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说:“我当然知道这对你的胎儿有利,可是,不麻醉你怎么受得了……”
郭英恳切地说:“大夫,……我怀里这个孩子的健康直接影响着我七岁的儿子,一条命连着另一条命呢,我这当妈的,两个孩子的小命都在我肩上挑着呢!不能有闪失啊,你也做母亲,这种心情只有你能体会,帮个忙,好吗?”
郭英的眼神充满了哀求,让麻醉师不知所措。
郭英说:“万一杨大夫知道了,我会为你说清楚一切……”
麻醉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英说:“那就帮帮我,我没有更多的地方能帮上我的孩子了……”
麻醉师被感动了,这时,杨大夫走了进来说:“怎么样?”
麻醉师收起工具说:“好了。”
杨大夫问郭英:“你怎么样?”
郭英笑笑说:“挺好。”
杨大夫说:“那我们就开始?”
郭英点点头。
第十八章 要命的国库券取血成功
众人拥在手术室门口。一个医生从里出来,说:“你们别挡在这儿,进进出出的,边上有椅子。”
郭青说:“医生,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医生说:“几个小时吧。”
医生说完要走,龚雷一把拉住他追问:“到底几个小时?”
医生脸上显出不悦的神色。郭青说:“对不起,我们心里都急,你可以想像,一分一秒我们都是数着过的,医生……”
医生说:“再急也得麻醉也得消毒也得按程序来,你们说得多长时间?”
龚雷上前一步说:“你怎么一点不理解家属的心情!”
杨大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众人又拥上前说:“杨大夫!”
杨大夫看着他们,笑笑,说:“你们别着急。这次是专家共同会诊,技术上肯定是有保障的,手术过程是这样我们专门特制了一根刺针,这根刺针呢通过超音波的监测要找着胎儿脐带上细若游丝的那根血管,再通过这根血管取出六毫升脐血来。手术虽然不大,但难度可想而知,需要时间。取出血后,通过验证,就可以确知这个胎儿和她哥哥的血型是否相配了。”
秦大庆说:“杨医生,拜托了。”
杨大夫说:“医生在这个时候是被动的,结果怎么样,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秦大庆说:“我是说郭英,请一定先确保她的安全。”
郭青一震,看着秦大庆。
杨大夫握住秦大庆的手说:“老熟人了不说这些了,那是一定的!”又扭脸对大家,“从取血到鉴定,整个过程可能需要5个小时。请大家都不要着急。”
秦大庆看看墙上的钟表说:“现在是上午10点,也就是说要到下午3点。”
杨说:“但愿顺利一些,3点多不是还有一场球赛吗,这些专家里可是有球迷,都还想看3点半的半决赛呢。”
龚雷笑了,秦大庆却没有表情。
此刻,时钟正指向10点零5分。
秦大庆蹲在手术室门口,关切地盯着那扇护士们进进出出的门。每当有人进出,他就警觉地站起来。龚雷取出一盒烟,想要过去,却被郭青一把夺了回来,龚雷无奈地看着她。
郭青说:“什么时候你也藏根烟啊?”
龚雷说:“那天跟人事部去打交道……我觉得,郭青,他还是爱你姐的。”
郭青说:“你说什么呢?”
龚雷说:“我说的是你姐夫……秦大庆。”
郭青说:“爱?爱能那么绝情的把我姐抛弃了,把他自己的亲生骨肉抛弃了?在你的理解里,抛弃就叫爱吗?”
龚雷说:“行了,这个话题我们不再讨论,我只是凭直觉,你看他盯着那扇门的神态,我可以肯定,这儿没人超过他对你姐的关注。”
郭青说:“我,你都不是吗?”
龚雷说:“当然。”
郭青说:“呸!”
龚雷说:“谁也不可能像他那样,不可能,只有他跟你姐姐他们这种关系是别人不能代替的,你作为妹妹,多多的小姨,除了关心这件事,还有什么?他们不一样,两个生命都是他们共同创造的,两个小生命现在都面临最大的命运挑战,这种时候,谁的压力能胜过当父母的?介蒂这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面对共同的孩子他们心心相应!”
郭青不服气地看着龚雷说:“你觉得,这对罗建凡公平吗?”
龚雷说:“你觉得什么事都有公平吗?你知道无奈这个词的真正涵义吗?”
郭青说:“荒唐。”
龚雷说:“一点也不荒唐。比如我们的关系,我就想过分手……”
郭青惊讶地看着龚雷说:“什么时候?”
龚雷说:“就是刚才,我改主意了。我意识到了我能体会你姐和你姐夫此时此刻的心情。毕业分配方案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想你跟我到小县城去,一辈子为我们家还债,我就想,也许我父亲说的是有道理的……”
郭青恨恨地看着龚雷说:“你真的要跟大款的女儿去结婚?”
龚雷说:“那是最便捷的一条路,也是最无奈的。”
郭青早已两眼含泪。
龚雷解释说:“我们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否则……我干吗要跟你说?“请你让我把话说完,郭青,人生里头,无奈中还有真情……也还有尊严……”
墙上的时钟的指针慢慢地向前移动,每走一格都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手术台上,众医生也是大汗淋漓。护士小朱不停地给他们擦着汗。
郭英的疼痛已坚持到了极限,麻醉师给她擦着汗,心事沉重地看着众大夫,看着手术的进展;杨大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实施手术的那位医生。医生沉重地摇摇头。杨大夫知道由于胎儿脐血管太细,穿剌没有成功。
监视室内,屏幕前的众专家也十分紧张。杨大夫示意再来一次。那位医生点了点头。消毒后的手术工具再次呈了上来。麻醉师却再次紧张起来,用询问的眼睛看着郭英。郭英故作放松地缓口气,闭上了眼睛。
刺针再次扎入。
那一霎,郭英一把抓住身边的麻醉师。郭英的嘴角一道血液流出。
杨大夫突然明白了,对麻醉师怒道:“肖医生!”
郭英急喘着气说:“杨大夫,这不关肖医生,是我自己……”说着晕了过去。
麻醉师惊叫:“郭英!”
手术医生同样惊叫道:“杨大夫!”
杨大夫盯着他。
手术医生撕下口罩,欣喜地说:“成功了!”
杨大夫说:“好,适量提取。”
“没问题!”
随着手术医生的话音,一股鲜血沿着那根细细的白色塑料管,快速涌出。
杨大夫果断地说:“立即抢救,迅速采血!”
抢救用的设备立即调动着位置,众医生位置也立即重组。
从郭英身体里流出的脐血在一个半透明容器里越积越满。
手术室门口,红色警示灯急骤地闪动着,秦大庆等人从座上弹起,慌张地贴在那扇门上。
郭青紧张地脱口叫道:“姐!姐……你可得挺住啊!”
手术台上,手术医生取下一罐针汁血样,慎重地交给一护士小朱。护士小朱双手接过,高高举起,迅速出门。
门外,众人迎着小朱急问:“怎么样?”
护士小朱边急走边说:“取血成功了,快让开。”
秦大庆说:“郭英怎么样?”
郭青说:“我姐到底怎么样?”
门又开了,杨大夫走出,摘下口罩,说:“郭英醒了!郭英没事!”
第十八章 要命的国库券手术后回家
郭青和龚雷奔入手术室。
秦大庆却僵在那儿。
杨大夫看着秦大庆,慨叹地说:“郭英为了孩子连麻醉都没让用……”
秦大庆声音失真地说:“我想到了,她肯定会这么做的,她这人就这毛病……杨大夫,你说比起她,我是个什么玩意儿!……”
郭青抓住手术台上的郭英的手。醒来的郭英虚弱地问妹妹:“……采血采成了吗?……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郭青难过地说:“姐,血样刚取走,你都好吗?不管怎么样,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也是最了不起的姐姐!”
郭英无力地说:“别说傻话了。小龚,你也来了……你家里都好吗?”
龚雷点点头。
郭英问郭青:“……你姐夫呢?”
郭青说:“我没有姐夫!”
郭英说:“别让他太担心了。”
郭青说:“你还挺为他着想的。”
郭英无力地说:“你说没有姐夫,他不是多多的父亲还能是谁?刚才呀……我以为就这么睡去再也醒不来了,这个时候我想了,如果我真不在了,多多最能依靠的人还能是谁呢?我真想向他拜托一声啊!”
郭青说:“多多还有小姨呢,还有外婆呢。”
郭英说:“对多多来说,那是……不一样的爱。”
郭青说:“这么说你原谅他了?这又是为了多多吗?”
郭英说:“有些事实……它是改变不了的,什么叫无奈?有一天你自己当了母亲经历了这些就懂了。你也别太呛着他了,……我算是刚才又死过一回的人了,我知道人活着……谁都不容易!”
郭青说:“姐你歇一会儿,你别说了……”
郭英看着远处。秦大庆就站在门口,站在她的视线里。
匆匆赶来的秦母、蒋平平和秦大林,老远就看见了刚走出监视室的杨大夫。蒋平平嚷道:“坏了坏了。”
秦母说:“你看出什么了?”
蒋平平说:“又是那个倒霉医生,嘴比我还臭,一定没好话!”
不知哪间屋里传出足球赛的转播声。足球已近尾声,正在点球大战。电视里,足球观众的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秦大林看到,杨大夫向郭英和秦大庆走了过来。
杨医生正色说:“我知道你们老是怕见到我,一次次的,就没有过一个好消息……哟,球赛都完了,都点球决赛了!”
秦大庆和郭英着急地问:“杨大夫,怎么样?”
杨大夫挤出几丝少有的笑容:“我呀,老告诉你们坏消息,我自己都怕见你们了……”说着连打三个喷嚏,“成心不让我说话是不是。”掏出手帕擦了半天鼻涕,等得郭英和秦大庆眼睛都直了,才接着说,“的确,我每次告诉你们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自个都不敢跟你们说什么了,这次,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个好消息!”杨大夫收起刚才的故弄玄虚,喜形于色地说:“郭英怀的胎儿的配型与她哥哥秦多多的配型六个配点一致,几乎是十分理想。也就是说多多有救了!”
郭英转过脸去,身子剧烈地抽动着,哭了。
郭青劝慰着姐姐。
秦大庆说:“你就让你姐哭吧,让她把心里的一切都哭出来。”
郭英真的失声痛哭了。
蒋平平及时赶到,颓丧地指着杨大夫的背影说:“我就知道,姓杨的这个大嘴佬说不出好话来,妹子别难过,一石头砸不死一树鸟,想开些,刮宫坠胎的不怕,咱趁着心劲儿从头再来!”
秦大林打断他,高兴地说:“你这狗眼瞎眼烂核桃眼,看还看不出来吗?”
秦母说:“老头子啊,老天有眼啊……”
秦大林对郭青说:“还不快给你妈去个电话。”
蒋平平这才反应过来:“喔就是。青子你说话策略着点,都是老人,别高兴的铩不住闸背过气儿去。”又扭脸对郭英,“弟妹,我早就说过了,咱老秦家世代忠良,除了秦桧没坏人,哪能绝了后呢?”
秦大林说:“你这张乌鸦嘴说好话也比骂人难听。”
众人忍不住笑了。
郭青对龚雷说:“你快去打个车,送我姐回家。”
蒋平平说:“都别动,什么这车哪车,都不如我的板儿车平稳,瞧着不中看,用着真舒服,我这次要为弟妹保驾护航,亲自驾车……”
龚雷在向旁人借电话:“师傅能借电话使使吗,报个喜事!”
早被这一幕感染的旁人忙递过手机,郭英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拨起来。
秦母说:“都上我家,我要杀只高冠红毛大公鸡。”
秦大林说:“那就别在这儿耗着了,人家还以为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呢!瞧我说的什么,炭窑子里伸不出白大腿来,都是蒋平平传染的!”
众人开心地笑了,纷纷出了医院廊道……
众人来到医院门口。
蒋平平飞快地把三轮车推来,解开车上的被子,对过来的众人说:“看见没有,我蒋平平就是心细,我这人什么事都是想在前头,看见了吧,干净被褥都铺好了,弟妹你就快上车吧。”
秦大庆扶郭英上车。蒋平平说着慢点慢点,别磕着碰着之类的话。秦大庆和秦大林扶着郭英也叮嘱小心……
秦大林说:“还是我来吧,这可是一家子的人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