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并不快,却仿佛胸中有口气续不上来,几乎咳出声。却还要苦笑,气更不接。“说什么冰川是万年不化,永久留存的,可现在…晚晴…”
戚少商心一揪,扶着他的身子道:“她还在冰里,一定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块冰中而已,只是…”
顾惜朝昂头,突然十指紧扣抓上戚少商的衣襟,掐的指节泛白,不受控制的抽动,声音也变成了野兽般的低吼:“我连她安睡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还配做一个丈夫吗?配吗?”
这下他看到戚少商坦露的胸口,也看到了自己的,凝滞。
戚少商慌忙解释,“洞内太冷,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替你取暖,得罪了。”声音到了尾端已然低涩。
顾惜朝没有出声,却逐渐安静,只是用手合拢衣襟,手指冻地僵硬,颤颤地合了半天还是凌乱。
“让我帮你。”戚少商掩上自己的,转而帮顾惜朝整理,一层层收拢抹平,甚是细心。
整毕方看到顾惜朝眼神变幻,几分失神,几分游离不定,不禁心惊道:“顾惜朝,你在想什么,想怎样?”
顾惜朝目光一止,眉梢眼角俱是哀愁与决绝,却不是全部发出,而是如丝缕幽香般隐忍、淡薄。然瞧之,更加促人心痛。
“去找她,找到为止,哪怕翻遍整个山谷,哪怕找一辈子,哪怕生、死。”
这句话才真真是冰水浇顶,把戚少商凉的透心透肺,却又刀割火燎,膨胀欲裂。顾惜朝,你疯了吗!死者已逝,生者却活生生的在,你想殉情殉上瘾了?天,我也疯了,你爱发疯,我痛什么?
戚少商何曾领略过这种痛,冷到痛,痛到结冰,人几乎要被折磨地爆裂。他的手本就抓着顾惜朝的双臂,此时随着情绪收紧,生生地要抠进去一般。
“放手!”顾惜朝吃痛,狠狠一推,便从戚少商膝盖上跌落,摔到地上。
两个人面对着,吃惊的望着对方,眼中都有怒意,戚少商尤其。在胸膛一起一伏后,他几乎有些凶恶的扑到顾惜朝身前,手压住修长的脖子,对唇吻了上去。
先是用尽一切力量压迫着柔软的唇,堪堪地顶着。从唇缝中泄露出的丝丝暖意引诱着空虚的口腔,于是张、合,吞噬,吸吮,疯狂的掠夺对方的呼吸,吃掉丝滑的唇瓣,捕捉灵活的舌尖。
浑中带甘的唾液轮回萦绕在吻动间,象火种从口中点燃,蔓延开去。顾惜朝失神在了这个不曾预料到的吻里,他从没想到戚少商会做出这种惊人的事情,而从未品尝过亲吻的唇更是被掌握的不知所措。
但下一刻,他立刻清醒过来,戚少商,竟然如此对我,你当我是什么?羞愤之下怒火勃发,顾惜朝一掌推开戚少商的接近,满腔气愤难平,手一掏,勾住了包内的神哭小斧。
戚少商抹去流出嘴角的血滴,他对着顾惜朝,看到了他手的位置,却眉头也没皱,直直的看着,喘出憋在心中的气。
“我喜欢你,惜朝。”
顾惜朝手一抖,小斧从指尖滑落,在布包内跌落地面。隔着一层布,仍是沉闷的一声响。
你在说什么?难道真是我耳中听到的那句?顾惜朝对上戚少商的眼,眼睫倒影,眼眸深灰,那深处总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宽容和温暖,一丝足可化雪,一簇便可融冰川。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棋亭夜里跟他谈天说地时那个亮晶晶的眸子,金色夕阳下把手伸到他面前,热情坦诚的目光,还有捧着七略夸赞是本好书时腾着亮色的眼…
是的,自己曾经抗拒过,警告过,血淋淋地背叛过,但始终无法躲避对那份暖意的暗暗向往。可,早已错过。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顾惜朝梦游一般地抽身站起,他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讽意,竟转身出洞。
风大雪大,无情的拍在他脸上,丝丝如刀割面颊。也许真的希望自己能被这利风割碎,飘散到四处,没有晚情,没有过去,没有那一点点的动心。
雪中搀杂的冰粒飞入眼中,敏感的疼痛让顾惜朝闭上眼皮,一片黑暗尤自前行。
忽觉得一个人从背后抱住自己,钳子一般的手扳他到面前。
还用问?戚少商。又一次用力挣脱他,今天的第三次,却没有成功,戚少商抓着他仿佛抓住大海中漂浮的孤木。
冰冷的雪刷在身上,沾染了眉毛,发丝,顾惜朝刚睁开眼,就被一种又痛又热的吻包围。
雪和唾液交织在口中,皮肤开始在雪粒的按压下隐隐发热,发烫。那个吻又深又长,几乎有着绝望的疯狂,在原本就令人窒息的风暴中,更加彻彻底底的消耗掉最后一丝气息。
脑中是黑的,眼前也幻化着明暗的黑影。唇上的压力终于揪扯走,逐渐向下,带着津液一路深深的拖动到脖子。
在软软的绒毛间,被阻隔的吻深入到衣襟内,在手的帮助下开拓着疆土。 寒风灌入衣服内的冰冷也无法忽略不断给予的炽热烙印,顾惜朝被那冷热加攻刺激地呼吸更加艰难。在狂风的巨大压力下,他的衣衫、头发舞的如雨中的蝶翼,双手不断的撕扯,推打,却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身的武功。
手指抠在坚硬的铠甲上,划断了指甲,尖锐的刺痛。顾惜朝的眼睛变的比风雪还迷离,凄厉的眼神穿透凛冽的风,在怒在气也在杀人。
戚少商声音却在此时响在耳边,“留下,惜朝,我不能失去你,哪怕你恨我…”
风雪似乎慢慢的在减弱,顾惜朝的手也慢慢的软了下去,他爱晚晴,可他知道如果他不欺骗自己的心,面前这人对他永远是不同一般的,除了晚晴,他在乎的,只可能是他。。。
“我恨你。”顾惜朝出声,狠狠地咬唇。可有的时候恨不就是爱吗,而且往往是比爱更深刻更刻骨铭心的爱。。。这是什么,罪吗?
唇再次对着唇,釉瓷一般滑的牙齿碰撞到舌尖。戚少商忽然觉得嘴唇被人狠狠的一咬,腥甜而温热的血液立刻充满了整个口腔。
你咬吧,即使咬个鲜血淋漓我也不会放开你,惜朝,如果到此时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那我就真是个傻子了。
而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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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华丽丽地把晚晴埋葬吧!
风暴在几个时辰后终于弱了下去,虽然大雪并未停止,但总算能让人有冲破风暴,返回山洞的希望。
两人裹紧披风,一路走出洼洞,只见四处雪崩冰裂,树倒云残,尽是一片被毁坏的景象。
顾惜朝抬头望天,雪落在脸颊上,莹亮冰晶,“我在这里呆了两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暴。”
戚少商也是吸了口凉气,“天灾难测,我们能躲过实在是运气了。”
茫茫天地间仍有迷雾一般的雪粉蒸腾,整个谷地象被颠倒重组过,陌生地让人有些辨别不清方向。
“我现在不回去。”看着戚少商琢磨回山洞的路线,顾惜朝却后退了一步。
戚少商一愣后即刻明白过来,“你要去找晚晴?”
不用答案的问话。戚少商也没等待回答,他拉住顾惜朝的手,给他指示远方,“应该在那边不远,我和你一起去。”
到处都是崩塌的雪和冰阻住道路,两人搀扶着绕了一阵儿,终于来到戚少商把顾惜朝揪回来的地方。
冰川撞到山体上破碎的大小冰块满地都是,碎的久的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白雪,而新的大多是轻薄的一层,少许还是透明的模样。
就在他们还未走过去的时间里,又有半壁冰川不堪压力的破碎,块块大小不一的碎冰滚落地面,砸地雪粉碎冰四处飞溅。
“晚晴。”顾惜朝呼唤一声,便一言不发地奔到冰块间,一块一块地抹去附着的雪,仔细的寻找。青衣和白毛的披风在场间飘摇滚动,让戚少商入眼滋味万千。
她对你的情也堪配这样的回报。戚少商也走过去,学着他扒开遮挡,逐一寻找每一个冰块。
两个人都移动着,进行着一样的动作,直到空气中有异样的气氛传到戚少商身前,他转头看,顾惜朝呆呆地站在一块冰前,面色喜悲难辨。
走到顾惜朝身后,看他俯下身,用冻红的手一点一点地把积雪扫落地面。影影绰绰的冰块中,依稀有粉衣的女子,雪白的肌肤,如云的鬓发,即使看不清面目,仍然美的不象凡间的产物。
修长的指尖划过冰,宛如抚摸冰内人的脸庞,顾惜朝凝视着晚晴,幽幽地说:“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碎叠云的故事吗?”
戚少商立刻回想那次在冰山上,顾惜朝拿着一朵火红的碎叠云,给他讲述一对爱人分隔的故事,那时他说故事还没完。
“记得,一个男子被埋藏在冰川里,他的爱人在村子里等待。还有后来是吗?”
“是。”顾惜朝抬起头,迎着飞雪中似有似无的光线,眼光轻飘,仿佛穿越了层山叠云。
“那个女子一直在村子里等待,虽然看不到爱人的面,但她可以遥遥地望着冰川,去体会和猜测他在的地方。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转眼三十年过去,当有一天,她象往常一样站在村口向冰川的方向望去,突然感觉到地动山摇,在地震的剧烈晃动下,远处的冰川飘移下来,碰撞,碎裂,当无数的冰块铺满地面时,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失踪的爱人冻结在一个冰块中,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依然和他离去时的一样年轻。可她却已经变成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
他重又低头,凝眉苦笑,“没想到我不等三十年就已经再见到晚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戚少商一叹,人生百年尽是梦,说看透,谁又能看透?他看着顾惜朝的卷发流连在肩头,波波相接的纠缠,不禁伸臂从身后抓住他的手。
两只手都没有什么温度,冰冷加冰冷却意外地叠加出丝丝的暖意,从手心直透心底。
顾惜朝叹了口气,“帮我一起把晚晴安置好吧。”
两人一起运功推动冰块,顺着顾惜朝所指的方向将冰块推离。
冰块沉重,和地面相接,发出轰隆的摩擦声,并留下长长的轨迹。饶是严寒中,推到目的地,两人都是薄汗裹身。顾惜朝伸手要过逆水寒,寒光一闪,剑锋已经全部没入冰封的地面。他转腕,运功,竟带着剑在地面上劈冰而动,随着他的脚步切出了一个长方的形状。
当起点和终点汇合,顾惜朝拔出剑,足间一点地,人掠过那片冰的中央,电光石火的一瞬,已劈出数剑。
人落地,剑锋上冰光闪动。那被划出的形状轰的一声碎裂,冰块之下,竟是湍湍的流水。想来这里在未冰封前是一个湖。
戚少商恍然大悟,沉冰湖底,这也不失为一个安葬的好办法。他不说话,也不催促,只看着顾惜朝立在晚晴面前,久久不动。
如此情形维持了一阵,直到顾惜朝似乎从肺里轻咳出一声,他转到冰块的一端,伸手去推。戚少商这才走过去,他刚要伸手,却又转念止住。也许这是该顾惜朝自己完成的,谁也替代不了的埋葬,不止晚晴,也有心中的过去。
冻结着晚晴的冰块一步一步地接近张开大口的水坑,终于扑通一声跌落湖底。顾惜朝被水溅湿了头脸,屹然不动。只紧盯着缓缓下沉,越来越远的那一抹粉痕。
心痛如刺,嘴角却笑。
顾惜朝和戚少商回返的路上碰到了花万游,他一个人在山洞中过的是心急火燎,度日如年,却碍于风暴,出去不得。这一下风暴稍停,立刻出来寻找两人,一碰上欢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小子拉着顾惜朝的衣袖,磨地把披风上的毛都要蹭掉了,“仙人哥哥,仙人哥哥,你终于好好的回来了。那么大的风暴出去,我差点急死。”
戚少商看到他那模样,心中发笑,故意调侃道:“小游,你就光担心惜朝,丝毫不管我的死活啊。”
花万游一吸鼻子,哼道:“你不大侠吗?这点风暴还回不来混什么混啊!”
切,真是同人不同命,戚少商才知道,在这里顾惜朝的命可比他的值钱的多。
好不容易小贼放开了神情疲倦的顾惜朝,这外面冷的让三人只想回山洞去暖和一下。
花万游却滞后一步扯住戚少商,看顾惜朝走出去几步,才眼睛贼溜溜地打量,“刚才,你怎么称呼仙人哥哥来着?”
刚才?戚少商一回味,好象,大概自己溜口就来了个惜朝。哈,小贼就是小贼,这么点小改变也被发现。
“惜朝?这一阵你怎么收买仙人哥哥了?居然都叫的这么亲昵。”
戚少商抬了抬眉毛,“这一次嘛…”莞尔一笑道:“我干吗要告诉你。”
花万游的胃口刚被吊起来又摔了个粉碎,胃里头生疼啊,赶快改变做战方案,“戚大侠,戚捕头,讲讲给我听嘛…不然那半个月的打扫洞|穴,生火做饭我包?”
没看到动心的脸色,继续加重筹码,“要不,一个月?”
戚少商终于知道什么叫折磨别人后遍体舒畅,扬着他那灿烂的找揍的酒窝,说了四个字,“没的商量。”
15 小贼啊,有时候屏蔽你是王道!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如既往。只是顾惜朝和戚少商之间仿佛多了一根无形的线,稍一动便不经意地发现彼此间的牵连。
每次月夜下洞外独立,顾惜朝的身后总会多一个人。开始两人很少说话,只是顾惜朝取出笛子吹奏,戚少商站在一旁凝听,那含着万般言语的曲调常让一人奏一人听保持到天明。后来的某夜,戚少商忍不住环抱住顾惜朝,只是抱着,在月光雪景下,手握住手,攥着笛子,突觉寒冷远离不在,连往事也如背影淡去。之后,便是夜夜的长谈,吹曲,戚少商在洞外生了一堆火,两人围火而坐,聊以前的种种,聊两年的改变,甚至聊到了未遇到之前走过的日子。说到不愉快的事情,戚少商会把顾惜朝拢入怀里,他喜欢看着他坐在他膝头,然后给他深深的一吻,柔软如雪花的吻。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而温馨的日子,他们遇上了一个很早前就提出过的难题——食物已经不够了。
算了算洞内仅剩的粮食,三人面面相觑,能支撑八天就不错了,可现在离雪化怎么着还有一个月。
“这雪谷中真的没什么取得食物的方法了?”
顾惜朝摇摇头,“除了那陷阱的希望,可我们运气太差,至今也没捕捉到猎物。”
“那挖草根?扒树皮?”
“到最后仍没办法恐怕真要如此,总比饿死了强。”
三人商量了一阵,顾惜朝把剩下的食物分了份,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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