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门外果然想起来云泽的声音。
“额娘,我回来了。”
“怎么大呼小叫,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做人要稳重,怎么可以毛毛躁躁的。”另一个男声随后响起。
门帘掀开,进来的正是一早去东府祭祖的董鄂七十父子。
纳喇氏迎了上去:“老爷,可是要先梳洗一下。”见他点头,便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又对云泽道:“你也是的,这么大了,像个毛猴一样。也不怕被你妹妹笑话,还不快去换身衣衫。”
云泽看向妹妹,见果然在偷笑,想想也觉得不好意思,借口去梳洗,溜了出去。
纳喇氏见两父子都去梳洗了,就吩咐钟嬷嬷,晚膳摆在堂屋大厅。又交代了些琐事,让一些奴仆分几轮休息,也算过年。
年夜饭摆在了堂屋,丫鬟们接二连三的上菜,没多久,一张鸡翅木海棠桌就被摆的满满的。口蘑肥鸡汤;三鲜鸭子;五绺鸡丝,驴肉炖白菜,炸春卷,熏肘花小肚,片皮乳猪,菌菇汤……总共有热菜八样,冷菜八样,甜点饽饽四样。
董鄂七十坐了正首,纳喇氏坐在左手边,随后坐着的是芸兮。正对芸兮的是芸兰,右手边第一张的就让云泽坐了。
秋姨娘站在一旁,搔首弄姿,希望引起董鄂七十注意。
纳喇氏见了,开口:“老爷,大过年的可是让秋姨娘坐下吃。她站着,小辈们也吃的不安生。”
七十看了眼儿女,又看了眼秋姨娘,皱眉道:“又不是正经长辈,一个姨娘而已,哪里会吃不安生,你们好好吃就是了。”
芸兰脸色一白,云泽和芸兮对视一眼,低头装傻。秋姨娘脸色变了几变,站在一旁潸然泪下。
纳喇氏举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老爷尝尝,这可是姐儿她舅舅家前几日送来的,说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不过统共也就那么一俩壶,得省着点喝。”
七十忙端着酒杯喝了几口,果然清香纯正、绵甜味长。又自个儿重新倒了酒,想了一下说道:“叫人在旁边重新开一桌,让秋姨娘去坐那吃吧。”
纳喇氏点头。
很快,就有下人抬了一张小方桌置于一角。又有丫鬟端了几色菜肴放在桌上,请了秋姨娘去坐。
见秋姨娘下去了,芸兮才开口:“哥哥,今天和阿玛去祭祖好玩吗?”
云泽飞快的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没有不满,才得意的说道:“好玩,我也是第一次去呢。祭祖的时候有好多叔伯兄弟在,见到了云飞和云成俩位哥哥。晌午吃饭的时候,还碰见芸蕊堂姐了。”
纳喇氏皱眉:“你在哪里看到你堂姐的。老爷,难道东府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哪里让大家小姐随便见外男的,祭祖的时候人可是很多。”
董鄂七十摇头:“当时我并没有看到,都是来祭祖的人,也不会夹杂着姑娘的。”
“你是在哪里看到你芸蕊堂姐的。”纳喇氏询问。
云泽马上回答:“不是在外院看到的,是云成堂哥带了我去园子里玩,这才碰到堂姐的。想来除了我们堂兄弟,也没有别人看见了。”
芸兰插嘴道:“看见有什么关系,都是亲戚。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我们旗人又不是像汉人那样。”
董鄂七十瞪了芸兰一眼,侧身嘱咐纳喇氏:“过了年后,就把芸兰的规矩抓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看起来倒没有妹妹懂事规矩。”
纳喇氏笑着应了:“老爷也说那是过了年后的事情,今个除夕过年过节的。也别去讲那些事情,没看到他们兄妹三个都不讲话了吗?咱家的孩子大规矩上都是不错的,那些规矩教养什么的,明个再说不迟。。”又转头对着云泽三兄妹吩咐道:“先吃饭,晚上再好好过除夕。只是也不许睡太迟,也不能熬夜。你们小也不需要守岁,今儿就早点睡,明日还要去东府给老太太拜年呢。”
兄妹三人飞快的应了声。匆匆吃完,云泽借口带着芸兰芸兮去看烟火,离开堂屋。
正文 第六章 东府(一)
第二日,清晨。
青书拿出新置的粉红色团花和姜黄色蝶上飞图案的裙衫:“柳衣阁把太太给姑娘做的衣衫送来了,姑娘想穿哪件?”
芸兮虽然想穿姜黄色的,免得去了东府一堆红色的衣衫混杂在一起。不过还是指这粉红色团花样式的裙衫:“就这个吧。”去东府做客,还是别穿出挑的姜黄色。
翠珠拿了梳子,高兴地对着芸兮的头发比划:“姑娘这么大,都还没有正经梳过发式,今天我给姑娘梳个漂亮的。这还是前几天才刚从墨书姐姐那学来的。”
芸兮看着铜镜里肉嘟嘟的娃娃脸,摇头:“不用,简单些就好了,直接给我抓个包包头,然后拿一根同色系的丝带系上就行了。”不想招人注意,都决定穿粉色了,又何必在发式上计较呢。芸兮伸手拿出了之前佩戴过的烧蓝掐丝富贵平安锁戴上。
青书打量了一下:“这点蓝色衬这粉色衣裙倒也好看,不过太太也有送来了其他首饰,说是给姑娘出门戴的,姑娘要不要换个戴戴。”
芸兮直接否决:“免了吧,才因为戴了这个锁,让额娘送出去一只鎏金镯子。我再戴着别的出去,还能不被人惦念上吗?何况这个锁片也好看,东府那边也没有见我戴过啊。今儿个就戴这个吧。”待翠珠梳好头,便起身,准备去正房给父母磕头拜年。
到了正屋,董鄂七十和纳喇氏已经端坐在上首。
面前置了个席子,想来是磕头用的
哥哥云泽正从纳喇氏手里接过一个厚实的荷包,美滋滋得走到一边。芸兰也早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今天倒是起得早,看来也是请过安了。
芸兮上前跪在席子上,两手扶地;头挨地,然后起身,这样重复三下,才请安说了吉祥话。
董鄂七十笑着点头,而纳喇氏早就一把搂过芸兮,抱着说心肝宝贝。
芸兮被抱的紧紧的,想着都磕头了,阿玛和额娘怎么能没有表示,忙不迭的伸出小手:“额娘,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旁的钟嬷嬷忙笑着递上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纳喇氏接过荷包递给女儿:“你这个小财迷,难道磕头就为了红包啊,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偏学了这么一句话。”想想又大笑起来:“老爷,刚才姐儿可是磕头拜年了,你的红包呢。”
董鄂七十楞了一下,随即从身上摸出一块吉祥如意玉牌递给了芸兮:“阿玛不为别的,倒是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都能吉祥如意,一番顺遂。”
云泽笑着说:“阿玛就只给了妹妹啊。”
董鄂七十没好气的说:“原来是还有两块的:一块三羊开泰图案的,是要给芸兰的;至于另一块鱼跃龙门的,阿玛倒是要重新好好想想,给不给你了。”
云泽不以为意,只伸出手:“阿玛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会不给我呢。”
七十哑然,只得又从腰上摸出两块玉牌。
“拿去戴吧,阿玛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像这玉牌上的寓意一样。”
“谢谢阿玛”,云泽上前接过,小心的收好自己的那块,又把另一块递给了芸兰。
钟嬷嬷随即转身下人摆了早膳。
待饭毕,一行人四辆马车,准备去东府拜年。
纳喇氏带了芸兰芸兮两姐妹坐在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坐了钟嬷嬷、墨书,青书和芸兰的丫鬟春寒四个人,剩余仆妇坐了第三辆,第四辆则是又装了些拜年礼。马车外,董鄂七十则带着云泽在一侧骑马,若干小厮和护卫也在一边跟随。
芸兮第一次上街,心情雀跃,趁纳喇氏没注意偷偷地撩开车帘一角,想看看马车外面的街道。芸兰看到,马上用力拍掉芸兮的手,高声嚷道:“你做什么啊,怎么可以掀车帘子,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掀了帘子出去看呢。前几天,阿玛不是还说你比我规矩懂事吗,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芸兮恨不得扑上去踢芸兰一脚,好不容易有机会看一看清朝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偏被芸兰这样破坏掉,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机会出门,也不带这样打击报复的。想来现在纳喇氏听到芸兰这么一通嚷叫,铁定不会再准自己偷看了。
而另一边,纳喇氏本来还好的心情,被庶女这样当面言语顶撞,顿时觉得很不愉快。之前在府里,也只当她耍耍嘴皮子,自己做人嫡母懒得计较。哪知现在出了府,还不懂分寸,讲话这样不分场合地点。虽然还在马车里,但是毕竟也在大街上,这样大声嚷嚷,坏的可是董鄂府的脸面。
“姐儿,平时在府里怎么撒泼耍闹,额娘都不管你,堂堂董鄂府嫡女,如果连在府里肆意玩乐的权利都没有,那也算不上是满人大家的女儿了。在府里,阿玛额娘哥哥都宠着你,有些东西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也是懒得理会,所以你玩闹都无所谓。但是一旦出了咱们府宅,该有的礼仪风度你都要给我表现出来,别以为现在年小这些就都可以忽视。还有你,芸兰,平日在府里你的言行,额娘不做评价。但是如今出了府,该收敛的性子给我收好,在马车上就大声嚷嚷,传出去对你的风评也不好。这次就先不做计较,等下去了东府如果还不分轻重,后果可要自己担着。想来你的阿玛也不会有意见。”纳喇氏想到等一下要去东府,觉得还是先和姐儿讲一下,至于芸兰,刚才那么大声的嚷嚷,在马车外骑马的董鄂七十应该也能够听到一二了。
芸兮看着纳喇氏不悦的脸色,倒是赶忙乖巧的点头。想来刚才纳喇氏的话也不是针对自己,只是借着自己训斥一下芸兰。不是一直强调嫡女嘛,想来那番话是想让芸兰看清自己庶女的身份罢了。那芸兰估计也是听出话中意思了,整个人面红耳赤,眼里还夹杂着点恨意。
芸兮倒是不会有多大同情心,身份这些怎么也不会改变。更何况,以纳喇氏的性子,如果芸兰安分懂事的话,想来也不会这样被训斥。芸兮既然能够坦然的接受了下人的伺候,自然也不会多是的去想这人人平等的字眼。就算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人也是三六九等分得一清二楚。
正想着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难道是到了,正准备起身下车,抬头看到纳喇氏依然端坐在车上。芸兮只好又坐了回去。
没多久,马车又动了起来。
“太太,马车现在要进府了,等一下就到内院了。”马车外响起了小厮千岩的声音,应该是云泽让人过来说一声的。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大概半盏茶后,终于停了下来。
等了一下,车帘子被撩起,映入眼前的是一位穿着绫缎大约三十来岁的仆妇。看她的穿着,想来这人在东府还是颇有地位的。
纳喇氏看着来人笑道:“怎么倒是你出来了,”又转头对芸兮姐妹说:“这个是你大伯娘眼前的第一得意人,你们就叫刘嬷嬷吧。”
芸兰倒是认识的,热情的喊着:“原来是刘嬷嬷来接啊,怎么还让您掀帘子啊,这种小事怎么不让丫鬟来做啊。”
纳喇氏听了话,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芸兮则是因为之前身体病弱从未出府,如今倒是第一次见,也就只是笑笑:“原来是刘嬷嬷啊。嬷嬷好。”
刘嬷嬷满脸笑容的对芸兮说:“想来这就是兮姐儿了吧,奴婢一早听大太太说你要来。可就求了大太太让奴婢来这二门做接引。姐儿倒是长得不单单是可爱,尽管年小瞧这气度,和我们府里的大姑娘比起来也不算差啊。”
纳喇氏扶着刘嬷嬷的手,下了马车:“姐儿还小着呢,不值这样夸这。府上的芸蕊倒的确是个好的,我们姐儿还是爱玩的时候。”
芸兮跟着芸兰下了车,发现马车停在一扇垂花门前,想来着就是二门了。阿玛和哥哥已经不在附近,应该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青书和春寒也下了车,走到姑娘身边。
钟嬷嬷上前扶过纳喇氏,墨书靠后半步跟着。
刘嬷嬷就在前面指引,一群人缓缓地走过垂花门,往正房走去。这东府看着华丽宽敞,在古代,更甚至是在天子脚下的城市,有这么大的府邸的应该是非常难得的。自家的宅子,也只是一处三进的屋子。想来这个大伯,董鄂彭春,倒不愧是历史上被康熙倚重,称之为国家“干城之选”的人物。
进了垂花门,在院子正中间有一条铺着的石子路,石子路的尽头就是正屋了。院子的四角各种了一棵代表长寿的椿树,整个院子非常大。左右两侧则是抄手回廊,时不时的有几个小丫鬟在里面穿过,倒是让这园子多了点热闹的气息。
芸兮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府邸,只小心翼翼跟着纳喇氏,偶尔哪里瞄上几眼,也生怕被人看到。抬头看到纳喇氏的神色有点严肃,芸兮对要去见的老太太倒是好奇起来。平日见到纳喇氏最多的就是一脸温和的样子,神色也总是淡淡的,如今难得看到现在肃穆的样子。
芸兮往纳喇氏身边走了两步,小手拉住纳喇氏,抬头唤道:“额娘。”
纳喇氏微怔,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笑了笑,神色顿时缓和下来。紧了紧握着的小手,轻声道:“姐儿,我们要去给老太太拜年,等一下记得要请安。”
前面的刘嬷嬷听到声音,回头笑道:“姐儿,莫要紧张,老太太最是慈善的人,又喜爱孩子。府里大姑娘可是很受老太太的宠爱的,想来姐儿也定会让老太太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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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东府(二)
一行人进了屋,右拐走进了西罩间。
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撩起帘子。
只见眼前不过二十多平方米的屋子,也布置的古朴、优雅。正对的墙壁上摆放了一铺可坐可卧的高低炕,炕上铺着殷红毡条,上面放了一对攒金丝弹花的引枕。靠右侧位置的墙边则立了一排博古架,上面摆着几样玉器和陶瓷。而左手边则放了几张黑漆描金团花靠背椅,坐在靠炕边第一张背椅上的女人,三十来岁,螓首蛾眉,明眸善睐。又有一穿着紫色暗纹绸缎服饰的老太太坐在正前方炕上,只见她额头上戴了一只嵌着蓝宝石的抹额,看着倒像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奶奶。
刘嬷嬷先一步走到老太太身边,笑着说道:“老太太,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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