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文浩的奏折。
我强笑道:浩王爷… … 确是好的。
文泽笑道:朕这个皇弟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买卖官爵之事渐少,大部分竟是他微服替朕监督的功劳,少些贪官污史,百姓们也可安居乐业罢。
他说着,突然拉起我手,叹道:烟儿,你与文浩均是令朕信任之人,你们分别在宫中朝中,一个是月郑‘爱的女子,一个是朕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你二人随时陪伴朕提醒朕,为朕分忧——月郑‘足矣。
文泽让我想起可人与阿若对我说过的,关于文浩的那一番的话,我那时复杂的心情,实难用言语表述。
他却又说:朕喜欢有你陪着。朕喜欢你静静坐在一旁,替朕剪灯花,替朕续茶水。朕喜爱这种红袖添香的感觉。
我强笑道:太后娘娘这几日便回宫,臣妾哪里还敢再来,倒没的又让人状告臣妾后宫嫔妃干政。
文泽却笑了,他轻轻刮着我的鼻尖,调笑道:无妨,朕自会去母后面前回说,慧妃是来御书房里护驾的。反正咱们的慧记娘娘声名在外——现在全隆泰臣民都知道,一旦出现刺客,娘娘总要充当那档剑救主之人。
不想文泽话音未落,便真有三名黑衣人从天而降。
彼时书房之中只有文泽与我二人,他为了与我独处,总令赵风等侍卫守在门外。不想这三个蒙面黑衣人竟也知道——他们从房项悄悄下来,将我与文泽团团围住。一人轻声道:皇上别怕,小民们此次进宫并非为刺杀皇上,而是替全天下百性清君侧,除妖妃的。
我们只要慧妃的命。他说。
他一面说,一面将匕首冷冷地抵上我脖预,寒意森森,已渗入我上预肌肤毛孑L 。
文泽长身而起,喝道:奴才住手,慧妃娘娘贤良淑德天下尽知,你们竟敢说她是妖妃?!
有#。 J 客!他对着门口,大声叫道,他眼中有两团寒冷的火,脸色却十分镇定
门外脚步纷乱,一排朱红木门被从众侍卫从外撞开,赵风真的象风一般冲到我们面前,其余众人也将手中明晃晃,雪光寒浏的剑一齐对准刺客。
我半垂下眼,能看见自己项上匕首光寒,清楚地映出我皱着眉头的脸。屋内杀气沉沉。
大家都在等文泽示下,而他,已寒了脸,白了眼,冷冷对刺客们道:还不快放开娘娘?!放下武器,朕给尔等一条生路,若则朕定会下旨诛了你们的九族。
三人对视一眼,瞳中有一丝并不太易看出的慌乱。一人说:请皇上怒罪。这妖妃狐媚惑主,淫乱宫闹,以后宫嫔妃身份竟然干预朝政政,天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小民们只是想替民除害,望皇上见谅。
另一人说:百性中有两首民谣,小人念给皇上听听。
他拍手道:
春季柳,冬天花,黎民百姓没了家。
拔去柳,剪尽花,便是世间好年华。
春华山,明月朝,隆泰六宫藏孤妖。
杀尽孤,斩尽妖,皇朝万世永不倒。
这是什么歌谣,我从不知道,我看见文泽的眼中也尽是茫然。
念唱了歌谣的那人俯身,道:皇上,春季柳指是这奸妃生父,冬天花说的是雪,指的是她义父薛于期,孤妖自然指的就是这这妖妃。这奸妃联合朝中左丞右相,在外买官卖官欺压百性,在内狐媚迷惑主,干扰圣听——实在是妃逼民反,小人们不得已只出此进宫锄奸的下策。
说得好。我立在一黑衣人手中,微微地笑。
众人均是一怔。
我趁机忙道:可惜各位晚来了一步,皇后娘娘才刚赐了本宫毒药,令本宫今夜子时前自尽。若各位晚来几步,本宫这奸记早已不在人间,倒省得各位背下闯宫大罪让皇上诛灭九族。不如你们就此住手,本宫替你们向皇上救情放各位一条生路如何?各位不信,只算让本宫拿毒药来让各位一看。
三人再次对望一眼,捉住我的那人放开我一只手。我向怀中拿出“龟.息丸”递过去。三人逐次拿向鼻底闻去,脸色犹疑不定。
文泽皱眉,冷冷道:朕再说一次,放了慧妃。君无戏言,如果你们放了慧妃娘娘,朕便放你们出宫,给你们一条生路,亦不会秋后算账。
三人又是对望,一人气极败坏道:这奸妃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不然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赐她毒药?
他们竟然知道皇后是“突然”赐药!
我笑道:无巧不成书,皇后娘娘赐本宫毒药的理由倒与各位十分相似。皇后娘娘“突然”赐死本宫——也许计划有所改变,不及通知各位罢了。
我看见三人相对目中一愕,立时心下了然,又笑道:不然本宫当着各位的面服食了这粒药如何?本宫自尽,自与各位无关,这样皆大欢喜,各位亦可回去交差。本宫去后,仍请皇上放各位一条生路。
文泽道:朕答应,如果慧妃服食药丸而死,朕会放你三人一条生路。那三人再对望一眼,眼神已渐渐失了方才坚决的模样。
我笑道:不相信这是毒药么?既使它非毒药,本宫吃了也不会飞走——那时各位再杀本宫不迟。
三人交换眼神… … 终于,一人.点道:也罢,那么,你这妖妃便快些自尽罢。
说时迟那时快,文泽趁他们分神瞬间,突然操起桌上一方砚台,闪电般向其中一人挪去,那赵风一直看着文泽,见他动手立时挥剑杀向刺客。众侍卫纷纷冲上前来,打成一片。一人举从重围中杀出,举剑砍我,文泽立时风般将我裹入怀中,右手自己手臂去档那剑,只那一刻,他手背被那剑狠狠地砍出一道血痕。鲜血突然变黑,洒在地上一串黑色梅花… … 这么剧烈的毒药!我又惊又怕,混乱中忙叫黄胜,晰声道:快去请皇后娘娘,速传太医。
眼见黄胜要走时,我又叫道:记住,去时一定要奏票皇后,说皇上中了刺客毒剑。
我们送文泽回去他的寝宫,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一直流着泪,我们就这样相互看着,什么也不说,直到皇后与张院判过来。
皇后一来便流下眼泪,悲切道:请皇上允许臣妾为您亲奉汤水。
文泽不理,也不语,只睁着双眼看我,他的眼神,一寸一寸地灰… … 他目中春水寸一寸地退… … 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他眼中的小火苗一跳一跳的,仿佛水面上飘歌舞着的,无根的磷光… … 终于完全灰败… … 他沉沉地合上眼,火苗熄灭。他拉着我的手,也象一只布偶一样垂了下来。
文泽开始发高烧,晕迷不醒,皇后却令我回去。她说,她才是中宫皇后,只有她在这种时候资格守护着他。我看她面上表情,已知她是带着解药来的,虽想伴着他走过这一段艰难的路,却又不敢在此时惹怒皇后,只得罢了
可惜那三名刺客在一片混乱之中,已被乱剑砍死,仍没留下活口。否则我真想当面问问皇后,他们口中的民谣究竟是否皇后大起童心,亲口编出。
第九十四章扳倒皇后的神秘证人
想是文泽身体很好,想是皇后手中解药对症,不过两三日,他人便清醒过来
又听说同贵嫔隔日亦能醒来,我心大慰。
那几日我辗转反侧,还是想出宫去。我担心皇后一计不成,后续之招连绵不断,层出不穷,招招必杀。
三人成虎——如果耳旁不断有人提醒我身世,文泽他又经得住几回考验?他虽救了我,虽对我有一时动情,但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哪里又变了想法,我想,他终究要疑心我的。
不如在风雨来临前早早抽身罢。
而文浩——听可人言语,他竟要为我放弃皇子身份,我这样做,是否太过私?
可,这不也正是文浩自己的意思么?
人总是有私心的罢。
文泽,你曾为我做下那样的栖牲,究竟是因为爱我,还是想一起补偿我们?在我身上补偿那些为你去了的,曾经深爱你的女人们?当初你将李美儿当了媚儿,后来你明白她不是媚儿时又赐死她。文泽,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不过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又或者你在我身旁一觉醒来,陡觉我这明月皇朝的皇孙对你威胁太大,你可会让我不知不觉死在睡梦之中?
我的脊背,一阵阵的寒冷。
走罢,决心已定。
那胸口,却有一种叫“不舍”的东西,深深涌上,密密麻麻,层层布满全身
我为什么有不舍?我不想深想,也不敢深想。
打定主意,捧了亲手煮的血燕羹,最后一次去了养心殿。
文泽支着身子半躺在龙床上,一群皇后派的嫔妃正花枝招展花花绿绿的,或站或立,围住他作抽泣关怀状。兰珠拖着长长的尾音娇声说:皇上,这几日可不担心死臣妾们了呢。想您万金之躯竟肯替咱们姐妹档剑,臣妾等感念圣德,每日思之无不泪满衣襟。不过也不是臣妾说嘴,您救了慧姐姐,她倒成天跟没事人一样。倒是皇后娘娘贤惠,衣不解带,日以继夜地在御前服侍汤水,端的是贤德皇后,臣妾们的楷模。
紫玉等众人纷纷称是。
站在人群之外,我没有出声,心底却有一种仿佛错进了旁人家门的感觉,陌生而迷惘。我正木然着考虑是不是该离去,文泽一双明亮的眸子却越过她们发现了我,他向我招手,含笑朗声道:慧儿,到朕身边来。
你们都跪安罢。他说,虽对她们下的旨意,一双眼却亮亮地,如明星宝石般笑看着我。
她们领了旨,潮水一般退去,而我,仿佛一枚被海浪遗忘在沙滩的小小的孤单贝壳,一个人立在那里,文泽的目光如头顶烈日,它照着我,照着我… … 我胸口又堵,脚下浑轻,全身血液沸腾好似便要被他那灼热蒸发。我心乱跳,便低了头,我向他缓缓走去,我走的每一步,都好似殊在自己心尖之上,我在他床前三步停下,缓缓跪地叩,我以首触地,低低说道:皇上为救臣妾伤着您万金之躯,臣妾罪该万死。
快起来!文泽说,他从床上伸手扶起我,含笑道:朕早说过,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才句礼。
才句礼么,我这是拜别!
从此天涯永隔,永世不再相见!
我的心,突然又绞绞地痛,我的眼中,不争气地升起一层雨雾。
文泽却没有发觉,他拉着我手,顺势让我坐上床沿,他看着我正色道:烟儿,你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朕说过要你陪朕一路,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君无戏言,朕又岂容旁人伤你?这几日一时昏迷一时清醒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死,以后的路我还要陪你走下去。
我心尖便又是一颤。文泽,我真是你最心爱的女人么?如果你的心爱能够永远,如果从此脚下全是坦途——今日的我,又何必一定离开?或者说,现在的我又何必两难?都说深爱如豪赌,可我,赌不了你心。
竟没有留意到,他对着我的言谈之中,竟不知不觉自称了一次“我”字。我强笑道:谢皇上,只是别人… … 别人是伤不了臣妾的。
是的,在这宫里没有人可以真正伤到我——除了你,文泽。而你以后,也伤不得我了——我这样想着,看着他毫不知情的笑容,胸口仍是大俩,眼前更见模糊。
毫不知情的文泽却望着我微笑,他笑着说:爱妃竟沉着至斯!你竟随身带着的药丸又是什么?若非朕及时出手,难道爱妃会真吃下去不成?
我暗自叹.息,笑道:回皇上,那是薰香用的丸子。
他目光突然一沉,正色道:烟儿,好像年初你突然昏迷那一次,身旁也是有这样一个荷包的。
我大骇,强笑道:荷包可不差不多么?
我想着另寻话题,扭头正看见他床头堆满黄色奏章,诧笑道:皇上病着,怎么还要批阅奏折么?
他展了笑脸,说道:朕早好了,这几日病着只怕倒耽误不少国事,因拿过来批着。
无论如何,他总算是个勤政爱民的青年天子——那一刻,我又对他隐隐生出怜惜之情。
血燕甜品已至半温,文泽定要我亲喂至他口中,我红着脸)L 将勺子举起,他含在嘴里,陡然皱了一下眉头。我忙道:太甜了么,皇上一向嗜甜,臣妾怕您病中口味淡,倒多加了些个糖… …
陡然惊觉,忙立起身道:臣妾该死,臣妾一时竟忘记先替皇上试食。我刚勺了一勺想吃,文泽已将口中糖水咽下,快我一步牵了我手坐在他床边笑了一笑:不必试!正合了口味,朕倒想多用些个。
我也不多说,又勺了一勺,这次,他笑着吃了,满脸的愉快。当我将第三勺刚刚举至他唇边,熟不构礼的文浩进来复旨,正好撞见。我心中一慌,忙红着脸起身与之见礼,文泽大笑道:五皇弟又不是外人,慧儿倒这样害羞。
文浩倒是一愕。
我见血燕尚有一些,忙礼让,道:王爷可要用些?
文浩尚未答话,文泽已抢在前头,淡淡笑道:五皇弟自是不吃的。文浩刚一诧,我已心生疑惑,忙就着手里的尝了一小口——老天!又苦又涩,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想是自己心事繁杂,恍惚之中,竟错将食盐当作了糖。
而且,居然放了那么许多!
皇上——我脸大热,伯呐地,刚想说话,他已笑道:烟儿,这是你第一次给朕给甜品罢?朕的心是甜的,吃什么甜。
我更是说不出话来。
文浩只作未见,呈上一个厚厚的,仿佛帐薄一样的本子,向文泽道:臣弟已查明,前几日杀慧妃娘娘的刺客,不是定怀太子之人。幕后主使还在调查之中
兄弟闲谈几句,文泽问起同贵嫔病情,黄胜回道:同主子还在昏迷中,原主治太医宋佩昭今日语出不敬冒犯了皇后娘娘,已被赶出太医院,才换了张院判主
治… …
怎么?我心中大惊,来不及多问,忙向文泽道:同姐姐一向由宋大人主治
臣妾恳请皇上下旨,让他回来戴罪立功。
他迟疑,皱眉道:宋佩昭以下犯上… … 爱妃放心,张院判医术却更高明些。
我手中一颤,瓷勺撞上碗沿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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