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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国帝系
魏共五帝,四十六年而亡。
蜀共二帝,四十三年。
蜀(一)昭烈帝——(二)后主
吴共四帝,五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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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新政权之黑暗
历史的演变,并不依照一定必然的逻辑。【因不断有人类的新努力参加,可以摇动逻辑之确定性。】倘使当时的新政权,能有较高的理想,未尝不足以把将次成长的离心力重新团结起来,而不幸魏、晋政权亦只代表了一时的黑暗与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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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为自己的家世,【父嵩为宦官曹腾养子,官至太尉。陈琳为袁绍作檄云:“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对当时门第,似乎有意摧抑。【杨、袁皆东汉最著之名族。曹操欲杀太尉杨彪,孔融目:“孔融鲁国男子,明日当拂衣而去,不复朝矣。”然孔融与彪子修,卒皆被戮。操与孔融手书曰:“孤为人臣,进不能风化海内,退不能达德和人,然抚养战士,杀身为国,杀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则操之意态可想。】有名的魏武三诏令【建安十五年下令:“天下未定,求贤之急时也。若必廉士而后可用,齐桓其何以霸?今天下得无盗嫂受金,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惟才是举,吾得用之。”十九年令:“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二十二年令:“韩信、陈平,成就王业。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瑰,秦不敢东乡,在楚,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高才异质,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今按:西京重“贤良”,东京重“孝廉”。魏武三令,亦若有欲返“孝廉”而归“贤良”之意。此等思想,孔融诸人已早发之。惟此三令之措辞明白破毁道德,益趋偏激,前固无例,后亦少偶。】明说“唯才是举”,虽“不仁不孝”亦所勿遗。他想要用循名责实的法治精神,来建立他的新政权。【故云:“丧乱以来,风教凋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魏志刘矫传。)直至魏明帝犹云:“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盖尚“名”则其权在下,尚“法”则其权在上也。】但是曹家政权的前半期,挟天子以令诸侯,借着汉相名位铲除异己,依然仗的是东汉中央政府之威灵。【袁绍借讨董卓之名为关东州牧盟主,亦是仗借中央。】下半期的篡窃,却没有一个坦白响亮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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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述志令自称:“无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此不足为篡窃之正大理由。曹氏不能直捷效法汤、武革命,自己做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其子依然不能做周武王,【既已大权在握,汉献亦无罪过。】必做尧、舜禅让,种种不光明、不磊落。总之,政权的后面,没有一个可凭的理论。
乘隙而起的司马氏,暗下勾结着当时几个贵族门第再来篡窃曹氏的天下,更没有一个光明的理由可说。
司马懿杀曹爽,何晏诸名士同时被戮。晏,魏外戚。【何进孙,尚魏太祖女金乡公主,赐爵列侯。】于当时朝政,实欲有所更张。【孙资别传谓:“大将军爽专事,多变易旧章。”蒋济论丁谥、邓飏等“轻易法度”。皆其证。】傅咸云“正始中,任何晏以选举,内外众职,各得其才,粲然之美,于斯可观。”【据此则董昭所论当时浮伪朋党之风,似未足专为何晏诸人罪矣。】是彼辈于政治上,亦确有成绩。【荀勖传谓:“正始中并合郡、县。”亦当时新政设施之一。】及司马政权既定,此等真相遂不白于后世。【王广(王凌子)谓:“曹爽骄奢失民,何平叔虚而不治。(此乃指其政治上实济之才干。)丁、单(轨)、桓(范)、邓,并有宿望。变易朝典,政令数改,所存虽螅虏幌陆印C裣坝诰桑谀印M照堵荆考醢耄窆室病!保ㄓ锛褐揪矶恕#┐怂健懊瘛保的说笔背棵诺谥焕中抡叨N骸⒔剩嬲婷褚猓纬⒛芨∠值秸紊喜憷矗恐潦烦坪侮獭耙朗朴檬拢交嵴呱枵甙胀恕保地偶リ獭巴饩材谠辍保私躁讨馍⑺矫牛苁虾裰踩瞬牛郧笥兴ㄊ鳎蛔阄滩∫病!考剃淌芑稣哂邢暮钚辔鹤谑摇!緪⒃ㄖ逑怠2懿俑缸颖鞠暮钍希芴谘印!科渎壅疲献芳帧⒍欠嵌核酒渎邸爸姓崩滓嗌跚兄痢H弧爸姓弊阄诺诨し笔弊圆幌残邸!慷辔韭硎纤伞!静芩铮魑#谥幻猓唤蝗耸拢恍蟊恃校#65308;八韭碥沧洌蛟唬骸白游抻且印!毙唬骸白雍尾患拢看巳擞棠芤阅晟儆鑫遥釉⒆由希ㄊΑ⒄研值埽┎晃崛菀病!毕暮钚绱髓耗洌胁幻饣觯蚝侮讨钊酥拦桃恕8地盼较暮钚澳芎闲橛诟补保喾枪手邸!啃㈥讨钊耍烁褡愿撸孀哉!窘擞谛韧浦兀狡洹八嗨嗳缛肜让碇校恍蘧炊俗跃础薄:歪剑ㄐ馑铮俺D叫耍诔恐卸肴徊蝗海诘浞缃凇!焙侮搪垩в胪蹂鐾啤巴酢⒑巍保越胨ψ鹨病!课┎煌衙魇壳逍埃疚郝裕骸昂侮谭鄄蝗ナ郑胁焦擞啊!备捣壑埃远豪罟讨寥苤玻晕接兄J浪挡⑽剑骸昂纹绞迕雷艘牵姘祝鞯垡善涓捣邸!痹虿槐卣嬗小胺鄄蝗ナ帧笔隆N┬㈥讨钊俗杂械笔泵科桑蚓鋈晃抟伞J烦坪侮獭⑼蹂鑫剑骸疤斓赝蛭镆晕尬尽N抟舱撸锍晌瘢尥淮嬲咭病!蓖跹芎闷渌怠:笕艘曰场㈨觯樽锿酢⒑危俏抻梢印!磕瞬坏兴韭砀缸又ㄚ芎菡5笔背克淠骄葱㈥谭缌鳎敬怂猿山此街罢挤缌鳌薄=φ沧啵骸拔赫贾洌滴牧帧T狄岳矗械溃孕楹攴盼拇铮匀迨跚寮笪伤祝兰沃祝幢夭挥纱恕!痹蛘加虢缙杂胁坏毕嗵岵⒙壅摺R逍埃哉迹嗣靠龆乱病!慷约颐诺匚凰郊谛㈥陶沃髡牛?nbsp;不能拥护。【亦由司马氏兵权在握。】至晋室佐命功臣如贾充、王沈之流,皆代表门第,而私人道德极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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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诛,玄征为太常,内知不免,不交人事,不畜笔研。及司马懿卒,或曰:“子无忧矣。”玄曰:“子何不见事?此人犹能以年少遇我,子元、子上(师、昭兄弟)不吾容也。”夏侯玄如此韬匿,尚不免祸,则何晏诸人之死固宜。傅嘏谓夏侯玄“能合虚誉,利口覆国”,亦非公允之论。】玄、晏诸人,人格自高,所存自正。【晋人于玄尤推重,谓其“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和峤(玄外孙)“常慕玄为人,于朝士中峨然不群,众惮其风节。”何晏论学与王弼同称“王、何”,皆晋入所师尊也。】惟不脱明士清玄之习,【魏略:“何晏粉帛不去手,行步顾影。”傅粉之习,自东汉李固至三国曹植,皆谓有之。世说并谓:“何平叔美姿仪,面白,而明帝疑其傅粉。”则不必真有“粉帛不去手”事。惟玄、晏诸人自有当时名士气派,则决然无疑。史称何晏、王弼谓:“天地万物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王衍好其说。后人以怀、愍之祸,归罪王、何,非无由矣。】乃不敌司马父子之权谲狠诈。当时朝士虽慕敬玄、晏风流,【此所以成将来所谓之“正始风流”。晋应詹奏:“魏正始之间,蔚为文林。元康以来,贱经尚道,以玄虚宏放为夷达,以儒术清俭为鄙俗,永嘉之弊,未必不由此。”则正始与晋代风气,仍有不当相提并论者。要之清玄之习,开自正始,乃每况而愈下也。】而以家门地位私见,于玄、晏政治主张, 不能拥护。【亦由司马氏兵权在握。】至晋室佐命功臣如贾充、王沈之流,皆代表门第,而私人道德极坏无比。
司马氏似乎想提倡名教,来收拾曹氏所不能收拾的人心。然而他们只能提出一“孝”字,【所以说司马氏“以孝治天下”,晋室开国元老如王祥等皆以大孝名。】而不能不舍弃“忠”字,依然只为私门张目。
他们全只是阴谋篡窃。阴谋不足以镇压反动,必然继之以惨毒的淫威。如曹操之对汉献帝与伏后。【伏氏与孔氏,皆两汉经学名门也。】
曹操迎献帝都许,帝谓操曰:“君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操以事诛董贵人,帝以贵人有孕,累请不得。又勒兵收伏后,华歆发壁牵后出,后披发徒跣行泣过帝,曰:“不能相活邪?”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时?”
司马师、昭兄弟之对曹芳【齐王。】与曹髭。【高贵乡公。】
司马师逼魏太后废齐王芳,【时年二十三。】太后欲见师有所请说,郭芝曰:“何可见?但当速取玺绥。”太后意折。高贵乡公自讨司马昭,贾充率众逆战南阙下。帝自用剑,昭众欲退,充谓太子舍人成济曰:“司马公畜养汝辈,正为今曰。”济即抽戈刺帝。
正惟如此,终不足以得人心之归向。
直到五胡时的石勒,尚谓:“曹孟德、司马仲达以狐媚取人天下于孤儿寡妇之手,大丈夫不为。”
法治的激变而为名士清谈。【东汉清议尚是拥护政府,魏晋清谈则并置政府之安危于不问。魏武、魏明之深恶名士,仅能使士大夫不复有忠于朝廷之节操,欲不能根本铲绝社会好名之风,遂酿西晋名士之祸国。】要之中央新政权不能攫得人心,离心势力依然发展,天下只有瓦解。
第十三章 统一政府之回光返照【西晋兴亡】
秦、汉统一政府,尚有一段回光返照,便是西晋。
一、西晋帝系及年历
西晋共四帝,五十二年而覆灭。
二、西晋王室之弱点
西晋统一不到十二年,朝政即乱,贾后、八王,乃至怀、愍被掳,不幸的命运接踵而至。分析晋室自身,亦有种种缺点:
一、没有光明的理想为之指导。
二、贵族家庭之腐化。
一个贵族家庭,苟无良好教育,至多三、四传,其子孙无不趋于愚昧庸弱。西汉王室,不断有来自民间的新精神。
高、惠、文三帝皆可说来自田间,经景帝至武帝,始脱去民间意味。然宣帝又从民间来,遂成中兴。经元帝至成帝而汉始衰。东汉光武、明、章三世后即弱。
司马氏则在贵族氛围中已三、四传,历数十年之久。懿、师、昭父子狐媚隐谋,积心篡夺。晋武帝坐享先业,亦深染遗毒。
晋书胡贵嫔传:“武帝多内宠,平吴后,复纳孙皓宫人数千,掖庭殆将万人,并宠者甚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是晋武之荒怠可知。【后宫妃妾之多,始汉灵帝。次则吴归命侯,又次宋苍梧王、齐东昏侯、陈后主,而晋武尤甚,此下惟唐玄宗。以开国皇帝而论,则未见如晋武之荒怠者。】
其时佐命功臣,一样从几个贵族官僚家庭中出身,并不曾呼吸到民间的新空气。
而且家庭传统风习若不相当坏,便不易适应汉末经曹魏而至晋初,尚得巍然为佐命之功臣。
故晋室自始只是一个腐败老朽的官僚集团,与特起民间的新政权不同。
武帝子惠帝即以不慧称,闻人饿死,曰:“何不食肉糜?”而其后贾氏,乃贾充女,家教可知。元康元年,贾后不肯以妇道事太后,又欲干政,遂启帝作诏,诬太后父杨骏谋反,杀之,夷三族,并及其妻庞。太后抱持号叫,截发稽颡,上表诣贾后称妾,请全母命。不省。董养游太学,升堂叹曰:“朝廷建斯堂,将以何为?天人之理既灭,大乱将作矣。”自此遂召八王之乱。
王室既有此弱点,又兼社会元气之凋丧,【此层后详。】譬如大病之后,真阳不复。而当时又有胡人之内地杂居。外邪乘之,遂至沉笃。
其时论者皆以晋武封建,遂召八王之乱。不知魏室孤立,亦以早覆,根本病症不在此。
三、胡人之内地杂居
胡人内地杂居,其事远始于两汉。
(一)匈奴 宣帝纳呼韩邪,居之亭障,委以候望,后有所谓“保塞内附”;光武时,徙南匈奴数万居西河美稷;霸帝时,助汉平黄巾,南徙离石;董卓之乱,寇略太原、河东,遂屯聚于河内。魏武时,分其众为五部,皆居晋阳汾涧之滨。【左部可万余落,居太原兹氏县。(今山西临汾。)右部六千余落,居祁县。(今祁县。)南部三千余落,居蒲子县。(今隰县。)北部四千余落,居新兴县。(今欣县。)中部六千落,居太陵县。(今文水。)左部帅刘豹,即刘渊父。】
(二)氐羌 赵充国击西羌,徙之金城郡。汉末,关中残破,魏武徙武都氐于秦川,欲借以御蜀。【陈琳檄吴将校部曲文:“大举天师百万之众,与匈奴南单于呼完厨,及六郡乌桓、丁令屠各、湟中羌僰(bó)”,其时乃借以杨威。】
晋初,辽东、西为鲜卑,句注之外、河东之间为匈奴,北地、上郡、陇西诸郡胡,鲜卑、氐、羌诸种,皆以“保塞”名杂居。
刘贶(kuàng)曰:“东汉至曹、马招来羌、氐,内之塞垣,资奉所费,有踰于昔。百人之酋,千口之长,金印紫绶,食王侯之捧者,相半于朝。”
自三国时邓艾,至晋初郭钦、【武帝时上疏。】江统,【惠帝时作徙戎论。】皆建议徙戎,不果。
一因自东汉以来中国西北境居民荒残,经汉末董卓、马腾、韩遂等乱于关、凉,黑山贼刘虞、公孙瓒等战于河北,荒残之势有加无已。二因国内战争,无心他及。
八王乱后,接着便是胡人南下,怀、愍蒙尘。
四、怀愍被虏与人心之反映
2010…7…23 17:45
晋一天下后三十一年,刘曜、石勒入洛阳,怀帝【武帝第二十五子。】被虏,诸王公、百官、士民死者三万余人。
怀帝被虏后五年,刘曜入长安,愍帝【武帝孙。】被虏,晋室遂亡。
怀、愍二帝的被虏,本是本期历史中应有的现象,不过如汉弘农王、陈留王,魏济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