:“……近来每遇一问题,则群起哗之曰:此中国存亡之问题也。

    故问题有何存亡之分,我不自亡,人孰能亡我者。惟留学而皆放纵卑劣,则中国真亡矣,岂特亡国而已,二十世纪之后有放纵卑劣之人中能存于世乎!鄙人心痛此言,欲我同胞时时勿忘此语,力除此四字,而作此四字的反面,坚韧奉公,力学爱国,恐同胞之不见听,而或忘之,故以身投东海,为诸君之纪念。“

    念到这儿,众同学已哭成了一片。宋教仁哭倒在墙角之处,心如刀割,胡瑛,刘揆一、刘道一、曹亚伯等素日与陈天华来往密切的人,莫不泪流满面,大哭出声。

    遗书念完,大家人人眼中含泪,默哀无语。忽有人念起了《猛回头》中的句子,众人起而和之,齐声念道:“拿鼓板,坐长街,高声大唱,尊一声,众同胞,细听端详。我中华,原是个有名大国,不比那,弹丸地,僻处偏方……”

    一段念完,千余人忍不住,同时唏嘘起来。曹亚伯跳了起来,抹一把泪,吼道:“我们还犹豫什么,归国!归国!立刻归国!”

    宋教仁胡瑛等也喊道:“此时若还各持己见,我等还有良心吗!” 喊声四起,群情汹汹,众人之意遂决,除留下宋教仁胡瑛两人策动其他省份的同学归国外,全体湖南学生宣布集体归国。宋教仁于会后和中国使馆联系一同往大森收敛陈天华遗体,胡瑛则在东京频繁召集学生集会,呼吁归国。

    陈天华蹈海之事在留学生中间引起绝大的反响,陈天华的遗书被在各种集会上宣读,一时感动众人,归国之说遂占了上风,学生们纷纷打点行装,准备离日。此时上海的商会发来电报,愿资助留学生在上海重开学堂,以完成未竟的学业。而湖南长沙各界,得知游子蹈海而亡,纷纷痛哭下泪,长沙商会会长禹之谟便派人赴日,迎陈天华的灵柩回长沙安葬。

    中国留学生开始络绎上路了,由东京出发南下横滨,将乘轮船直发上海。秋瑾等在横滨已等了好几天了,却坚决不坐日本人的轮船。去上海还有德国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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