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姐姐。”有小丫头在门外探了个脑袋,轻轻唤了声。芙蓉走过去问了句,眉头微微皱起,走回到君瑞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德贵妃带着桃夭去见太后了。”
“恩,不错。咱们也去罢。”君瑞抿了口茶,搭在芙蓉的手臂上,装作哀怨的叹了口气,“这事儿闹大了,只怕皇上都要怪罪我呢。”
一路前行,刚才玩笑话似的想法,却愈演愈烈。自家的骨肉,总得养在身边才对吧。就算留在德贵妃身边会来的安全,可是,若被教导坏了,等将跟她一起回大楚,可就来不及了。
这念头就突然停不下来,她怔住神,站在游廊上停住脚步,手扶住栏杆,轻轻拍了两下。等芙蓉唤了,才醒过神,“嗯”了声。
到了太后的云蕴宫,出乎意料的,齐昭也在。见她走进,齐昭只是自顾自歪在垫子上,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冷:“免礼,坐罢。”
太后自然脸色难看,听到齐昭这么一说,不怒反笑:“皇上真是怜香惜玉。瑞贵妃还没行礼,就急急让她坐下,倒像是她受了什么委屈,我们这些女人逼迫她来着。”
“娘娘,瑞贵妃或是有苦衷罢。”德贵妃笑了笑,又冲君瑞使了个眼色,“妹妹,你看看,这是怎么说的。桃答应跑来,说你要杖毙她。那些嬷嬷也真是凶狠,居然敢一路叫嚣着跟在桃答应身后。”她眼神微微一转,落在跪在一边的桃夭身上,“不管怎么说,桃答应也是小主,那些刁奴真不知借了谁的胆,居然敢跟小主这么放肆。”
“我,”君瑞款款走到厅中,捏着帕子擦拭眼角,低声抽泣,“德贵妃您是不晓得,那丫头今日跟我说,她有了身孕。”君瑞微微叹了口气,“可你想啊,皇上才宠幸了她一次,怎会那么容易有了身孕。必定是野种!”
桃夭脸色猛地煞白,跪在一边摇摇欲坠。强撑在地上,才算稳住身形,勉强没有吓得瘫软。
德贵妃微微一怔,摇摇头:“我今儿唤了太医来查,说是近三月的身孕。你自己算算,岂不是正好么。”
“我也是为了皇家血脉着想。”君瑞咬着牙,恶狠狠的瞪向桃夭,“谁晓得是真是假。”
“够了!”太后愤愤拍桌,“简直,简直是毒妇!因为一己私欲,竟敢伤害天家血脉!来人,来人!”
“太后,这件事情,不如让朕自己处置。”齐昭打断太后唤人,转过头看向君瑞像是无奈,又有点犹豫,“你,瑞贵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再犯。”
齐昭明显的偏帮,这些女人哪个看不懂。容妃先笑着打起圆场:“正是。瑞贵妃是为了皇上,一片真心呢。谁让桃答应那么有福气呢,像嫔妾还有德贵妃,伴君那么长时日,却未能给皇上开枝散叶,想想真是没有桃答应有福。难怪,瑞贵妃姐姐怀疑。如今就是场误会,解释清了,也就好了。”
“皇上,你怎可那么轻描淡写就放过毒妇。”太后愤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怒气冲冲瞪向德贵妃,“哀家让你治理后宫,如今看看,真是一团糟!”
德贵妃慌忙站起欠身谢罪,其他嫔妾亦是如此。齐昭厌烦皱眉,看向桃夭:“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端!”
桃夭慌慌张张跪行到齐昭脚下,连连重重磕头:“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又匆匆跪在君瑞脚下,“求娘娘饶了奴婢。下次娘娘教训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乱跑了,求娘娘饶了奴婢。”
若是按照之前想得,君瑞这时只要将桃夭推给容妃或是德贵妃便可。但此时却是犹豫,又加上之前那个念头不断闪现,她忽叹了口气,双手扶起桃夭,眼神却看向齐昭:“是我太过心急。若是先问过太医,也不至于如此。”
走到齐昭同太后跟前,欠身说道:“之前是嫔妾太过心急,还请太后见谅。桃答应有了身孕,嫔妾一定会好好照应,不让她出一丝半点的差错。”
德贵妃刚想插嘴,齐昭便点头答应:“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应她。”他揉揉眉头,“你不得空了,那维鹊,”他看向德贵妃,又笑眯眯的冲容妃招手,“那维鹊就劳两位照料。”
德贵妃满脸喜色,同容妃对视一眼,笑得掩不住嘴似的,“皇上真是客气。维贵人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照料。”
齐昭勾起嘴角,“如此甚好。”摆手关照,“都退下吧。”
不过小会儿,云蕴宫里,人便走得精光。齐昭歪在垫子上脸色淡淡,再过一会,江文带着众人下去,那暖房中,只剩下了齐昭同太后两人。他这才开口冷笑:“没人了,将炉子熄了。还没入冬,就烧炭,闷得很。”
太后抿抿唇,倒是顺从的拿起银叉,挑了挑木炭,将火给熄了。闷闷坐在一边,见齐昭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忍不住问:“你倒好,你难道要捧维鹊成中宫么!”
“哼,别忘了是谁把维鹊塞到我身边来的。”齐昭冷冷瞥了过去,“你当我不晓得,天天烧着热炭,让维鹊在你身边伺候,不就是想让她自己滑胎。还真是难为你也跟着熬热。”
“我?我不甘心!”太后坐到齐昭身旁,小心翼翼碰触他一下,见他不躲不闪,心里便就高兴起来。头歪着靠在他的肩膀上,“凭什么一个奴婢能给你生孩子,我却不行。”
“你!”齐昭斜睨太后一眼,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拍拍她挽住他的手,“维鹊生出的孩子,你可以留在身边教养。那同你自个儿生的,有何不一样。等将来,咱们老了,将位子传给他,咱们自去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太后脸微微一红,抿抿唇,却忍不住埋怨,“那你还宠幸桃夭,一个两个,都是奴婢。”她反手握住齐昭的手,“我还是想给你生个孩子,我自己的孩子。到时候,我可以躲到行宫去,只留心腹伺候。等生出来后,那些奴婢奴才一概灭口了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好不好?”
齐昭神情微变,却问了句:“桃夭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我做什么安排人?”太后已是满脸疑惑,“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随口问问。”齐昭见太后逼近,微微让了让,“你说得不是不可,只是需要筹划。容我想想。”
太后狠厉冷笑:“你想敷衍我么,难不成你同我说得,不过是缓兵之计。”她见齐昭脸色发冷,顿了顿,放缓语气,“好,我给你时间想想。若是在这个时间里,还有谁有孕,别怪我不客气。”
这边厢,君瑞带着桃夭回到翡翠堂,就笑着对她说:“本宫倒是没瞧错你,确实是机灵的。”对芙蓉点点头,“去库里取了翡翠镯子,云锦料子,先赐给桃夭。哦,对了,上次皇上赏的那块纯黑的貂毛,也取了,给桃答应备上。”
桃夭又想跪地行礼,君瑞却连忙拦住:“好了,你也是有孕的。别伤了孩子。将来有的荣华富贵可享呢。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停了停,仔细看着桃夭的脸色,“你肚中孩子月份不对,临产之前,都不要出门,万一不小心给人看出端倪,你到时候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谢罪的。”
“是是,奴婢明白。”桃夭谄媚笑着,讨好道,“奴婢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不会害了娘娘的。”
“害了本宫?”君瑞掩嘴咯咯笑了几声,“你都看不明白皇上对本宫的心思么?枉费本宫还以为你机灵呢。”
她对芙蓉使了个眼色,“给桃夭安排个老实的嬷嬷照应着,恩,从今儿起,桃夭的吃食用度按照本宫的份列安排。恩,让四儿也跟着,陪桃夭每日在宫中走走。但,若是桃夭出了这翡翠堂,不管出什么事情,本宫不会再管。”她转过眼神,笑眯眯拍拍桃夭的手,“你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这山中无岁月,宫中亦是如此罢。天天的,无非是一群女人去争一个男人的恩宠,就算这个男人对你再有何不同,还不是一样要分原本就稀少的宠爱,给另一个,或另一群女人。
这些事情,君瑞在大楚后宫便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只是若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后宫,看着君王情谊淡薄的女人,恐怕依然会对高高在上的皇帝,有着这么一丝半点的奢求,希望自个儿是他心目中的唯一。
就因为这么一点点虚无的奢望,后宫便成了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勾着浅浅的笑,可说话间,行动间,都化成无形的利刃,静候着最佳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这些天里,宫里太平得很,风平浪静的。倒是听说,太后有些不舒服,无法上朝。皇帝因太后没办法垂帘,便干脆罢了早朝,恭恭敬敬地在云蕴宫进孝。宫里并没有因太后生病而乱了章法,反倒是德贵妃手里的权利,或多或少,流出一些落到了君瑞的手中。
“娘娘,这就要中秋节了,德贵妃想请你过去商议如何操办。”芙蓉站在桌边,手里拿着小册子,一项项读着,“还有,容妃娘娘求恩旨,说想念家人,要娘娘赐玉碟,让家里老夫人觐见。”
“容妃的娘家,”君瑞仔细想了想,“礼部侍郎,左家。恩,我记得,皇上升了她兄弟的官呢。”
“正是,奴婢看这册子上写的是,骠骑将军左明贤。”
“哦,那是她的大哥。恩,这一家子倒是有趣,文武双全,真是好福气。你给备下去罢,等左家老夫人进宫,也请到我宫里坐坐,喝杯茶。”
“是,奴婢记下了。”芙蓉划了一下,又问,“那德贵妃呢?”
“诶,太后还掌权呢。这巴巴的操办中秋节,出力不讨好的,由德贵妃自个儿去搞罢。”
突然听到小丫头在门外探头:“娘娘,江总管来了,求见。”
“快请了。”
江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先行了礼,又看了眼芙蓉。君瑞微微摇头,“芙蓉,你先下去吧。”等芙蓉退下,她托腮笑道,“江总管今儿怎么神神秘秘的。”
“是是。奴才是有件紧要事,也是好事。”他舔舔唇,小心翼翼看了君瑞一眼,深吸了口气,“奴才,奴才听说,娘娘的表姐,武家小姐,在,在,在溧阳关,卖艺。”
“什么!”君瑞猛地站了起来,心思飞转又觉得不对,跌坐回去,急吼吼斥责,“江总管,你说得什么混话!你人在深宫,又怎会知晓外头的事情。何况,何况,表姐怎会卖艺。若她真陷入,”
她心里猛地酸楚起来,置身处地的想,若换做是她,再恶劣的情况,她也会活下去,可真要以身侍人,恐怕刚刚到了那里,便一死了之罢。表姐必定也会如此,怎可能自降身份,一双玉臂千人枕呢。
可声音却不免哽咽起来,“我们武家小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卖艺的事情。她,一定已经死了。”
“没呢,娘娘。”江文声音越发低了,“奴才是得了确凿的消息,才敢跟娘娘说。”他停了停,见君瑞恶狠狠地瞪着他,忙接着说,“不过,武小姐刚刚在溧阳关出现,便让九域的探子给劫走了。”
九域,心头又是一疼。语调也情不自禁颤抖:“那,你又怎么知道。”
江文却依然不回答,只继续说着,“如今情况,奴才想问,娘娘是想将武小姐接到齐国来呢,还是继续留在九域。”
君瑞抿嘴不答,见江文语气,倒不像是齐昭命他来问话。九域九域,她心思转了几圈,猛地想起当初图格庆假扮侍从潜入后宫,若没有内应,怎么可能成功。难不成……,“图格庆怎么说?”
君瑞放松了神情,依在椅背上,淡淡看向江文。见他神情惊惶,可不过片刻,松了口气,点点头:“王上说了,奴才只要一提九域,夫人便能知道奴才的身份。”
他抬起头,称呼已变,单膝跪地,手抵胸口行了九域的礼节,才站起身,“王上救了武小姐,却不知夫人的心思。若是想武小姐到齐国,就命奴才想办法。若是留在九域,王上说会好好照料。”
“他,他,王上他还好么?”君瑞声音飘浮,一颗心也忽上忽下,寻不到着落。像是过了许久许久,江文才应答:“王上他,集合九域,一片雄心,只等时机成熟。王上说,夫人在宫中挣扎,他恨不得能立即夺这天下,奉给夫人。只是此时,前有虎后有狼,还要夫人多多忍耐。”
“他还能念着我,便够了。”君瑞虚脱般地笑了几声,“让表姐留在九域罢,那儿比这里可容易过活。我一个人陷在这儿已是足够,她受了那么多苦,该享享福。”
“如此,那奴才便照实禀告王上。”
见江文要走,君瑞忙又喊住他:“转告他,我很好。若是能放下我,便将我彻底忘了罢。如今不论是大楚或是齐国,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千万别,别,别伤了自己。”
这一天夜里,竟是反反复复醒了睡了,都做着同样的梦境。她与图格庆同骑骏马,草原的风微微吹着,吹散了她的头发,飞扬起来,却缠上了图格庆的发,纠纠缠缠,又笑又叫,拉拉扯扯,却是越绕越紧。
猛地惊醒过来,却是夜深。再也不想强迫自己入睡,轻手轻脚起身,随手拉了件衣裳披起。不愿叫起芙蓉,悄悄推门出去。站在廊上,看着月色清幽,远远的触手不及,竟是看得入迷,一时怔怔。
突然间,看到有人从左手边的小房悄悄猫着腰出来。君瑞往阴影中躲了下,就看到那人肚子微微挺起,竟是桃夭。来不及唤人,她拉着衣裳,跟在桃夭身后,小心翼翼跟着。
君瑞至始至终躲在阴影中,跟着小会儿,就见桃夭小心翼翼拉开宫门,从缝隙中窜了出去。她尾随其后,大约走到假山林子那里,竟听到有男人轻笑:“哎哟,美人儿,你总算是来了。”
“别闹了,我现在每天心惊肉跳的过,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哎呀,美人,哥哥我也想来,可万一让人瞧见。别说你的荣华富贵,我们的性命都保不住。”那人停了停,就听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你现在可是金贵着,等你生下孩子,还不给你封个贵人,说不准还能做贵妃罢。到时候,你们成家可发达了,你也别忘了我们许家。”
“你当做贵妃容易么,”桃夭轻呼,“啊哟,你慢点,别伤了我的肚子。嗯,嗯,哥哥,你慢点,哎呀,别那么用力。啊。”
“嘿嘿,有什么难的。这句话我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男人重重喘息,“嗯,舒服不?比皇帝厉害吧。别看皇帝高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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