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峻走过来,“有事找我?”
安德烈点头,“丁也是个程序高手,能不能帮忙把Manon训练一下。我们正说她是个程序白痴!”
丁峻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曼农连连摇头,“安德烈如果你想培养我,亲自下手就好了,不要劳动mander Ding,他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要是能把你培养出来,就不用等到现在你都post doc了,还在为写程序发愁。我觉得丁训练你最合适,我对你总是心软。”安德烈如今也难得地开始说笑话了,虽然有时候很蹩脚。王曼农心里叹了一口气,敢情都把我当病人了。
丁峻看了王曼农一眼,笑笑没说话,心里却说,我也不合适,总心软!他是知道王曼农往主控室来,感觉不放心,非要来亲自看一眼才踏实。
“那我们暂时可以交班了。”白晏梓很开心,“曼农一会儿还要我陪着练琴吗?”
“要,我要你陪我演奏那个‘L’amour des papillons ’(蝴蝶的爱情)”,王曼农说的其实是“梁祝”。
一连几天她们两个都要去休闲室骚扰一阵,当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疯个没完。白晏梓打印出几个传统的中国曲谱让王曼农练习,包括经典的“月光下的凤尾竹”(彝族舞曲)、瑶族舞曲,还有很有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我妈妈讲过这个故事”,王曼农说,“有点悲伤。为什么她不能嫁给他呢?”
“她爸爸把她许配给别人了呀。”
“so what?”王曼农耸耸肩,“他们可以私奔呀!”
白晏梓觉得跟这个小洋鬼子说不清楚,“罗密欧和朱丽叶不也是一样的悲剧?”
“那怎么一样?罗密欧和朱丽叶是私奔的啊,因为误会所以才自杀的。他们两个没有误会,他爱她,她也爱他,就是因为她爸爸不同意,他居然就病死了,真没出息!如果换了我们法国人,会骑着马跑到她家里,拿着剑对着她父亲说,‘hi,先生,我想娶你的女儿。我爱她她也爱我,您有什么意见吗?’就这么简单!”
白晏梓只好放弃跟她解释这件事情,只是问,“那你觉得曲子美不美?”
“美!忧伤的曲子都很美。特别是最后他们化成了蝴蝶,太美的一幕。可惜这种抗争方式真懦弱!”王曼农还念念不忘刚才的话题。
听到王曼农的请求,白晏梓很愉快地答应了,她问安德烈和丁峻,“一起去吗?”安德烈摇摇头,他对中国的古典音乐不感兴趣,丁峻想了想,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同意了。
一首如此凄美悲伤的乐曲,硬是被王曼农演绎成了摇摆舞,几次白晏梓的琴声都跟着荒腔走板,拐都拐不回来。丁峻听着都差点乐死了,真是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家伙。他看着王曼农那张调皮的面孔,从心底升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有一天,这孩子能正常地演绎“梁祝”,那该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行,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我没法跟你玩了,”白晏梓结束的时候佯怒,“你太坏了!”
王曼农收起小提琴,“没办法,我满脑子想的都是Monsieur 梁骑着马把Mademoiselle祝带走的情景,哈哈哈哈。”又没心没肺地开始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塞缪尔医生
这时候丁峻的传呼响了,戴维斯让他赶紧去医疗室,口气很紧张。王曼农看到他的表情,自己也紧张起来了,“什么事?我跟你去!”她放下琴,让白晏梓帮忙收拾一下。
丁峻拽着她走,边走边低声说,“塞缪尔医生自杀了。”
“啊?”那个慈眉善目的好大叔?王曼农感到有点晕,怎么回事这是。两人赶到医务室,戴维斯和本神色严峻。
戴维斯说,“正在里面抢救。今天下午应该是塞缪尔值班,他一直没来,传呼也没有回,有人去他房间,看到他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幸好发现及时,否则……”
王曼农打了个哆嗦,颈动脉,那血不得喷得满屋子都是。
丁峻问,“是自杀还是谋杀?”
“暂时不知道,这个要等他抢救过来再问了!”戴维斯回答,“Manon这些你不要听了,回你房间去!”他深怕再给王曼农什么新的刺激。
“我没有事!”王曼农小脸白白的,“塞缪尔医生一直对我很好,我也希望他脱险!”她这么一说,戴维斯就不再坚持。
简从手术室里出来,“已经没事了,命算是保住了,刚才给输了大量的人工血液,这会儿还在昏睡,可能要等几个小时才能问话!”
戴维斯点点头,问丁峻,“塞缪尔最后一次跟人长谈是和你在休息室,他说到了什么?”
“说到他女儿的婚礼,那天他情绪很不好,我劝他爱不讲究形式,后来他心情好像好点了。再就是……”丁峻不知道那个混杂在钢琴里的声音要不要提起来,“最后我问他波塞冬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告诉我真正的罪行是俄底修斯号!”说到这里,丁峻两道又黑又直的眉毛拧了起来,有不对劲,他想了想,“待会儿我和他单独谈谈好吗?”他请求。
“也好!塞缪尔医生好像很信任你!”戴维斯略想了想,“真要命,特派员先生要来垂询,哪里都有他的事情!”他接通了传呼,“对不起,正在医务室。塞缪尔医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暂时不能问话!不,我不能同意找人看管,医疗室的同事就足够照顾他了。塞缪尔医生情绪不稳,如果真是自杀的话,派人看管可能会更刺激他!”
还很少见戴维斯如此直接地顶撞斯波克。不过最后两人还是达成妥协,戴维斯答应斯波克亲自派人看管,他把丁峻留下了。
塞缪尔医生睁开眼睛,看到丁峻的时候表示有点惊讶,“先生,是你?”
“是我。戴维斯认为你比较信任我,所以让我来照顾你。”丁峻回答。看塞缪尔没那么反应激烈的样子,应该是自杀,所以他问,“到底是为什么?”
塞缪尔脸上露出悔愧交加的神情,“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一旦犯错,越走越远,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可是死不解决问题!”丁峻心想,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干脆就明说了吧,“塞缪尔医生,我在你的钢琴里听到杂音,是曾经幻听到的那个声音,我想你有很多事情在隐瞒。我们能不能坦诚一点,共同面对解决?”
塞缪尔看着丁峻的眼睛。丁峻说,“上次你说,真正的罪行在俄底修斯号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说?”
“草菅人命的试验!”塞缪尔沉默良久,吐出了几个字。丁峻突然恍然,他不等塞缪尔继续说下去,就发问,“你和奥克兰唯上帝会有联系吗?”这么一问,塞缪尔马上呈现出震惊的表情,但是只是一瞬,他马上说,“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撒谎,他在撒谎,丁峻几乎马上可以断定,约翰画上那个半道闯进来在管风琴上乱砸的男人,就是塞缪尔医生。他因为知道俄底修斯号的一些底细而又无处诉说,跑到教会去宣泄。于是丁峻决定不再追问这个,“告诉我,俄底修斯号发生了什么?”
“俄底修斯号本身就是一个罪行!”塞缪尔医生说,“始作俑者就是波塞冬号的船长,亚历山大卡斯帕。我听说他死了,死了他也是一个罪人!”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为了报复这个罪行,我也变成了一个罪人!”
丁峻感觉自己慢慢理出了一条思路,波塞冬事件也许是个偶然,而俄底修斯号是个人为,但是这次主船上出的事件只是对俄底修斯号的一个模仿。
他静静地等塞缪尔医生说出事情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的回忆(一)
波塞冬号返航当年。
塞缪尔医生通过显示器观察笼子里的老鼠。显然,那声音对它们起到了强烈的刺激作用,一连给这些老鼠播放了三天三夜从波塞冬号取回的音频之后,它们开始眼睛充血、行为过激、互相攻击。当他调解频率的时候,老鼠们有时会有所舒缓,而有时会更加疯狂。塞缪尔详尽地填写自己的报告,看来可以给桥本的自杀做一个初步的总结了。波塞冬号在海王星附近的一个未知黑洞附近获取了一组能量频率,将其音阶化了之后变成了一曲诡异的歌,而这首歌用人耳不易分辨出来的频率播放的时候,就会对人的大脑产生影响,产生幻觉,引起心理疾病,特别容易烦躁和相互攻击甚至自戕。桥本在深夜听自己音阶化的曲子的时候,不可自拔,割脉自杀。当然,进一步调查要靠警方和法医。
写完报告,填好表格,塞缪尔长长出了一口气,把这些文件都发给了卡斯帕。他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回家。在临出门的一刹,电脑闪了一下,表示有新的message。于是他又退了回来,坐在座位上打开,原来是航天部关于一个新的太阳系探测计划,要在五年间逐步施行,这是初步的进程表和人员名单,自己也赫然在目。
虽然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以考虑和准备,但是塞缪尔认为波塞冬号遭遇黑洞的事情还是及早解决为妙,于是他拨了卡斯帕的内线,想跟他谈谈。
卡斯帕大约五十岁上下,一张胖胖的快活面孔,让人看着非常放松。他的办公室陈设豪华,有真皮沙发和巨大的古董酒柜,他是一个好享受的人,不过一直单身未婚。听了塞缪尔的话,他笑了,“亲爱的医生,这只是个初步的计划,具体实施还有待时日,我们的报告航天部会看的,他们并没有忽略那个黑洞,我想你不用太担心。”
“这样就好!”塞缪尔说,“人命关天,做事不能太激进!”
卡斯帕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亲爱的,科学的进步都是血的脚印积累而成,虽说人命关天,但是也不能太谨小慎微。”他看塞缪尔欲开口,赶紧说,“好啦,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再和部里好好谈谈你的想法的!晚安,医生!”
波塞冬号返航五年后。
卡斯帕津津有味地看着显示器,上面出现几只灵长类大猩猩在互相攻击的场面,血腥而惨不忍睹。塞缪尔微微转开脸,不忍心看下去。
“很好!看来有听觉的哺乳类动物都会受此影响!如果再加上一个心理学方面的试验就更加perfect了。”卡斯帕回头对塞缪尔说。
“什么样的心理学试验?”
“我有一个计划,亲爱的,但是现在不能和你讲。”卡斯帕搓搓手,非常兴奋,“甚至不能和太多人讲。你们都有一个共性,软弱,不见得会觉得这个试验非常有趣!”
“我洗耳恭听!”塞缪尔真的挺感兴趣。
卡斯帕看了他半响,突然大笑起来,“no,no,no,其实什么都没有,忘了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吧!”
波塞冬返航七年后。
塞缪尔急冲冲走进卡斯帕的办公室,“俄底修斯号要升空?可是黑洞事件有没有调查清楚?”
卡斯帕抬头看看他,站起来,“医生,请坐!这个事件不是我们两人该操心过问的,既然部里已经决定了,那说明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我看了部里反馈的报告,说那个位置根本不存在黑洞,岂有此理,一个黑洞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和消失呢?”塞缪尔简直有点急了,这事儿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们去送死的!
“宇宙很神秘,简直就像人体的生理心理结构一样神秘!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卡斯帕耸耸肩。
“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作为有家庭和孩子的人,我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如果部里没有一个合理的答复,我将申请退出!”塞缪尔看着卡斯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卡斯帕凝视他良久,不慌不忙地回答,“这是你的自由,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报告上去。”
塞缪尔耸耸肩,表示随便你。
让塞缪尔意想不到的是,本来这些行动都属于完全自愿行为,他的请辞并没有太大问题。可是这一回好像不太一样,最初他的名字被取消,紧接着他被通知需要接受一点个人调查。而这些调查并没有把他关起来询问什么或者让他停职离职,但是可以说比询问和停职更加让人难堪。部里下了文件,派人接管他之前的科研工作,拿走了他全部的试验报告和数据,并给他配了其他的试验项目。
塞缪尔怒气冲天地推开卡斯帕的办公室,“为什么要这样做?”
卡斯帕愣了一下,站起来,“这只是例行公事!亲爱的医生,稍安勿躁。眼看距离俄底修斯号升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部里这样做,只是为了安抚军心。”
“安抚军心为什么要夺取我的试验成果?”塞缪尔不服气。
“啊,那是为了火种计划中的一个大型生物试验做准备而已,医生,你不要多心。”卡斯帕诚恳地看着他,“我作为那个计划的发起人和负责人之一,完全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两码事,并不是针对你。”
塞缪尔瞪着眼睛看着对方,心里在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个家伙,但是,看上去对方好像很真诚。
“医生,放松一点。俄底修斯计划是新部长上台的议案,你这样直接的反对,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所以他对你有些个人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依我之见,你不如请假休个大假期,借这个机会和家人好好团聚,放松一下心情,等成功升空了之后再回来工作。”卡斯帕建议。
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考虑,塞缪尔觉得这一程子有点被工作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妻子和女儿都颇有怨言。
“什么时候升空?”他问!
“大概两个星期之后。正好快夏天了,我建议你放一个月大假,眼不见心不烦。你的那些试验报告和数据我向你保证,等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一定会还给你的。”卡斯帕的表情非常非常真诚,让塞缪尔不得不同意。
于是塞缪尔和妻子琳达带着女儿凯瑟琳去了爱琴海上的一个小岛,整整晒了一个月的南欧阳光,每日与海水日光为伴,开心得像水里的鱼儿。整整一个月,关掉手机和电脑,决然不想外面的世界。就在假期快结束的一天,塞缪尔到镇上的一个小酒吧去买点啤酒和其他给女儿的零食,看见很多人正在围坐在电视机前听新闻,“……据报道,俄底修斯号在升空十天之后,与地面失去联系……”,塞缪尔当时感觉一惊。
当他销假回到部里上班的时候,发现整个航天部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中,俄底修斯号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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