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谢我,现在还得先想办法让安东把我们载回去才行,我看他已经不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再开两小时车回去?”
“这都不重要了……”雷淡淡地说,心里感觉就像外头绵密的雨丝一样,灰灰的,湿湿凉凉,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脸来。
第九章
“唉!”
又是重重一口气,乔治听了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从丹尼尔到法国后,每天三不五时他就要听雷叹口气,原本以为时间久了情况会改善些,没想到雷却是变本加厉,除了成天唉声叹气加魂不守舍外,连课业都有点心不在焉,以前是他抄雷的作业,现在不但没得抄了,还得一次写两人份的作业,苦得他和雷一块唉声叹气。
“雷,不要再叹气了啦!再叹我都要缺氧了啦!”乔治揉了揉刚写完两份法语作业而发酸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说。
“不晓得丹现在在做什么?”雷一只手在桌上撑着下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在想你呀!宝贝!”乔治终于受不了了,用力捏着雷的双颊说。
雷没反驳,只是把乔治捏着他脸颊的手拨开,又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也没用呀!他又听不到!拜托你振作一点哪!现在可是在期末考耶!要茶不思饭不想也别在这个时候嘛!”
“我就是没有心思读书嘛!你烦不烦?”
“吼--!”乔治喊了一声,一阵风似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收干净,跑出卧室到厨房去找宵夜吃了。
“咚”的一声,雷把头倒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怎么填也填不满,这是恋爱的感觉吗?一个十四岁金发男孩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乔治的“警告”又在耳际响起。
头好痛。
不晓得他现在好不好?一个人在巴黎会不会寂寞?适应得过来吗?有没有交到朋友?还是像以前一样独来独往?
脑袋里满满想的都是丹尼尔,连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却又找不出什么方法减轻自己的思念。
“真想死掉算了……”雷闷闷地嗫嚅着。
※ ※ ※ ※ ※ ※ ※
雷的异常,凯特和史提夫当然都察觉到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雷心里牵挂的是远在巴黎的丹尼尔,还以为是哪个迷人的女孩悄悄攫走了雷的初恋,让他成天唉声叹气的,连书也念不下。
“雷?”凯特的声音突然在卧房门口响起。雷猛然抬起头,心跳突然加快,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见他刚刚的呻吟?
“谈恋爱很重要,不过也别光顾着想人家,课业和生活还是要顾到喔!”
雷听完倒抽一口凉气,难道母亲知道了吗?是她自己发现的?还是那个大嘴巴的乔治泄漏出去的?可是……母亲的态度怎么这么坦然大方?又有点不太对劲……这之中是不是有误会?
“妈,我--”
“是哪个女孩子?哪天要不要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雷马上明白了,赶忙装出个会意的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太难了。”他说的是实话。
“不管怎么样,自己身体多注意点。有个恋爱经验也是不错的,很多事情,总是不能如我们所愿,但是试着换个角度想吧!每件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甚至更多面,只取决于是用那种角度去观察。”
“嗯。”
母亲的一番话似乎有点道理,但雷实在还是看不出来,丹尼尔到巴黎去,对自己有哪些好处?只是让自己更想念他,更放不下……更……
他爱丹尼尔?
雷突然灵光一闪,难道失去丹尼尔,反而让更能了解到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吗?
“妈,我想你说的有道理。”他回过头对母亲一笑。
凯特露出慈祥的笑容,搂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 ※ ※ ※ ※ ※ ※
日子在雷的长吁短叹声中还是过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复活节假期,彩蛋和巧克力兔子纷纷出现在蛋糕店的玻璃橱窗里,带来春天的气息。
提着轻便的行李,带着坐了十几小时欧洲之星快车而疲惫不堪的身躯,一个金发的男孩坐在伊顿中学前的艺术咖啡馆里,喝着一杯浇满奶油的热巧克力,期盼的眼神望着就在斜对面的学校大门口。
红发的少年,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对显眼的红发双胞胎才从校门口走了出来,一个有点没精打采地拿着网球拍,一个手里拿着巧克力兔子吃着。男孩一见就知道谁是谁,露出笑容,放下手边的热巧克力,提着行李从咖啡店走了出去。“雷?”
双胞胎都愣了一下,雷以为自己又幻听,停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倒是乔治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马上停下吃巧克力兔子的动作,夸张地四周张望着,没多久就看见丹尼尔带着笑容出现在他俩身后。
“雷!雷快往后看!是谁来了!”他用力地推了推雷,差点没把他推倒在地上!手上的巧克力兔子还被折了一只耳朵掉在地上。
“乔治你动作轻点啦!”雷没好气地说着,以为他又在开玩笑,没力气理他,只想早点回家,今天被乔治硬拉去比赛网球,差点没累翻。
“雷你快看啦!你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乔治干脆一把勾住雷的脖子,硬是把他架回头。
雷的双眼突然发出光亮,不敢相信眼前站的人就是--!
“丹!”他大叫了出来,甩开乔治的手迎到丹尼尔的面前,不管旁人惊讶的眼光,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好象深怕丹尼尔会突然消失一样。
“雷……雷你抱得太紧了……我、我喘不过气了……!”
他听了赶忙放松双手,兴奋地端详眼前的男孩。
丹尼尔长高了些,脸色因为长途旅行而显得有些憔悴,但一双漂亮的蓝眸却笑盈盈地望着雷,尽是说不出的欢喜。
“丹,你长高了。”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细的感觉一如往昔。
“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治总算吃完巧克力兔子,抹了抹嘴边剩下的甜渣。
“下午才到的。”
“刚刚才回来?累不累?”雷看着丹尼尔眼睛下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问。
“还好。”其实丹尼尔很累很累,生平总是坐着飞机旅行的他,因为这次瞒着父亲偷偷一个人回英国,不敢动用太多钱以免父亲起疑心,只好买张较便宜的欧洲之星快车车票,连夜从巴黎坐回伦敦,再转火车回到温莎。
“要不要回家休息?”雷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这次我是偷偷回来的,我爸爸并不知道……”丹尼尔低下头支吾地说,雷和乔治听了都张大眼睛看着他。
“偷偷跑回来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们想从巴黎偷跑回来,大概只有游泳渡海吧!”乔治伸伸舌头。
“那你住哪呢?和我们一起住吗?”雷看了看丹尼尔手上的行李问。
丹尼尔刚要说话,乔治又打断了他。“和我们住?爸妈一定会发现的啦!”
“可是难道你要丹流浪街头吗?”
“如果你们的关系被爸妈发现了,我看你也要陪着他去流浪街头罗!”“他们不会发现的啦!”
“哇!这小子千里迢迢从巴黎特地回来看你,又不告诉他爸爸,一回来第一个就先来找你,随便找个路人甲都知道你们之间有问题,爸妈一定马上就看出来了啦!”
“那怎么办?”雷焦急地问。“
没关系……只要看到你一眼……就够了,我可以马上再回去……”丹尼尔越说越小声地,他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天真,只想到要回来看雷,回来后在哪里落脚却压跟没想到,反而给雷添了麻烦。
“丹,先不用担心,我总会给你想个法子的。”雷的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摸,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颈子。
“乔治,有地方让丹暂时住几天吗?”
“嗯……我想想……”乔治抓了抓自己的红头发。“对了!你们等我一下!”
他突然转身跑回学校里,剩下雷和丹尼尔两个人站在校门口,他们看着乔治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远方,然后彼此对望了一会,丹尼尔浅浅地笑了起来,见到这个笑容,雷要极力压抑才能忍住想在他白嫩脸颊上一亲芳泽的冲动。
“雷?看到我……高兴吗?”丹尼尔压低声音问。
“当然高兴,见到你是我最快乐的事。”雷又抱了抱丹,只是这次特地收敛了点,怕丹尼尔又透不过气来。
“雷!”乔治的声音从他俩背后传来,雷回头一看,乔治正拉着安东一起跑了过来,安东的身上还拿着一大串童军绳,狼狈地上气不接下气。
“干什么突然把我抓过来呀?我正在教新社员打童军绳结啦!”安东喘着气说,眼睛瞄到丹尼尔,吓了一跳!“你、你不是到巴黎去念书了吗?怎么又突然跑了回来?”
丹尼尔没有说话,只是又靠近了雷一点,抬起头望着雷。
“你们两个……不会吧?”安东观察了一下两人的举动马上得出这个结论,他的声音带着抖音,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这两个人的神情不就分明是……?他指着他们俩个,不太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
“不就告诉你们了吗?随便找个路人都知道你们有问题。”乔治在旁边补上这一句。
“天哪!是真的吗?”安东夸张地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大声地说。“为什么现在英国到处都是GAY了呢?”
“闭嘴啦!你要全校都知道吗?再嚷嚷我就告诉大家我们退出健行社罗!让你下学期就倒社!”
安东赶紧乖乖闭上嘴,随后又觉得不太对劲,乔治没事不会特地找他来见证这一幕吧?“你找我干嘛?还这么急?”
“前阵子你不是到处宣扬你家在伦敦新添了一栋新房子吗?”“是呀!不过现在还没完全装潢好,等弄好了就可以邀请大家去开Party啦!”
“所以现在暂时没人住,对不对?”
安东点了点头,这时三个人的眼光都放在他身上,瞧得他好不自在。
“钥匙拿出来吧!”乔治直接了当地伸出手来。
“啊?”
“这小子从巴黎偷偷跑回来的,不能回家去,现在没地方住,身上又没多少钱,只有住你家罗!”
“这、这不好吧!”安东吞吞吐吐地说。
“健行社倒社才不好吧!”乔治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
安东吞了吞口水,露出为难的表情,最后终于妥协,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从其中取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给乔治。
“唉……先是车子,现在是房子……接下来不知道又要向我要什么?”安东离去时喃喃地摇头说着。
乔治则带着胜利的笑容,拎着那把钥匙在雷和丹尼尔的面前晃着。
“真有你的!”雷也禁不住佩服乔治的足智多谋。
“要感谢我回家再感谢,现在先把他带过去安顿下来,然后早点回家吧!不然爸妈到时候又要东问西问的了。”
雷提起丹尼尔的行李,想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 ※ ※ ※ ※ ※ ※
热闹的伦敦街头,三人走在繁华的牛津街上,丹尼尔的眸子有神了起来,这里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他的心忍不住雀跃起来,不断地看着亮丽的橱窗和来往的人潮,好几次拥挤的人群把他和双胞胎冲散了,最后雷干脆握起他的手,免得他又突然不见。
熟悉的温度从手掌上传来,丹尼尔心里觉得好暖好暖。
“哇喔!不错的房子呢!”一打开门,乔治便忍不住赞叹,但对丹尼尔来说,这样的房子只是普通而已,但是他不在意,现在只要有个地方让他睡就很好了。
高级木质地板,朴素的墙壁和浴室,还有两间卧房,其中一间是套房,里头摆了一张双人床,上头也是暖色系的床单床罩,看起来一尘不染。
“等装潢好了一定要叫安东让我们来这闹个够!”乔治一面在每间房里探头看着,一面兴奋地说。
“丹,你一个人晚上住在这会不会怕?”雷把丹尼尔的行李提进套房里,转过头来有点担忧地问他。
“还好,反正从小就是一个人睡,这里也不会太偏僻,叫救命应该有人听得见吧!”
“丹,我真的很想留下来陪你。”雷半跪了下来,温柔地抱着丹尼尔,发现他真的长高了。
“我知道……”丹尼尔闭上眼,嗅着雷身上的香皂味……淡淡的,就和那件毛衣上的一样。
※ ※ ※ ※ ※ ※ ※
“雷!雷!不要再想了啦!”乔治敲了雷一记。
“想、想什么?”
“还装,你一定想着要快点去见他对不对?不行啦!真要的话--”乔治住了嘴,机敏地转头望了望,确定父母都不在旁边后,才又继续说。“你就先装一下,等到晚上爸妈都睡着后,你再偷偷跑出去找他,顺便在他那过夜,早上我就说因为篮球队最近在特训,所以这几天要留在学校住宿特训。不过这招不能天天用呀!你自己要收敛点喔!”乔治在雷的耳边悄悄地说。
“说什么悄悄话?功课做了没?”史提夫带着微笑问着歪在沙发上的兄弟俩。
“现在就去做!”雷说完便冲回房间里,拿出作业埋头认真写了起来,史提夫有点惊讶,前阵子不是才没心情写作业,老是让乔治写两人份作业吗?怎么今天晚上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听到“作业”两个字便干劲十足?
“乔治,雷怎么了?”
“就是恢复精神了嘛!”乔治耸耸肩,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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