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汇啊……咱家成绝户了……咱家成绝户了……”卫奶奶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左胳膊被女儿压在地上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只用右手拽着卫如汇的袖子喃喃自语。
“妈你没事儿吧，感觉怎么样，用不用上医院看看啊……我扶你起来吧……这到底怎么了……”卫如汇焦急的想将母亲托起来，可卫奶奶却一点都不想动，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地面。
“如汇，如汇……咱家成绝户了……呜呜……”大奶奶伏地大哭，“小云生了个丫头……我这是断子绝孙了啊……”
“……妈，男孩女孩也不是咱们说的算的……丫头就丫头吧，还能咋办……”卫如汇蹲在地上轻轻拍着卫奶奶的肩膀，“你不还有仨儿子呢么，什么断子绝孙啊……”
“生儿子是为啥？那是为了传宗接代，可有儿子没孙子还不都是白扯……”卫奶奶哭道。
“那有啥办法，这孩子都生了。”
“你说我咋这么命苦啊……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我认识这么些老太太，谁家没孙子啊……就你五姨那个坏心肠的还有个孙子呢……呜呜……怎么就我没有，老天爷不公啊……我到了地下哪有脸去见你爸和你爷爷奶奶啊……”卫奶奶抽噎着说。
“她生了孙子没钱养还不如没有呢。就算妈你没孙子，可孙女各个能有出息，你看看暖暖和舒宁长得多好啊，和如眉小时候一个样儿，长大了准能像如眉一样漂亮。”
“……我宁愿用她们俩换我一个孙子……你说我生了三个儿子，结果三个儿媳妇给我生了仨赔钱货……”卫奶奶喃喃的说，“当初颜梦生了个丫头，我虽不乐意，可我想着我还有俩儿子呢，还能生不出孙子？后来董华生了舒宁，我又想着还有国华呢，国华从小就给我争气，准能让我抱上孙子……当初我为了把房子给国华，对国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不是图国华能让我抱上孙子过上好日子？我啥都听国华的，可如今他却让我的孙子梦彻底灭了……弄得现在儿子孙女都恨我，你说我图啥啊？”
“妈你别这么说，什么恨啊的，那是你儿子孙女，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孝顺你不是？”卫如汇抬手抹抹眼泪，拥住卫奶奶安慰的说道。
“可心里都怨着我呢……我不怕他们怨，我就是难受我孙子没了……明明当初看过小云肚子的都说是个小子，你说这生出来怎么就变成丫头片子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医院一听大夫说是个姑娘，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走回来的，全身都没劲儿……”
“妈，你别这样儿。”卫如汇看着恍惚的母亲，鼻子也跟着发酸，眼角现了泪光。
“妈，大姐，你俩怎么都坐地上了？怎么还哭了呢？”卫如眉推门进屋，看着坐在地上的卫奶奶和卫如汇惊讶的问道。
卫如汇抬眼看了看妹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咱家又来一千金！”
“什么千金万金的？快点和我把咱妈扶起来，这地上多凉啊。”卫如眉搀住卫奶奶的一边胳膊，和卫如汇两个人一起将卫奶奶扶到屋里床上后才接着问，“到底什么了？难不成小云也生了个女孩？”
“要是男孩你想咱妈能像现在这样么？也是个丫头。”卫如汇低声说。
卫如眉一听，也跟着叹气，她可是十分清楚她妈有多想要个孙子，小云怀孕这些日子，她妈那是忙里忙外，家里活全干不说，还处处以小云为先，跟个老妈子似的伺候着，还不就是图她能生个儿子？如今这样的落差，她妈哪受得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这房子分国刚他们一半了……”卫奶奶喃喃的说。
“妈，那没用的话你就别说了。”卫如眉皱眉低斥，“你要真想给，现在也能给，你不是根本就没这个心么？你跟我和大姐说说也就算了，这要是让国华和小云听着了，你都成什么人了？到时候你可是把两个儿子都得罪了。”
“……你当我骗你啊，国刚当初要是生的是个小子，我如今还就真能把房给他。就算国华不乐意，我也能拿孙子堵住他的嘴。”
“妈你这不说的都是废话么？我大哥女儿可都出生六七年了。你这不还是向着国华么……”
“我向着国华怎么了？国华给我养老了！虽说也没生出孙子，可其他方面哪一点不必国刚强，街坊邻居哪个不说我有福气，我多疼他一些不也是应该的么。”
“我也没说你不该啊，我就是……唉，算了算了，和你说不明白，反正啊，以后房子的事儿你别再提了，还有，当着小云的面，你可别孙子孙子的，人家听了得多不自在，你可全靠人家两口子养着呢，再不乐意也别在脸上表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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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母，我闺女对不起你啊。”田母一进屋就冲着卫奶奶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你们老卫家没孙子，就想要个男孩儿，可小云她不争气啊，我们对不起你啊……”
“快别这样，快别这样，”卫奶奶手足无措的拉着田母的胳膊，今天小儿媳妇刚带着孩子回家坐月子，谁成想这娘家妈一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出儿。
“小云过来给你婆婆赔礼。”田母冲着身后的田思云说道。
卫奶奶一听这话急忙拦住，“快别介，小云刚生完孩子，赶紧上床歇着去，女孩就女孩呗，我更喜欢女孩，你们看我对如汇如眉多好啊，我就喜欢女孩，就喜欢女孩……”
“亲家母你是好人啊，摊上你这样的婆婆是我们小云有福啊，你不怪她我就放心了，我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最疼的就是她，她也给我争气，从小就爱看书爱学习，是咱家唯一的大学生，我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啊……”
“你放心吧，我也疼小云不是，哪能让她受委屈呢……”卫奶奶尴尬的笑笑。
“我知道亲家母你对她好，可她人争气肚皮不争气啊。按说婆婆这么疼她，她怎么也得给婆婆生个孙子，谁成想是个女孩。”
“女孩也好啊，女孩贴心。我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
“亲家母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田母听后一脸感激之色，接着对卫奶奶说，“你放心，我们小云只定孝敬你，以后呀您就享福去吧。”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老太太有什么不能坐着说的。”卫国华笑着看了看卫奶奶，“我岳母啊，从知道小云生了女孩后就开始担心，嘴里一个劲儿的道歉，我都说了我们家没那么封建，男孩女孩还不都是我孩子，女孩我们照样喜欢，她还非得说要跟妈您亲自道歉。”
“道啥谦啊，我就喜欢女孩，呵呵。”卫奶奶撑起笑脸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田母拉着卫奶奶做到椅子上，扭头又问卫国华，“国华你们给孩子起名儿了么？我听小云说你们家女孩都不按家谱起名儿的，那你想好管孩子叫什么了么？”
“已经起好了，叫卫文萃。希望她以后文质彬彬，出类拔萃。就算是女孩，也一定是我们卫家最出色的孩子。”卫国华笑的开心，他并不失望妻子给他生了女孩，他有自信，他的孩子，无论男女，一定是他们卫家最优秀的，因为她有卫家最优秀的基因。
“卫文萃，好好，名儿好听，里面的含义更好，亲家母你听见了么，那可是你们卫家最出色的孩子，将来准能像她爸妈一样学习好，考大学，有好工作。”田母握住卫奶奶的手笑着说。
“那感情好，将来我们老卫家又能出一个大学生了。”
“可不是，要我说啊，你们老卫家这一代还真的指着文萃了。这父母有文化，他就会教孩子，你们家儿女虽多，可只有国华和小云上过大学，谁还能比他们俩会养孩子？”田母笑的得意，顿了顿接着说，“听说你三女儿嫁了个老师，可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生的孩子也不是你们老卫家的子孙不是。不过啊，这上大学的希望，还真得指着文萃和你这外孙子了，到时候您老太太孙女外孙子都考上大学，那得多风光啊。”
“呵呵，那可不是吗。别说那时候，就算现在我想想都高兴。”亲家母说得对啊，虽说小儿子小儿媳生的是女孩，可这孩子都生了也没办法了不是，只能指着孙女出息了给她争脸了。要说这上大学，还真得指望文萃和向阳，别人哪家能培养出大学生啊。暖暖钢琴弹得好，可不代表学习好啊。冰冰是她最喜欢的外孙女，可她父母都没啥文化，也不一定能教好她，再说她也不姓卫。他们卫家这下一代啊，还真的看文萃的！
第二十一章 中饭风波
这天暖日中午照常到卫奶奶家吃饭，可看看挂钟，都十二点半了，卫奶奶饭桌是摆上了，菜也都做好了，可就是不提开饭的事儿。暖日心里着急，下午一点就得到校，走到学校还得十分钟，再不吃饭就来不及了……
“妈，你们别等我了，先吃吧，文萃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哭……”卫小婶抱着孩子在自己的屋里冲着客厅喊道。
“没事儿，我们等你哄好孩子在吃饭，都不饿呢。”卫奶奶急忙应道。虽说不乐意小儿媳生了个姑娘，可人家娘家妈的话在那摆着呢，就算是个丫头也准是老卫家最有出息的，这话说得多硬气啊，现如今她还真不好说什么。再有小儿媳和上头两个媳妇不一样，那是文化人，是老师，眼珠子一瞪，就让人心惊肉跳的，卫奶奶还真不敢给人家气受。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想过刁难刁难，可人家那嘴锋利着呢，卫奶奶说不过人家不说，还吃了两次暗亏，小儿子还帮着媳妇说她无理取闹，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给小儿媳撂脸子了。
“暖暖下午不还得上学呢么，让她先吃吧。”卫小婶又说。
“那也成，就让暖暖先吃吧，我和如汇等着你一块儿吃。”卫奶奶冲暖日摆摆手，让她先吃饭。
因为卫小婶正在坐月子，最近卫奶奶家的伙食还是很丰盛的，几个盘子上的菜堆得像个小山，看起来就有食欲。暖日抬起筷子夹了一口芸豆丝炒肉，对于卫奶奶的为人，暖日不想评论，但她的厨艺却没的说，家里几个媳妇都比不上，那是色、香、味俱全。暖日幸福的眯了眯眼睛，抬手正想再夹一口尝尝，却发现卫奶奶正黑着脸瞪着她。疑惑的歪歪头，这是怎么了？
只见卫奶奶拿起筷子对着那盘芸豆丝炒肉从下往上拨拉几下，将菜又堆成了个小山的形状，又朝卫小婶的房间看了看，才对着暖日小声说，“你小婶还没吃饭呢，你要夹菜就从盘子边上夹两口得了，中间的尖儿不能动，哪有到别人家吃饭直接夹菜尖儿的。你得保持菜的形状像没人吃过才行。”
暖日听了很无语，她哪有夹菜尖，她不过就是在小山下边夹了一筷子而已。她小婶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吃饭，为什么还得做出这副样子来，演戏给谁看？
既然这样，她不吃那个菜行了吧。伸手去夹旁边盘子上的排骨，谁想卫奶奶又伸手拦下暖日的筷子，“那排骨一共就那么几块，是你小叔让卖给你小婶补身子的，你别动。那不是有豇豆么，你吃那个。”
“……我不爱吃豇豆。”暖日冷着脸轻声说。
“不爱吃拉倒，才这么大就开始挑食以后还能好？”卫奶奶皱眉低斥。
“……”
“你要不吃就到一边儿坐着去，你大姑领冰冰他们下楼玩了，一会儿回来就送你上学。我去阳台看看晾的衣服干没干。”
瞪着卫奶奶的背影，暖日又气又怒。我不和你吵，我等着看你以后和小婶PK时的悲惨模样！暖日拍拍胸脯，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不和她计较，她的好日子也没几年了……
“暖暖啊，你过来一下。”卫小婶在卧室喊道。
暖日急忙跑过去，接过卫小婶递过来的奶瓶。
“暖暖你帮我到厨房冲点奶粉，会冲吧？”田思云看着暖日点头才接着说，“奶粉应该在窗台上，要是没在那就四处找找，就在厨房呢，之后倒点开水，小心烫。”
“知道了。”暖日走到厨房，在窗台上扫了一眼，没有奶粉。蹲下身子打开橱柜，一下就愣住了。只见橱柜里一个大盘子上装了两个大鸡腿，其中一个还被咬了两口，旁边还有一小盘排骨。
“暖暖你翻橱柜干什么？”卫奶奶急忙跑过来将柜门关上。
“我帮小婶冲奶粉。”
“给我吧，我来冲，你进屋呆着吧，你大姑他们都回来了，让她等会儿送你上学。”卫奶奶拿过暖日手里的奶瓶，挥挥手让暖日出去。
“奶奶，橱柜里有鸡腿。”
卫奶奶顿了一下，才别别扭扭的说，“……那是你小婶给孩子买的，不能给你吃。”
“文萃才刚出生就能吃鸡腿了？而且小婶不是说她这个月都不能出屋要坐月子么？
“……额……你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进屋。”卫奶奶有点恼羞成怒的说。
“排骨不是就那么几块么？怎么橱柜里还有一盘？”暖日又问。
“……那是留着晚上吃的，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还得冲奶粉呢，你赶紧给我上学去。”卫奶奶将暖日推出厨房，又冲屋里喊道，“如汇啊，到点了，该送暖暖上学了。”
暖日进到客厅就看见梁冰和舒宁坐在卫如汇身边喝水，走过去拉住梁冰的小手，温柔的说，“冰冰，鸡腿好吃么？”
“好吃啊，可惜后来你来了姥姥就不让我吃了。”
“冰冰，别瞎说。”卫如汇怒喝，一张脸涨得通红。
“什么鸡腿？我也要吃，我也要吃，暖暖姐鸡腿在哪儿？我也要吃。”舒宁在一旁叫道。
“就在厨房啊？你去管奶奶要。”暖日笑的十分灿烂，回头看看卫如汇尴尬的脸，说道：“大姑，我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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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把舒宁送我妈那去，不用她奶奶带了。”董华沉着脸冷声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不就舒宁和冰冰为了挣点吃的打了一架么，你至于这样么？”卫国梁叹气。
“你别跟我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到底什么回事你不清楚？我为啥生气你不明白？”董华抬起舒宁的小脸让卫国梁看，“你看看梁冰把咱姑娘挠的，这么大一个口子将来准得留疤，你妈居然还敢跟我埋怨舒宁不懂事？我看她就是个老不要脸的，她带舒宁我没给钱么？吃的用的我少给她送了么？一个鸡腿她都不舍得给我们舒宁，还藏起来！”
“我妈她不就那样的人么？你要和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