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曹cào眼前一亮,大呼有理。
两人说得兴起,便让人把席案搬到室外走廊上,看着洛阳城中比比皆是的望楼,看着宫城里高大的mén阙谈古说今,在城外看朱雀阙的时候已经觉得非常震撼,现在近距离观看,更觉得朱雀阙高不可攀,须仰视才见。
唉,董卓真是作孽啊,你迁都就迁都吧,放什么火啊。刘修看着洛阳城横平竖直的大道上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暗自感叹。要不,我先把这厮做掉?
曹cào突然一拍栏杆,叫了一声:“哟,她怎么又回来了?”
刘修听得他口气有些不悦,连忙沿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正mén外来了几辆马车,十几个穿着红衣的骑士左右簇拥着,两个婆子打开中间一辆车,从里面扶出一个nv子来。隔得远,刘修看不清那nv子相貌,但是从她走路时一板一眼的姿势来看,这nv子出身不低,那种大家闺秀的谱非常明显。
“这是?”
“我从妹。”曹cào有些不。的说道。
刘修有些诧异,怎么曹cào看到他从妹这么不。?曹cào见他神sè不对,生怕他以为自己与家人不睦,便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这个nv子叫曹鸾,是曹cào叔父曹鼎的nv儿,曹鼎在做河间相的时候被人告发贪赃,输论左校,后来一直没能复出。为了再做官,曹鼎便把这个nv儿嫁给了宋皇后的弟弟宋奇,想着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定能讨宋奇的欢喜,以后傍上宋家这么一个外戚就不愁了,没曾想曹鸾因为家里出了曹腾这么个宦官叔叔,被人看不起,所以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一举一动都要遵从nv诫,比大儒还要守礼,宋奇很快就对她的容貌失去了兴趣,两人关系非常不好,这么多年了,连个子nv没有。
刘修也是到了洛阳之后才知道现在的皇后不是姓何,而是姓宋,以后那个大将军何进还不知道在哪儿hun呢。不过宋家并没有依例成为权重朝野的外戚,宋皇后的父亲宋丰不过是个执金吾,是九卿之中权利最小的,说得难听点,就是京城的消防队长,与东汉一朝皇后的父亲或兄弟任大将军的惯例相距甚远。他只是没想到,曹家和宋家还有联姻。
刘修忽然心中一动,他眼珠一转,突然笑了:“你这从妹是身怀重宝却沿街乞讨啊。”
曹áo一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的笑道:“可不是,当初把她嫁给宋家,就是因为她长得美yàn,可没曾想……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她。”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是被人教傻了。”刘修笑了笑,看了看屋里刘氏的方向:“人都是会变的,既能从风情万种变得死板生硬,同样也能由死板生硬变得风情万种。”
曹cào一怔,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屋里这个,很好办,只要你告诉她,你。她原来的样子,我想她立刻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至于你那位大儒从妹,就要下点猛yào,比如家族前途之类的,我想她既然能读那么多书,想必是个聪明人,只是没人点拨,硬是把书读死了,只要有人点破这个mi津,她不会固执已见的。”刘修直起身,招呼张飞向mén外走去,“孟德兄,多谢你的指点,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三日后如果事情办成了,我再请你吃酒。”
曹cào呵呵一笑,将信将疑的把刘修送出了mén。经过中庭时,刘修和曹鸾擦肩而过,曹cào特地介绍了一下,曹鸾面无表情的看了刘修一眼,彬彬有礼,却拒人千里之外。
第162章 洛阳街头洒水车
“这是你的上书?”面容清瘦的吕强掂着手里沉沉的皂囊,无法掩饰眼神中的疑惑。
“正是。”刘修躬身一拜,很恭敬的说道:“请大人斧正。”
吕强迟疑了一下,确实不敢大意,刘修在金商门外等了半天,非要亲手把上书交到他的手里,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厚实的一本书札,生怕有什么不妥,的确是想看一下,只是又担心刘修不同意,所以才有此问。
“天子事务繁忙,你应该言简意赅。。。。。。”
吕强话说了一半,看着手里的物事愣住了。这是一本大约有两寸厚的纸叠起来的,与往常见到奏疏完全不同,深青色的封面,上面有一张长方形的白棉纸,用端正的隶书写着“宁城战记”四个字。他随手翻了一下,内容很丰富,有图有字,估摸着至少有五千字。他咂了咂嘴,苦笑了一声,才继续说下去:“年轻人,恐怕天子没有时间看这么多的内容。”
刘修微微一笑:“大人,如果天子很忙,那他看一页即可,如果天子有空,他也许会吧全部内容看完。”
吕强欲言又止,既然刘修这么有把握,他也不好强劝。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按照惯例,除了密封上书,我们都要过目的。”
“正当请大人指正。”刘修连忙说道:“修只有一个请求,一定让此疏到达天子手中。”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办到。”吕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把刘修送出了门,自己拿起笔,正准备处理其他的公文,可是一想到列岸上的那只皂囊,又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把握让天子看这么多的内容?难道他不知道天子看几百字的奏章都没耐心,大部分奏章都是由侍从看了之后转述给他的吗?
也许这就是他专门送到我手上的原因?吕强越想越好奇,放下手中的事,重新拆开皂囊,取出那形状奇怪的书札,欣赏了片刻封面上的书法,翻开第一页,淡黄色的纸上写着几个字:“谨将此文献给在宁城之战中牺牲的大汉子民。”
吕强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大汉子民?谁会把他们真当回事。他接着翻到,是一个简要的列出书札内容的条目,上面写着内容,下面是一连串的点,下面是数字。吕强想了想,估计到了这数字可能是指页码,便选择了写有“缘起”一列,翻开了书页,果然在标着“五”的页面上看到了内容。
吕强随意看了几行字,一看就被吸引住了。这篇文章是介绍宁城之战起因的,文字典雅,用词质朴,又叙述得曲折动人,中间还夹了两幅画,一个长相秀美,面目异于汉人的胡女,手提长剑,英姿飒爽,旁边写着“胡女风雪”四个字,另一个是相貌英武的胡人年轻男子,写着“鲜卑王子槐纵”六个字。
吕强越看越好奇,不知不觉的把整本书都看完了,知道一个小黄门来叫,他才回过神来。
“吕大人,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小黄门笑眯眯的问道。
吕强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色问道:“有什么事?”
“陛下宣你觐见,问这两天有什么大事没有。”
“哦,我就来。”吕强连忙起身收拾好皂囊,连带着其他几份公文一起捧好,匆匆向北宫走去,他看着手上的皂囊,微微一笑,心道这也许是大汉立国以来最有趣的一封奏疏,一定能博得天子一笑。
刘修出了宫,没有立即出城,进洛阳城一趟不容易,每次都要办什么门传,进宫更麻烦,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不趁着机会好好看看洛阳城,那真是对不起自己。至于奏疏的事情,他根本不担心,只要吕强能把这本送到天子手中,他有信心事情就成了一半。
原因很简单,他这本书专门针对天子写的。他虽然对汉代的历史不熟悉,但是他对汉灵帝这个人并非一无所知,因为汉灵帝在历史上名声虽然不好,但在艺术史上却大大有名,他和另外几个有名的皇帝一样,虽然是昏君,却是艺术修养甚高的昏君。
中国历史上有些皇帝很奇怪,正业做得很烂,不是把国家玩烂了,就是把国家玩倒了,但是副业却玩的非常有水准,比如宋徽宗赵信,一笔瘦金体开宗立派,很多人想学都学不来,比如南唐后主李煜,南唐被灭了,但是他的词却千古流芳,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掐词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人尽皆知,比如那个。做木匠的朱由校,有人说他如果专业做木匠,他可能和鲁班齐名。
而汉灵帝刘宏在艺术史上能留名,就是因为他曾经创建了中国第一所艺术大学:鸿部门学,他本人也是个多才多艺的皇帝,只是因为名声太臭,所以除了艺术史,其他的历史提到他时都没什么好话,用的最多的形容词就是荒淫无道,简直和纣王齐名。
刘修有资格相信,一个有艺术修养的皇帝至少能把这本书看完,别的不说,卢敏的文章,他的字和画,综合水平在这世上是数一数二的,而这种装帧格式更是刘宏闻所未闻,他没道理会无动于衷。所以当吕强答应一定亲手把书送到天子手上时,他就放了心,至于事情能不能办成,他不敢打包票,毕竟天心难测,刘宏又是一个有名的昏君,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会不会把这场战事放在心上,刘修可猜不着。
除了自己该做的,尽了全力,对于刘修来说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在宫城外会合了张飞、刘备,沿着宽阔的大街向前走去。洛阳大大小小有二十四条主街道,都非常宽阔,大概有二三十步,分为三部分,中间是皇帝专用的御道,两边才是百姓走的,街道两侧栽着白杨、松树等树木,时为季春,树叶已经抽青,远远看去,犹如淡淡的青烟笼罩在树梢上,一直伸向远方的城门。
“先生,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好好的游一游洛阳城吧。”张飞有些兴奋的说道:“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洛阳呢。”
“会有机会的。”刘修道:“如果我留在京城做官,也许就不用走了。对了,正事办完了,我们去找找张超和赵家的两个人,叫什么来着?”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前走,拐过一个路口,走上了铜驼街。铜驼街得名于街道两侧的铜骆驼,刘修第一次看到那些铜骆驼的时候,非常担心有人把他们偷走,毕竟这年头铜就是钱,这么大的铜骆驼,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这简直跟不设防的取款机一样。
“大兄,前面有热闹。”刘备忽然兴奋的叫了一声,指着前面的一群人叫道,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跑去。刘修和张飞看了,也非常。,一溜小跑的赶了过去。
一群人正在路边安装着一个什么机械,将路边的一条河里的水吸上来,喷到街道边的树上,从他们的衣饰上看应该是宫里的工匠,中间还杂着几个穿小黄门服饰的小宦官,正指手画脚的叫嚷着,尖尖的声音特别刺耳。
“快点快点。。。。。。”
“哎哟喂,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这点事都做不好,要让毕大人看到了,你们死定了。”
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小宦官伸出兰花指,在一个头发花白的工匠头上用力戳了一下,尖声叫道:“你知道这渴乌花了毕大人多少心血嘛,抡起锤子就砸,万一要是砸坏了,杀了你全家也赔不起啊。”
那工匠不敢吭声,埋着头做事,等那小黄门掉过头去,他无声的骂了一句。
“真他奶奶的晦气,我说怎么没人看呢,原来是这几个阉贼在做事。”刘备不屑的嘀咕了一声,转头就走,张飞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刘修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刘修正饶有兴趣的在那儿看呢。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到是宫里在做事吗?”那个小宦官叉着要,大步走了过来,竖起眉毛瞪着刘修。刘修嘿嘿一笑,指了指工匠们正在忙活的水车:“这个是洒水车吧?”
“什么洒水车,一听就知道是乡下人。”
那小宦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叫渴乌,知道不?渴乌,会自己喝水,然后喷到路上的,有了这渴乌啊,以后就再也不用人洒水了。”
恩,还是洒水车。刘修忍住笑,连连点头,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洒水车,如果不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复杂,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带外挂的大神就在身边了。
那小宦官见刘修也不怕他,不禁有些奇怪,转着眼珠上下打量着刘修,见刘修穿着一身儒衫,长得好像也比较结实,神色自若,一时倒没了底气。
“这洒水车。。。。。。不,渴乌是你制造的?”
刘修没时间注意那小宦官,对他的打量也不在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洒水车之后,兴致勃勃的对小宦官说道。小宦官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摇摇头:“我可做不出来,那是掖庭令毕大人的杰作。怎么,你也懂?”
“我不懂。”刘修笑呵呵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渴乌做得真好,想把它画下来,以后回家也做一个。”
“切——”小宦官拉长了声音,捏着兰花指的手在空中舞了一下:“看一下你就会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可别这么说,我还做过抛石机呢。”
刘修不以为忤,他觉得这装腔作势的小宦官蛮有意思的,特别想逗逗他。“当然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做的,我是和好多和这位大叔一样的工匠一起做的,我们做的抛石机可厉害了,打死了好多鲜卑人、匈奴人呢。”
“你打过仗?”小宦官看向刘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怯意。
“打过,我还杀了好多人呢。”
小宦官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哦,你别担心,别担心,我只杀鲜卑人。”刘修强忍着笑解释道。小宦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看了刘修两眼,见他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凶,这才松了口气,强笑道:“原来还是立过战功的壮士,到时失敬了。”
“哈哈,好说好说。”刘修豪爽的笑道,客气的向小宦官打听这渴乌的结构,小宦官显然也不太清楚,正在犹豫,一个精瘦的中年宦官背着手走了过来,阴冷的眼神在刘修脸上一扫,沉声问那小宦官到:“你们在干什么呢?”
小宦官吃了一惊,连忙凑上前去,附在那中年宦官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又转过身来对刘修喝道:“见到毕岚毕大人还不行礼?”
刘修躬身施了一礼,毕岚瞅了他一眼,眼神柔和了一些,嘴角扯了扯:“你做过抛石机?”
“做过。”刘修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毕岚默默的听着,轻声嘀咕了一句“原来窦家的人逃到鲜卑去了”,就再也没有吭声。待刘修说完了,毕岚指了指快要安装完成的渴乌道:“你觉得这渴乌怎么样?”
刘修仔细的看了看,点点头:“是个好东西,结构虽然简单,构思却是巧妙。只可惜。。。。。。”
毕岚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容,又被刘修的话打断了:“可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