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刹那之间,我觉得事情远较我想像之中来得严重,我的脸色一定也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辛尼在向我望了一眼之后,不由自主在向后退去,我怕他就此逃走,是以他一退,
我立时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辛尼一被我抓住,立时失声叫了起来:“那不能算是我杀他的,不能。”
辛尼的神情如此慌乱,以致我不忍再对他厉声呵责,但由于他在不断挣扎,所以我
也并不放开他,只是用另一双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镇定点,辛尼,镇定点,
你做了些甚么?”我还怕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你对他做了些甚么?”
辛尼吞了一口口水:“没有甚么,在他……这里……”他先指了指柏莱的尸体,又
指了自己左乳附近的位置,继续道:“刺了一刀!”
辛尼所指的那个部位,正是一个正常人的心脏部分!而辛尼说“只不过在他这里刺
了一刀”,“只不过”!辛尼真是杀人凶手,柏莱是他杀死的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那是我无论如何料不到的。辛尼自称是柏莱的最好朋友,可
是他却在柏莱的心脏上刺了一刀,杀死了柏莱!
刹那之间,我的脑筋十分混乱,想到了很多事情,自己以为已抓到了一点头绪。辛
尼是嬉皮士,柏莱也是。嬉皮士之间,有很多肮脏的。不但是吸大麻,性关系混乱,也
有不少嬉皮士是同性恋者。
我初步料定,辛尼和柏莱可能有同性恋的关系,而因为某一原因,辛尼将柏莱杀死
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辛尼的精神状态,在一种十分混乱的情形之中。
当我在迅速思索之际,辛尼又连问了几次:“算不算我杀了他?”
我吸了一口气:“你说呢?”
辛尼苦笑了一下:“我和柏莱是同学,我们都是学医的,我们全知道,在这里
”他又在那部位指了一指:“若刺上一刀的话,一定可以达到目的!”
我再吸了一口气:“是的,你达到了目的,你杀了柏莱!”
我这样说,是完全根据辛尼所讲的话而作的结论。而且这个结论。可以说是再正常
也没有,叫任何人来下结论,都是一样。
可是辛尼一听了我的话,却发出了一下惨叫声,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他的这种神情
,我看在眼里,也觉得十分难过,辛尼和柏莱都是一个世界著名大学的医科学生,很可
以有点成就。可是一个显然神经不正常,而另一个则成了他神经不正常同伴的牺牲品。
我叹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辛尼,你杀了柏莱。在文明社会中
,杀人是要付偿代价的,我看你的神经不很正常,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做过甚么。但无论
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到警局去!”
当我说话的时候,辛尼看来像是十分用心地听著,但当他一听到我要他跟我到警局
去之际,却突然发了狂 我说“发了狂”的意思,是他在刹那问,突然做出了如同发
狂一样的动作来,而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说他真是发了狂!他陡地一挣,竟将我的手挣脱
,然后极快地转身便奔。
我当然立即扑了过去,我的动作也算得快疾,可是辛尼的动作更快。我一扑上去,
只抓到他身上所穿的一件皮背心。正当我以为已经抓到他之际,他双臂向后一伸,将皮
背心脱了下来,继续向前奔去。
我再向前追,可是已经慢了一步,他直奔向我租来的那辆吉普车,一跃上车,一上
车就发动了车子,我拼命向前奔著,在他发动车子的一霎间跳起来,伸手抓住了车后的
铁板。
可是我还未曾来得及跃上车,辛尼已经用力踏下了油门,车子向前直冲而出。河滩
上全是大小不同的石块,车子几乎是跳向前去的,颠簸得极厉害,不到半分钟,我已经
被车子抛了下来。我忍著疼痛站起来时,辛尼已经驾著车于疾驶而去了!
我呆呆地站著,一时之间,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大声骂了几句,开始考虑我
的处境。我离那座古庙,至少有七十公里,来的时候,一路上十分荒凉,根本不见人烟
,也就是说,我要找到交通工具,至少要步行十小时左右!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起来。而且我还担心的是,辛尼曾杀了一个人,如今他的
情绪又在极度的激动之中,是不是又会杀人呢?如果他再去杀人的话,那可以说是我的
疏忽。我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才是!
我不再呆立下去,奔回柏莱的尸体之旁,胡乱用石块将他的尸体遮起来,就开始步
行。
由于有相当长的距离需要走,所以我以不急不徐的步伐前进,以保持体力。好在沿
途都有不少小溪,溪水很清冽,可以供我解渴。
我一直向前走著,希望可以遇上一两个人,可是一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所经之
处,仍然是同样荒凉,天色很快就完全黑了下来,当黑透了之后,我发现左边,约莫一
里之外,有火光在闪耀。
向左走,并不是我归途的方向,我的目的是尽快赶回加德满都去,和当地的警方联
络。可是这时候,我实在渴望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或者可以帮助我,而且那簇灯光看来
并不是很远,所以我就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向那簇火光走了过去。
十五分钟之后,我就看到那亮光是灯光,灯光从一幢孤零零建造在荒野中的石屋的
一个小窗子中透出来,当我来得更近的时候,我看到这幢石屋虽然小,但是却建造得十
分坚固。所用的石块,全有一呎见方,而且切割得极其平整,和一般石屋所用的石块,
全是粗糙而不规则的大不相同。
我还未曾走进那石屋,已经觉得这间石屋有其独特之处。因为要将坚硬的花岗石,
切割得如此整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正因为心中觉得奇怪,所以来到石屋前后,我伸手在石屋的石块上摸了几下。一
摸之下,心中更是奇怪,那些石块看来不但平整,摸上去更是光滑无比,显然经过细心
打磨。
我对于聚居在喜马拉雅山下的尼泊尔民族,多少有点研究,尼泊尔人绝不是做事那
样有耐心和讲究的人,这石屋,我想,多半是英国人统治尼泊尔时所建造的。
我一面想,一面转过了墙角,找到了门,门关著,我伸手敲了几下,门发出金属踫
击的声音,那是一扇铁门,然后我问道:“有人吗?”
我连问了两遍,没有人回答我,我试著推了推门,门竟被我推了开来。门一推开,
我就走了进去,自然也看到了屋中的情形。
当时,我真正呆住了。
第二部:一个万万不能有光亮的地窖
那屋子里面,大约只有二百平方呎左右的面积,看来像是一座小庙,在屋子中心,
有一块大石,同样的平整。在大石上,放著一个黑漆漆、奇形怪状的东西。在那块大石
的四周,是许多香,全是燃尽了的。在大石的四角,有四个粗糙的瓦瓮,瓮中有油,有
灯蕊,点著火。我看到的亮光,就是由这四盏长明灯所发出来的。
令我怔呆的是:这是一个甚么所在呢?是庙?那大石之上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来决
不是神像。尼泊尔人是崇拜佛教的,尽管佛像也有一些形状至怪的,但是决不是在大石
上那东西这样形状。而大石周围的香火,又分明证明大石上的东西是供人崇拜用的!
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极其强烈的人,尽管这时有要事在身,要争取每一分钟时间
去赶路,但是对大石上的这件东西,还是感到了极度的兴趣。
我一摸口袋,随身携带的小型摄影机还在,我取出摄影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十来
张相片。当闪灯的光芒照到那东西上面时,那东西上有几处,发出强烈的反光。
我拍完了照片之后,就攀上大石,开始研究那个不知名的东西。
由于这东西,和我以后的遭遇,和以后所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有著极其密切的
关系,所以有必要将它详细形容一番。
要形容这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可惜的是,我的相机和照片在日后几次险
死还生中的一次失去了。不然,照片若是保存著的话,就可以不必多费笔墨,只要登出
这几张照片来,各位读友就可以看到那怪东西的全貌。
那东西是不规则的 绝对的不规则,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对称的。它有六呎高,
最突出的部分在中间,是一个圆球形的凸出,那圆形的凸出,乍一看来,像是弥勒佛的
大肚子。但是由于其他部分没有一点和佛像相似之处,所以我才肯定那不是佛像,而只
是一个不知名的物体。
在圆球上下,全是重重叠叠不规则的金属的堆叠。那种不规则的形状,就像是西方
一些印象派的雕塑家将汽车砸扁了堆在一起的样子。又有点像将一吨锡熔化了倾倒在冷
水中凝成的奇形怪状的模样,全然说不出所以然来。
在那样一堆金属之中,又有几根金属的圆管伸出来,圆管是空心的,而且显然曾经
被粗暴的力量折断过,断口处有的扁平,有的开裂。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堆金属中,那
个直径约有三呎的圆球,表面却又十分光滑,自然惹人注目,我试著伸手去推了推,那
个圆球,竟略可以活动,但是活动的幅度却不大。我试著想推动整个东西,但是用尽气
力,纹风不动。
这实在是一种相当怪异的经历,在可见范围内没有一个人,而我在这样的一间怪异
的、似庙非庙的小屋子中,面对著这样一件古怪的东西!
在推了推圆球之后,我试图自那东西上拆下一点甚么来,可是却没有成功。我再去
察看刚才照片时,发出反光的那几处地方。那几处地方每一处只不过手掌大小,是一种
乌光铮亮,十分平滑的平面,也不知是甚么东西。其中有一处在最下面,我既然站在那
块大石之上,自然只好弯下身子去察看。而就在我聚精会神在察看之际,我突然听到身
后,传来了几个人所发出的愤怒的叫声,我还未及直起身子来,后脑上已遭到了重重的
一击。
我是一个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在一般的情形之下,要在背后偷袭我,是没
有可能的事。可是那时,眼前的这件东西实在太奇特,以致我全副心神在察看,想弄明
白它究竟是甚么。而且附近根本没有人,我可以发誓,那石屋的门没有人推开过,偷袭
我的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没能避开这一击。而这一击的力道又是如此之重,
刹那之间,根本连感觉到痛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等我感到极度的刺痛时,那是
昏过去之后又醒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在又醒过来时,后脑上剧烈的刺痛,使我不由自主张
大了口,要大声呼叫。但是我却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一醒过来之后,就听到了一种十
分粗暴愤怒的呼喝声。
我是先听到了这种呼喝声,还是先睁开眼来,看到眼前全然的一片漆黑,这一点,
我事后也无法记得清楚。我只记得后脑剧痛,然后眼睛和耳朵恢复功能,看到了黑暗。
正当我在思索这老者是在向谁呼喝,和他所呼喝的话是甚么意思之际,我又听到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惶恐:“我没有偷过圣物,你冤枉我,我根
本没有偷过圣物!”
这个人的声音一传入我的耳中,我就不禁一怔!这个人的声音听来十分耳熟,一定
曾在甚么时候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而当我想集中精神好好想一想之
际,后脑又是一阵剧痛,我只好慢慢伸手向疼痛的地方按去,手踫到后脑,是又湿又粘
的一大片,这下重击真不轻,可能已流了很多血。
那老者的声音还在呼喝著:“你没有偷走圣物?那是谁?”
那声音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我是冤枉的。”
我听到这里,虽然没有认出那声音是属于甚么人的,但是心中却暗叹了一声,因为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在说谎!
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不论他掩饰得如何巧妙,装成如何慷慨激昂的样子,有经验
的人听来,一下子就可以听出来。这个人,就是在说谎。看来老者对这个人的指责是对
的,这个人的确曾偷窃过“圣物”。
我一面在想著,一面尽力想把目前听到的和我的遭遇联系起来,可是我发觉事情和
我全然无关,那么,我又是为甚么会受了重重一击的呢?
就在这时,那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和缓起来,叹了一口气:“巴因,不是我怀疑你
,而是我们这一族,传到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了,我们这一族,负有极其神圣的使
命,你知道的!”
刹那之间,我心中陡地一亮,我记起来了!巴因!这个尼泊尔人的名字是听到过的
,他就是曾在半途,拦住了我的吉普车,操著别脚英语,向我兜售古董的那个家伙!
当时我仍然不知道事情为甚么会和我有关,而且那老者的话,听来也很难明白。尼
泊尔是一个古老的国家,凡是古老的民族,都各自有他们自己的传说。巴因和那老者可
能是属于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的一个族,他们在讲他们自己族中的事,我当我无法明白
。
只听得巴因道:“是的,我知道,自从我一懂事起,我就知道了!”
那老者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可是圣物的确少了一件,真不是你偷的?”
在黑暗中,我听到巴因窸窸窣窣吸气的声音,又听得他道:“当然不是我,你看,
有外人闯进来了,可能就是他偷去的,偷了一次又来第二次!”
刹那之间,我不禁怒气上冲。我早就听出巴因是在撒谎。而且他曾公然向我兜售古
董,他所称的“真正的古董”,可能就是老者口中的“圣物”,而今他竟卑鄙到赖在我
的头上,这可恶的家伙,我已决定要给他一点苦头吃,而就在我考虑应该采取甚么行动
之际,事情突然又起了极度的变化。
我仍然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是黑暗中的声音,听来似乎分外清晰。我听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