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椅子抵住门。
“小姐,奴婢真的是想到年纪就放出宫的。从没想过害人,”芙蓉杏目瞪的滚圆,拉着君瑞的手,又想跪倒,倒是被君瑞给扶了起来。
“皇后娘娘怎么会派你来伺候世子,瞧你的样子,就不像会成事的。”
“大约,大约,”芙蓉咬着唇,斟酌片刻,却听门外响起急雨般的敲门声,“咚咚咚”,敲得屋里两人禁不住心颤起来。
“小姐,小姐!”听是江文的声音,芙蓉松了口气,搬开椅子,还没拉开,门被江文踢开。“快跟奴才去躲一躲。”
见江文急得脸色惨白,额头的汗滴滴流下,心知不妙,犹豫着要不要带着芙蓉。江文先嚷了句:“芙蓉,快些跟着。”
芙蓉偷眼看了君瑞一眼,一咬牙:“奴婢扮作小姐在这里等着,你们去躲。”
“哎呀,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快点快点。”江文催促几声,却猛地发现君瑞一直沉默着,心里一凛,想起齐昭似笑非笑的神情。暗道糟糕,居然中了美人计,难道芙蓉是通风报信的奸细么。
沉默,不过短短眨眼功夫。江文觉得身上背上,都被汗浸得湿透,喉咙口像是被绳索给紧紧勒住,喘不过气来。毕竟要真是芙蓉捣的鬼,那他也是帮凶啊。
“芙蓉,跟上罢。”
君瑞淡淡的声音响起,像是轻轻松松解开勒住江文脖子上的锁扣。江文抬头看她,见她神色淡然,全然没有惊慌的神色。脚步缓缓不像是随他去躲避外敌,反倒像是受邀去赏花似得。芙蓉声音顿了顿,隐隐抽泣几声,却不再坚持。离开时还不忘去拿了件滚毛大氅,挂在手臂上。
江文在前头走得飞快,担心君瑞她们会跟不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却见芙蓉气喘吁吁,君瑞只是略略皱眉,可脚程却不见缓慢。
还不容易绕着后院湖畔走到一处竹屋。江文率先走了进去:“五皇子妃也躲在这儿,等奴才等到世子,再来接你们出来。”
君媚?她挑眉冷冷笑了笑:“好罢。”
那竹屋看上去小小,但走进后,却是往里深去。看四周挂着东西,锄头水壶,倒像是府里花匠住的地方。
“小姐,快进去。”江文跪在地上摸索,用力敲击铺着的石板一记,就听“吱吱咯咯”细响,片刻后,地上分开一个大洞,有石阶往下。
芙蓉率先走在前面,“小姐,扶着奴婢。”她往下走了几步,伸手便来扶君瑞。江文见芙蓉君瑞走入,忙又关起石板,转身便冲了出去。
石阶下空间并不狭小,石壁上挂着油灯,小小的光点,只能看到近处。走了几步,听前面有人结结巴巴的呵斥:“什么,什么人!”
芙蓉脚下一停,回头看了眼君瑞,见她点头,便大着胆子回应:“是我们小姐。”
“什么!你来做什么。他们必定要抓的是你,你过来岂不是连累了我。”
衣裙索索作响,脚步匆忙,不过眨眼就见到君媚冲到跟前。君瑞浅浅笑了声:“我是养在外室的女人,而你是吴国五皇子妃,还有个身份是齐国的二公主。你说,外头的人,是抓你还是抓我?”
君媚一怔,片刻间愁云密布,人往后退踉跄几步,声调禁不住带着哭音:“嬷嬷,我说母妃是存心的罢。明明晓得这个节骨眼上,还偏偏让我过来寻什么五皇子。五皇子宠得又不是我,怎会听我的劝。”
徐嬷嬷抓住君媚的胳膊,迭声劝,“主子啊,您别多心。您是堂堂的正妃,”声音顿了顿,手在君媚的胳膊上微微用力提醒,“敏妃娘娘自然要让您来规劝五皇子,让他收心。何况,外头的人,不一定是来寻您的。不然,您刚刚进齐国,便会被抓起来了呢。”
“是啊,是啊!”君媚语调挑高,转过身,面容冷厉,恶狠狠的冲君瑞喊道,“那些人就是来抓你的!一次两次,只要有什么坏事,你总是说是因为我。真是够了!”她扑了过来,尖利的指甲掐住君瑞肩膀,用力推搡,“你,出去,出去!你被抓走了,我们这些人才能平安。我是堂堂五皇子妃,齐国的二公主,不能被抓受辱。”
“小姐!”芙蓉尖声叫道,不顾一切冲过来,将君媚给推开,自己扶着君瑞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如再叫得大声,骂得痛快。”君瑞站直身子,冷冷瞥向二皇姐。见她头发散乱,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着,心里升出一股,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厌恶的情绪。微微瞥过眼神,“你声音越响,等过会他们来探查,正好能听到你的声音。不管是抓谁,多一个人质,总多一份保障。”
君媚一怔,见徐嬷嬷亦也连连点头,愤愤咬牙瞪了君瑞一眼。扶着徐嬷嬷,转身也不理君瑞就往里走。
芙蓉拉了拉君瑞的衣角,低低说道:“小姐,您也去里屋坐坐。只怕要好一会儿呢。”
两人互相扶着走到里屋,虽是装饰简陋,倒还放着桌椅,木床。芙蓉拎了拎水壶,竟还是刚冲泡好的热茶,忙斟了茶递给君瑞。又小心翼翼探看君媚,也倒了杯茶躬身递过去。
君瑞冷眼看着,拿茶水润润嘴唇,并不喝进去。不过安静了小会儿,就听坐在一边的君媚低低的抽泣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让我嫁我就得嫁,嫁过去还要受白眼。明明我也是尊贵的二公主啊,为什么我的命就那么苦。”
徐嬷嬷一边低低的安慰,一边偷偷瞅着君瑞举动。如此这番反复,君媚大约是哭累的,靠在徐嬷嬷身上渐渐睡着。这屋里才算安静下来。
地下没有窗户,单靠油灯点亮,时间在这油灯细微的光亮中,似停了下来。芙蓉将大氅盖在君瑞身上,压低声音说道:“主子,你也眯一会儿罢。”
“那盏灯灭了。”靠着最外面的一盏油灯,那火点晃晃荡荡就突然灭了。君瑞抿抿嘴,蹭地站起身,走到那盏油灯下仔细听,人转而面对芙蓉和徐嬷嬷,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可楚君瑞突然走动,倒惊醒了君媚。她疑惑地看了眼徐嬷嬷,也不管不顾地走到君瑞旁边,挤着听着。可偏偏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就烦躁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动手将君瑞推开,嘴里嚷了声:“你听什么呢!”
她这声虽已是压抑着音量,但恰恰是站在风口,眨眼功夫,头顶传来哈哈的笑声:“原来躲在下面。”话音落下,头顶便传来“砰砰”敲击石板寻找入口的声响。
“糟糕!”君瑞慌忙就往里退,可里面哪里还有退路可走。君媚捂着嘴,惶惶失魂,瘫倒在徐嬷嬷的手臂上,脸色白的吓人,双眼直盯着头顶,喘气都不匀似得。
芙蓉拉住君瑞的胳膊:“小姐,你快将衣服同奴婢调换。到时候,说不准能够逃出去。”说话间,手下不停,就想替君瑞换衣。
君媚听出生机,忙挤了过来,“跟我换,跟我换。我逃出去后,立即让五皇子派人救你们!君瑞就算逃出去,也不过浪迹天涯,没什么用处。我可是五皇子妃!”
芙蓉不晓得哪里来的胆量,瞪了君媚一眼:“五皇子有什么用,要救人,也该是咱们小姐去找世子才有用。”
君媚正是焦躁中,听到芙蓉顶嘴,毫不留情,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就算我不得宠,我也是名正言顺的五皇子妃,齐国二公主。你个小小贱婢,居然敢顶嘴。”
“够了!”君瑞握住君媚还想打人的手,心思飞转,齐国皇帝病重,芙蓉是皇后的人,齐昭上次说,皇后在找他的软肋,而他要帮皇后一把。然后带她去逛了南山寺,故意支开芙蓉,让她单独抄写佛经。再是烟花下,那款款深情的一幕。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
“芙蓉,同她换。既然二皇姐想做小丫头,那就让她去做。这奴婢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的。”
芙蓉捂着脸,眼眶眶得泪,强忍着不掉下来,顺从的将衣服同楚君媚对换。见都换了妥当,外头的敲击声越来越重,想必是寻不到机关,打算干脆破开石洞进来。
“如今你可是我皇姐了。”君瑞拉住芙蓉的手,不去看身后君媚哭丧着脸,“走吧,别让那些人多等。”
“小姐,”芙蓉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咱们再等等,说不准就有救兵。”
“我们等了那么久,都没有救兵出现。可见世子是出了事,没法分身前来。何况,听此时阵仗,他们不会在乎石板掉下后,会不会将我们压伤。”
君瑞往前走了一步,又用力拉了芙蓉一下,“不如我们自己上去,他们见我们无损,自也会将我们好端端的送到他们主子跟前。”见芙蓉脸一阵白一阵青,嘴唇抖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安抚摇头,“放心罢,我料定他们的主子不会伤我。”
作者有话要说:齐昭下的一手好棋,对了,水壶把男主换了。。。
、第 35 章
窗外疾风骤雨,噼里啪啦打着窗纱,敲打着窗棱格格作响。四个乌金三足香炉各置在床边,数道青烟从熏炉的细口,袅袅盘旋而上,在眼前雾雾蒙蒙罩起一层白雾。
齐昭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看似漫不经心,但却仔细听着临全同皇后说话,“娘娘,这香,只能维持尸身不腐七日。过了七日,熏再多的罗绮草,都没有用处了。”
皇后叹了口气,瞥了眼齐昭,才说:“本宫明白。这件大事,若本宫听到半点风言风语,别说你,你全家的性命都不保。”
“是是,奴才定会管好这张嘴。”
等临全出去,皇后拿帕子擦擦眼角,回转身看向齐昭,薄唇微启,颤颤巍巍说了声:“我有时总会胡思乱想,想着能和你再并肩而坐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娘娘,”齐昭转过头飞快看了眼皇后,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述出口,沉默了片刻,拿着茶盏,就听茶盏和茶托发出“当啷当啷”碰撞声,他像是发了狠,猛地一口将茶灌了下去,“娘娘,还请示下。”
皇后嘴角微不可见露出笑意,眨眼间隐没,幽幽吁了口气:“我还能示下什么。皇上驾崩了,我还没有皇子。等再也瞒不过去,我也就落个陪葬的命。若是遇到个善心的皇帝,大约就是青灯古佛,在皇陵过余生罢了。”
“不会,我不会!”话音未落,齐昭慌慌忙忙转过头,又想去喝茶,却发现茶盏已空,手无力垂了下来,喃喃似自语,“臣,逾越。”
“我常想,若是当初我能跟你离开宫,那该多好。”皇后站起身,轻轻给齐昭斟满茶,“如今回想,竟似在梦中。”见齐昭想起身,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示意他继续坐着,“你别走,再陪陪我。说不定立即便见不到我了。”
“你,你别这么讲。我会帮你。你需要我怎么做?”齐昭仰起脸,眉间稍稍皱起,满眸的柔情,毫不顾忌的直望着皇后。
“砰”皇后只听到心中有什么重重撞击一声,脑中闹闹哄哄,竟然乱了起来。这幅柔情似水,在皇帝眼中,从未得见。脑中那乱乱纷纷的念头,猛然间飞到柳絮似雪的碧波池边。
三年前啊,三年前入宫赴宴,便是在碧波池边遇见了齐昭。明明一想到他笑吟吟的看着她,便会高兴地翘起嘴角。但为了那个尊贵的位子,这满腔的温柔,又有什么重要的。
更为了扫除将来的障碍,或是为了不再见他同别的女人笑,父亲说要斩草除根,那便斩草除根!若不是皇帝先行一步,将他过继给庆王一脉,送入楚国为质子。此时此刻,她或许也见不到这副柔情了罢。
情不自禁松了口气,“皇上留有遗诏。”话出口,她突然怔了下,怎么突然将实情诉出口,那将来岂不是不好控制齐昭。顿了顿,话锋一转,“我让皇上留下诏书。”见齐昭皱眉,禁不住手指微微拂过他的眉间,“会将皇位留给你。”
“这,不符规矩。不如看看宗亲有什么孩子,啊,不行不行,”齐昭站起身,躲过皇后的亲昵,在屋里踱步,“大皇子,二皇子还在,不能在宗亲中寻承袭皇位的人。”
“为何要怕!我们有遗诏,何况,你也是皇子。为何皇帝不能让你承袭皇位。再者说,”皇后眼神狠厉,“父亲还握着兵权。只是京城六道门曹江云,从不于同僚来往。我们明日派人试探,他若不同意拥护你,便杀了他,干脆夺了六道门的兵符。”
“可我,可我,并不想做什么皇帝。”齐昭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手掌盖住脸,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神情。而语气哀伤,又似不堪重负,“我一无兵权,二无外戚。等你说了诏书,只怕我走不了半路,就会死于非命。”
“别怕,我会帮你。”皇后微微沉吟,原本该对齐昭的防备心思,恰似在他的柔情和哀伤中,散得干净,“皇上的事,咱们还能瞒上七日。这七日里,我会调换宫中侍卫,若是曹江云不依附咱们,我便换上我们的人。”
齐昭放下手,直直看着皇后,半是叹息半是直言:“你知道的,我不在乎皇位。”
这叹息声飘飘幽幽,在皇后心里转了一圈,只让她觉得从心尖上都软了。眼眶忽地热起来,只低低“嗯”了声,“我明白。总归是为了我。”
“我有几个家将,倒没什么过人的才干。不过胜在忠心。我想,”齐昭欲言又止,抿了口茶,“算了,免得你多心。”
“你!你当我是会算计你么!”皇后咬咬牙,心思兜了一圈,父亲手握兵权,就算宫里安插几个齐昭的心腹又如何,整个宫里的侍卫都会换成她的人。再者说,她手里还有一枚棋子。“宫中侍卫自然要你的心腹。如此你也放心,我也能安心。”
“如此便好。”齐昭站起身行礼,“那我先回府了,免得让人起疑。”
“好。”皇后送到门口,突然冒出一句,“对了,你那红粉知己,我今儿派人邀她入宫做客。也免得那些不孝的臣子,用她威胁你。”
齐昭微微一怔,瞬时露出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惊慌神情。手稍稍抬起,似想抚摸皇后的乌发,可指尖堪堪碰触到发髻,便无力的垂下。摇摇头:“随你喜欢。”
“世子。”
章公微微侧身站在齐昭身后,派去那宅子的小六子,伏地跪在一边。他随着齐昭的眼神看过去,竟是在看白墙边的寒梅树上,不知怎么发出几支梅花。粉粉点点,小小的花骨朵,似开未开的。斜刺里,突兀的生长着。
“我还以为过了年,天便会转热,哪里想竟开了寒梅。想必还要冷上一阵子罢。”
齐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