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接的命令,就是暗杀飞花堂的少主人。
“撤。”
大哥一声令下,急急后退几步,其他几人依样,随着老大后退几步,然后翻墙离开。
待六人离开,确实听不见他他们的动静,沈不缺才长吁一口气,移步走到藤椅边,身体一软便坐了下去,咿咿呀呀的发出声响。
战栗隔着房门,瞧的清清楚楚,见六人离开,便推开门,轻轻的走到沈不缺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说道,“这些人是来杀你的吧?”
沈不缺一把抓住战栗的手,用力一拧,只听得咿呀一声,辨得是战栗的声音,这才看见檐廊下,清冷的月光里,站着白色中衣,长发披肩的佳人。
“确实来杀我的。”
沈不缺倒是不忍心放开她了,干脆一用力,将她转了个身,刚好落在自己怀里。
“你干嘛啊?”
战栗被沈不缺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挣扎就要起身,可是双脚离地,找不到落脚点,连试好几次,都被沈不缺按回怀里。
战栗终于放弃了,叹口气,“行吧,你想抱就抱吧。谁叫你刚才手里惊吓,差点被人杀了,权当安慰安慰你。”
“安慰?”沈不缺哈哈一笑,低眉俯视战栗,“这个安慰可不够。性命威胁,抱一下怎么能够。”
“不够,就放我起来,还得寸进尺了。”
战栗不依,抻开手臂就要起身,只沈不缺见愁眉拧结,暗道一句,“我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以前的仇家寻上门来了?”
战栗倒不急着起身了,安静下来,面色沉静,眼巴巴的看着沈不缺。
其实,她一直都好奇,沈不缺藏身长流村的原因。
只不过,以前从来不过问。
只要他不是杀人放火的恶煞,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倒也没有问题。
可现在,这个问题似乎逃不过去了。
“的确是有仇家要杀我,可我不知道仇家是谁,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夜色里,沈不缺颔首垂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冰冷的如挂霜。
“你不是有情报机构吗?你可以让他们去查啊?不管是杀手,还是买凶杀人的真凶,凡是做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战栗坚信,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凡是做过的事情,肯定能拿出来。
“查过,两年前就被追杀过一次。不过,查出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凡是经手涉及那次买卖的人,除了负责执行暗杀令的杀手,其他人都死了,一个活口没留。”
沈不缺说了这些话,便垂下脸,神色黯然,夜色中更多了几分沉重。
他总是在想,是不是他追查的太紧,所以那些人才会被灭口。
杀人灭口,这可是高规格的暗杀行动,怎么可能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战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沈不缺到底是什么人?
他通晓医术,同时武功高强,还有个很厉害的情报组织,却要伪装成一个年老的邋遢老汉,这其中必有蹊跷。
☆、第218章 逃婚
战栗抬眉,对上沈不缺忧结的眸子,问道,“老沈,你到底是什么人?别拿什么普通人来糊弄我,都能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了,还能是普通人。”
按战栗的想法,普通人该是她原身栗子这样的人。
身为茫茫尘埃中一人,有情,有仇,陷于泥泞,苦苦挣扎,最后死于非命。
哪像沈不缺这种深藏不漏的高人。
“说普通人,你肯定不信。这茫茫众生,谁不是普通人。”
沈不缺哀叹一声,很快恢复元气,说道,“不过,你要问他们为什么追杀我,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如你所说,我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他们怕我,所以要杀了我。”
战栗倒是不理解了,“既然你有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为什么查不到要杀你的人?”
“那只能说明,对方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也许,是更位高权重的人。”
说道这里,沈不缺的眸色幽深,眼中又结了几分愁绪。
他隐隐觉得,这事情肯定跟京城那边脱不了关系。
可事情若是因京城而起,那就难免会牵连到沈家。
沈家啊,沈家,终究是脱不去瓜葛啊。
“所以,你是逃犯啊,还是逃兵啊?”
战栗没来由的冒出这个想法,总觉得沈不缺对自己有所隐瞒。
一个掌握着全天下最大情报组织的人,却伪装成一个邋遢老汉,这很显然解释不通嘛。
他一定是在掩饰什么东西?
“哈哈。”
沈不缺轻咳几声,打个哈哈就像糊弄过去。
可战栗却不依不饶,“不想说了,那看来我是猜对了。说吧,是前者还是后者?”
“就算我承认了,你又不能把我怎样?”
沈不缺轻笑,眉眼舒缓几分,带了暖色。
“要是逃兵呢,倒也好说,无非是贪生怕死,可瞧着你有几分本事,无非是被我看轻而已,无碍。若是逃犯呢,那就得细论,这杀的是谁。要是奸佞滥杀之徒,我就为你拍手叫好,若是杀的无辜之人,我就立刻揪你去见官,让你伏法偿命。”
战栗憋着嘴,一脸的倔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听的沈不缺哈哈大笑。
“你啊,还好意思拉我去见官?先把你自己坑的那些银子的事情,解释清楚再说吧。”
“我坑银子怎么了?白纸黑字坑的好吗?”战栗不悦道,“再说了,我也不贪心,挣点营生的银子也不过分,既不伤天害理,也不害人,最多就是损失点银子而已。俗话说,消财免灾,消财免灾。他们把银子花在我身上,其他的灾祸自然就少了。”
“强词夺理。”
沈不缺虽是斥责之言,话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季风拂过,吹乱战栗眼前的额发,沈不缺抬手捻开,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是逃婚出来的。”
沈不缺难得有这儿细心温柔的时候,让战栗一时沉醉不知。
本来沉浸在沈不缺温柔中的战栗,听的逃婚一词,吓的差点从他腿上掉下来,挣扎着便要起身,对沈不缺颇有些微词。
“你都有未婚妻,你还娶什么妻?婚姻大事,是让你开玩笑的吗。定了婚配,却不履行承诺,君子无责,懦夫小人一个。”
战栗气的脸颊通红,像涨红的苹果,带着几分妩~~媚。
沈不缺瞧着,见她面色羞红,竟有几分高兴,笑道,“栗子,你这是承认我们是夫妻吗?”
“我没承认啊。”战栗矢口否认,“我只是在指责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行,你说得对,确实缺了几分担当。只不过事出有因,本来父母之命的婚约,我无所谓满意不满意。不过,那姑娘在众人面前,提了我过世的叔父,揶揄他没有治好我的白发病,犯了我的忌讳,我要求退婚,家中父母不愿意,我没辙,只要离家出走了。”
说起当年的事情,沈不缺还有几分不快。
当初定亲是遂了他们心意,到后来即便是知道康方好言论有失的情况下,也不想退亲,而开罪窦柏章,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
“这么说来,你还挺有苦衷。”
战栗揶揄道,总觉得是别扭。
以前,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从来没想到这么细致的问题。
到今儿才想起来,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前提是夫妻。
可这夫不成夫,妻不是妻,过的糊里糊涂,真细究起来,就是觉得别扭。
“苦衷说不上,只是……”
把本该涉及到父母的话被沈不缺略去了,只是给战栗一个结果,“那姑娘后来退婚了,隔年就另嫁了。应该嫁的不错,反正比跟着我强。”
这下战栗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已经退婚的亲事,再追究反而显得她小肚鸡肠。
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战栗也没从沈不缺的怀中下来,一夜未睡,生了几分困乏,打了个哈欠,便靠着沈不缺温暖厚实的胸怀睡去了。
沈不缺低眉,顺了战栗的垂发,也仰头靠在藤椅上睡去。
夜色凝重,山月似钩。
大概是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夜,困倦袭人,一夜无梦。
战栗醒来的时候,是被某个微小的动静惊醒的,抬起头想细细查看一下,抬眉睁眼确是无尽的黑,这才发现自己被沈不缺的肩膀护在怀下。
拨开沈不缺的手臂,战栗抬起头来,却撞上某个冷面不善的目光,着深色青衣衫,佝偻着身体,脸上挂着几分诡异的表情。
两人对峙半刻,战栗面上未有动静,却伸手掐了沈不缺的胳膊,将他叫醒。
啧。
沈不缺咬牙细叫一声,说道,“你掐我干嘛?”
“呵,家里来客人了,叫醒你招待一下。”
战栗用手撑在沈不缺肩上,从他怀里下来,立定站住,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文才的教书先生沈屏秋。
沈不缺找他销赃的那个人。
“你们两个认识?”
战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带着几分审度的意思,还没定好要如何审问沈不缺,却见沈屏秋咕咚一声,直接在二人面前跪下了。
“属下有错,请公子责罚。”
沈屏秋跪地磕头道。
☆、第219章 上策
战栗刚刚醒来,睡的醉意朦胧,还没清醒过来,就撞见这难以形容的糗事。
说跪就跪,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
等等,刚才那沈先生叫沈不缺什么,公子?
公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称呼吧。
这二货还是个公子?
只见这位别人口中的沈公子姿态威严,端坐其中,低眉,望着眼前跪地的人,喝问道,“苍崖六道的人领了追杀令,进了元珙县,为什么提早没有发现?”
“是属下的失职,属下不敢辩驳,请主子责罚。”
沈屏秋跪在沈不缺跟前,叩首道。
“先记下一过,立刻将此事查清楚,揪出幕后主谋。”
沈不缺倒真的不想责罚沈屏秋,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幕后的凶手。
“是,属下立刻去办。”
沈屏秋领了命令,却没有立刻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沈不缺,犹犹豫豫,不敢直言。
“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沈不缺向来是个爽快的人,见不得别人磨磨蹭蹭,面露不悦道。
“公子,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宜早离开,防患于未然。”
沈屏秋倒是真心替沈不缺考虑。
出了苍崖六道的事情,难免不会有第二批杀手。
他们人手不足,只怕是难以应付。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加不能离开,就在此地,恭候他们的大驾光临。我倒要瞧瞧,是哪号人物,非要置我于死地。”
对沈不缺来说,与其躲避,不如正面营敌。
反正他的背后立着飞花堂,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就怕对方认怂,派了一拨刺探情况,不敢再派第二波过来。
“公子,这太冒险了,还是离开为上策。”
沈屏秋说这话时,是看着战栗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素,只是感觉公子不愿离开,似乎跟这姑娘有关。
战栗站在一旁,被他看得全身发憷,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站到沈不缺身后,让沈屏秋的视线,直接跃过沈不缺的脑袋,看向他背后的战栗。
沈不缺发现沈屏秋的反常,直接掐断他的视线,“你在看什么?这是你该看的吗?”
沈屏秋吓的缩回脑袋,“请先生慎重考虑,还是离开得好。”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的决定,与旁人无关。你且去查清楚,暗下追杀令的幕后之人即可。”
对沈屏秋来说,沈不缺说的话,就是天大的命令。
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沈屏秋无权更改,只有低头领命。
送走沈屏秋之后,战雷返回院子,看着沈不缺躺在藤椅上,一副悠哉的样子,蹬腿踩了藤椅,将摇晃的藤椅停了下来,身体半倾,凝视沈不缺,问道,“老实交代,这又是这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沈不缺将头撇去一边,故意装糊涂。
“沈屏秋是先平私塾的教书先生,暗地里又干着销赃的买卖,还是你的仆人,合着这销赃的生意是你做的?”
战栗说着,细细品味,总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对。
也许,沈屏秋压根就不是干销赃生意的,只不过是沈不缺的借口。
他将从邀月楼带出的宝物,交给沈屏秋,以销赃为由,要了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是用来应付战栗。
也就是说,整整一箱的宝物,战栗从火海里抱出来的宝箱,只拿到了一百两。
战栗有点气愤,气的不是这一百两,而在于沈不缺的欺骗。
她没有点破,想看沈不缺如何解释。
既然沈屏秋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沈不缺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说道,“其实,那箱宝物还在。你要是喜欢,全送给你都行。当时,说销赃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千万别误会。”
“老沈,我觉得你藏了很多秘密。但我这人吧,又不爱挖掘别人的秘密,所以你说,应该怎么办?”
战栗的想法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不缺主动交代。
可沈不缺可没有主动交代的打算,仰头笑着,说道,“既然你不爱打听别人的秘密,那我姑且就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呢。我昨晚没睡好,回房间休息了,早饭也别叫我了,你就守着秘密,自己吃吧。”
战栗撅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躺回自己的床榻上,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在醒来时,已是正午中阳。
战栗起身洗漱,在院子里慢走,算计着自己开酒楼的事情。
眼下酒楼是开不起来了,本来资金不足,而且看沈不缺的意思,是随时可能离开长流村。
一想到这里,战栗突然间不淡定了,总觉得心里少了个依靠,突然间失去生活的力量。
战栗抬眉看了一眼,院子里没见沈不缺的身影,估摸着他应该是练功,轻挪几步走进练功房,果不其然,见到大汗淋漓的沈不缺。
“老沈,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战栗依着门边靠着,靠住的地方能止一止痒。
“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