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括苍派刚刚哀嚎结束,那边华山派就传来欢呼,原来陆青衣也进了前十,可以晋升明日早晨的比试了。
*
是夜,亥时初醒。
陆青衣一个人穿梭在树林里,她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反而是期待,一想到今天已经激起群愤而被列入魔教妖女武林公敌的卫闻冬,她心头就一阵得意。今日那隔空送音的人确实说到做到,自己本来无法得胜的两场比试,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了。用的大概是极细密的暗器,出手还要稳准快,不然反而会引起他人注意。而明天,如果不出所料,如果传音那人确实一切进行妥当顺利的话,自己不仅仅能够铲除情敌,还能为华山派立下名望。
陆青衣抿着嘴微微的笑了起来。其实冰山美人不是不会笑,只是笑出来都是恶毒的容颜。
她看见前面有一男子身影英挺俊直,单单是看背影,便已经让人倾心。她整了整头发和衣裳,走了上去,“青衣在此有礼了。”
“陆小姐不必多礼,我们此刻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儿了。”男子缓缓回身,陆青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凉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就算是挂着微笑,反而显得阴晴莫定。但恰恰这是张俊美到让人赞叹的脸,五官一无不是精雕细琢,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波涛暗流涌过。
“余鸿,怎么会是你?!”陆青衣惊讶之外,心里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原来玉竹谱前五名的男子,各个都和那个妖女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陆小姐。”余鸿淡淡一笑,“我们两个都有说不出的理由,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岂不更好?知道的秘密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他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缓缓而出,态度也是彬彬有礼,但不知怎的,陆青衣只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向自己袭来。
但她还是正了正神色,说道,“我的秘密不过就是想夺回公孙朔渝,这也是我和那妖女的约定,谁赢了,谁就能拥有公孙朔渝。”她自然没有提起另外一个赌誓,因为那个太阴损,就连她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而余门主如果不说清楚,只让我一个弱女子去抛头露面,显然不太合适吧。”
余鸿在听到两人的约定是公孙朔渝时,嘴角轻轻上挑,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寒光,他冷笑一声,“陆小姐果然是清清楚楚的一个人,在下说也无妨,反正就算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和魔教为敌而已。在下不过是为了报仇,对象是卫夜翎,自然要借由卫闻冬的手。”
陆青衣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有听闻了余鸿的目的之后,她才能完全放下心来。至少为了报仇,余鸿不会对卫闻冬怜香惜玉。陆青衣问道,“那明天你的计划是什么?”
余鸿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答复,继续说道,“你可知世间什么毒是没有解的吗?”
陆青衣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世上所有的毒,就算是鹤顶红七步散,只要有毒乌鸦莫寒的药丸,那便都能解的。而据我所知,卫闻冬曾经得过莫寒相赠的三粒药丸,所以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毒是不能解的。”
余鸿一挑眉尾,“你可知道黑色曼陀罗毒?”
“黑色曼陀罗?”
“毒性不快,先是喉咙发干,吞咽困难,声音嘶哑,脉搏浮快,瞳孔散大,出现幻觉,浑身抽搐;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渐渐呼吸衰竭而死,只有白色曼陀罗才能解。但是白色曼陀罗,是罕物,只怕武林之上,除我之外,无人能有。”
“你的意思是?”
“明日第二场就是她和你的比试,在这之前当然不能让她有事,所以要用慢毒。我会找人伺机给他落毒,这样和你比试之时,她功力不致,自然落败。”
“可是如果她是因毒所致,别人怎么会不觉察?”
“我自有办法。”余鸿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其中之意便是让陆青衣不要再继续追问。陆青衣本身也不是愚钝之人,何况面前的这位断剑门门主行事出乎意料,又在江湖上极少听到他的传闻或者消息,刚才逼问他理由便已经是极限了。
卫闻冬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半张着嘴想了半天,最后发现原来自己是馋麻糖了。按照她一贯的作风,如果今天晚上她吃不到麻糖,那就怎么都睡不着了,总觉得牙齿之间缺少黏黏的东西疏通。于是,她犹豫再三,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想要跑到镇上去看看还有没有店铺在开着门。
疾步奔到小镇一看,周围已经一片昏暗,打烊的打烊,关店的关店,她犹犹豫豫的在点心店门口兜了两圈,又不好意思去敲人家的门,最后只得败兴而归。回去的时候一路撅着嘴,见石头就踢。路过树林的时候,看见有一对年轻男女在里面靠很近的说话,她一时兴起就偷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正是余鸿和陆青衣!
卫闻冬眨巴了眨巴眼睛,吞了一口口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后退,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她心里想道,“一定是余鸿这家伙又来勾搭陆大小姐!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大毒物!想抢我公孙哥哥的媳妇?!”虽然这么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失落感。但接着,这样的义愤填膺,这样的失落,又被潮水一般涌来的想吃麻糖的感觉给淹没了。
树林里。
陆青衣点了点头,“全听你的安排,只是,这件事情似乎你自己也能做到,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合作?”
余鸿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愿意陪我做这场戏。这个人,不会因为卫闻冬中毒而对她痛下杀手。”
“所以,你是让我留那妖女一条命?”
“没错,我说了,我要借她之手去引卫夜翎出来,自然不能让她死。”
陆青衣沉吟片刻,抬头说道,“希望明天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余鸿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眼中寒光闪烁。他一个人站了半晌,直到有一老翁出现在他面前。
“少爷,都安排好了。”老翁垂首说道。
“很好。”余鸿略略昂起头,向一侧瞟了一眼,刚才那里站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对方一定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她一定看的到自己是和什么人在一起。这么晚了,她还一个人跑到山下镇子上去,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他掠起身影,轻轻的跟在卫闻冬的身后,直到听见她嘟嘟囔囔的说,“麻糖麻糖麻糖麻糖麻糖”之后,他脸上掠过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一丝真正的浅淡的笑意。
卫闻冬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要进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放了一包麻糖,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字迹她清清楚楚的认得是戚白依的,“吃完漱口”。仍然是惜字如金的戚面瘫,但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加上一包麻糖,便是此刻卫闻冬觉得最开心的事情了。
但是更让她吃惊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门口竟然又放了一大包麻糖。只不过没有字条,只是一包麻糖,静悄悄的躺在自己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想吃葡萄葡萄葡萄!!!!
其实戚白依很温柔的……你看……
正邪向来不两立
第二日,说巧也不巧,偏偏是天降大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压在华山之巅,浓重的像是要把天地吞噬。暴雨铺天盖地的奔腾而下,一条条的雨线仿佛从天而降的利刃,要把这整个山峦掂个地覆天翻。
华山的弟子四处奔走,向各位来观看英雄谱的人逐一说明今日的比试是举行不了了,等到什么时候这天放了晴,才能再行来过。闻冬开着木窗,一手托腮,愣愣的看着外面。大震关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劲风猛的刮过,雨水从窗户外面涌了进来,扑在她的脸上,反而有一种爽快而透彻的感觉。她擦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想自己还没吃中饭,就噔噔的往楼下走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刚走到楼梯上就看见下面坐着断剑派的人,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边上,另外一张桌子只坐了余鸿一个人。他一身墨袍,右手端着白瓷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发愣,手也举了很久。不大不小的店面里,竟然还坐着衡山派的众人,其中有一个弟子见了她,赶忙站起身来喊道,“师母师母,这边这边!”接着他身旁有个中年男子斜瞪了那个弟子一眼,年轻弟子怏怏的坐下了,也不敢再往闻冬这边看。衡山派众人簇拥之中,严卓目光淡然的看着她,那群人里面只有他的目光,是一直随着闻冬而动的。
“这就是正邪不两立。”闻冬身后传来了碧劫的声音,她拉着闻冬的手坐在一张桌子旁,“你现在可是先杀龙虎门,再得罪括苍派,又顶着魔教妖女的名号,还是卫夜翎的女儿,就算是他再无所谓,也还是要顾及衡山派的名声的,入了一个门派,就不仅仅是一个人了。”
卫闻冬抿了抿嘴唇,回头看了一眼严卓,冲他嘿嘿一笑。严卓一愣,但接着也无奈的摇头苦笑,这丫头,大概是在对自己说,没什么,你好好的呆在那里不要过来,我明白你的苦衷。
严卓低头嘴唇略动,闻冬就听见耳边传来的他轻轻的声音,“多谢你的体谅。英雄谱之后,我带你上衡山。”
闻冬哑然,就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要是和他一起再出现在江湖上,指不定又有什么风言风语呢,她想起碧劫说要是衡山派的老头死了,大概就是严卓当掌门了。可是他要是和魔教的人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估计这掌门之位也甭想坐了。她左右看了看,又无奈自己内力不济,无法像他一样用气传音。想了半天,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声的和碧劫说起话来,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她,就连余鸿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解的看着她,“你说,我再走到江湖上,是不是人人都会看我不顺眼啊?”
碧劫不知道她又再想什么鬼主意,她看了看衡山派的那些人,以为闻冬是要给他们下马威,便回道,“自然是看你不顺眼,魔教妖女啊。不过你身上的功夫,估计普通的门派弟子是敌不过的。”
“那我要是和正派中人走到一起去,那么是说那正派的人成了邪教中人,还是我变成了正派中人?”
碧劫想了片刻,“正邪自古不两立,此例极少。不过按照过往的经验,一般正派都是不太讲理的,他们非要说邪教中人都懂什么巫蛊邪术,定然是邪教蛊惑了正派,所以那个人一定是被视为背叛了。”
“哦。”卫闻冬把声音拖的极长,“那背叛的人后果是什么呢?”
“自然是身败名裂万人所唾弃。不过……”碧劫微微一笑,扫了一眼严卓,“这人若是真心相交,我们邪教也是容的下的。”
卫闻冬呼了一口气,她要传达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明白没有。
过了片刻,她耳朵里又传来了严卓的声音,“比武伤人,实所难免,我想你向大家说明白就没有关系了。”
卫闻冬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想呢,但是这些人个个都是一副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样子,而严卓向来心胸宽广,这些人的肮脏想法,他自然是难以想象的。于是她又大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因为我比武伤了人而憎恶我呢,还是因为我是魔教妖女,还是因为我是卫夜翎的女儿,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天魔宝箓之类的劳什子玩意儿。”
“我想大部分的原因和你比武伤人没有什么关系的,何况那些人也是先下的杀手,你算是自我防卫,怪也怪不得你。”碧劫答道,言外之意就是这些人都有心思,而醉翁之意却不在于酒。
严卓的声音这次隔了很久才传过来,“其实你想参加英雄谱,何必要加入魔教呢?”
卫闻冬皱了皱眉头,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茶杯,魔教魔教,魔教就这么碍事吗?本来以为你严卓不是一个为世俗所束缚的人,却没想到和其他人并无二致!她叹了口气,又问碧劫,“那……衡山派和魔教比,又如何呢?”
碧劫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在诸多衡山派弟子之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解的看向卫闻冬。
卫闻冬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出来。闻冬心里有数,严卓这段日子对自己的好就连千大海都看得出,他在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卫夜翎之后,不但没有怪自己隐瞒于他,反而提出要带自己回衡山见他师父。可是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渊彻,碧劫,都是自己生下来就依赖的人,不能因为他而把这一切否定掉。可是也不能看着他有大好的前程,却为了自己而毁掉。所以她才想把自己和衡山之间的关系闹僵,让严卓也无计可施。
“衡山派只不过是五岳剑派之一,论分量,自然是不及魔教了。”碧劫答道。
闻冬点了点头,悦声道,“这就好了,果然是魔教比较厉害,什么衡山派,自然是比不过的。”
“妖女胡说什么?!”衡山派座位上的那个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拍桌站了起来,他是严卓的师弟李裘武,只不过因为当初带艺入门,年龄已经有些大了,但是论起辈分来,严卓从小就被衡山派掌门领会衡山传授武艺,自然是不如他的。“你们魔教中人行事阴险狠毒,人人得而诛之,今天要不是看在华山掌门陆俊的面子之上,我定然让你参加不了今后的英雄谱!”
卫闻冬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和小女孩顶嘴,没羞没羞。”说完,她便转过脸去不再说话。原意是想这人也应该和严大哥有些关系,不要顶撞的太厉害,不然严大哥脸上挂不住。谁知道这人经不起一点激,提着剑就冲了过来,让卫闻冬不由得嗟叹,“我说怎么同样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差别就这么大呢?你看看你们严大侠,多淡定一个人啊,你再看看你自己,三句话说不到,你就吹胡子瞪眼的,我又没有直接毁你威名!虽然你有什么威名我也不知道!”
李裘武呛啠б簧谓3銮剩敝肝牢哦徽谢媒J骄馑纳洌牢哦诮9庵小N牢哦皇浅雒懦苑沟模匀徊换岚训端嫔泶牛慰隼铘梦溲б斩嗄辏膊皇悄吆颇切┩接行槊病N牢哦纠此呈殖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