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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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史大纲-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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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樵云:“度率中五户,仅能活一兵”,则唐室财政之窘可知。于是有盐铁、和籴、铸钱、括田、榷利、借商、进奉、献助,靡所不至。

其方镇兵奉命征讨,出境即仰度支供馈。
德宗时,出境又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将士利之,才踰境即止,月费至钱百三十余万缗。

每小捷,辄张其数以邀赏,实欲困朝廷而缓贼。
穆宗长庆二年,白居易疏:“闻魏博一军,累经优赏,兵骄将富,莫肯为用。况其军一月之费,计实钱近二十八万缗!”今按:田弘正归命,即赏钱百五十万缗。

朝廷财力竭,则以官爵赏功。
诸将出征,皆给空名告身,自开府、特进、列卿、大将军下至中郎将,听临事注名。【唐会要五十七:“天宝以来,每年以军功授官者十万数,皆有司写官告送本道,兵部因置写官告官六员。无何,吏部司封、司勋,兵部各置十员。大历以后,诸道多自写官告,写书官无事,遂罢。】诸将但以职任相统摄,不复计官资高下。大将军告身一通,才易一醉。凡应募入军者,一切衣金紫。朝士僮仆,多衣金紫称大官,而执贱役。【张巡在雍邱,一县千兵,大将六人,官皆开府、特进。德宗避难奉天,浑漆φ剑獠澈?ね酢Y摇⒄咽保小白酱咕绰砝钇蜕洹薄!

至于动议裁兵,则相聚山泽为盗,利未见而祸已成。
穆宗时,两河底定,宰相萧俯与段文昌谓武不可黩,劝帝偃革尚文,乃密诏天下镇兵,岁限十之一为逃死不补,谓之“销兵”。既而籍卒逋亡无生业,啸聚山林为盗贼。会朱克融、王延凑乱燕、赵,一日悉收用之。朝廷调兵不充,乃召募市人,乌合,战辄北,乃复失河朔。府兵制非吏治上轨道不能行,即裁兵亦非政治有整个办法,则往往害转胜于利也。

禁军粮乏,至脱巾呼于道。
贞元二年,关中仓廪竭,禁军或自脱巾呼于道,曰:“拘我于军而不给粮,我罪人耶?”会韩滉三万斛至陕,德宗喜,遽谓太子曰:“米已至陕,吾父子得生矣。”

而廪赐既优,则遂以营籍为利薮。
长安贵家高赀子弟,乃至行贿赂,窜名军籍,世袭罔替。既避赋役,又侈服怒马以诧于市里。一旦寇来,则哭于家,出资雇贩区病坊代行。

这全是唐代黩武政策所招的惩罚。

 

 




唐藩镇兴灭简表:
 

 




唐各道节度使表:
【唐贞元十四年,贾耽十道录,凡三十节度,十一观察,与防御、经略、以守捉称使者凡五十。元和六年,李吉甫上郡县图,自京兆至陇右道,凡四十七缜。王彦威说,则谓自至德迄元和,天下观察十,节度二十有九,防御四,经略三。其后纷纭变更无常制。今据元和志列其四十七缜如下:】

 

 




关内道     河南道     河东道     河北道     山南道     淮南道     江南道     剑南道     岭南道     陇右道
凤翔【治凤翔府】     陕虢【治陕州。】     河中【治河中府。】     河阳【治怀州。】     荆南【治荆州。】     淮南【治扬州。】     浙西(镇海)【治润州。】     西川【治成都府。】     岭南【治广州。】     陇右【鄯州。】
泾原【治泾州。】     汴宋(宣武)【治汴州。】     河东【治太原府。】     魏博(天雄)【治魏州。】     金商【治金州。】         浙东(义胜)【治越州。】     东川【治梓州。】     容管【治容州。】     河西【治凉州。】
邠宁【治邠州。】     郑滑(义成)【治滑州。】     泽潞(昭义)【治潞州。】     恒冀(成德)【治恒州。】     山南东【治襄州。】         鄂岳(武昌)【治鄂州。】         桂管【治桂州。】     安西【治龟兹。】
鄜坊【治鄜州。】     陈许(忠武)【治许州。】         易定(义武)【治定州。】     山南西【治兴元府。】         江西【治洪州。】         邕管【治邕州。】     北庭【治庭州。】
灵武(朔方)【治灵州。】     徐泗(武宁)【治徐州。】         沧景(横海)【治沧州。】             宣歙(宁国)【治宣州。】         安南(静海)【治交州。】    
夏绥银(定难)【治夏州。】     蔡州(淮西、彰义)【治蔡州。】         幽州(卢龙)【治幽州。】             湖南(钦化、武安)【治潭州。】            
振武【治单于都护府。】     淄青(平卢)【治郓州。】                     福建(威武)【治福州。】            
丰州(天德军)【治丰州或天德。】                         黔州(武泰)【治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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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史乱后,陇右四节度陷席吐蕃,而凤翔节度常带陇右之名,故称四十七镇。) 
第二十九章 大时代之没落(续)

二、唐中叶以后之宦官

唐室在统一盛运之下,一方面穷兵黩武,既招徕四夷,又以宽大为夸张,荡除中外之防,遂召武人胡人之祸,已如上述。而唐室在统一盛运下,又有一不良习气,则为王室生活之骄奢。因此连带引起宦官之跋扈。
历史上宦官擅权,与王室骄奢成正比。东汉、唐、明三代皆是。西汉与宋代之王室,皆能制节谨度。东晋、南朝王室不象样,故均无宦寺擅权。

唐宦官之盛,兆自武后,而极于玄宗。
太宗时,内侍不立三品官,不任以事,又定制无得踰百员。【汉永平之际,中常侍四员,小黄门十人而已。】武后时,稍增其人。至中宗,黄衣乃二千员,【唐制流外官服黄。】七品以上员外置千员;惟衣朱紫者尚少。【唐制三品以上服紫色,四品服绯,五品服浅绯。】玄宗时,则宫嫔至四万。【此见新唐书。白乐天长恨歌:“后宫佳丽三千人。”杜子美剑器行:“先帝侍女八千人。”宦官黄衣以上三千,衣朱紫者千余。【袁绍尽诛宦官,无少长皆死,仅二千余人。】
甲舍名园,上腴之田,中人所名半京畿。时诸王、公主群呼高力士为“翁”,戚里诸家尊曰“箸”;肃宗在东宫,亦呼之“二兄”。建佛寺、道观各一所,钟成,宴公卿,一扣纳礼钱十万。有至二十扣者,少亦十扣。

肃、代以后,宦官寖横用事。
李辅国在肃宗时称“尚父”、矫诏迁上皇。【玄宗。】于西内,以忧郁崩。肃宗崩,杀王后,进爵为王。 代宗时,程元振、鱼朝恩用事,谮罢郭子仪兵柄,又谮来瑱赐死。【李光弼几乎判朝。】

及德宗时,宦官遂握兵柄。
德宗以泾师【朱泚。】之变,仓卒不及征集,还京后,以神策、天威等军置护军中尉、中护军等官,于是禁军遂归宦寺。

其后又有枢密之职,承受诏旨,出纳王命。【始德宗末、宪宗初。】
宦寺既握兵权,又外结藩镇,帝王生死,遂操其手。

宪宗被弑后,穆、敬、文、武、宣、懿、僖、昭八世,宦官立者七君。【除敬宗。而敬宗亦为宦官所弑。】文宗用李训、郑注谋诛宦官,不成,自叹:“周赧、汉献尚受制强臣,今受制家奴,更为不如。”【唐自肃宗后,未尝有正式皇后。史所载诸后,皆由所生子为帝,奉上尊号。文宗崩,仇士良等废太子,立武宗。武宗崩,诸宦官废皇子,立宣宗。宣宗崩,遗命立夔王,王宗实等废之,立懿宗。宰辅隔在外廷,皇子素无威宠,亦唐代宦官得肆行无忌之一因。】

唐室诸帝在其盛运中所表现者,则为女祸。
太宗纳元吉妃杨氏。长孙皇后薨,太宗欲立杨氏为后,以魏征谏而止。高袓从父兄子庐江王瑗反诛,其姬亦入侍太宗。武后为太宗才人,而高宗纳之。韦后私通武三思。玄宗年六十而纳其子寿王妃杨氏。当时朝臣亦不甚论列,盖伦理观念似非唐人所重。

衰象渐临,唐之诸帝乃醉心于服丹药,求长生。【宪宗即其一人。】其在其骄纵的生活下,宦寺自应占重要的地位。
武宗时,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内侍监致仕,其党送归私第,士良教以固权宠之术。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疎斥矣。”其党拜谢而去。今按:唐代王室奢荡,直至晚运匆替。懿宗时,好音乐,殿前供奉乐工常近五百人,每月宴设不减十余,水陆皆备。每行幸,内外诸司扈从者至十余万人。

 

 




三、唐中叶以后之朝士与朋党

唐代士人, 一面在北朝吏治与南朝文学的两种风气转换之下徘徊,【此以略论于前。】一面则在贵族门第与白衣庶族的两种势力消长之下鼓荡。
南北朝门第势力,在唐初依然有其相当的力量。只在他们历次编撰氏族谱志的一事上可以看出。

太宗至以朝廷官爵与社会门第争崇卑。
贞观中,太宗命高士廉等修氏族志,进上。太宗曰:“我与山东崔、卢、李、郑,旧既无嫌,为其世代衰微,全无冠盖,犹自云士大夫,我不解人间何为重之?至今犹以崔、卢、王、谢为重。我平定四海,天下一家,凡在朝士,皆功效显著,或忠孝可称,或学艺通博,所以擢用。见居三品以上,欲共衰代旧门为亲,纵多输钱帛,犹被偃仰。
我今特定族姓者,欲崇重今朝冠冕,何因崔干犹为第一等?卿等不贵我官爵耶?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遂以崔干为第三等。书成一百卷,诏颁于天下。然当时朝中名臣如房玄龄、瑰征等,皆自与山东望族攀姻。旧门第之名望,终不为减。

其后又屡经修动。
高士廉氏族志颁下,时称允当。李义府耻其家世无名,乃奏改此书。许敬宗等以其书不叙武后本望,赞成之。立格云,“皇朝得五品官者,皆升士流。”于是兵卒以军功致五品者,尽入书限:更名为姓氏录。缙绅士大夫耻被甄叙,号其书为“勋格”。先天二年,萧至忠为中书令,又与柳況等撰姓氏系录二百卷。此后韦述又别撰开元谱二十卷。其后有元和姓纂。

当时门第仕进,亦较进士等科第为易。
高宗时魏幺同琉:“今贵戚子弟,例早求官。髫龀之年,已腰银艾:或童卯之岁,已袭朱紫。弘文、崇贤之生,千牛、辇脚之类,课试既浅,艺能亦薄。而门阀有素,资望自高。”书奏不纳。
玄宗时,源乾曜上疏:“形要之家,并求京职;俊艾之士,多仕外官。王道乎分,不克如是。”

建官要职,仍多用世家。大臣恩荫,得至将相。故塘代宰相,尚可以世系列表。
山堂肆考云:“唐宰相三百六十九人,九十八族。其间裴氏五房,崔氏十房,张氏、赵郡李氏皆得宰相十七人。韦氏九房十四人。王氏三房十三人。刘氏七房十二人。陇西李氏四房,唐宗室三十七房,以及杨氏、杜氏皆得十一人。萧氏二房得十人。郑氏二房九人。卢氏八人。窦氏二房及魏氏、陆氏皆六人。武氏、苏氏五人。高、韩、赵、郭皆四人。三人而下者不与。”

可见唐代政权,尚与门阀有至深之关系。
按:唐初如英、卫之类,其子尚袭封。中叶以后,此制尽废。门阀世袭,在政洽上之客观地位已取消。【又永徽元年,尚书左仆射褚遂良,表请千牛不简嫡庶:谓:“主祭祀之裔,必贵嫡长;擢文武之才,无限正庶。求贤之务,有异承家。河北风俗顿乖,嫡待庶若奴,妻御妾若婢。降及隋代,斯流遂远。独孤后普禁庶子不得入侍。圣朝人以才进,不论嫡庶;今简千牛舍人,方为此制,于理未安。母以子贵,子不缘母。唯才是用,人自甘心。”云云。
既主专简贤才,不问嫡庶,则门荫世袭之制终必替,公开考选之法终必盛。两种制度之转换,其后面必有与之相应符之思想及理论也。
又按:唐初争论封建极烈。封德彝渭:“先朝敦睦九族,一切封王,盖以天下为私,殊非至公驭物之道。”李百药谓:“内外群官,选自朝廷,擢士庶以任之,澄水镜以鉴之。年劳优其阶品,考绩明其黜陟。爵非代及,用贤之路斯广。”马周谓:“以尧、舜之父,犹有朱、均之子。傥有童孩嗣职,万一骄愚,则兆庶被其殃,国家受其败,爱之适以伤之。”太宗卒听诸臣言不封建。
又欲割地封功臣,长孙无忌等力辞乃止。就当时民治意识言,已知封建与门第皆无复兴之望矣。】惟历史变化以渐不以骤,故门阀势力尚而延蝉。玄宗屡欲相崔琳、卢从愿,以其族大,恐附离者众,卒不用。门族上为帝王所忌,下亦不为寒士所护,则其渐趋衰微,亦必然之势也。

此等门第,以累世仕宦,又逢盛世,其生活豪华,亦可想见。

 

 


 

韦氏世为关中诸姓,人物衣冠,奕世荣盛。韦安石子陟,始十岁,拜温王府东阁祭酒,加朝散大夫。陟门第豪华,早践清列,侍儿阉阍,列侍左右昔十数。衣书药食,咸有典掌。舆马僮奴,势 侔于王家主第。每食,视庖中所弃,其直犹不减万钱。然家法修整,勅子允就学,夜分视之。其子勤,旦日问安,色必怡;稍怠,则立堂下不与语。虽家僮数十,然应门宾客,必允主之。此乃门第与王室、宦寺、武人不同之处也;甚可注意。

至于进士们的身分,本不甚高。考试的仪式,已与他们以许多近于侮辱的喑示。
舒元舆宪宗元和中上论贡士书,谓:“臣得备下土贡士之数,到阙下月余,侍命有司,始见贡院悬版样,立束缚检约之目,勘磨状书,剧责与吏胥等伦。臣幸状书备,不被驳放,得引到尚书试。试之日,见八百人,尽手携脂烛水炭洎朝晡餐器,或荷于肩,或提于席。为吏胥纵慢声大呼其名氏,试者突入,棘围重重。乃分坐庑下,寒余雪飞,单席在地。唐、虞辟门,三代贡士,未有此慢易。”

而且唐代科举,本备仕途之一格,故一切规程并不甚严。其时有所谓“公卷”与“通榜”之制。
“公卷”者,进士得先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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