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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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录-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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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尼派人即要说:“请看,这里分明有两种意志,一种好的,促他到我们这边来,一种坏的,推他到别的地方去。不是这样,怎样会有这种矛盾的现象?我认为:这两种意志,都是坏的。摩尼派人以为,只有催人接近他们的意志是好的。假使我们教徒中间的一个,在去戏院与去教堂的两个观念中犹豫着,我不晓得我们的朋友将给我怎样的一个答案。或者他们会承认:——这是不可能的——引人到教堂里去的意志是好的,因为领过教会圣事的人们,理当予以爱护。或者他们会说:这里,两个坏的本性,两个坏的灵魂,在一个人身上斗争着。这样,他们就一反他们一个本性好,一个本性坏的主张。或者在觉察了他们错误之后,他们也承认我们的真理:一个灵魂可在矛盾的意志中浮沉着。    
    为此,希望他们,假使觉得两个意志,会在一个人身上斗争,不要再坚持,在人身上,有一个好,一个坏,两个敌对的,由两个彼此冲突的物体和原因造成的灵魂。真理的天主,你这样驳斥他们,你打倒了他们。再进一步讲,比方一个人的同时自问:用毒药杀人呢,或是用刀?接受这种非义之财呢,或是别一种?同时在戏院内马戏场上有表演,应参加哪一种?偷窃和奸淫,都有良好的机会,应怎样选择?在这些动人心,而同时不能兼得的东西中,他当怎样地弄得心烦意乱呢!可是,在这种场合下,他们已不谈若干若干不同的物体了。这是从恶的意志方面,我们所得的观察。    
    关于好的意志,我们也有许多的话可以讲。我问他们,乐读保罗宗徒的著作,是不是件好事?受念热心的圣咏,诠释福音的意义,是不是合理?”他们的答案将是“是的,都好!”假使这件善念同时用同样的热力,向我们进攻,那么,我们的心,不要起伏不安,莫之适从么?这些不同的意志都是好的,可是仍互相厮打着,直至最后胜利者压倒了群雄才止。    
    同样,当永远的福乐,向我们表示热络的时候,尘世的福乐也来施展它引诱的伎俩。同一灵魂,片面地要此要彼。于是,灵魂被弄得痛苦不堪:真理要它接受第一种,恶习要它依恋第二种。


卷八第八章  最后的决定

    辗转不安的我,自觉罪恶深重,翻来覆去,在缧绁中挣扎,直至全部解除为止。缧绁在我身上,已没有从前的坚强,可是仍旧拉着我。主,你在我灵空处催促我,你严正的仁慈,用惊恐惭愧的鞭子,阻止我再度堕落。假使我再堕落的话,那个脆弱的铁索,势必加强它的束缚力。    
    我的内心向自己说:“快结束了吧!”我的话催我采取行动;我想动,可是仍旧不动。我虽没有蹈我的覆辙,可是站在深渊之旁作呼吸的我,又来了个新尝试。这次我差不多到达了目的地,把握了目标。结果,还是到达不了,把握不到,因为我还没有以死求生的决心。任凭恶获得新生的力量,在我身上更加有势力。去旧更新的时间越近,越使我惶恐,我退,我也不进,我仿佛悬了空。    
    我的那些女朋友,最可怜的可怜虫,最虚浮的绣花枕,每温和地动我的肉躯,在我耳边轻轻地咕哝着:“你弃绝我们么?从此,我们就永不能接近你了么?这个,那个,你永不能再做了么?”我的天主,这个,那个,她们说得出什么好东西呢?粪土而已,丑行而已!希望你的仁慈,从你仆人的心里,扫除这些渣滓!她们的声音,我只听到一半:因为她们同我谈话,不像在正大的辩论中,面对面进行的。她们只在我背后叽咕着;当我要远行的时候,她们就拖我,使我回头。她们的拖拉,终使我缓进,因为我没有拒绝她们,弃绝她们,奔向目的地的决心。大能的恶习对我说:“你想你没有她们,你能活下去么?”    
    可是,恶习同我谈话的声音,已渐低弱了。那个我怕去,而我去的地方,贞洁的头角,庄严地崭露着。恬静,微笑,无半点妖冶气的她,郑重大方地,请我不要再犹豫,快接近她。她伸着一只慈善的手,站在道德的馨香氛围中,招待我,拥抱我。贞洁的城里,不知有多少男女小孩,多少青年,多少年龄不同的人,多少可敬的寡妇,多少老处女!这些灵魂的贞洁不是不毛之地。贞洁是你的净配,她生产了许多幸福的儿女。    
    贞洁带着讥讽的口吻鼓励我说:“什么,那些孩子,那些妇女所做的,你不能做么?他们做到这点,仗他们的力呢,还是仗天主的力?天主把我给了他们。为什么依靠你自己,战栗不安呢?勇敢地投入他的怀抱吧!不要怕,他是不会不管你,让你堕落的。勇敢地投入他的怀抱吧,他要收纳你,医治你。”我觉得很惭愧,因为我还爱听靡靡之音,我还趑趄着。她再度对我说:“在这世界上,不要听你肉欲的诱惑,当加以克制。它许给你的种种甘饴,怎能及得到天主法律的温柔?”这是我心中的一场斗争,这是我与我的决斗。在我左右的阿利比乌斯,默默地等候着这次决斗的结果。默地等候着这次决斗的结果。    
    从我灵魂深处,一个精密的默想,把我的一切罪过,罗列在我心目之前。忽觉一阵暴风挟着倾盆大雨而来。为哭一个痛快,我就远离了阿利比乌斯;怕他对我是个障碍,而我相信独居是个必要条件。    
    这是我当时的情形,他也大概看得很清楚。我不知在我号哭里,说了些什么话。在我起身之后,他仍坐在原处,又惊奇,又纳罕。我躺在一棵无花果树荫下,尽情地哭,只觉泪水簌簌而下。我想这是个最中你意的祭献。我向你申诉,我的话,我已记不得了,可是大意如下:“主,你到何时,到何时,你要发怒呢?我们的罪行,你都不记么?”我觉得我的罪恶还拖着我。我哀号说:“为什么常明天,明天呢:为什么不立刻立刻呢?为什么不立即湔雪我的耻辱呢?”    
    我且说,且哭,我忧心如焚。忽从邻居传来一个青年男子或女子的声音:“拿着,念吧;拿着,念吧!”我忽变色,我尽心查问:在儿童的玩意儿里,是否有这样的一种游戏。可是我终于找不出什么。我压住了泪,我起来。我以为,这无非是天主的命令,要我展开保罗使徒的著作,随手展卷而读。当时我记得,一天,在安东尼念《圣经》的时候,忽然感觉下面的几句话,就是天主的命令:“去,出卖你所有的一切,给予穷人,你将在天上,获得宝贝,来,跟我!”这些话,立刻使他回心向你。    
    我赶紧回到阿利比乌斯坐的地方去。我起立,保罗的著作落了地。我把它拾起,我随手展开来,我低声而读下面一段:“不要在宴会中活命,饮酒过度,寻柳问花,口角嫉妒;但当服膺吾主耶稣基督,弃绝肉情的快乐。”我不想再多说了,因为多说是没有用的。我念完了这几行,一线恬静之光,射进我的心,把我不安的黑暗,一扫而光。    
    我用我的手指,或用别的方法,在那一页上做了一个记号,就把书合了起来。心旷神怡的我,把这一切告诉阿利比乌斯。他呢,他也把他内心的秘密报告我。他要求我念那段《圣经》,我就指示他,他念得比我更专心;而且念了下去。下边的一句,“信德不坚的人,请予以提携!”我没有念,他却念了。他以为,这是针对他的。这个启示,增加了他的勇气,坚定了他的圣善志向。他的言行是很纯洁的,我实望尘不及。这样,他就坚决镇静地跟从了我。    
    不久,我们去见我的母亲,报告她经过的一切,她欢欣踊跃,很是高兴,极口赞美你。你所能做的,超出我们的想象力。她动人的涕泣,哀号,在我身上,竟有意外的收获。你这样地弄得我钟情于你,使我不想再去寻女人,求什么俗世的荣华了。不知多少年前,你默示她的一切,在我决定把信德为准绳的今日,已全部实现了。她的悲哀忽变为意想不到的浓郁万分的幸福。这个幸福比她前曾设想,有一天能见她的孙子孙女的幸福,更纯洁,更可爱。


卷九第一章  谢恩的祷告

    主,我是你的仆人,你的仆人和你婢女的儿子。你解除了我的桎梏,我要向你献一颂扬之祭。愿我的心,我的舌,称扬你;愿我的骸骨呼着:“主,谁像你!”愿它们这样呼着,请你答复我的灵魂说:“我是你的救援!”    
    我是谁?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或在行为里,或在论里,或在意愿里,什么恶,我没有做呢?慈善的主,你看透我死亡的底层,你的右手澄清了我污秽的心渊。结果,我从前所要的,现在已不要了;我现在所要的,就是你从前要的。    
    在一联串的岁月里,我的自主权,藏在哪里?耶稣基督,我的靠山,我的救主,怎样一刹那间,它从神秘之地,跳了出来,使我的颈项,接受你的温柔之轭;我的肩胛接受你轻易之担?爱恋虚假幸福的念头,忽然烟消云散,我正乐也融融。从前我怕失掉它们,现在我却乐于同它们作别。    
    你是真实的,最高的甘饴,从我身上,驱逐它们远走的是你,代它们住在我身上的也是你。你比什么快乐更温和;这自然不是对血肉而言。你比什么光线更明亮;比什么秘密更深奥,比什么爵位更高超;这自然不是为骄傲人们的。我的心早已脱离了贪多务得的漩涡和藏垢纳污的欲海。我同你的这一席话,充满着仰慕的空气。主,吾主,你是我的光明,我的宝贝,我的救援。    
    


卷九第二章  跃下讲坛

    我在你台前,决意采取一种温和的步骤,走上更新之路。从前我向那些藐视你的法律,你的和平,想运用撒谎的口舌,驰驱于稠人广众之间的青年,出售诡辩的武器;现在我已无心于这种卑鄙的卖买了。    
    幸运得很,暑假已近。我想忍耐一时然后安然引退,全心归你,不再干那出卖灵魂的勾当。    
    这是我的计划。晓得这个计划的,只有我的几个知己。我们相约严守秘密。在涕泣之谷中,我们爬着,唱着上升之歌。你又给了我们,锐利之箭,火红之炭,借以抵抗多嘴多舌之辈,借辅导的名义,使我们败兴失望;终于在爱的烟幕中,把我们像食物一般地吞噬下去。    
    你的爱情之箭,刺透了我们的心。我们把你的训话,铭刻在肺腑中。你使圣贤们弃暗投明,出死入生。他们的芳表,在我们脑海里,仿佛一把火炬,焚炙我们的颓惰,使我们不再感觉压迫我们向下的重力。我们深觉诡舌兴起的风波,不但不能熄灭这个神火,反若火上加油,越吹越旺。    
    你的名字扬声于普世,也该有依据我们的心愿和生活而歌颂的人们。那么,我以为,我不当等到暑假。可是,我的职业是个公开性的;假使我不待假期,立即离职,人家定要疑神疑鬼,啧有烦言,而我有钓名沽誉之嫌。揭露我的内情,任人批评,使我们的善顺,遭受诋毁,请问有什么益处?    
    那个夏天因我教学过度,染了肺病:我觉得呼吸很不方便;有时痛起来,简直使我无法发言,大概内部有破裂的地方。开始时我非常扫兴,怕永远被逼离职。就是能复原的话,短时期内,也难登讲座。可是,当我整天想到你是主宰,我的天主,你且知道一切,我就很愉快,因为从此我有了一个实在的理由,足以拒绝那些不识相的,只晓得为他们子弟的利益,来麻烦我的人们。    
    我欣然忍受这个时期;但我不知二十天后,真能过去么?可是,这种境况总是痛苦的。那个在重担下鼓励我的薪金,我已无所爱了。假使我不爱财,而又没有忍耐,那么,我要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了。有些人,或是你的忠仆,或是我的亲友,会相信:我既充满奉事你的热忱,假使我继续教授雄辩学的生活,难免有罪。我不愿同他们多辩。可是,主,你是最仁慈的,在圣洗里,这种罪,和别的我的罪污,你没有全部予以宽赦么?    
    


卷九第三章  凡莱公都斯的心理

    我们的幸福,对凡莱公都斯是个烦恼,是个痛苦。为了他身受的种种顽强的束缚,他觉得不久会被摈弃于我们的小组之外。他虽不是教徒,他的夫人却早已领过洗。他所以不便和我们走同一的路线,他的妻子实在是一个大障碍。他理想中的入教之门,正是个难度的严关。    
    可是,他继续把他的屋舍,供我们无限制地使用。在那义人复活的日子,你一定会酬报他的。你已使他达到了他们达到的目的地。我们漫游罗马的当儿,他忽生了一场重病,病中他领了洗,终于一命呜呼。这样,你不但照顾了他,又照顾了我们。假使不是这样,想到我们朋友的深情厚意,而不能进你的羊圈,我们怎能不抱恨终天呢?    
    我的天主,我们感谢你,我们是属于你的。你的训导,你的抚慰,是最好的证据。在加西齐亚根的别墅里,我们摆脱了红尘,优游于你的圣域中。既许必践的你,一面赦免别墅主人此生的罪,一面领他登你的山,青葱肥沃的山,终得享春光明媚的天堂之福。    
    那个时候,凡莱公都斯很烦闷;内布利提乌斯却和我们同样地踊跃着。当时内氏还没有做教徒;他曾一度陷入那个危险学说的深渊里。它标榜圣子的肉身,不过是虚象罢了。不久,内氏就感觉不安。他虽一件圣事也没有领过,他已热烈地向真理追求。我们领洗归正后,没有多少时候,他就做了一个忠实的教徒。他留居非洲,守身如玉,在亲友中为你奔走。他立志感化了全家:就在那个时候,你召了他升天。    
    现在,他生活在亚伯拉罕怀中。不论这句话的注解怎样是的,我亲爱的内布利提乌斯,我良善的朋友,脱离了俗世之累,做了你的义子,现在生活在那里。对这样一个灵魂,这是惟一相对的乐土。关于这个乐土,他曾向卑微的我,才学浅陋的我,提出了一大堆问题。现在,他的耳已不近我的口了,他的神魂之口,已接近你的圣泉。在那里,在欢乐无疆的美景中,他可尽量吸领你的智慧。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一醉如泥,甚至把我也忘掉了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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