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该我说，你跑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知不觉就在这儿了”
“快走”
“结束了我就走”
他抓住我的手“你知不知道这是战场？”
“你当我笨蛋呐”
“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以前不过就是去喝喝茶，至于要你拿命来护着？”
得，确实是这样。我一边击退身边敌人，一边往后面的林子退“没听过雇佣兵么？我是蔚辽雇佣来的，又不是特别为你才来的。”
“蔚辽不会雇佣一个女人”
我哼了一声，“难道我吃饱了撑着，看你们打架好玩儿，来凑热闹的，不跟你闹了，你自己专心应敌，受伤了我可不会帮你治”
“我有大夫”
还不是我。“好好好，为了不让他闲着，你可以多受点伤，反正又不是我痛”
这一仗打的很艰难，兵力太悬殊，最后被困在狭小的山谷里。这只是开始而已，多么漫长的复国史。和苻坚比起来，你的实力就像一只蚂蚁啃一个大馒头，想到这样的画面，我不经意的轻勾起唇。
“你笑什么？”
包扎好打了个结，我拍了拍手“又没妨碍你，好了，有事叫，我先出去了”
“泡茶”
得，我做大夫兼职保镖还顺带兼职保姆“你忘了，现在是被困”有茶让你喝？
“你似乎并不害怕”他的眼神里，有太多情绪，打量，思量，探究。还好不是了然。
我怕什么，你又不会死在这个地方。不考量我的因素，你是不会这么早死的。“你是建议我回家睡大觉去？”
“如果我的建议你会听的话”
确实不会听，我轻咳了一下，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听话的。我收起医药箱“我的建议你会听么？”
“说来听听”
“好好养伤，别那么拼命”
他脸色微变“你耍我”
“哪儿有，很符合实际的建议”他也许以为我会提一点杀出绝路的建议。
差不多接近夜色了，我拿了一圈绳子和一把匕首，直往深谷而去。因为谷里瘴气太重，追兵才驻扎在谷口，不敢追进来。
所以带上我是有好处的，我看了一眼慕容冲的营帐。隐入夜色中，虽然一个人去可能太危险了，正因为危险才不能再多损失一个兵力。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我想除了慕容冲没有别人了吧。
“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的主要作用，一早醒来，士兵看到你还在才不会慌乱”
“你就不会选在白天去”
“瘴气这么重，白天晚上没分别，但是一旦眼睛看不见，身体各个器官就会很敏锐”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我以前不过就给你泡过茶而已，不用太在意”
黑夜里，我们彼此看不到脸上的表情，那些修饰过的面部表情就会一下子松懈。我不会让你一起去的，因为在危险的时候，人对人的依赖度就会增强。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暴露自己是谁。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当作我只是给你泡过茶的人吧。
“将军就应该对士兵负责”
“我不是你的士兵”虽然不知道落此刻在哪儿，肯定也在想办法解围，我又怎能只坐着等。
空气凝结了几秒，脚步在一步步的靠近。我皱了一下眉，难道我说什么他不明白？“我不会让你一起去的，此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难道想让那些士兵自乱阵脚，不战而降？”
“正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才要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
“还有蔚辽在”
一句话让我无话可说，只能气在心里，“那你总不会让我一边探路一边照顾你吧”
“你是大夫”
我真想打你，真不知道这倔脾气跟谁学的。再说，真的有必要么，对于我们的关系来说，我的生死对你真那么重要么？我抬起手，准备一掌劈晕他，既然说不通，不如干脆让他闭嘴。
“我知道你想直接把我打晕”
我悻悻的收回手掩唇轻咳了声，掩饰自己正有这样的意图。“随便你吧”
简单的做了一个火把，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吧”
手被他握住，我整个身子顿时僵硬，“这样不会走散”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我是商城。随即又自己否定了，从那晚过后，他应该是不想见到我的，正因为这样，我才不以真实身份跟着。
“怎么不走？”
走就走。他不让我走前面，我想笑，是不是在这种时候，男人一般都会不自觉的保护女人？他的手很暖，指尖起了一层薄茧。能感觉他手心传来的力度，让人觉得他不会松手而放心。
火把并没有燃多久就灭了。
一路上我们异常的安静，偶尔听得到虫子的鸣叫声。感觉走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我却感觉在同一个地方打转。“等一下”
“怎么？”
“我想我们自从刚刚就一直在一个地方”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不是说晚上触觉更灵敏么？还是说那只是为了敷衍我，不让我跟着来”
还不是因为你，被你这样牵着，我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我没说话，闭上眼，静静的感受。虫子起伏的声音，从这儿沿着同一个方向到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微弱的虫鸣。“左边六十度方向”
当然他不可能懂六十度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我拉着他的手朝着虫鸣之路前行。我猜到，在这之后的地方是不存在瘴气的。只是夜间温差形成的雾，隐约能看到一两只萤火虫。如果有瘴气，是不可能有这种不易存活的物种的。
“这地方很漂亮”
原来这谷比我想象中要安全的多。之前在营帐里我看过地图，标记上这个谷并没有出口。也就是说，这个谷相当于一个瓶颈，我们一直走过来，怕是到了瓶底。这样的事实会不会让人绝望。
我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如果她也在这里就好了”
她？我自嘲的勾起唇，钟岚兮吧。我抽回手“天快亮了，再往前走试试”
但是走了一段路过后，呼吸又变的急促，好像缺氧般。感觉又像是回到了起点。
“在这儿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再做打算”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又回到了起点，如果是的话，就该能看到士兵扎营的灯火。而且这里虽有瘴气的成分，却比谷口淡的多。
静，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一直以来，我都是远远的看着你，现在靠的如此近，一句话却将我打入地狱。
他的头靠的很近，然后慢慢的落在我的肩上。“喂，睡着了？”
“嗯”
这叫睡着了？我推开他的头，没过多久，感觉肩头一重。我叹了声，我知道肩膀靠着是要舒服些，但也不必把全部重要都压下来吧。
然后疲惫让我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慢慢的沉睡过去。
梦里，他那么温柔的看着我，唇轻轻落在我的唇上。我闭上眼，回应他的温柔。慢慢睁开眼，看着远处模糊的背影，抚上嘴唇“原来做梦了”
视线扫过四周，依旧是一片薄薄的瘴气，四处像是一张黑色银幕，到半空中才略显白，我知道是因为三面环山的效果，那是断崖，身后是我们来时的路。我不相信这是一条死路，不可能就这样被困在这儿。“王爷，你在这儿等着，晚上之前我会回来的”
是的，在那个原地打转，没有瘴气只有雾气的地方，我错过了什么。靠着感觉走的结果是，容易上感觉的当。
“你去哪儿？我也一起去”
“这次听我的”我没等他追上来，便朝来时的路跑回去。
站在这个我做过记号的地方，我抬头望着被树木遮蔽的天空“凤皇，我一定会找到一条路的”
看着静静流淌的溪水，我在石头上坐下来，为什么这儿没有瘴气？因为有风致使空气流通？但是为什么感觉不到风？我站起来，四处打量着。阳光落下投射斑驳的物影，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又抬起头，才发现上空白色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动。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提起裙子沿着雾气飘来的方向跑去，越来越重的瘴气味道，却让我感觉到希望就在前面。
面前是挡住去路的岩石，我抬起头，在大约两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半人高的开口。就是它，隐藏在浓重瘴气后的出口，在几乎没有空气流通的瓶颈似的谷里，所有的东西像是被凝固般。原来抬头就能看见的希望。
我原路返回，我要告诉他，可以出去的。
“王爷”没有回应，我又连续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慕容冲···”整个地方就只有我的声音回旋。这座山很大，这个谷很深，如果走失，我怎能找到？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危险，“慕容冲”
难道找我去了吗？“怎么就不相信我有能力回来？我所学的一切足以让我能在未知的深林里生存的”可是他又怎么知晓呢？我掉头准备去找他，转念一想，他不笨，如果我去找他，他找我，不可能就那么巧的碰到。他会回到这里来的。我只怕他遇到危险，而我在这儿等着他，却让他的生命一点点耗尽。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等到极限。“慕容冲，听得到吗？”
“听到了”
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等？在恐惧中一点点让绝望滋生，浸入骨髓。一下子转过身，看着一身狼狈的他，责备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在担心我？”
“没有”
“你哭了”
“早上刚睡醒，是露水吧”
他一下子倒下去，我愣愣的看着，连忙跑过去“你怎么了？王爷，醒醒”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脸，然后看到他小腿处被咬过的细小伤痕。衣服也刮破了很多地方。卷起裤腿，用匕首划开一道小口子，俯身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幸好昨天在路上看到解毒的草药，想着可能用得着顺手采了回来。将草药咬碎，敷在伤口上，撕下衣服一角包扎好，才开始慢慢清洗着他身上的伤痕。
吻，轻轻的落在伤口处，泪，就那么肆意的流淌。“凤皇，商城多么庆幸这次跟你一起到了战场，你可知道，我不想失去你。即使那么远的看着，至少你活着，这对于我来说就够了”
只要你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一直这么认为着。我希望多少人对我说，我忘了你，可不愿意听到你说这句。但是我无能为力，是我把你推开，推的很远。所以，我一直没有资格这样拥抱着你，这样靠近你。
“看样子，露气太重了”
我连忙擦干眼泪，看着他调侃的笑，一颗心终于放下。“我找到出口了”
“最后一句话”
我不解的看着他，“再说一次”
他听到了！我退了一步，“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
你根本就没晕倒。“我什么都没说”
“是么？要我从头至尾重复一遍？”
他在告诉我，他从头至尾都听到了。你果然是装晕的，也就是说，你根本知道我就是商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蔚辽说你在晋朝出事了”
七年前。那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沉浸在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梦里，那么演技高的人究竟是谁？谁在骗着谁？我不高兴，不高兴你跟我说七年前你就知道我在你身边一直存在着，我不高兴你明知道我存在着却对她像妻子般的好。话说，我又有什么资格？我如此肮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么？就算知道，你也不会解释的吧。“我们去告诉蔚辽，找到出口了”
“不想和我谈这个问题？”
“既然知道就不要继续问”是的，既然你知道了，我想就算那么远远的呆在你身边也是不可能了吧。
他轻笑起来，“为什么呢？你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不要我的爱情，不想让我知道，不要我的靠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让我无法无视你的事情，你不觉得太残忍吗？”
不，我不是要这么残忍。因为我以为你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就算我做得再多，你都不会再为难，正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而难过，我才离的那么远。“因为我欠了很多，其它人我还不了，至少可以还你”
他的笑开始肆意张扬，却如此的刺耳。虽然那不是我想说的话，我却那么说了。
“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要还我什么？我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爱过你，你要还么？”他的眼，勾带了几分邪魅，侧躺的他，看上去浑身绕了几丝妩媚。
爱过？现在不爱了吧。虽然我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个男人说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心如此的痛。
以为患难后是真情，因为我失言了，打破了我们一直努力维持的假象。我不是早就料到，在危险的时候，情绪会情不自禁的流露么。貌似就是这个明知道，却也没做这样的心理准备。
所以，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我如此的不知所措。在所有男人面前，我都可以那么平静应对，唯独遇到你，每次都让我举手无措，而在那之后就是自我武装。但是这次，我不想这样，因为深知自己犯过无法弥补的错，我不会辩驳的。
“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每次都很会找理由么？怎么这次如此沉默”
还是你将我看得最清楚，每次说那么多，其实我就是在找借口来推脱自己带去的伤害。
“你好好看着我，我长大了么？”
我稍抬头看向他，难道你还在介意着我把你当成小孩子？可知，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小孩过。但是我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当了真。不可否认，你长大了，二十一岁的你，即使是我，在你面前也暗淡失色。我当然明白，这些年来，我看着你一年比一年更倾城，虽然这个词用来形容男人不太合适，却如此适合你。
“看你的眼神，好像很满意”他的笑，一直没有消失过。只是后面半句却让我想杀了他“那么，你会和我上床了吧？”
我半掩唇，扑哧一声笑出来。凤皇，你看我，面对你的羞辱，竟还能笑出来。我是多么努力的控制着，不杀了你。这样想来，我这么执着于你究竟是为什么？“王爷，时候不早了，蔚辽他们也该等急了”
慕容冲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商城，你不要一直沉默”
因为，我不知道该拿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你。记忆中那些曾经有过的表情，我一个都找不到适合于对你的。
“你说话”
“说什么？”
“说你刚开始对我说的”
不好意思，大概永远不会再说了。爱，太沉重，让人如此疲惫。“你觉得我还会对你说吗？”
“我们之间应该是扯平了，你对我说过的，我不计较了，一笔勾销，好吧？”
扯平了？一笔勾销？我轻勾起唇，意思了我们之间两清了，没有关系了吧。说到底，你是不想与我有什么关系的。你说的话，只是为了让我体会一下你当时的心情，如果是这样，我体会到了。完全体会到你当时那种心碎了。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