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说完便不看她一眼地搭着宫女的手臂离开了,另个宫女过来说道:「娘娘这边请。」
她被引到了剔红福寿案边,案上搁着十本经书,宫女已俐落的摆好了笔墨纸砚。
她在淩翠宫闲来无事已练好了字,且练得与原主极像,抄经书倒难不倒她,但凳子呢?怎麽不见凳子?
小宫女开口了,「娘娘,太後的懿旨是让娘娘站着抄经书方显诚意。」
她懂了,方才已跪了那麽久,现在又让她站在这檀香缭绕、连个炭盆都没烧的室内抄十本经书,加上那佛经上的字全是簪花小楷,不但费眼力也费体力精神,抄完怕是她腹中胎儿也掉了。
哈,幸亏她肚子里什麽也没有,太後的诡计不能得逞,却让她看出了太後的心急。
她爹已经交出了兵权,骏亲王也领兵出征了,封腾在武举中钦点了武状元淩宗廷,封爲校尉,要他放手去做,选拔一批出色的武将,非常公开地在培养自己人。
或许因爲种种因素,宋太後才会急着设计她的龙胎,生怕她真的安然生下皇子,到时会是对宋芊仪的一大威胁。
而能坐上太後这个位置,自然不会那麽笨,在她饮食里下毒或在她日常用品里下迷香,若只是让她抄抄佛经,她孩子就掉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身子弱。
她什麽也没说地开始抄起了经书,小宫女似乎很满意她没纠缠在凳子一事上头。「奴婢在门外伺候着,娘娘若有什麽需要便唤奴婢一声。」
意思就是,她在门外看着,别想偷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午膳时间过了,慈宁宫里一片静悄悄的,也不见有人来摆膳桌,又过了一个时辰,依然没人来搭理她,她死心了,既然想害她掉孩子又怎麽会让她歇上一歇补充体力。
摸摸酸疼的双腿,忍着饿继续抄经书,但昨夜本就因胡思乱想没睡好的她,此刻疲惫不堪,已是双眼昏花,身子渐乏……
「皇上留步!太後有旨,皇上不可进去啊!」
外头传来纷遝的脚步声,让她精神爲之一振。
总算来了!
她让洪得恩去通知封腾,许是朝上有事耽搁了,他现在才来。
来了就好,总比没来好,她还真担心洪得恩见不着封腾,到时她可就要抄到天黑、抄到欲哭无泪了。
「皇后走吧!」封腾大步流星地来到,一把将她带离案边。
慈宁宫的大宫女惜玉跟几名宫女也随後匆匆来到,她连忙装作不肯走。「皇上请恕罪,臣妾在尽孝道,在爲太後抄写佛经祈福,还没抄完之前,臣妾说什麽也不能离开。」
封腾一个淩厉的眼神看向她。「皇后忘了自己身怀龙嗣吗?皇子若有个什麽闪失,皇后担得起吗?」
她哎呀一声不敢坚持。「是臣妾大意了,皇上请降罪。」
封腾牢牢扶住她的肩,口气森冷地对惜玉道:「带路,朕要见太後!」
惜玉忙叫小宫女去通传,自己则躬身称是,诚惶诚恐的领路。
楼织宁双腿也实在无力了,她被封腾搂着走,一走出莲华室便见两列人马浩浩荡荡的跟上,不见内侍和宫女,全是御林军。
怎麽回事?封腾摆驾虽然也会有随侍护卫,但从没一次带如此多名过,何况他们不按规矩在殿外等,居然跟进了殿里,实在诡异。
一行人进了正殿,宋太後已得到消息在候着了,她端坐椅中,脸色不佳,又有些焦躁,见到封腾便先发制人地开口:「皇上这是做什麽?这里是什麽地方?竟然带着御林军闯进来放肆,是不把我这个皇太後放在眼里吗?」
封腾脸色沈下来。「朕也不多说了,万一皇后腹中的龙胎有什麽闪失,慈宁宫的人,朕一个也不饶!」
宋太後脸色一变,气急败坏的指着封腾说:「你在说什麽?你不饶谁?你倒是说说,慈宁宫的人也包括哀家在内吗?」
「指着朕直呼你,母后怕是犯胡涂了。」封腾面沈如水,冷冷地扬声道:「左右听着,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的保护太後,并传朕的旨意,太後年长体虚,即刻起在慈宁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若太後她老人家走出这宫门一步伤了身子,朕要你们全部掉脑袋!」
他话一说完,立於两旁的御林军便迅速散开,将慈宁宫给团团围住了,内侍宫女全人心惶惶的不知所措。
宋太後面无血色地跌坐椅中。
这是要将她软禁不成?她的人呢?
抱着一线希望望过去,熟悉的侍卫面孔都换人了,一个个都不是她认得的人。封腾换掉了慈宁宫的侍卫,这是什麽时候的事,她竟浑然不察?
除了换掉侍卫还换了什麽?
慈宁宫里还有她可以信任的人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封腾冷冰冰的神色令她不敢轻举妄动,怕他会制造一个太後暴毙身亡的事实来。
封腾见收到效果了,不再看面色如土的宋太後一眼。「摆驾凤仪宫!」
「遵旨。」何喜一躬身,随即扬声喊:「摆驾凤仪宫!」
封腾带着楼织宁回到凤仪宫,并传孟太医速速前来诊脉,风风火火的这麽一闹,才小半个下午,太後折腾皇后,意图谋害龙胎的流言顿时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封腾也不下旨要宫里人噤声,故意让流言满天飞。
「本宫这几日总是昏昏沈沈的想睡觉,吃东西也没什麽胃口,今日又受了不小折腾,恐怕是要好生静养才不会动了胎气吧?」楼织宁看着诊完脉的孟太医,有气无力地问。
「娘娘是需要好生静养。」孟太医答得流利。
她看着孟太医。「那麽,本宫最好是睡足了觉,如此才能静心养息,怡养性情,才能好好安胎,对吧,孟太医?」
孟太医不断点头称是。「安胎最上乘的法子便是卧床,娘娘最好每日睡足五个时辰,以安和气血。」
「本宫知道了,本宫一定会牢牢遵从孟太医的建议。」这孟太医虽老,但还真是孺子可教,心思又机敏,当即说出了她想听的话。
封腾好笑地看着她,从她眼眸流转之间就知道她的意图了。
她可真懒,爲了不想让嫔妃来问安还演了这麽一段。
他索性成全她,沈声道:「何喜,传朕的旨意,皇后怀着龙胎,要万分谨慎,不得劳神伤形,明日开始,各宫嫔妃不需来向皇后问安了,让皇后静心养胎,直到顺産爲止。」
见何喜领命而去,楼织宁马上对尚茵道:「本宫饿极了,也不必传膳了,就准备几样方便点心就行。」
尚茵手脚伶俐,没一会儿便端来八样她平素里最喜欢的点心,吹凉了呈上,用食盘搁在床上让她吃,复又忧心忡忡地说:「奴婢让司膳房炖了参汤,娘娘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你拿主意吧。」她狼呑虎咽了起来。
「皇后当真饿坏了。」封腾怕她吞太大口噎着,帮她把点心撕成小块,方便她往嘴里丢,这举动让他身後的内侍宫女都瞪大了眼。
他坐在床沿,背对着尚茵等人,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眼里笑意深浓,调侃地瞅着那吃相极差的女人,你这样像个皇后吗?
她用眼神回他,等你也饿着肚子站着抄佛经一天,看你还多有皇帝的吃相!
食物下肚,总算活过来了,疲累感也上来了,尚茵忙让小宫女撤了食盘。春儿道:「奴婢给娘娘捏捏腿吧!」
「不用了,本宫只想躺下,你们都退下吧,不必进来伺候了,本宫今日不用晚膳,不必来叫醒本宫。」
「是!」
内侍宫女二退下,寝殿里只剩他们两人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你这样软禁
太後行吗?会不会太轻举妄动了?」
「还不了解我吗?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做……你快躺下。」他扶着让她躺下,眸中有毫不掩饰的关切。「倒是你,抄了那麽久的见鬼佛经,没事吗?我在肃心殿和淩宗廷密谈,吩咐了不许人打扰,何喜也不知道你出了事,挡着不让洪得恩见我。」
她摇摇头。「我没事,反正我肚子里又没孩子,只是很饿而已,那宋太後也真歹毒,原主这副破身子,要是真有孕在身,被那麽折腾,肯定流産,这深宫实在太可怕了。」
「不是有我吗?」封腾握住了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宫里确实可怕,所以我正设法让它变得不可怕,变成一个我们可以安心自在生活下去的地方。」
皇帝这工作跟别的工作有所不同,即便退位了也不能同其他人一样告老还乡或四处游山玩水,一辈子待在宫里是不变的体制,他既改变不了这体制,就得设法改变结构。
许多大企业大家族都争産争位争得你死我活,其实回到最初的原点,若没有那二房、三房、四房,便就没那些衍生而来的纷争。
同理可证,争夺皇位、嫔妃争宠相斗,问题就在後宫嫔妃,没有了嫔妃,问题也会减少一大半,剩下的便是亲生手足相残的问题。
若他有三个儿子,他能教育得这三个儿子打从心里兄友弟恭,那麽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当然,重点在於他们这做父母的怎麽做,只要他们做的公平,孩子们就不会心理走样。
「真是佩服你,你怎麽能那麽坚定?」她瞅着他,神情有些担忧。「我好怕你会忽然穿回去,留我一个在这里面对这个机关算尽的深宫。」
封腾迎着她的视线,果断说道:「跟你说了平常没事别胡思乱想,想那些也没用,有时间就多看看摺子,我希望你能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她因爲他的「需要」而精神一振,人果然都是需要被依靠的。「不然,我们现在一起去肃心殿看摺子?」
或许是他突然之间软禁了太後,这时时变化、刻刻风起云涌的深宫让她很不安,她就想跟他黏在一起。
「这可不行。」他笑道:「你被太後唤去抄佛经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你暂时要待在宫里养胎,摺子我让何喜每日送来一些,你把宫女支开,自己在寝殿里看。」她一阵失望。「是啊,我得安胎,差点忘了。」她煞有其事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古代的女人也太勇敢了,没有産检,没有超音波,就这麽生下来,生下来才发现缺手断腿的怎麽办?」
文明世界的污染是多了点,但她还是怀念文明世间的便利。
「那些也别想,想了就不能过日子了。」知道她暂时还不能抛开未穿前的一切,他决定给她时间,不多强迫她了,只泛开一抹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骏亲王有捷报来了。」
「什麽?」她喜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吗?」
「上午才收到的消息,在朝上看梁国公那帮人脸都绿了,真是畅快。」封腾笑意深浓地说:「这证明了我的眼光没有错,他是领兵的人才,只是没被发掘出来。」
「你是怎麽跟骏亲王搭上的?」她兴致勃勃地问。
「什麽搭上?用词文雅些,你可是皇后。」封腾笑道:「他是原主的亲弟弟,自幼练武强身,性格豪爽不羁,一心想报效朝廷,原本就一直有意亲近原主,只是宋太後长年阻挡,原主忌惮宋太後,也没亲近自己弟弟的意思。
「我偶然在家宴上见到他,对他不卑不亢的谈吐留下了印象,几次从密道出去,潜入骏王府观察他的爲人,确认了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之後便进一步亲近他,而他对於我的亲近一开始很惊讶,随即很快的就对我释出了兄弟情,几次的密会深谈,我坦白告诉他,不想再受宋太後的掌控与梁国公的威胁,我对他谈国家大事,发现他与我有相同的想法,我们建立起了共识,我必须夺回皇帝的实权才能爲天下百姓做事。」
她眩惑地看着他。「你究竟是怎麽办到的,怎麽连皇帝也做得这麽好?是未穿前有读过《如何当个好皇帝》这类的书吗?」
「你这是夸我吗?」他大笑,将她揽进怀里,温存的顺着她乌亮的发,情潮瞬起。「不知道你家嗜血3038什麽都做得很好吗?」
「是哦!」她哼了哼,蓦地推开他。「能经常临幸不同嫔妃,真不是常人能办得到的,简直是种马的境界。」
不知道他是谁之前,她是会介意他跟别人滚床单,但知道那是皇帝的职责,她虽介意也只能郁闷的接受。
但现在,知道了他是谁之後,她就很不能接受他临幸嫔妃之事,可以玩不同的女人,这简直就是天下男人都想做的事……
「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吗?」他扳着她双肩,直直的看着她。「不是跟你说过我没临幸任何人,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低声说:「因爲不太可能,铁证如山……」她看过敬事房的档案,要怎麽说服自己他没有召嫔妃侍寝?
「我在原主的密室发现许多助兴的迷香与丹药,每种迷香丹药都详细记录了用法与效果,其中一种来自西凉的迷香会令人産生欢愉满足的幻觉。」
她听得心中一动,愕然的看着他。「难道……」
「没错。」他抿了抿唇。「我把迷香用在受召幸的嫔妃身上,不召幸旧嫔妃是因爲她们都伺候过原主,若迷香産生的欢愉记忆与她们伺候原主时不同,她们一定会怀疑,也由於不知那迷香令人産生欢愉的模式是否次次相同,因此召幸过的便不再召第二次,身爲皇帝,也不能不召幸嫔妃,否则会被怀疑有断袖之癖。」
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蓦地拉她入怀,脸对脸,近到只余一指距离。「你说说看,如此坐怀不乱,会不会被你怀疑我有问题?」
她忙摇头,摇得像波浪鼓。
他却不肯放过她,顺势将她压进床里,唇就贴到了她唇上。
他灼热的躯体轻轻压上了她,她立即心湖澎湃了。
他忽地放开她的唇,低头,微喘息着,情生意动地凝视着她,有些嘶哑地道:「给我!」
她心狂跳,血往脸上涌,满含羞赧的点了点头。
他狂喜地抱着她柔美身躯,顺手一挥,层层九华帐飘然阖上,将两人缠绵的身影掩於帐後,他亲解她罗裳,她娇弱的双手则顺他意的挂在他颈後,他转而勾缠她的舌,轻咬她唇瓣。
……
这份感情得来不易,未穿前,她没事不会主动向他告知自己不是有夫之妇,如果没有穿越,她可能永远都不得而知他默守多年的感情,而他们永远都会是总裁与小秘的关系。
现在他顶了封腾的身份,而她也爱上了有他灵魂的封腾,如今她对他的感情绝非同是天涯穿越人,而是她真心真意爱上的人、在乎的人。
如果在未知他身份之……,他便以皇上的身份占有了她,那麽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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