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绝望的萎靡在地。
他竟然都知道了……他竟然都知道了!
柳瑜君心里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了。
姬谨行淡淡的看了一眼柳瑜君:“印子钱本就是本朝严禁之事,你三言两语将方家人玩弄鼓掌之中,视本朝律法为无物……柳瑜君,你好自为之。”
柳瑜君呆呆愣愣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知道,自己完了。
谨王知道了自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定已经很是看不起她了……
姬谨行说完那番话后,没有看任何人,平静的转身离开。
待到垂花门那,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一脸的仓皇,离着好远,他便开始喊:“谨王殿下,您留步,请您留步……”
姬谨行停下了脚步。
那管家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冲刺跑了过来,停在姬谨行身前时,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直了,一边说着“谨王殿下恕罪”,一边直喘气。
姬谨行面无表情的等他匀了气息。
管家急得很,他待气息稍匀一些,便迫不及待的抬头:“谨王殿下,我们老侯爷,老侯爷想见您……他说无论如何也请您过去见他一面。”
他说的又急又喘。
怎能不急啊,方才姬谨行说那些话,分明就是要同永安侯府再也不往来的意思。他这个做管家的,当时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匆匆去回禀了老侯爷。
老侯爷听了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他顾不上去生气逆子竟然任由妾室对发妻嫡女下这般狠手,他扶着床柱,气都有些喘不匀,只一个劲的吩咐:“去,去把谨王殿下请来!一定要请来!就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最后几句话想同谨王殿下说!”
管家这一路跑来,感觉几乎是在用生命在跑。
好在谨王殿下大概是念他们家的旧,让他将这话说完了。
管家心里头无比的庆幸。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他这个侯府大管家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永安侯府眼下的光景,若是没有谨王在后头撑腰,不出一年,定然会被京里头那些虎视眈眈心怀不轨之人给瓜分完了产业!
管家无比期待的望向姬谨行。
然而姬谨行注定要让这管家绝望了。
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本王放过柳瑜君,算是全了同老侯爷最后的一丝情分。”
说完,转身离去,出了永安侯府。
在迈出永安侯府时,姬谨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当年受老侯爷的恩情,也应该都还了。
他即将同最心爱的姑娘成亲,他决不能容忍,在这种时候,还有旁人给他们的生活增添半分不确定的灾祸!
姬谨行从永安侯府出来,熟门熟路的翻墙去了平国公府。
他躲在树桠间,透过窗户,看着自己那心爱的姑娘,正在跟妹妹方芝娘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似是在绣什么东西。
大丫鬟秋珠心疼的声音通过窗户那传了过来:“姑娘,眼下小姐们出阁,这些个绣品,选个一两件绣就是了。还有好多只绣一两针意思意思的呢,您今儿在这绣了一天了,小心眼睛。”
姬谨行听得这话,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想立刻过去阻止方菡娘再绣下去的冲动。
但他知道,眼下人这么多,他若出现,到时候只会是给心上的那个小姑娘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姬谨行抿了抿唇,忍住了。
方菡娘笑声透过窗户传了出来:“哎呀,秋珠姐姐,这一点点绣活,哪里就能累着我。再说了,我这难得想绣几针,你就在一旁念叨。真不怕到时候谨王殿下觉得你家姑娘无才无德的,连个绣活都绣不好,把我休回来啊。”
方菡娘说的轻轻巧巧,屋里头的其他人,跟屋外头的姬谨行,都齐齐变了脸色。
姬谨行咬着牙,在她心里,他会是因那等末枝细节的小事,就会厌了她的人吗?
纵然知道方菡娘是在开玩笑,姬谨行心里头真是火烧火燎一般,真真恨不得冲下去好生将那小姑娘拥在怀里,告诉她,他绝不会厌了她,无论任何事。
秋珠有些慌张的声音在屋里头响了起来:“哎呦我的姑娘,您可真是一点忌讳都不顾啊!您这般好,谨王殿下,谨王殿下绝对不会厌了你的。”
一旁的方芝娘声音细细柔柔的,也在那非常笃定道:“谨王殿下对大姐好的很呢,断断不会的。”方芝娘话音一转,又很是认真道,“不过大姐你也不要怕,若是谨王殿下真的那样,大姐尽管回家就是啦。我跟淮哥儿都会养大姐一辈子的!”
小姑娘这番认真的话,将方菡娘逗得差点笑倒在炕上。
她扔下绣活,喊着心肝肉,将方芝娘搂在怀里好一阵揉捏。
姬谨行面无表情的隐在树桠间,心里头默默的想,他似乎需要再好好的讨好一下妻妹,最起码不要让妻妹动不动说出要养他的小姑娘一辈子的这种话。
不过,方芝娘这一打岔,方菡娘倒是果真扔下了绣活,同方芝娘说笑起来。
秋珠欣慰的出了一口气,倒茶端点心去了。
姬谨行定定的看了好一会,不自觉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一点点笑意。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小定
方菡娘同姬谨行小定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因着是圣上赐婚,又是亲王成亲,小定的规格倒是高的很。
姬谨行来送小定礼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几乎把街道都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方明淮同旁人一样,分外好奇这小定礼到底送了什么,他索性直接换了身低调些的衣衫,混在人群里头,去先看了个够。
因着是亲王级别的亲事,这小定礼,同普通人家的自然也不一样。
一般人家在长辈面前互相交换个信物就够了,而姬谨行身后跟着的队伍,抬着一溜大箱子,上头放着各色琳琅满目的珍宝,像是玉石假山,珊瑚盆景一类放在谁家都是镇宅之宝的珍稀玩意,仿佛不要钱似的都摆在那打开的箱子里,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当然,最为瞩目的还是当首一对活雁。
那大雁被红绸捆住了脚,却依旧活蹦乱跳的叫着,精神的很。
方明淮睁大了眼睛看了那活雁半天,这才想起来跑回去跟姐姐们报信。
他气喘吁吁往芙蕖堂跑的时候,家里头的女性长辈都聚在芙蕖堂那边,等着谨王过来送小定礼。
方明淮年岁虽然小,但他一直早慧,又是个懂规矩的,当即端端正正的住了脚步,给各位长辈都一一行了礼。
平国公老夫人自打二房收养了阮念白以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也精神很多,今儿她由绿莺扶着手,精神矍铄的坐在芙蕖堂最上头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方明淮,待方明淮礼数周到的跟各人都行礼后,这才朝方明淮招手:“乖,外祖母的心肝淮哥儿,快来外祖母这儿。”
“哎,外祖母!”方明淮脆生生的应了,跑到平国公老夫人的下首去坐着。
平国公老夫人看着俊秀聪慧的外孙,怎么看怎么爱,她忍不住逗方明淮说话:“方才跑出去看你以后的姐夫去了?就这么沉不住气啊。”
方菡娘坐在一旁,脸微微红了些,忍不住看了方明淮一眼。
方明淮嘿嘿笑了两声,倒也不害羞,声音脆生生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分外招人喜欢:“外祖母,我刚才偷溜出去看谨王殿下了。他的队伍快到咱们府上门口了……队伍可真是气派呀!有一对活的大雁,我还是头一次见呢!……到时候养在咱们后花园里头去吧!”
方明淮再怎么早慧也只是个孩子,说着说着话题就偏到了养大雁上头。
平国公老夫人一双眸子亮了亮,含笑看了一眼方菡娘。
大雁,是有爱情忠贞意义的吉祥物,往常成亲的,哪怕是送一对死的,也算是很稀奇了。
秋二奶奶忍不住赞道:“老祖宗,您听听,一对活的大雁!谨王殿下对咱们家菡娘这心思,算是‘昭然若揭’了!”
这句俏皮话惹得平国公老夫人笑弯了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虽然嗔了一句秋二奶奶,但平国公老夫人话里头却没有半分责怪秋二奶奶的意思。
秋二奶奶说的这话,虽然戏谑了些,但却是说到了她心坎里去。
安平翁主在一旁笑道:“这个季节,大雁本来就是稀罕物,谨王爷那儿却抓了一对送过来。怕是今儿过去,咱们家菡娘就要成为全京城的小姑娘都要羡慕的对象了。”
大家善意的笑了起来。
方菡娘的脸色红红的,眼睛却晶晶亮。
方明淮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他方才在外头偷看到的情景,惹得一家人都笑声不断。
阮念白窝在安二夫人的怀里,一双眸子好奇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安二夫人神色安然,摸了摸阮念白的头。
她在屋子里头待的太久了,这样的喜事,让念白沾一沾喜气,也是极好的事。
在这般欢声笑语里头,很快就有人来通报,姬谨行小定的队伍已经到了二门垂花门那,国公爷跟几位少爷亲自陪着姬谨行往这边来。
方菡娘突然就紧张起来。
方芝娘在方菡娘身边,捏了捏方菡娘的手,朝着大姐眨了眨眼睛:“大姐,你在害怕吗?”
方菡娘愣了愣, 倒是也没有否认,长长的呼了口气:“倒没有害怕,就是紧张的很……”
方芝娘小声道:“大姐,别紧张呀,我跟淮哥儿永远都会在你身后的。”
方菡娘心里一暖,摸了摸方芝娘的头。
小定礼倒是成的很快,因着长辈在场,姬谨行哪怕再想将方菡娘抱在怀里头,也忍住了。
他这边请的长辈是姬家德高望重的一位老王妃,她一生幸福美满,先后有三子二女,是京城公认的全福之人。
由这位老王妃亲自将一枚羊脂玉的簪子,别到了方菡娘的发间。
方菡娘大大方方的朝老王妃道了谢。
姬谨行紧紧的盯着方菡娘发间的那枚簪子,见它在如瀑的乌发间像是一朵别致的花,忍不住脸上终是微微带了一丝笑意。
向来冷面的谨王竟然也有笑意,旁人看着都有些发呆了。
方菡娘抬首,同姬谨行定定的相望,粲然一笑,犹如百花齐放。
……
小定礼过去后,方菡娘算是皇家承认的半个媳妇了。
也因此,她同姬谨行正式成亲的日子也提上了议程。
因着小定礼就在年后不久,路上冰雪未融,方长庚这个做人亲爹的,并没有来得及赶上。方长庚心里头多少有些难受,三个儿女长这么大,他几乎没出过什么力。这份难受很快就体现在了他给方菡娘准备的嫁妆上头。
不少嫁妆源源不断的送进京城。
再加上平国公府准备的嫁妆,方菡娘怕是出嫁的时候,会来一场十里红妆。
这日头,方菡娘正在那将方长庚送来的嫁妆清点入库,就见着外头有人传话,说有人约她望江楼一见。
方菡娘愣了愣,问及来人姓名时,对方只说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想要真心实意的贺她成亲。
方菡娘微微的扬了扬眉,淡声道:“哦,我的故人多的很,若是一一这般见下来,怕是成亲都见不完。”遂打发了来人回去,干脆利落的回了两个字,“不见。”
对方大概没想到方菡娘这般决绝,愣忡过后,却又派了人过来,这次倒是没有玩虚的那一套,直白的很,直接告诉方菡娘,想要见她的人,是林浩帆。
方菡娘这才重视起来。
林浩帆的身份,说起来,等她嫁到姬谨行那边去后,这就是她的大外甥。
林浩帆是要规规矩矩的喊她一声舅母的。
可是从前林浩帆对她的那些纠缠,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尴尬又难堪。
方菡娘却是不想等成了亲还要有这种尴尬的关系,她想了想,林浩帆若是真心想开了,同他说清楚,双方就是普普通通的亲戚关系,倒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般想着,方菡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也没带秋珠,轻车简从的去了林浩帆定下的酒楼。
只是这林浩帆却怪的很,方菡娘到了那酒楼包厢时,没有见到任何人,只见到有张字条,上头写着换了个地点。
方菡娘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是林浩帆的字,只是那地方稍微有些偏。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方菡娘微微蹙了蹙眉。
不过她略微一想,眼下都已经到了过小定的地步了,林浩帆就是再想搞鬼,怕是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她扬了扬眉,她倒要看看,这个林浩帆玩的是什么把戏。
方菡娘又去了林浩帆更改地点的那个地方。
这次在包厢里倒是见到了林浩帆。
林浩帆的面前,已经摆了不少的酒坛,垒的极高。
方菡娘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酒味差点将她整个人都熏了出去。
方菡娘微微愣了愣,遂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林浩帆,你这是搞什么?”
林浩帆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盯了方菡娘一会儿,黯然的笑了几声:“方菡……不,我现在该叫你,小舅母了?”
方菡娘不动声色的绕过那些酒坛子,冷冷道:“叫什么叫,我现在还没成亲,你莫要让人留下口舌。”
方菡娘挑了个离林浩帆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林浩帆有些忧伤的看着方菡娘。
方菡娘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实在有些忍受不了林浩帆那等忧伤的眼神了,猛的一拍桌子,沉声道:“林浩帆,我今儿过来,是看在谨王殿下是你舅舅的份上,不想让你们亲戚间难做,这才过来的。你这般仿佛我把你抛弃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浩帆大概是喝多了,眼神有些迷离,并没有因着方菡娘这毫不客气的问话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他眼神迷离的上下打量着方菡娘,声音忧伤:“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先遇见个鬼!
方菡娘冷冷道:“林公子自重,我同谨王殿下几年前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